2019年3月8日，“男性生育体验”在长春的商场发售。 现场工作人员在体验者腹部贴上电极垫，模拟分娩时的剧痛。 视觉中国
只有无论男女，都能自主选择避孕方式，才能更好地在两性关系中实现性别平等。
2020年6月，“广西壮族自治区90后父母生了9个孩子”的新闻火了。 当时，这对夫妇的第十个孩子出生在年轻母亲的肚子里。
丈夫韦国在接受多家媒体采访时，对避孕手术的看法更是深思熟虑。 当上游新闻的记者问及是否考虑避孕时，韦国说：“妻子身体不好，不能手术。 现在条件好了，产后试试。”
韦国则们对妻子才是需要避孕手术的人的认识根深蒂固。
事实上，男性避孕药、避孕药已被证实安全有效，有120年历史的男性结扎手术也日益成熟，但很多男性很难乐意选择长期避孕。 这是女性长期客观化的结果之一，但有关生育的问题几乎都甩给了女性。
受此影响，很多男性都逃避了本应承担的避孕责任，享受着两性关系的喜悦，但防止意外怀孕的责任都推给妻子，与意外怀孕相关的危险和不可预测性都由妻子承担。
有调查显示，在我国，避孕产品的实践者基本上是女性。 因此，对于男性积极使用避孕套的不正常行为，很多人认为男性对女性的尊重。一个男性选择避孕，似乎会成为对女性的巨大妥协和恩赐。
选择“自己断绝生命的道路”，真的会和好男人相等吗？
子宫长在女性身上，是生理结构上无法改变的事实，带来了避孕问题上的性别不平等。 男女平等在享有生育权利的同时，必须对避孕负有平等责任。
2019年3月11日，“超级奶爸PK大赛”在浙江台州、白塔镇深圳口村文化广场举行。 参与奶奶爸爸精心为“宝宝”洗澡、按摩、抚摸、换尿布、喂奶。 视觉中国
“作为丈夫，在避孕这件事上我缺位了”
尚斌在2019年底做了男性避孕手术。 术后半年，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这对年过七旬的老知识分子来说，一开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刚松懈的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有很多男人选择扎扎。
从那天开始，在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中，妈妈总是端详尚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下巴。 经过多次追问，母亲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心：“我担心再也不能留胡子了。”
尚斌觉得妈妈的想法很奇怪，但为了让妈妈放心，特意留了胡子。
“你看，就连我妈妈这样的大学教授，都对男性绝育误会重重。”事实上，尚斌在决心做绝育手术前也经过了长久的挣扎。尚斌与妻子谈恋爱时，就决定成为“丁克”族。尚斌是家中长子，虽说弟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尚斌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但母亲总是私下念叨，担心大儿子和儿媳以后老无所依。
尚斌能理解老一辈传统的“养儿防老”观念。 尚斌表示，他的父母并不看重男人女人，只是觉得家里有孩子就完美了。 “这是传统中国社会的生育理念，长期以来，以血缘为纽带向家人张开树枝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很少有人认为人有选择是否生育的自由。 ”
2019年11月上映的电影《阳光普照》的剧照。 影片以“阳光下，人人皆有影”为主旨，直面家庭创伤般的亲子关系和社会问题。
在妇科就诊时，医生曾建议尚斌的妻子要么上环，要么做皮下埋植，或者口服短效避孕药。尚斌妻子选择了避孕药。“那段时间，她吃避孕药后，我们确实安心了不少。但每两次服药间隔期就会有撤退性出血，甚至有时候不到经期还有点滴出血。我看着她这么受罪，真的挺心疼。”
不生育是两个人的共同决定，但现在避孕的责任似乎全落在妻子身上。 尚斌对此有点不知所措。 “作为丈夫，关于避孕我缺乏。 ”
尚斌也在想，几乎每个家庭都会把妻子当成避孕首要责任人，丈夫似乎永远可以置身事外，而且这种现象在大多数人眼中并无不妥。尚斌说，大多数90后是尊重女性，并愿意身体力行地支持性别平权的，“在避孕这件事上，我还是没有给妻子选择权，没有问她的意愿”。
于是尚斌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各样的男性避孕方法。 男性避孕的主要方法不仅是使用避孕套，还有一种是通过服用男性避孕药，降低睾酮和促性腺激素的水平来达到避孕作用，这就是男性避孕手术。 比较两种方法后，他选择了避孕手术。
“不害怕，不担心是骗人的。 我在网上发现了避孕手术的照片。 脑海中出现的是古代“洁身自好”的场景，让人后背发凉。 我想是不是会成为宦官。 ”尚宾和妻子谈谈自己的担忧，担心影响性功能，担心自己成为“妈妈”，等等。
想了半天，尚斌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其中最大的心结是害怕避孕手术会导致阉割他的男性气质。
“不生，也是成年男人负责任的选择”
回头想，尚斌觉得自己在节育手术这件事上最明智的决定是没有事先告诉母亲，否则一场可预料的狂风暴雨会席卷整个家庭。“手术前的担惊受怕和重重误区，自己都消化了，把手术搞明白了。先斩后奏，绝对是明智之举。”尚斌说，如果当时背负母亲的压力，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结扎。
而刘宇在接受避孕手术时面临的挣扎和烦恼，大部分来自于事先知道的父母和家人的阻挠。
刘宇和妻子结婚10年，大女儿8岁，小女儿3岁。“两个女儿都是有计划的怀孕，我们只有一次没有做安全措施，就出了意外。”那次意外妊娠，发生在小女儿1岁2个月时。因为当时孕周很小，医生建议药流。刘宇妻子吃过药后，还是断断续续出血、肚子疼，去医院拍过B超后，医生建议清宫。
宫内避孕器和避孕药。 画龙点睛
疼爱妻子的刘宇自责不已，更有甚者，他们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几乎没有再生育的需求，很久以前就想做绝育手术，但这次，出乎意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一次，和远离家乡的父母看视频时，刘宇聊起生活近况，报告妻子身体恢复情况，说自己打算做不孕治疗。 没想到，性急的母亲怒吼道“你敢”，父亲的脸也瞬间变老了。
“当时，为了阻止避孕手术，妈妈每天都打电话来，胁迫牟利，全部都用了。 父亲明确地说，如果我要限产，就等于不认祖宗。”刘宇说，父母强烈反对让他犹豫不决，从小听话的他就不敢违抗父母，不想为此伤了父母的心。
随后，刘宇瞒着妻子特意请假回老家。 父母为他准备了特别的家宴，祖父、叔叔、叔叔还有两个婶婶出席了。 目的很明确：全家人向刘宇施压，让他放弃避孕的念头。
刘宇尴尬也愤怒，避孕、节育是很私人的事情，和生育一样是个人的选择，是大人的基本权利。 那顿饭吃得太久了，刘宇脑袋嗡的一声，他看到母亲不停地擦眼泪，所有人都在谴责他。 “自私”“断子绝孙”“对不起祖先”“害怕妻子”“不是男人”……
“最好笑的是，饭后，我叔叔神秘地对我说。 村里的某，邻村的谁做了避孕手术后，夫妻生活就无法维持，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刘宇的两个姑姑认定刘宇是“妻管严”“窝囊废”，把愤怒投向刘宇的妻子。
刘宇最初咨询泌尿外科和男科专家，耐心地向家人解释，男性避孕手术20世纪60年代在我国普及，手术难度也较低，注射毒品后约1小时即可完成。
2016年12月15日，丹麦办公室，世界上最大的精子银行Cryos。 视觉中国
但刘宇很快发现，包括父母在内的家人听到男子避孕手术后，第一时间出面制止的原因，与手术的安全性无关，认为与男子的尊严和香火的延续有关。
天津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向贤在《为什么男扎能成为一些国家的主要避孕方式——男性气质、国家和计划生育运动的互相构建》号文章中说，不想扎扎的男人往往认为男人扎扎是地位低下的表现，扎扎的男人不是真男人、纯爷们。
经过多次沟通，刘宇努力让家人改变对男性育儿的错误看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在这场抗争中恍然大悟。 面对成年人理所当然应该行使的权利时，有很多不便和无力。
回北京前，刘宇对父母说：“不出生，也是成年男性负责选择的事情。” 他不知道父母是否真的听懂了这句话，总之他决心回北京后尽快预约手术。
一次“从体内到体外”的权力确认
尚宾术前分别去两家医院咨询，医生的解读消除了他的一切担忧。
女性节育手术，简单说就是结扎输卵管，但输卵管位于腹腔内，手术操作较为复杂，未来如有生育需求，可重新连通输卵管，但有造成宫外孕的风险。男性节育手术是结扎输精管，只需在阴囊切开小口，剪断输精管并结扎。相比之下，男性结扎对身体伤害更小，恢复更快。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统计数据，过去50年，女性避孕手术超过9亿8000万例，是男性避孕手术的23倍，40年前，男性避孕手术的数量是现在的30倍。
妊娠回避手術。 /Unsplash
为什么几十年后的今天，男性避孕手术的数量大幅减少？ 这可能是因为抵制了常说的“男子气概”。
医生告诉尚斌，男性结扎只会阻断精子排出，不会导致传言中所说的睾丸激素、雄性激素下降、男性特征下降等。 如果有一天后悔了，也可以做输精管再通手术。 再通率在90%以上。
最近，未婚男性选择扎扎，引起了公共话题的讨论。 该男子自述：“我长大后，能掌握自己的身体和命运。” “有伙伴的支持，我完成了人生的大事。 24岁时成功恢复了自己的生育自主性。 我选择了不生育的权利。 ”
该男子看到有网友将结扎与“阳刚之气”联系起来，解释说：“我选择结扎，和男性气质没什么关系……结扎是考虑在亲密关系中如何承担更多避孕责任的结果。” 他认为男性只要享受避孕成果，就避免了一切风险。 这对女性来说并不公平。
2016年9月6日，在北京，一对父子在巨大奥特曼面前合影留影。 视觉中国
显然，最终选择扎扎的尚斌、刘宇与这位24岁的男子有着相似的思考。 在避孕这个话题上，两性公平不仅体现在不能把生育责任推给女性，还体现在把生育和不孕的一半责任体面地、公开地还给男性。
有人因此做了更为大胆的假设：如果未来男性能生孩子，会有哪些不同？首先，意外怀孕将大幅减少。因为男性从性活动中收获快感、彰显权力，却从不直接承担孕育的痛苦负担，因此更倾向于放任怀孕后果的发生。但如果由男性负责孕育，会提升男性的决策成本，从而减少意外怀孕的可能。
这一切终归很难成为现实，但起码应该引起我们的警觉与反思。男性承担避孕的责任并不那么值得称颂，更不必因此被贴上“好男人”标签。在多数女性几乎承担所有责任的时候，男性将其中至少一半责任背在肩上，主动承担，互相达成理解、互相支持和体谅，才是一个更为正常与美好的社会。
(应受访者要求，尚斌、刘宇均为化名)
作者|魏言
封面上的照片来自Unsplash
原标题——男性不孕治疗“自我断裂后的道路”是好男人吗？
《新周刊》 583期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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