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喜欢从后面抱着我,狼狈醉坐路边,却遇见被我深埋心底的他(完结)

2023-02-28 12:06:47 婚恋情感 茜茜

我满身酒气,披头散发地坐在路边时,遇到了前男友。

“好久不见,陆老师。”无论怎么慌张也不能输给气势。

他沉默了一会儿,下一秒不由得脱下上衣给我披上了。

“谁欺负了你? 走吧,回家去”

我推开他。

“我和你之间没有房子”

“结婚了。 请自重”

(提前预告:最后他们在一起了,男二是好人!!)

1

简橙坐在路边,浑身是酒,把高跟鞋扔在一边,头发蓬乱,脸上的妆化得乱七八糟。

今晚,不知她喝了多少酒,一位在朦胧中使眼色的机甲经理,正准备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

我无意中想躲开,但回头一看,一只胖乎乎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依偎在耳边粗鄙地说。 “妹妹别躲起来啊……”

陆崇西走后,妹妹两个字成了简橙的禁忌。 她捧起酒瓶,毫不犹豫地撞到了那光溜溜的秃顶,被拽得一塌糊涂,踉踉跄跄地逃跑了。

秋末的风,带着足够的凉爽。 简橙给徐星野打了电话后,蹲在路边颤抖着等着。 当她看到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时,她已经控制不住地筛着抖。

她没想到在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会遇到陆崇西。

他下了车,穿上西装,拿着金丝眼镜,儒雅的矜持很高。

橘红色的心灵吹过旋风,肆意呼啸,穿过了隐隐作痛的心脏和冰冷的四肢百骸。

其实上个月听说有名投资公司的重金邀请陆崇西回国了,她只是特意留心躲着,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今天似乎很难再逃避下去了。

虽然几年没见过,但陆崇西的眉眼还是那么俊朗,眼神还是那么清冽,凉飕飕的。

橙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主动开口了。 “陆老师,好久不见。 ”

他在浓酒中皱起了眉头。 “谁欺负了你? ”

简橙的眼睛突然红了。 “我记得我们分开很久了。 我需要你怎么管理? ”

陆崇西脸色一变,脱下上衣,忍不住给她披上了。 “橙子,听我说。 ”

简橙踉跄着推开他,“陆老师请和我保持距离。 我已经结婚了。 ”

陆崇西的手瞬间凝固在空中。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五年前,他却从背后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脖窝里轻轻咬了一口,痒得她咯咯笑着。

豪华的小跑呼啸而来,还没坐稳,车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骂声。

“明明可以把客户搞得一团糟,半夜却从被窝里出来迎接,简橙,为什么上天要和太阳比肩! ”

徐星野下了车,正好看到橙子猛推陆崇西,以为她又喝酒闹事了,赶紧瘸子前拉住她,对陆崇西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简橙几乎是怒吼着,“是他先来惹我生气的! ”

“阿姨,你少说点啊。 ”徐星野空出一只手捂着她的嘴,抱着一半把人塞进了车里。

车稳定了,徐星野说:“今天怎么了? 你生气了吗? ”。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简橙子嘟囔着。 “他先不要我,今天他也先来惹我了。 ”

徐星野闻到八卦的气息,突然精神起来。 他用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忙着说:“当初? 什么之初? 什么开始? ”

橙子没有回答,歪着头睡着了,脸上沾满了斑驳的泪痕。

2

醒来是在正午,简橙的大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直到我看到枕边放着一件用惯了的羊毛大衣,昨晚发生的事才回到她的脑海里。

徐星野在沙发里眯着眼睛,手里拿着烟,没有点火,只是放在鼻尖上继续闻着。

他长得英俊,只是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贯穿到嘴边,乍一看很狰狞。

但简橙知道他在骨子里其实是个多么善良的人。

简橙揉着膨胀的太阳穴,闷闷不乐地说:“你怎么把他的衣服也带来了? ”我问。

徐星野没有反问“他是谁”。

他的眼神含义不明,“你骗不了我。 陆崇西三个字你过了一夜。 为什么我没听到错误的话,加起来是他先抛弃的你吗?”

“是的。 ’简,我承认橙子很漂亮。

徐星野一拍大腿,“是的,这个能忍受吗? 下次再相遇的话,一定要做个鬼脸,为你报仇雪恨。”

“没有那样的事。 ”简轻松地说。 “总之他也是我老家的人。 是你的小舅子。 ”

徐星野摸了半天这句话,才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不相信地说。 “你的意思是,爱上你哥哥了吗? ”

想不到当年简橙和妈妈姜秋棠一起嫁到陆家的时候,她和同姓的哥哥陆崇西,会走上那么坎坷的路吧。

起初为了爱与家艰苦奋斗,但陆崇西突然决定出国。 然后,一去就是五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陆崇西离开后,简橙曾经酗酒度日。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觉得家里来来去去是陆崇西的影子,但她怎么也抓不住,只好穿上衣服匆匆逃出家门。

恍惚间,简橙看到一辆大卡车迎面驶来。 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但她的双脚似乎被钉住了,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叫做解脱的音乐。

下一秒,她感觉后背被压得很厉害,撞到了硬硬的路面上,失去了意识。

徐星野救了她。 他的右脚被车轮轧了,终身残疾。

经过简橙的多次努力,他们几个月后去领结婚证了。

简很少提及过去,但徐星野很诚实,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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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孤儿院长大,很小就混迹街头,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十八岁那年失手把人打成重伤,他也因此坐了三年牢。

遇到简橙的那天夜里,徐星野已经出狱半年,也试着找过工作,却没有单位敢要他。他孤身一人,终日浑浑噩噩,甚至开始琢磨着不如怎么犯点事,再被抓回去。

两个落魄失意的人,在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里相互取暖。他们卖过早点,摆过地摊,有了积蓄之后又开了家小店,小店渐渐发展,成为如今颇具规模的星橙广告公司。

3

陆崇西的外套放在家里,简橙总觉得别扭而刺眼,却想不到合适的方法物归原主。

过了几天,她下班回家,在小区楼下看到陆崇西时,差点以为是自己思虑过度出现了幻觉。

陆崇西坦然地说“我来拿回我的外套”,一路跟随她上楼。

外套已经送去干洗过,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手提袋里。

陆崇西接过来,却并不准备立刻走人,而是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房间并不大,只有十几平米,陈设极简。桌上白瓷花瓶里插着两支粉色蓝色的绣球花,床边放了厚厚的地毯,摆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陆崇西说:“爸妈说你这些年,都没怎么回去过。他们都很担心你,我也是。小橙,你真的比过去瘦了太多。”

简橙的嘴角浮起讽刺的笑容,她嗤笑一声,“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给谁看呢?”

过去的简橙,贪吃又贪睡,脸蛋肉嘟嘟的,梨涡淡淡,整个人像会发光似的。

而现在,她瘦得脖颈纤细,锁骨突出,眼底只余一片荒凉寂静,让人看了心疼。

陆崇西的语气近乎哀求,“小橙,当年是我不好,我不想伤了爸妈的心,也不想看到你和家里断绝关系。我以为我离开,至少我们还是兄妹。”

简橙冷冰冰地说:“既然走了,现在又为什么回来?”

陆崇西低头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我一向很少做梦,那天晚上竟梦见你哭了,像小时候那样,哭得鼻头通红,怎么哄都哄不好。”

简橙的心像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我们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做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桌上的果盘里,放了几只新鲜的水蜜桃。简橙对桃毛过敏,偏偏又特别爱吃桃子,陆崇西每回都是耐心地帮她把皮削好。

没想到许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他做起来还是那样娴熟。

桃子快削好的时候,陆崇西突然问,“他对你好吗?”

简橙用力捏了捏指尖,轻笑道:“寻常夫妻过日子而已,不足为外人道。”

时过境迁,她终究还是把他存在过的痕迹一点点抹去,只把他当做一个外人了。

哪怕她打他骂他,埋怨哭闹,也好过现在这样连陌生人都不如。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半晌,简橙说:“星野快下班了,我该去做晚饭。陆先生,请便吧。”

陆崇西还想说些什么,踌躇了一下,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其实她说谎了。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虽然已经结婚,但是徐星野以习惯独居为由,一直坚持分居。所以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

简橙拿起陆崇西削好的桃子,咬了一大口,哭得泣不成声。

她曾经那么努力想把陆崇西忘记。她终日忙碌,抽烟酗酒,这么多年了,她变着法让自己不好过,只为缓解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带来的,旷日持久的煎熬和痛苦。

可是如今他回来了,简橙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她这些年全部的努力都是白费。她还是那么爱他,她的爱跨越了整个青春,在时光流逝中,念念不忘,绵绵不绝。

4

简橙连续几天都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又回到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摇曳的烛光中,她许下的心愿是“临死之前,拉着陆崇西的手告诉他,我爱了你一辈子”。

从梦中哭着醒来,又灌下半瓶酒,失眠到天亮,简橙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多少粉底眼影都盖不住。

早上她刚踏进公司,徐星野大惊失色,差点以为她被人打了。

“这几天我要出差,下午三点的飞机。”徐星野不放心地叮嘱,“晚上投资方的晚宴我不能陪你去了。少喝点酒,酒后惹了事儿记得跑快点。”

宿醉后剧烈的头痛袭来,简橙没心情同他斗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晚宴上,简橙穿了一件样式保守的墨绿丝绒长裙,搭配枫叶色口红和小巧的珍珠耳环,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低调又妩媚。

一圈寒暄过后,她又喝下不少酒,只觉得胸闷头痛,脚步发软,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在楼道里吹风。

也许是冤家路窄,竟又遇到那天的被她开瓢的秃头经理。

眼看着那人踱步过来,目露凶光,简橙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脸上笑意盈盈地说:“原来是张总,上次走得着急,还没来得及给您个赔不是。”

秃头男人被简橙的笑晃了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脸颊上的酒窝,“好说好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刚烈的小美人。”

说着他扑过来把她摁到墙上,一双手开始极不老实地上下乱摸。他力气极大,简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徒劳地挣扎着。

突然楼道门被人用力撞开,陆崇西冲过来,伸手把简橙拉到身后,对着那秃头男人的脸就是一拳。

简橙被陆崇西的戾气吓到,连忙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急匆匆地离开酒店。

跑得太急,她又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个不慎扭了脚,疼得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陆崇西蹲下来查看她的脚伤,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强忍着怒气说:“徐星野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吗?让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骚扰?打电话让他过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

简橙抿了抿嘴,干巴巴地说:“他出差了。”

简橙的脚腕扭伤十分严重,脚踝上一片骇人的青紫。陆崇西一路抱着她,去医院急诊拍了X光片,确定骨头没事之后,又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才把她送回家。

陆崇西挽起袖口,把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到简橙的脚踝上。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小橙,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你结婚了,还是一个人住?传言说你为了报恩嫁给徐星野,但你们两个只是表面夫妻,到底是不是真的?”

简橙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陆崇西牵起她的手腕,拇指在突出的腕骨上摩挲了几下,稍微一用力,把她拉进怀里,像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小橙,小橙。”陆崇西轻声唤她,“我多么希望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简橙声音发颤,“徐星野救了我的命,又因为我失去一条腿。我答应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陆崇西颓然放开她,双眼通红,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简橙纵容着自己,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他早已不是当初白衣少年的模样,挺鼻薄唇,轮廓坚毅深邃。

这张脸,她爱了十年。往后的人生可能还会有许多个十年,可惜她再也不会像这样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了。

5

徐星野隔了几日才出差回来,简橙因为脚伤没有去接他。傍晚的时候徐星野的秘书带着哭腔打来电话,说徐总在机场被人打了。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徐星野用生命怒吼了一声“大惊小怪什么,还嫌老子不够丢人吗?!”

简橙这才放下心来。还知道要面子,说明伤得不够重。

徐星野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几丝血迹,一进门就哼哼唧唧地拉着简橙求安慰。

他无比委屈地说:“是陆崇西先动手的。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叫了他一声大舅哥。”

简橙无语,“我看你故意找打是吧。我早该提醒你不要随便招惹他,他虽然看起来斯文,其实拳头硬得很,真打起来,你都未必打得过。”

徐星野嘟囔着“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同时在心里默认了陆崇西的战斗力。

简橙单脚蹦着从冰箱里拿出冰块,用毛巾包好给他敷脸,徐星野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他难得严肃地说:“其实今天,陆崇西跟我聊了很多。我才知道原来你以前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怎么嫁给我之后,就变成这样无所不能的女强人了呢?”

简橙愣了一下,“人总是会变的。过去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只想做好手上的事情,照顾好身边的人。”

徐星野若有所思地说:“都说太懂事的女人,心里一定很苦。嫁给我,你心里苦吗?”

简橙摇摇头,“凡是我心甘情愿的,都不叫苦。”

“那就还是苦。”徐星野长叹一声,“陆崇西心尖尖上的小公主,如今跟着我吃苦,这么想来我这打挨得也不亏。”

送走徐星野,简橙关了灯,屈膝坐在地毯上,在黑暗中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些年里,简橙最大的爱好一直都是惹陆崇西生气,他越是不理她,她越要想方设法地在他面前刷点存在感。

这个爱好有点类似于捅马蜂窝,没事找刺激,把她的冒险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是幼年丧母的关系,陆崇西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许多,本来就安静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发内向,甚至算得上孤僻。

而简橙却是坐不住的性子,有说不完的话,像个能量惊人的人形核弹,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和搞不完的恶作剧。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陆崇西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

刚开始总是陆崇西不情不愿,简橙欢呼雀跃,过不了一刻钟,陆崇西划重点纠错题渐入佳境,简橙那边却早已经托着脑袋会见周公去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陆崇西忍无可忍地用笔把简橙敲醒,满脸黑线地说以后再也不会给她讲题,而简橙则十分愧疚地擦着满脸的哈喇子,竖着三根手指,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在陆崇西面前,简橙常常发誓,她也记不清究竟对陆崇西发了多少回誓,有的或许做到了,有的或许没有做到。

发誓再也不把喝不完的牛奶偷偷倒进他的杯子里,发誓不在他写作业的时候,把音乐开得震天响,发誓在校园里看到他,绝对不会大呼小叫地跑上去抓着他的胳膊。

还有,发誓这辈子非陆崇西不嫁。

6

简橙没有睡觉关机的习惯,半夜手机突然响起,陆崇西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小橙,妈妈晕倒了,正在医院抢救。”

总从半年前的心脏手术之后,妈妈姜秋棠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隔着玻璃,简橙望见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戴着氧气面罩,有些吃力地呼吸着。

陆崇西离开之后,简橙极少回家,结婚的事情只是出于礼貌告知了一下,也曾经带着徐星野见过她一次,不出任何意外的,姜秋棠皱着眉头,眼神刻薄,内心的不满丝毫不加掩饰。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简橙怀疑她可能从来没做过一件让妈妈满意的事情。因为姜秋棠总是固执地认为,简橙和简橙还没出生就跟别的女人跑了的爸爸,父女二人的自私无能没有责任心,如出一辙。

长夜漫漫,医院的走廊上彻夜亮着灯,明如白昼。简橙和陆崇西并肩坐在长椅上,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陆崇西说:“妈妈一直很担心你,她甚至希望你离婚。你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因为没有爸爸,受尽了嘲笑和欺负。她实在不想看到你的婚姻,再遭受这么多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

简橙捧着陆崇西买来的热咖啡,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她还是这样,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其实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过去和现在都是。”

犹豫了片刻,简橙终于问出藏在心底的话,“所以当年你决定离开之前,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一辈子活得要强,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如果我坚持和你在一起,那么她宁愿选择去死。”

命运或许只是一场可笑的轮回,当年她以死相逼,强迫陆崇西和简橙分开,她成功了。如今她却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这么荒唐的威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以你的性格,怕是会闹个天翻地覆,断绝母女关系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亲情和爱情,我只能尽力替你保全一样。”

过了许久,陆崇西又说:“过段时间,等妈妈的病情稳定之后,我准备回美国去。小橙,我只想你能过得好,下次再见面,希望你还肯认我这个哥哥。”

可是陆崇西,没有你,我怎么可能会过得好?

简橙没有说话,她失神地捏着手里的纸杯,直到咖啡洒到裙子上才如梦初醒。

她眼中有泪光浮动,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竖起三根手指,看着陆崇西的眼睛说:“我发誓,只做你一个人的妹妹,一辈子。”

7

简橙嘴上说着并不关心姜秋棠的死活,却每天都要去医院报道,特别是妈妈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之后,简橙干脆就住在医院陪床。

多年的隔阂,母女二人之间的话并不多。夜里简橙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见妈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简橙顿时清醒过来,听见她继续说:“我原本以为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把你们分开几年,见不到面,感情自然也就淡了。可是我忘了小西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太重感情,是我害了他一辈子啊。”

简橙听得心里生疼,她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湿透了枕头。

一个月之后,姜秋棠病情好转出院。简橙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几天,徐星野就气呼呼地找上门来。

“陆崇西人都要走了,竟然还不忘对我痛下狠手。毁我名声事小,妨碍我赚钱,就不厚道了吧!我说简总,上回他打我也就算了,这回你是不是应该替我主持一下公道?”

简橙不想理他,“你搞错了吧,陆崇西不是那样的人。”

徐星野甩出一张纸条,“话别说得太满,地址给你,是不是他干的,你自己去问问就知道了。”

简橙先去投资公司,被告知陆总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她只好又按照地址,找到了他的住处。

陆崇西打开门,四目相对,他惊喜地喊出声,“小橙!”

看着他一身家居服的打扮,简橙这时才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可惜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她硬着头皮说:“我来是想拜托你,不要为难徐星野。”

陆崇西有片刻的错愕,随即长臂一伸把她揽进屋,“既然来了,就留下陪我吃顿饭吧,吃完再说。”

陆崇西的厨艺丝毫没有退步,原本清冷尴尬的气氛,也因为几道热气腾腾的家常菜,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因为这多年未变的味道,简橙甚至破天荒地多吃了一碗饭。

陆崇西坦然地说:“我承认刚回国时,确实调查过徐星野,但也只是调查,从来没有做过对他不利的事情。至于他为什么说谎,你最好去问他。”

饭后简橙十分自觉地进厨房洗碗。洗洁精打出的绵密泡沫刚倒进手心,陆崇西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脸颊贴着她的耳朵,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呼吸急促而炙热。

“我本来已经订好明天回美国的机票,但是小橙怎么办,我突然舍不得走了。”

房间里开了暖气,简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衫。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陆崇西过高的体温一点点渗透到她的皮肤,仿佛要把人灼伤了似的。

心开始轻轻颤抖,白瓷盘子从手中滑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橙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胡乱冲了一下手,在陆崇西怀里转了个身,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

五年的时光,似乎不过弹指一挥间。仿佛他没有不告而别,她也没有嫁为人妇,他们还是那样亲密无间的时候,只不过是数日未见,甚是想念。

8

简橙在陆崇西的怀里醒来,一瞬间以为是在梦中。直到身边的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他们合影。

那是简橙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在院子里拍的。陆崇西坐得端正持重,嘴角微微紧绷,简橙则翘着二郎腿,墨镜架在鼻尖上,一脸的混不吝,张扬又嚣张。

某次激烈的争吵过后,简橙赌气把相框狠狠地摔到地上,玻璃四处飞溅,她捡起照片,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随手扔进垃圾桶。

没想到陆崇西会把照片粘好,重新装进相框,还放在卧室床头,这样私人又窝心的地方。

原来这些年,念念不忘,饱受煎熬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简橙彻夜未归,回到家发现徐星野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桌子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工工整整地写好了“徐星野”三个字。

听到动静,徐星野慢腾腾地醒过来。“生日快乐。”他说,“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

“你要跟我离婚?”简橙难以置信,又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骗我去找他?”

徐星野踢掉鞋子,把腿搭在桌子上,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烟雾缭绕中,他说:“不然呢?我说简总,难道你还真打算一辈子砸在我手里吗?”

若是之前,简橙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但是昨晚过后,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星野,面对他们三个人的关系。

他说着把烟掐了,在简橙面前蹲下来。“出狱之后,我就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抬起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更不敢想能像现在这样,有一番事业。我知道你跟我结婚,是因为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跟我离婚,是因为我这条腿。但是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用一条腿,换一次重生,我赚到了。”

徐星野平日里人贫嘴贱,怼起人来能把简橙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他塞进马桶冲走。

眼下他突然深情起来,把简橙说得红了眼圈。她哽咽着说:“一开始,一开始确实是想报恩,但是这些年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人,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她哭着哭着又突然破涕为笑,“我甚至想好了,会给你养老送终。”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徐星野摸摸她的头,“从小到大,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不都说日久生情嘛,我也偷偷想过有一天,你能真正变成我媳妇儿。可是我们相处了五年,你都没爱上我,小橙子,你到底是有多么爱陆崇西啊。”

简橙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抹。徐星野无奈,“你别哭,你一哭我就觉得自己特混蛋。”

“对了,上回我出差,其实是瞒着你去了美国。我查过,这五年陆崇西在国外挺清白的,身边没有过女人。你可以放心跟他在一起了。”

听他这么一说,简橙哭得更凶了。

9

徐星野特地翻了天气预报,挑了个大晴天带简橙去离婚。她嘲笑他本末倒置,结婚的时候那样随意,要离婚了反而这么用心起来。

徐星野却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他说冬日暖阳里,会让人显得没有那么难过。

办好离婚手续出来,简橙给了徐星野一个大大的告别拥抱,转头时看见陆崇西站在民政局门口,不知等了多久。

他礼貌地同徐星野握手,说了声谢谢,而后替简橙拢了拢围巾,伸手搂上她的肩头。

徐星野猛地被一口狗粮噎到,摆摆手说:“你要保证拿命对小橙子好,要是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保证饶不了你。”

说完他拖着那条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简橙回家之后便病倒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这么重的病,连续几天几夜高烧不退,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迷迷糊糊的,感觉陆崇西有时候把她扶起来,喂她喝水吃药,有时候在她额头上搭块冷毛巾,还有隔几个小时量一次体温,其他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陆崇西把简橙接回他的住处,她的全部家当也一并收拾好搬过来。

简橙病好之后强撑着上了一天班,寒风一吹,晚上回家又发起了低烧,索性跟徐星野请了长假,继续窝在家里养着。

晚上陆崇西在书房加班,简橙泡了杯热牛奶端过去。他满脸疲惫地摘下眼镜,温和一笑,张开双臂示意简橙坐到怀里来。

陆崇西把简橙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嘴唇贴在她耳边说:“小橙,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先说好你不许生气。”

“前几天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年纪大了,越来越力不从心,家里的酒店需要人打理,问你愿不愿意回去帮忙。”

其实自从和徐星野离婚之后,简橙就在考虑离开星橙,只是怕做得太突兀,伤了徐星野的心。

心里这样想着,她却仍是嘴硬道:“既然有意让我回去,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眼看着简橙又要炸毛,陆崇西赶紧顺顺她的头发,“如今你和爸妈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合适,再把你惹毛了。”

说着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其实这件事我也有私心,我的宝贝疙瘩,怎么放心每天放在徐星野身边呢?”

“就你心思多。”简橙一用力,从他怀里挣出来,绕到背后去,一下一下地帮陆崇西按摩起肩膀来。

年关将至,窗外飘起鹅毛大雪,屋里却是一片融融暖意。

10

五年后。

简橙在酒桌上连干了三杯酒之后,才突然想起来,昨天睡前她似乎亲口答应宝贝儿子,今天晚上会去幼儿园,参加他的文艺汇演。

她赶紧抓起手机,急匆匆地跑到安静的楼道,给孩儿他爸打电话。

那边的陆崇西倒是气定神闲,“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记着,正打算提醒你呢。时间还早,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车还没停稳,简橙就迫不及待地钻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竖起三根手指说:“我喝酒了,但是没醉,我发誓。”

陆崇西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你慢点,别着急,后面又没有狼追你。”

“赶紧的吧。”简橙催促,“等下小屁孩等着急了,又该不理我了。”

陆崇西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是啊,这一生气就不理人的脾气,也不知道是像谁。”

刚下车,地下车库的冷气迎面扑来,简橙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闷着头往前走,没走几步,“咚”一下撞到陆崇西身上,被反弹得倒退了几步,鼻子痛得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简橙眼泪汪汪地大喊:“陆崇西你停下来为什么不说一声?”

她在陆崇西颇有些不悦的目光中,迟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真丝吊带裙,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陆崇西还是不改他那保守的老干部作风。

简橙来了兴致,索性拎起裙摆转了几个圈,然后不知死活地蹭到陆崇西身边,“怎么了哥哥,这样穿不好看吗?”

陆崇西被她逗笑,满脸无奈又宠溺地脱下毛衫,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穿好,冻病了有你好受的。”

陆崇西个子高,毛衫穿在简橙身上,比裙子还长出来一截。柔软的羊绒,细细密密地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说不出的暖和。

赶到礼堂时,小屁孩正坐在前排候场。他穿着黑色燕尾服,领口扎了个红色领结,像个风度翩翩的小绅士。

看到爸妈,原本闷闷不乐的他,瞬间开心起来,蹦着跳着朝他们挥手,结果被老师一把摁回座位上。

小屁孩生在农历十六,大名叫陆星熙。有位徐姓怪叔叔每回见他,都会用胡子扎他的小脸蛋,逼他喊舅舅,还总忿忿不平地说:“真是岂有此理,星字辈,这不明摆着占我便宜吗?”

简橙掏出手机,不忘叮嘱陆崇西,“妈本来说今天也要来看的,我怕她着凉就没让来。等下小屁孩上台的时候,多拍几个视频发给她。”

小屁孩的节目是诗歌朗诵,排在压轴的位置。等他上台开始表演的时候,简橙已经困得歪在陆崇西的肩头,沉沉地睡着了。

陆崇西没舍得叫醒她。

散场后,小屁孩扑到简橙怀里,“妈妈,妈妈,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真的是棒极了。”全程睡过去了的简橙抱起儿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仅妈妈觉得好,那个穿粉色纱裙的小姑娘也一直给你鼓掌呢。”

小屁孩意外地羞红了脸,抱住简橙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妈妈,我爱你。”

惨遭忽视的陆崇西清了清嗓子,“咳咳,那爸爸呢?”

小屁孩扭过胖胖的身子,对着陆崇西认真地说,“爸爸,你也要爱我妈妈哦。”

简橙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崇西伸长手臂,把娘俩圈在怀里。他凑近简橙的耳朵,小声说:“这臭小子太过分了,我想要个女儿,晚上回家我们就要。说到做到。”

(全文完)

标题:《心悦君兮:时光为媒,青春为聘》

作者:赵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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