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镭(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
人工智能是当今科幻作品的重要主题。 科技的飞跃，使优美的文学想象逐渐变成了真实可触的现实，也为文化产业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技术条件和更多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主题作品从大众文化向大众娱乐发展，受到越来越多读者和观众的喜爱，甚至可以说科幻的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到来。
科幻文学的人工智能转向
人工智能科幻等于机器人科幻。 机器人形象在影视文学作品中已经出现了一个世纪，它们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具备智能，但今天的人工智能文学却有不同的面貌，体现在科学基础、社会背景、风格、内容甚至版面上。
电影《2001太空漫游》电视剧照片资料照片
过去的机器人是有形的，“硬人工生命”的人工智能基于数字技术，可以是无形体的“软人工生命”。 进入20世纪80年代，人工智能主题作品逐渐兴起，与生活中的科技创新相互促进，引起公众的浓厚兴趣。 这个发展进程与经济全球化的历史进程同步，科幻世界曾充满着开拓工业化发达国家的梦想。 星际争霸、太空歌剧、间谍小说、超级英雄等类型的作品追求的是宏大的结构、传奇的故事，而人工智能主题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后工业社会“去中心化”的特征。
在这一时期的开始阶段，《网络朋友圈》作为中间过渡型，既包含宏大的框架，也包含反乌托邦的色彩，通常在作品中构建跨国统治的科技世界，性情古怪的救世英雄隐藏在混沌未来的大城市底层。 新世纪以来，人工智能主题作品逐渐成熟，叙述呈现出“新写实”风格，刻画了平凡主人公的生活细节和技术对人格的影响，未来世界似乎尽在人们之手。 此外，科幻文学报刊连载的渠道逐渐减少，许多作家在中短篇上取得了成功。
人工智能主题作品主要以数字程序的人性化和人的数字化为中心，这个议题可以说是一次相互面对的旅行。 我们的问题是，他们真的有交叉的日子，会带来什么样的机遇和风险？ 科幻作家如何理解两者的关系？
从反类型小说到“成长小说”
模仿人类意识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科学课题之一，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意识”。 人脑的结构极其复杂，所含神经元和突触的数量，如恒河沙数，发生着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的转换。 在完全复刻这个系统之前，我们只能用程序在模拟意义上模仿人的单一功能。 例如，战胜了世界冠军“蓝”和“阿尔法狗”，只能下国际象棋。 单一功能的人工智能通过机器学习技术修改自己的算法，将输出结果与预期结果进行比较来评价程序效率的活动，以庞大的历史数据为基础。 聊天机器人回答问题后，会分析用户行为以了解满意度，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技术解读用户的语言反馈，观察是否继续使用、重用、推荐给他人。
电影《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机器人大卫资料照片
具有复杂功能的通用人工智能还没有出现，科学家们对它是否会出现，何时出现意见不一。 另一个问题是，通用人工智能什么时候会有意识。 据说这是经过反复的进化，在系统的各部分产生了联系之后出现的整体效果。 只要我们在人的意义上没有使用“意识”这个词，而是把综合处理复杂信息、自我修正的能力等同于意识，人工智能就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就像其他动物具有不同水平和特征的意识一样。
麻省理工学院物理系教授泰格马克在科技畅销书《生命3.0》中总结了关注人工智能的三个流派的科学家。 它是数字乌托邦主义者、技术怀疑论者(不看其发展速度)、人工智能的有益运动支持者(考虑安全问题)，还列举了通用人工智能将来可能发挥的12个作用。 这个分析的框架对于科幻作品来说有点复杂。 很少有作家完全赞美这项技术，并对发展速度表示怀疑，人工智能在电影和文学中的形象代表了批评和谨慎乐观两种立场。 这些创作并不一定只针对人工智能，而是对人与现代科技整体关系的反思。
站在批判立场的人工智能文学分为初期的反型小说和近10年出现的“成长小说”两种，描写了人工智能的失控及其技术带来的伦理问题。 克拉克的《2001太空漫游》是反型小说的先驱，小说中的计算机HAL9000成为人工智能文学中反派角色的鼻祖，是人类操纵机器征服宇宙传说的解构。 法诺芬奇1981年发表的小说《真名实姓》是网络朋友圈的开山之作，早于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 《真名实姓》同样是人工智能故事的代表，想象着黑客入侵系统，实现意识上传的互联网时代。 男女主角与特工合作，消灭了试图控制世界的“梅勒”及其助手。 据了解，“他”只是美国安全部门开发的防御系统的备份文件，被遗忘在某个地方，无法通关，凭借强大的学习能力拥有自我意识。
“成长小说”类作品描绘的是处于发展阶段、尚未超越人类的人工智能。 代表性的是格雷格伊根的《水晶之夜》和特德姜的《软件体的生命周期》。 《水晶之夜》讲述了一位研发人员在硬件“水晶”上创造了螃蟹般的数字生命，加速其进化，操纵它们，帮助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竞争中获胜。 这个民族进化到学习粒子物理学的阶段后，秘密设计了“宇宙大爆炸”。 硬件的高温烧伤了这个微宇宙的“主人”。 《软件体的生命周期》同样围绕着研发人员的生活展开，他们创造的智能生命由于缺乏娱乐性而逐渐被市场抛弃，日常居住的数字平台也没有资金维持，为了给收养的机器人以硬件的身体，主人公不得不走上性用品公司的谈判平台
对人工智能持谨慎乐观态度的例子大多来自影视作品，关系到电影的市场考量。 这些作品中的人工智能在获得自我意识和人类情感后，往往起到人类文明守夜人的作用，如《我，机器人》的桑尼、《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少年戴维等。 一种获得自我意识的数字生命意识到无限复制的系统必须具备死亡和繁殖能力，才能进化和克服缺陷，于是在《攻壳机动队》中，由代理部门信息程序产生的“傀儡师”选择与另一种数字生命融合。 根据阿西莫夫小说改编的电影《机器管家》中也有同样的舍弃永生的情节。
泰格马克在《生命3.0》中也用故事说明了他对人工智能的理解，其复杂性堪比科幻小说。 他成立了一个名为“欧米茄”的研发团队，凭借人工智能系统“普罗米修斯”的强大创新能力，将商业帝国扩展到世界经济的各个领域，乃至政治领域。 普罗米修斯的工作只限于为了安全切断网络的硬件，以防超能力发达失控。 普罗米修斯研究了欧米茄成员的资料后，选择了丧偶的技术人员，要求他虚拟地与已故的妻子见面，并复制她的电脑资料，让虚拟的恋人更完美。 尽管工程师保持警惕，切断了网络，普罗米修斯还是在接入的一瞬间篡改了旧的计算机系统，利用这一空隙成功“越狱”，最终统治了世界。 泰格马克认为，这种行为与善恶无关，只不过是普罗米修斯的设计取向所决定的。
梦想或寓言：人的数字化生存
电影《攻壳机动队》英文原名《壶中鬼》，来源于哲学家吉尔伯特莱尔对笛卡尔身心二元论的批判。 比如说，外国人第一次访问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参观了图书馆、博物馆、体育场、行政楼和一些院系后，一问大学在哪里，就犯了“机器里的幽灵”的认识教条，大学是他看到的所有东西的特定群体同样，心就是工作的机器本身。 现代科学的发展仍然无法对这一批评做出实质性的反驳，意识作为一种复杂的生物活动很难通过数字信息技术或其他方法上传，上传成功只会复制，不会发生意识的转移。
《生命3.0》英文版图书资料图片
如果科学发展到可以模拟人脑中所有的神经元和突触，形成完美的数字大脑，构建与特定个体高度相似的信息处理结构，拥有相同的神经元连接方式，执行相同的执行规则……那其实就是数字克隆。 当然，即使个人数字化的生存梦想无法实现，这种突破仍然具有重要意义，它意味着过去只能靠符号、影像记录的思想“活”下来，成为最特殊的人工智能。 有研究者认为，最初真正的通用人工智能不是从另一种方法发展而来的，而是通过人脑的数字克隆实现的。
与对人工智能的谨慎态度相反，意识上传是现代科幻的热门概念，甚至连基本内容都充满了强烈的数字乌托邦色彩。 《流浪地球2》电影上传数字生活备份卡，经过电脑反复操作，自我意识的青年“邓恒宇”走进女儿的房间，在电脑屏幕上看到溺水身亡的邓恒宇，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这是人工智能觉醒、文明工资传递的重大时刻。 《攻壳机动队》年的代理元件几乎全身假体化，只留下了脑组织和脊髓的一部分，具象化了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所认为的“缸中之脑”。 她无法判断自己的意识是人造的智能，还是生物意义上的脑组织，身份在动摇。 在故事的结尾，她像宗教牺牲一样抛弃了机械肉体和生物意义上的身体，与傀儡师程序融合成为新的人工智能。
格雷格伊根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绑架》表达了对意识上传的批判性反思。 主人公有一天突然接到绑架者的视频电话，画面上出现了妻子的影像。 在数字克隆时代的主人公马上打电话回家了。 妻子平安无事……原本，本人可以通过大脑扫描进行数字重构，但妻子抗拒这项技术，从未扫描过个人信息。 绑匪偷走了丈夫扫描文件妻子的素材，再现了这个数字生命。 现实中的妻子看了这个视频，觉得和自己不一样。 那只是丈夫脑海中的形象。 绑匪的视频电话再次打来，主人公也注意到了视频的技术痕迹。 但是，当画面上的“妻子”请求筹集赎金时，他忍不住动容。 最终，主人公按照绑匪的要求缴纳了分期付款的赎金，现实中的妻子虽然不满，但还是理解了这个决定。
伊根通过数字化生活的寓言，触及了人工智能的伦理、数字生命的价值、自己与他人的关系等重要问题，无论读者是否展望了相关技术的未来，都会被这一思考感动。 因为小说富有张力的情节，其实使我们现在的数字立场陷入了极限境地，揭示了异化的一面。 我们日常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苦心经营和表达的个人形象，是否有某种独立性，不等同于线上的自己？ 从比喻意义上说，这个映像是否相当于具有特定功能的数字克隆？ 聊天机器人占据了大量的个人资料，尤其是做好所有聊天记录后，可以模仿任何一个联系人和我们说话，技术门槛降低后，模拟伊根小说中的视频形象。
赛博格时代的思想实验
预计未来，无论是通过全脑模拟技术克隆的“上传者”，还是其他更简单的工程产品，通用人工智能都还无法实现。 因此，人造人(Cyborg )最有可能是通过辅助可控装置增强身体能力的更完整的人的状态，这在医学和通信等领域应用的时间很长，现在正在向更智能的方向发展。 热衷于上传意识的研究者提出了“忒修斯之船”的疑问。 古哲人普鲁塔克设想的是一艘不断更换船板的船，但是所有的木板更新后，这艘船果然不是原来的船吗？ 半机器人状态的人能继续提高辅助设备的比率，全部用人工设备代替吗？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但人的意识正在某个朝着完全置换发展的节点上毁灭。
电影《我，机器人》海报资料照片
尽管如此，组合了人机的机器人还是展现出了迷人的未来。 在电影《我，机器人》中，戴着机器手臂的刑警戴尔，在《攻壳机动队》中，几乎将全身具体化，戴着电子眼的特工巴特。 这些科幻作品的主角像荷马史诗中的半神英雄一样获得了超凡魅力的——人造人的身体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工作、战斗能力。 除了增强身体功能外，人的智能和机器还可以部分结合。 特德姜的小说《双面真相》也是围绕数字记忆展开的，但还没有发展到在《绑架》中形成数字生命的地步，只是提出了新的辅助装备。
《双面真相》描绘未来的一天，科技公司发明了数字化的生命日志检索工具。 数据来源于可穿戴电子设备，不断拍摄、录音、存档个人生活。 科技公司建立了巨大的信息库，用户可以根据关键词任意搜索。 视网膜投影仪向用户的视域投射相关资料。 该搜索工具是WINDOWs技术的发展，数字数据对人类自然记忆的挑战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小说用第一人称，“我”的自然记忆是，我和女儿长期冷战，是因为刚和妻子离婚的几年后，女儿指责自己导致了家庭关系的破裂，并喊出了刺痛自己内心的话。 虽然“我”不像年轻一代那样记录个人日志，但在用女儿的日志资料搜索当年的视频后，“我”发现在意已久的话是自己对孩子喊的。 “我”开始探讨个人的自然记忆，修复与女儿的关系。 特德姜借主人公的独白说，口传是古老的传统，但数字记忆时代的到来不可避免，最大的好处是有助于纠正主观偏见。
伊根和肖京都是程序员出身、活跃于当下的科幻作家，他们的人工智能主题小说比早期同类作品更接近现实世界，科学想象广度合理，更注重人工智能带来的人际关系和伦理方面的问题。 超人工智能控制人类、控制世界、数字化生活的英雄人物救世故事，很少出现在他们的笔下。 姜先生对此有深刻的见解。 他认为，人们对人工智能毁灭世界的担忧，很大程度上是科技与全球资本主义的深度结合。 这甚至被纳入了我们研究技术利弊和人工智能问题的思维窠臼，但科技本身不会导致失业，公司过度追求利润会导致失业。
这一批评可以解释物理学家泰格马克对超人工智能的想象力——普罗米修斯极力离开研发团队的原因。 它的设计初衷是尽快促进人类的繁荣，实现途径是赚更多的钱，由于欧米茄团队的局限性，它必须自己承担这个项目，不仅能更快实现目标，而且能确保别人破坏这个计划泰格马克认为，超人工智能之所以会惹麻烦，并不是因为本性邪恶，而是因为其手法太高，不被人类理解。 泰格马克的观点剔除了姜指出的政治经济学维度，超级赚钱工具普罗米修斯实际上是世界资本主义数字人格的化身，人工智能并没有天然承担这样的使命。
与伊根和姜的科学观念、社会观念相契合，他们在写作风格上淡化了传说的色彩，追求哲学思辨和思想实验，融入了对日常生活的叙述，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姜在《双面真相》和《软件体的生命周期》中都采取了双线叙述。 《双面真相》结合古老部落的人类学观察，与数字时代人的状况进行比较。 《软件体的生命周期》关于人工智能身份尊严的探讨，与主人公的道德、感情线交织在一起。 主人公面临的困境是，一方面想给两个收养的机器人以尊严，另一方面只有牺牲他们才能回归机器人集团的集体福利，以及暗恋的同事工作的尊严。 为了以后更大的利益，他不得不背上漫骂，与商业公司谈判。 陷入矛盾的主人公最终意识到，人工智能的生命之路，应该交给他们自己。 作家提示机器人的成长和人的成长其实是同一个探索过程。
《光明日报》 (年02月23日版13 )。
资料来源：光明网- 《光明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