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刚过,还很闷热。 害怕热的时候,云琛没有胃口,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我先回去。 ”。
成韦看着他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啧啧道。 “你还没比我家猫吃得多。 ”
“你终于把姐姐的猫占为己有了吗? ”时云琛淡淡地瞥了一眼韦计,站了起来,在他失控之前急忙说。 “太热了。 请慢慢吃。 我先回办公室。 ”
热浪一露面,云琛特就后悔答应韦出去吃饭。 这天气点外卖买办公室吃多少好呢?
他沿着树荫向对面的大楼走去,等待红绿灯的空档,他的眼睛不由得向右看。
那边的商业街外面挂着很大的海报。 海报上的男人靠在门上,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目光直视着前方。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会心跳加速。
绿灯一亮,他就引人注目,低着头,和行人一起向对面走去。
打开公司的门,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反平时的安静,吵得他耳朵都疼了,他揉了揉额头,急匆匆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中途他听到最多的话是“分手了! 天啊! 居然分手了! 不是吧! 语气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谁分手的,这些女孩子会这么兴奋。
想要逃离喧嚣的他,还是被震惊的小姑娘发现了,她们挺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喊着“副总裁好”。
时云琛停下脚步,“你们说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 请不要在意我。 ”。
时云琛虽然这么说,但他很冷淡,几个实习期的女孩子还是不敢放任,等看不见他了,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
时云琛听了后面的悄悄话叹了口气。 突然听到一个很眼熟的名字。 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咚一声,故意后退两步,站在拐角的位置偷听。
当我问清楚她们嘴里的名字时,就像被电流击中的他一样,暂时恢复了理智,落荒而逃,开门躲藏。
他蹲下遮住脸,驳回了偷听的自己,想起了之前听到的离别,赶紧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方柏尧、林斐离别#
#方柏尧工作室告别声明#
#国内演艺界第一对公开情侣分手#
他愣住了,看着排名前三的这三个命中标题,心里一片茫然,手机顺着指缝掉在地上咚的一声。
他捡起手机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点了微信,看了方柏尧的头像犹豫了几分钟,打出了三个字。 你没事吧?
消息发出后,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电脑,准备修改上午被客户驳回的设计方案。 他还没进入状态。桌上的手机震动了,手比意识先举起了手机。
没关系。 久违地主动联系了我。
方尧竟然这么快就给他回信了。 看到这个信息,他看了眼微信的前条聊天记录,果然是春节时发的祝福信息。 这么快就过了半年。
陈:你工作很忙,我不想打扰你。
方尧看了新闻笑了笑,躺在自己小时候睡的床上,看着对面墙上贴的他的素描,直接打了电话。
时云琛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有点慌张,方柏尧出道后,他们几乎不打电话。 因为他受不了方柏尧的声音,害怕自己的心被对方发现。
铃响了20多秒,他正要去接的时候挂了,心里高兴的同时失落了。
哥哥:这也没到上班的时候啊。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方尧发了信息后,不多时云琛回复了又拨了过去。 果然,这次对方马上就接通了。 “吃饭了吗? ”
方柏尧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让他减半,方柏尧的声音中没有失落,“吃了,刚回到办公室。 ”我放心了。
“我的声明发出后还不到半个小时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认识你,我一定是你在关注我。 ”
说起矛盾,时云琛喜欢方柏尧将近15年,方柏尧出道后,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关心与方柏尧有关的事情,试图压抑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感情。
前年除夕,方家三口人和他父亲五口人在一起过年。 电视上播放了跨年派对。 从电视上看到方柏尧时,旁边一脸惊讶地看到了方柏尧。
方尧揉了揉他的头,故意不满地问。 “你看我这么惊讶,你没关注我吗? ”
“我……”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关系。 我坐在你旁边。 你没必要在意我。 ”方尧抓住他的肩膀撒娇说。
“我从公司的女孩子那里听说了。 ”。 时云琛说完突然反应过来。 “你刚才宣布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不忙吗? ”
“你忙吗? 经纪人的声明。 昨晚回来了。 我现在一个人在家。 ”
方尧的父母不喜欢喧嚣的首都,不想离开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一直住在三中的教师研究生院。 这几年,只有教师院的家用他回来了这个词。
“你回淮市了吗? ”时云琛已经一年多没见到方柏尧本人了。 声音里流露出惊讶。
“是啊。 不然留在京城把那几只狗堵起来吗?”方尧昨晚到家后,在父母惊讶的情况下,也觉得训练不少,有点郁闷,“
昨晚我回家那么晚,妈妈却说,养育我30年比你更亲切。 昨天又叫我谢谢你帮我换了家里坏了的开关。 ”
“不,叔叔和婶婶照顾了我很多年。 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尧高三突然决定报考电影学院。 让杜奕扬非常生气。 杜奕扬当了一辈子老师。 骨架属于老师的风骨。
不喜欢浮躁的演艺圈,后来方柏尧
和林斐的事,更是差点把杜奕扬刺激出病来,想到这,时云琛连忙问:“你和他的事叔叔阿姨知道吗?”“知道,我都对外公开了还瞒着他们干嘛。”
方柏尧就是这样,为人做事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想要的都会努力去争取,不像时云琛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做,“你们为什么...”
时云琛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方柏尧知道他想问什么,叹了口气:“我们的性格太像了,他要强我也不愿意妥协,我们的性格其实很难磨合。
三年前我就察觉到了,但是我不愿意放手,孤注一掷的公开,希望能给彼此一份安全感,可是最初的激情燃烧过后,当生活只剩下鸡毛蒜皮的小事后,终究还是无法长久。”
方柏尧语气里的落寞深深的刺痛了时云琛,他比谁都清楚方柏尧有多爱林斐,他听不得方柏尧如此落寞,“哥...”
“你都好久没叫我哥了,我还以为你和我生疏了呢!”方柏尧打断了时云琛的安慰,开口打趣道。
“不会的。”我这辈子都舍不得和你疏远,时云琛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那就好,晚上加班吗?回来陪我聊聊。”太久没见了,方柏尧也很想时云琛。
“不加班。”
“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
时云琛看着挂断的手机发呆,抬头看到电脑里需要修改的设计方案,这份方案需要修改的地方很多,而且明天就得给客户,那边同意了后面的设计才好继续,今晚加班都不一定能弄好。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你头脑发热。
他虽然懊恼但不后悔,哪怕今晚通宵,他也想回去陪方柏尧聊一会。
上班后,他找到计成韦说了晚上不想加班的事,计成韦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这工作狂居然会主动休息,真是难得。”
“我…”计成韦和时云琛是大学同学,对于他的事都清楚,“方柏尧回来了,我晚上要回去。”
“回三中要开一个小时的车,下午下班是高峰期,最少得堵半个小时,明早八点又要上班,你折腾这么一趟何必呢?”
计成韦一直希望时云琛能放下方柏尧,不说方柏尧现在成了大明星,就说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都只是兄弟情,时云琛就不应该把一颗心吊在方柏尧身上。
“我想见他。”时云琛当然知道计成韦在想什么,但在知道方柏尧回来了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就不在工作上。
“去吧,去吧!”计成韦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拦不住他。
这天是时云琛工作五年来第一次准时下班,看着来往的车流,他放弃了开车选择了搭乘地铁。
立嵘有直达三中的地铁,一个小时就到了非常方便,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拥挤所以很少坐,但他今天的心情太急切了,不想在路上被堵半个小时。
进了小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平复好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后,才走上楼梯。
这房子是三十年前学校给老师们分配的,那时候电梯房还没有普及,经过三十年的时间,墙壁已经开始斑驳脱灰了,楼梯间的灯光也有些昏暗。
明明昨天才回来过,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在,他心里的那一丝雀跃怎么都压不下去。
时家在五楼,方家在三楼,他没有回家看父亲,而是直接敲响了方家的门。
苏子月打开门,看到门口的时云琛笑着问:“小琛,今天是工作日,你怎么回来了?”
“哥说他回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时云琛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
“惯得他,自己回来就回来了,还把你喊回来耽误你工作。”
“妈,倒底谁才是你亲儿子。”方柏尧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了来自亲妈的数落。
时云琛走进客厅,就看到穿着浅色家居服的方柏尧随意地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胡乱切换着电视台,头发随意的耷拉着,待在家里的他卸下了在外维持的成熟稳重的形象。
时云琛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这个样子的方柏尧,比电视里海报上的方柏尧更让他心动,因为这才是真实的方柏尧。
“愣着干嘛,坐啊!”方柏尧挪了下屁股,坐起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时云琛穿白衬衫,扣得严严实实的扣子,向后梳起露出额头的发型,都让时云琛显得更沉稳。
还有一丝的味道,与他印象里那个腼腆内向的弟弟判若两人,感叹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似乎还停留在高一时,我毕业那年,这么突然一看才感觉到你长大了。”
时云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走得太快,终究还是在他们之间落下了隔阂,扯了扯衣角,顺从地在方柏尧身边坐下。
在厨房里洗碗地苏子月走出来问:“小琛,你还没吃晚饭吧?阿姨给你煮点面条吧!”
“这都七点半了,还没吃饭?”方柏尧打量着时云琛问。
“小琛上班的地方离这远,他六点才下班,坐地铁最少都要一个小时,就算开车现在高峰期也要堵车,你说他还有时间吃饭吗?”
苏子月走进厨房,数落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把人家喊回来又不告诉我,害得我都没煮小琛那份。”
“怪不得瘦了。”方柏尧看着拘谨的时云琛,故意凑近逗他,小声问:“小琛弟弟,你这是故意要害我挨数落吗?”
属于方柏尧的气息突然靠近,在听到他那刻意压低的低沉嗓音时,时云琛刚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全身僵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好在方柏尧刚说完就拉开了距离,埋怨道:“都说远香近臭,可我这回家还不到一天就臭了,成了多余的。”
“你还好意思说。”方奕扬从卧室走出来,瞪着方柏尧说:“我明天就去和老时说,我要认小琛当干儿子,以后你爱干嘛干嘛,再也不管你了。”
“叔叔,你要认我当干儿子我爸肯定很高兴,但这也不妨碍哥尽孝。”时云琛感受到方奕扬的怒火,赶紧开口打圆场。
“每次都先斩后奏,既然都这样了告诉我们干嘛?谁稀罕知道你那些破事。”
方奕扬好不容易接受了儿子是个恋,还交了个娱乐圈的男朋友的事实,结果这才三年又分手了,还闹得人尽皆知,“还尽孝?没被气死都是因为我们两个老东西身体好。”
时云琛一直在注意方柏尧的表情,看到他眼里的落寞时,忍不住出口劝方奕扬:“扬叔,感情的事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哥这样干脆利落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态度。
他这个时候的第一选择是回家,是因为您和阿姨是他的父母,是他最依赖的人,您就别说他了,行吗?”
“唉,我这是恨铁不成钢。”方奕扬何尝不知道,他对方柏尧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位相依相伴的爱人,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只希望他能有属于自己的圆满温馨的家。
“老头子,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都说多少遍了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那些有的没的的闲心,进屋看你的电视去吧!”
苏子月端着煮好的面放在时云琛面前,说:“你叔叔就是有些固执,不太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感情观,能劝动他的人少,你算一个,有空多陪他聊聊。”
“谢谢阿姨,扬叔他是父亲,我能理解他。”
“嗯,你今晚还回公司那边吗?”
“要回去,不然明天很早就要起床。”
苏子月瞪了方柏尧一眼,说:“你闲着想和小琛聊天可以过去那边找他,把人叫回来折腾一趟不累吗?”
时云琛性子温和乖巧,苏子月对他的偏心方柏尧都已经习惯了,再加上今天这事的确是他自己考虑不周,对时云琛说:“你今晚别回去了,明早我送你吧!”
“不用,太麻烦了。”
“没事,反正他又不上班,就让他送你吧!”苏子月劝道。
“早上几点起床?”
“六点半之前要出门。”
“行,没问题。”
时云琛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月姨,哥平时拍戏什么的也挺累的,难得休息几天,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回来前就已经休息了几天了,明天早上我六点起床,就这么说定了。”
苏子月看着乖巧懂事的时云琛,再看看旁边坐没坐相地方柏尧叹了口气:“方柏尧,你要是能有小琛一半省心就好了。”
时云琛吃面的动作停了一下,他会懂事是因为他没有任性的条件。
方柏尧看了眼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的时云琛,眨眼暗示苏子月少说两句。
苏子月想起了白依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小琛,你和方柏尧你们年轻人聊,我进屋看电视去了。”
“面好吃吗?我妈的手艺我也好久没尝到了。”
“好吃,比我爸做的好吃多了。”
“叔叔他身体还好吗?”时远宁因为白依兰的事对同性恋很排斥,方柏尧心存愧疚不敢往他面前凑。
“身体挺好的,他前天还问起你了。”
“真的吗?”这倒是出乎方柏尧的意料,他以为时宁远不会再理他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爸他差不多也该放下了。”时云琛拿起碗去厨房洗,“前年除夕你走得太快了,去年你初一才回来,你他一直想找你聊聊的,但是都没机会。”
“唉,这工作忙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方柏尧很遗憾没机会和时宁远聊聊天,跟在时云琛身后,看到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表,那熟悉的银色,问:“这表你还在用?”
“嗯,偶尔戴戴充充场面。”这表是奢侈品,以时云琛现在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的。
“喜欢我再另外送你块,我那还有很多。”
“不用了,就一块够了。”三年前方柏尧接拿到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后,接到了第一个奢侈品代言,第二天就送了时云琛这块自己代言的表,这块表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行吧,你们公司现在走上正轨了吗?\"方柏尧看着时云琛被西装勾勒出来的细瘦的腰问。
时云琛大学毕业后没去大公司,而是进了他同学自己创建的小公司,一切从头开始刚开始的几年过得很辛苦,“嗯,差不多了,”
“现在看你比上次又瘦了,自己一个人也要注意饮食。”方柏尧突然开始理解长辈为什么喜欢唠叨了,看到关心的人瘦了就想念叨点什么。
时云琛擦干手,走到方柏尧身边,发现就算他只是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还是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我有好好吃饭。”
方柏尧看到时云琛完事了,说:“我们去顶楼坐坐。”
勤劳刻进了基因里,每栋楼的顶楼都被老师们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他们这栋楼顶楼搭了葡萄架,小时候还种了别的什么花草,但因为小孩太多都活不长久。
十多年过去了,和他们同龄的那批小孩都长大了,前几个月时云琛上顶楼,看到以前种一次死一次的山茶花开得特别漂亮,还看到了一株半人高的桂花树,虽然没赶上桂花开的时间点,但空气里还残留着香味。
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安静的楼梯上,方柏尧掏出手机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你明天要上班,就喝点啤酒吧,再来两斤小龙虾,要不要加点烧烤?”
公司里这个毕业季招了几个女实习生,他经常能在电梯里茶水间楼梯间听到这些小姑娘们讨论明星们的身材,“你...你们明星不都要注重身材吗?口味吃得这么重没事吗?”
“偶尔一顿没事,我现在最想的是出去找个大排档,随心所欲地吃喝一顿。”方柏尧说完伸手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时云琛的头发,“还挺怀念少年时期的。”
“今天又不需要庆祝。”
去大排档大吃大喝一顿是他们俩之间的一种仪式,当年白依兰出事后,时云琛受了很大的刺激,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少年期的方柏尧束手无策,学着大人喝酒发泄的方式带着时云琛去了大排档,老板不给未成年的他们喝酒,他们就用可乐代替。
后来方柏尧考了全班第一,时云琛也学着他的方式给他庆祝,渐渐的就变成了他们俩之间的一种形式。
没长大前的快乐很简单,可能是因为一次考试的超常发挥,可能是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也可能是和别人较劲的时候赢了。
后来方柏尧去了京城上大学,时云琛留在了淮市,两人分开后,方柏尧每次高兴了还是会回来找他庆祝,庆祝方柏尧拍了第一部电视剧。
庆祝时云琛考上了淮大,庆祝方柏尧有了第一个代言,庆祝时云琛拿到了奖学金,庆祝方柏尧微博粉丝破百万,庆祝时云琛结束了单身.....
“庆祝我终于看开了解脱了。”方柏尧语气里的如释重负那么明显。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五楼,时云琛摸摸被揉乱的头发,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对方柏尧说:“柏哥,我今晚回来还没告诉我爸,我和他说声,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我还是不给远叔添堵了。”方柏尧说完转身继续爬楼。
“没事的。”时云琛脑子一热,拉住方柏尧的手。
“什么?”时远宁是方柏尧的高中班主任,时远宁对他来说不但是老师,还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就算他再豁达也不可能不在意时远宁的看法。
“我爸他已经放下了,没以前那么偏激了。”时云琛松开方柏尧的手,看着他认真地说。
“好。”时云琛一脸严肃的表情逗得方柏尧想笑。
时云琛按响门铃,几秒后就听到了脚步声,时远宁看到他有些惊讶,“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忘记拿了。”
“不是。”时云琛侧身让出身后的方柏尧,说:“哥回来了,他想来看看你。”
“远叔,好久不见。”方柏尧看着时远宁明显比自己父母老的面容有些心酸,他明明比自己的父母小好几岁。
“小尧啊。”方柏尧身板挺直比时远宁高出一个头,“看着比以前成熟多了,真好,要不要进来坐坐。”
从大二那年出柜到现在已经过去九年了,这九年方柏尧都刻意避着时宁远,怕勾起时宁远的伤心事,他高兴地说:“好。”
时云琛从鞋柜里给方柏尧那了双拖鞋,方柏尧进屋后看到房子的摆设,居然还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家具显得陈旧但不破旧,看得出来时宁远对那些家具的保养很上心,对时宁远念旧的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时云琛察觉到方柏尧的吃惊,说:“这些都是我妈的嫁妆,是我外公亲手做的,我爸这些年是靠着睹物思人熬下来的。”
这些方柏尧知道,他见过的太多为了各种目的在一起,又为了更多的利益分手的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样一份深情就显得特别难能可贵。
他走进客厅,看到沙发后面的墙上挂了副他的巨型海报,海报上的他穿着一身白衣,一头飘逸的长发,手里拿着把扇子,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高冷。
自从两年前他知道时云琛并不关注他后,每次有什么海报、写真集、台历、玩偶之类的周边,他都会寄一些给时云琛,就是想刷刷存在感。
这是他去年拍的一部古装剧的定妆照,电视今年年初开播,播出后反响很好,粉丝做了很多周边送给他,他看到这副海报够大,就寄给了时云琛。
没想到会被挂在这里,他从大二开始就接触娱乐圈,不管面对什么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现在他看着那副和这整套房子格格不入的海报,却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窒息感。
他拉住时云琛的手小声问:“这海报谁挂的?怎么会在这?”
“我爸挂的,快递到的时候我在上班,我爸收到打开看了,觉得不错就挂起来了。”时云琛察觉到方柏尧的不自在,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爸已经不介意了。”
“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孔雀开屏开到长辈面前,羞耻得方柏尧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的呢?远叔都看过吗?”
时云琛转头看向方柏尧,后知后觉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难为情,噗嗤笑出了声:“哥,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不怪时云琛没反应过来,方柏尧小时候很皮,是最让大人头疼的那一类,一天到晚和一群孩子上蹿下跳地捣乱,放现在就是典型的熊孩子之王,但他在时云琛面前却很安分。
时云琛小方柏尧两岁,性格随了白依兰安静乖巧爱笑,小时候皮肤白皙的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和其他小孩站一起就像误入泥猴群的白猫,能让方柏尧收敛起自己的躁动。
方奕扬看时云琛能压住方柏尧的脾气,就经常把方柏尧丢在时家,俩小孩天天同进同出,随着年龄的增长方柏尧的性子渐渐的就收敛起来了。
后来时家出事,时云琛住在方家俩人同吃同睡,方柏尧担负起自己身为哥哥的责任,终于把跳脱的性子给改了。
但性子改了性格却还是那么张扬自信,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这也是时云琛最喜欢的一点。
“远叔是长辈。”时宁远对方柏尧来说意义不一样,高三那年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一意孤行非要报电影学院。
最后还是时宁远以班主任的身份帮他劝了他爸妈,是唯一理解并支持他的长辈,不管他在娱乐圈有多火,他总觉得自己辜负了时宁远的期望。
“你是他的学生,你这么优秀他肯定很高兴,这是对你的一种肯定。”一向自信肆意的方柏尧居然因为一副海报难为情,真是出乎意料,时云琛拉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时宁远端着茶杯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恍惚想起了他们小时候,方柏尧每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时云琛身后,每天放学后,两人就一起趴在茶几上写作业,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特别和谐。
时宁远将茶杯递过去感叹道:“看见你们还能一起坐在这真高兴,时间能改变很多,也有很多是不会被改变的,希望你们是后者。”
方柏尧连忙起身接过茶杯,说:“不会的,我和小琛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关系不管怎样都不会变的。”
“那就好,我身体不好,陪不了小琛几年了,他又一直不愿意谈恋爱,我每天都在担心他,我好歹还有儿子陪着,他以后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小琛还没交女朋友?”方柏尧这些年忙着拍戏,没关注过时云琛是不是还是单身,他一直以为时云琛的条件,肯定不会单身。
“这些年一直忙着工作,创业太辛苦,我不忍心拉着女生陪我吃苦。”时云琛回答得无懈可击。
七年前,大二的时候方柏尧刚拍了两部电视剧,虽然都是配角但他很开心。那天方柏尧来淮大找时云琛庆祝,两人在大排档喝得很尽兴,醉醺醺地找了个酒店休息。
酒后心里压抑的欲念冲破理智的禁锢,让时云琛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做了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他吻了方柏尧。
那个吻是什么感觉他忘记了,但后半夜清醒后,心里的恐慌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凌晨三四点他躲在卫生间里,双手颤抖地拨通了计成韦的电话,让计成韦的妹妹冒充他的女朋友。
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计成韦听到这话,当场就想跳起来抽时云琛一顿,他不理会计成韦的怒骂。
只是一遍一遍地恳求他:“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能让他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我怕,我怕他会不理我,我怕我爸知道,怕他再受刺激,我真的怕...”
电话里的时云琛哭得很肝肠寸断,计成韦和他同宿舍两年,从来没见他的情绪有过任何起伏,就算计成韦不清楚怎么回事,也听得计成韦愁肠百结,最后还是不忍心,答应了他。
第二天一早,计音离提着早餐敲响了酒店的房门,是方柏尧开的门。看到时云琛亲昵的牵着女孩的手,他没有把昨晚那个迷醉情况下的轻吻放在心上。
为了加深可信度,时云琛带计音离回过家见过时宁远,直到大学毕业,才以性格不合为理由结束了这段虚假的恋情。
“的确,现在的女孩子都希望找个能疼人的,现在公司也步入正轨的,交女朋友的事也快了,远叔,您别急。”
一方面方柏尧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催婚,他要站在时云琛这边,另一方面他觉得时宁远太过悲观了,“远叔,您别老想着活不了几年了,这会让小琛很有压力的。”
“恩。”时宁远轻笑了声:“我是应该乐观点,我困了,你们年轻人聊,我去睡了。”
等时宁远的房门关上后,方柏尧才问:“远叔怎么睡这么早?”
“他这些年精神一直不好,学校让他提前退休,退休后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时云琛的话刚说完,方柏尧的手机就响了,问:“是外卖吗?”
方柏尧接通电话,让对方送到五楼。
两人提着一堆吃的上了楼,方柏尧看着透明的塑料棚,调侃道:“这要是在京城就是违规建筑了。”
三中在南城老区,这片全是老房子,政府管不过来。
“老师们退休了闲不住,淮市没大风,这棚不碍事。”时云琛将吃的放在桌子上。
方柏尧在桌子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东西真齐全。”
“不止东西齐全,等明天白天你再来看,种的东西也很齐全。”
方柏尧想到自己小时候捣的乱,笑道:“熊孩子都长大了,不然种什么都长不成。”
“是啊!”时云琛也在躺椅上躺下,想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说:“小时候整个小区里就找不出比你还调皮的。”
“我那是活泼,现在的小孩都没了那份朝气。”
“现在的小孩可比我们那时候压力大多了,天天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补习班,学不完的兴趣爱好。”
说到这,方柏尧突然很好奇时云琛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爸爸,问:“你呢?你以后也会给你的小孩那么大的压力吗?”
“不会。”因为我不会有小孩,时云琛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和谁一起生活,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方柏尧敏感地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一丝悲伤,觉得时云琛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略过不提,问:“有矮点的桌子吗?”
“怎么了?”
“我想坐在地上吃,那样随意方便些。”
“偶像包袱不要了?要是让你的粉丝看到多毁形象啊!”
“又没有别人,再说你又不是我的粉丝。”说到粉丝方柏尧又想起了那张海报,问:“为了吸你这个粉丝,我海报都寄到你手上了,我不奢望你把它贴起来,可你也不能留在这边,刚刚真的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是前台帮我转寄回来的。”时云琛不想和与方柏尧相关的东西共处一室,怕克制不住,“第一次我爸看到,我看他挺喜欢的,后面的我就让前台全都帮我寄回来了。”
“远叔他......”方柏尧有些怀疑时云琛的话。
难得看到方柏尧不好意思,时云琛忍不住打趣道:“都被近千万的粉丝叫过老公了,还在乎一张海报吗?”
“少来,远叔能和那些粉丝一样吗?”
“他想当你的粉丝。”
“我不信,我爸都没关注过我。”
方柏尧这话带着耍赖的情绪,时云琛无奈的安慰道:“你是他的儿子,他说看你的电视他无法入戏。”
“真的?”方奕扬在方柏尧的眼里一直都很威严,看电视也只会看新闻联播、武侠剧和抗战剧之类的。
“是真的。”时云琛从角落里翻出一张胶垫和一张简易小桌,把桌子放在垫子中间,两边空出来的位置刚好够他们躺。
“准备得这么齐全?”方柏尧惊奇地看着时云琛熟练地收拾出一块,他想象中可以随意躺坐的地方感叹道:“你可真是最懂我的人。”
时云琛摆弄小龙虾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想着,可不是嘛,我比你爸妈都了解你。
方柏尧帮着时云琛一起把小龙虾和烧烤摆好,打开一罐还带着水汽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时云琛看着方柏尧上下滚动的喉结发呆,他现在才意识到方柏尧分手了,他不用再刻意去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问很不合适,但他还是问了,“哥,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你觉得怎样的两个人可以相依相伴的过一辈子?”
这是个很难回答得问题,是像时云琛父母那样互相体谅平淡温馨的,还是像方柏尧父母那样经常拌嘴欢乐闹腾的。
时云琛觉得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相处的方式也都不一样,感情这种事是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两个人能不能长久,最重要的是性格能不能契合。”
“嗯,我和他刚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好的,工作决定了我们聚少离多的相处方式,沟通得少了问题自然就多了。我们是同一类人,目标明确,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不会妥协,我当初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自信自我。
可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有的时候必须要有所舍弃,他不愿我也不愿,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持的,就像你说的要契合,而不是针锋相对。
九年的时间磨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既然都累了,干脆就分手,这样大家都轻松。”
方柏尧躺下看着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星,说:“当他提出分手后,我居然没觉得难受,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所以你也别老想着安慰我。”
时云琛用手支撑着下巴,隔着桌子也能看到方柏尧脸上的落寞,想到了十二年前。
那年寒假,杜奕扬和程微云两夫妻带的高三毕业班,时宁远状态不好,时云琛正是初三的关键期,都没时间管方柏尧。
方奕扬担心方柏尧玩野了,高三学不进去,就把他丢到自己哥哥那里,让哥哥嫂子帮忙看着点。
谁知道方柏尧去了京城,居然被方奕衡一个当编剧的朋友给看上了,拉去演了男主的小时候,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在那里对林斐一见钟情,甚至为了他一意孤行选择了电影学院。
时云琛还记得方柏尧是除夕的前一天回来的,方柏尧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那天他正在做作业,他一句开不开心还没问出口。
方柏尧心潮澎湃地拉着他说:“小琛,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个男生。”
刺啦...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时云琛愣愣地低头看到被笔尖划破的纸,那一刻他觉得笔尖划破的不是纸而是他的心。
方柏尧也呆住了,他和时云琛之间没有秘密,有了喜欢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要告诉时云琛,可是他忘了自己喜欢的是男生,而白依兰就是因为才....
“小琛,你...”方柏尧迟疑了很久,问不出你是不是也厌恶,于他而言年少的怦然心动肯定比不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慌乱地说:“我刚刚随便说的,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
时云琛很了解方柏尧,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不讨厌同性恋,你别担心。”
“那就好。”方柏尧松了口气。
时云琛收敛好情绪问:“你是认真的吗?扬叔和月姨知道了怎么办?”
看着时云琛泛红的眼尾,方柏尧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还没抓住就被他的问题带跑了注意力,“所以你要帮我瞒着,等我上大学了再告诉他们。”
这一瞒就是三年,方柏尧出柜那天动静闹得很大,方奕扬的怒吼声和程微云的哭泣声里掺杂着方柏尧的哀求,整个方家乱成一团,他不顾父亲的阻拦,跪在方奕扬和苏子月面前替方柏尧说话。
后来想想,其实他做得很不对,那个时候站出来的不应该是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俩一起出柜。
恍惚间九年的时间一闪而过,很多事情在时间的安抚下都失去了棱角,不再那么尖锐,可以用平和的态度去面对去接受。
“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时云琛没有再执着于方柏尧的感情问题,知道他并不难受就够了。
“半个月吧!”方柏尧工作上的事提前一个月就安排好了,提前空出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来休息躲狗仔。
“你也很久没休息了,是该放松放松了。”时云琛也开了罐啤酒,举起罐子对方柏尧说:“庆祝你恢复单身。”
方柏尧坐起来拿起罐子和时云琛碰了一下,隔着烤串升起的袅袅热气看时云琛的眼睛,那双黑眸里面藏着很深很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庆祝时云琛脱离单身的夜晚那双黑眸也是这样,那时候的他看不懂,现在的他也看不懂。
俩人边吃边喝聊了不少小时候的事,也聊了不少娱乐圈的八卦,说得时云琛直呼方柏尧人设已崩。
“崩呗,人设这东西本来就是假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方柏尧的酒量不太好,几罐啤酒下去已经有些微醺了。
“你这酒量倒是没变。”
“没人陪我喝,锻炼得少了自然不会变好。”方柏尧嘴里吃着龙虾,说的话有些含糊。
“国人联络感情基本都在酒桌上,你混娱乐圈难道没应酬吗?”对于娱乐圈的事时云琛都是听来的,真实性不高。
“有,差不多的时候我经纪人会帮我拦着。”
“还好有人看着你。”方柏尧的家居服领口很宽,锁骨随着他半躺的姿势全部露了出来,脖颈处的白皙皮肤被酒精熏染成了淡淡的红。
方柏尧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修了一半的建筑基地问:“你还记得哪里吗?二十几年前那没被开发,是一处小山坡,我们周末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哪里渡过的。”
时云琛站在方柏尧身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和延哥比爬树,结果爬得太高不敢下来,吓得哇哇大哭。”
方柏尧伸手用力地按着时云琛的头揉了好几下,有些不忿地问:“那时我才八岁,你却记到现在,你这脑地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我的黑历史?”
“你这一说我又想起了件事,你九岁那年吼哭了院里一个老师的女儿,为了哄她说要去对面山上摘最漂亮的花给她,可你忘了那时是冬天开的花很少,直到天黑了扬叔和月姨没等到你回家,叫了一伙大人去山上才找到没摘到花的你...”
“别说了,都多久的事了你居然还记着。”方柏尧捂着脸打断时云琛的话。
“我不,我现在还记得你被找到后满脸眼泪的模样,那天的事传到学校后你就多了个方无花的外号,直到上了初中才摆脱,哈哈...”
方柏尧伸手捏住时云琛的脸颊,故作咬牙切齿地说:“你哪是我的好弟弟,把我的糗事记得这么清楚,用现在的话来说你就是头号黑粉。”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封口费,不然我不小心说出去了,你这男神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我们之间这么纯洁的兄弟关系怎么能让金钱给玷污了呢!”方柏尧伸手在兜里掏了会,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时云琛手心里,说:“这个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