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端着茶进来,见施远成僵了一张老脸,赶紧毕恭毕敬地把茶放到施远成面前。
整齐英俊的脸上有“诚实”的笑容,
“老师,请喝茶。 ”
远远轻轻抬起眼睛,看着泡了茶还没出去的陈澜,眯起了眼睛。
“我要和总经理谈谈,因为是普通公司的员工,呆在那里不方便吧? ”
陈澜瞥了殷时骞一眼,见殷时骞依旧坐在那里,端茶闻着
他很忙,
“啊,我还没有向施老自我介绍。 我姓陈。 现任殷氏集团北京总部执行总裁。 现在是我的办公室。 ”
" "
皱眉到很远! 突然没有了好心情
“滚出去! ”
陈澜也不多说,只是笑着站着不动。
施远成总之是当了多年大官的大人物!
现在,普通的白领公开地向自己提出异议!
前一秒,他被殷时骥恶意羞辱。 现在,自己是这样命令的,这个外表并不令人惊讶的年轻人,但还是不明不白的一动不动!
“殷时骥,你的人,太傲慢了吧! ”
“老师不要生气。 我的人,当然只听我的。 如果来了像施老这样声名显赫、地位崇高的人,可以向他们发怒,让他们害怕。”
殷时骏唇角微翘,
“那真的是外甥‘用人’看起来不合适。 ”。
" "
“总之我也是殷氏的最高权力者。 如果用人出了问题,现在恐怕会有施盛德这个下场的就是我。 ”
殷时骞说着,放下端起的茶杯,对着陈澜,
“应该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别管我们了。 ”
陈澜应了声,
“是的。 ”
陈澜依然没有离开办公室,而是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大椅子上。
也许是在殷时骞的身后,陈澜这个本来就老实的性格,也有点腹黑了。
坐在那总裁的大皮椅子上,又转了半圈。
远成脸颊的颧骨动了动,明显嘴里咬着牙,心下愤懑。
“施老居然自己来这里,外甥不会让施老回去什么也得不到的东西吧。 ”
“什么条件? ”
“盛德集团名下三大服装厂,十二个服装品牌。 ”
盛德集团是施盛德一手创立的,但背后确实有施远成的支持。
而盛德集团所做的见不得人的行为,施远成自然心知肚明。
施远成在政治场合能走这么远,所以手头用的资金也不可小觑。
因此,在盛德集团还没有扩大到这种地步之前,他也需要资金为自己的政治道路铺路,而不是默许儿子冒这样的风险从事涉黑走私的交易。
此后,在他的政路发展顺利之后,反过来又可以为盛德集团的这些不法行为提供掩护。
所以,施远成对盛德集团的经营发展,心中大致有数。
三大服装厂,十二个服装品牌,盛德集团除了不法行为可以说都是。
如果这些都是给殷时骥的,那就等于转让了整个盛德集团!
远成眉目一弯,轻轻一笑,
“时骥,你真有很大的野心啊。 ”
殷时骥皱了皱眉头,身子往后一靠,眉间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施叔为什么说这句话? 你不认为盛德集团三大服装厂和十二个服装品牌的含量有多高吗? ”
“噗”
陈澜嘴里溢出一股轻微的嘶嘶声。
远成这张脸已经僵硬到不能再僵硬了。
陈澜一面笑着马上捂着嘴,低头装作满不在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工作。
殷时骥依然咧嘴一笑,说话温和,字讽刺
“我野心很大。 但收购盛德集团服装厂和服装品牌也可以说野心很大。 你低估了我。 ”
“呵呵,我怎么敢瞧不起你! ”
远成这时握紧了拳头。
其实殷时骞说的不假,施远成、施盛德一家把殷时骞看得太小了。
不敢轻视殷时骞的,其实是殷时青。
施盛德笑讽殷时青多年未能杀殷时骥。
殊不知殷时青这句话的正确答案是——“当你生气做了什么,那就是殷时青之道”。
谁知殷时骞在家人帮助下收购盛德时,他已经很了解施盛德这个集团董事长的脾性。
不是一枪打响这场收购战,而是绕道巧妙地躲在幕后。
惹怒施盛德的同时也没有对策。
下调盛德集团股票,所有与盛德集团合作的企业都不自觉地打起了退堂鼓。
撤资、拖约,其中有些甚至不惜毁约也要放弃合作。
在这种情况下,殷时骥是否在其中扮演过角色,这一点不言而喻。
结果,脾气暴躁、脾气不好的施盛德把私人财产花掉了。
他说,“30亿”的集团运营资金不大也不小。
特别是“三十亿”挽回施盛德的颜面后,施盛德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自觉不知道盛德集团的非法行为,但不知道。 从以前开始,盛德集团参与黑的事情就被白思东无意识地发现了。
“三十亿”集团运营资金下拨后,殷时骥来不及给施盛德收拾场面。
直接和白思东联手,利用舆论压力,对风口浪尖的盛德集团从里到外进行彻查!
动作之快、干净利落,几乎一眼就能发现蛇从洞里出来的猫的纠缠。
不凑巧
最让施远成一家束手无策的是——
>殷时骁一个声东击西,一个激将,一个引蛇出洞,这一串连环计设的巧妙,却并非陷害。确凿的证据,铁打铁的犯罪记录,让施盛德连反驳隐瞒的余地都没有。
施盛德依旧被拘留在看守所里,面对所有的犯罪指证,他选择沉默。
一切都在交由律师处理。
以施远成的地位,想要保施盛德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但问题是,他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而是与之相比,权势只大不小的殷家四少爷。
殷家老四
从商不从政。
却不知,这样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危险的商人,亮出那尖利獠牙,竟会直接咬断人的脖子。
“好,给你!”
施远成要他的儿子平安,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施叔叔果然是个爽快人。回头,我会让律师将转让合同带到派出所让施盛德签字。”
“是不是签完字,就可以想办法保盛德出来了?”
殷时骁眉头又是一扬,脸上再次露出匪夷的表情。
施远成看到殷时骁这个表情,心里实在是不禁打起了哆嗦
“施叔,你好像搞错了点什么吧?”
“”
施远成就知自己心下的不安不会是空穴来风。
“光是警方查获的那批走私毒品,您的儿子只怕是没活路了吧?”
“你说什么?!”
“小侄本事再大,也只是在做生意方面,我只是个商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只手遮天到把一个触犯法律的罪人无罪释放?施叔您这又未免太看得起小侄了。”
“殷时骁!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远成立马就站了起来!一拐杖直接将茶几上的所有的茶杯全部扫落!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那拐杖抬起来似是没打算放下,那架势看着像是要一棍子把殷时骁给打死!
殷时骁泰然坐在那,纹丝不动,抬眼间的运筹帷幄,具象成漆瞳里的那一抹精光。
就在那拐杖已经抡向殷时骁的头,眼看就狠狠甩过去时,陈澜已然跑了过来!
“保全!”
陈澜一手握住了施远成抡向殷时骁的手杖,随着这一动作,他大喊一声!
殷时骁连头都没有偏半分。
保全推门而入,殷时骁这才微微侧首,看着落在自己颊边,距自己的脸不过半寸的手杖,他抬手,用一根食指将手杖挪开。
而后起身,神情冷漠略带不耐,
“原来施盛德暴躁的性子是有遗传的。”
施远成瞪大了眼睛,那双老沉苍老的眼里,闪着愤恨的怒火!
“你不保我儿子出来,却妄想收购三大工厂和价值数亿的服装品牌!殷时骁,你在痴人说梦。”
“三大工厂和这十二个品牌保的不是施盛德,而是你施家。”
殷时骁眼睛微抬,
“就这,还是看在您是我大哥的公公份上。”
一旁的陈澜真的是对殷时骁的腹黑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根本就是要把面前这老人家给活活气死的意思!
他当施远成不知道盛德集团会遭此大劫,正是因为他和殷时青之间的恩怨造成的么?
现在竟然还说是看在殷时青的份上,才肯放他们施家一码?
施远成七十多岁的高龄摆在这,也的确是经受不住殷时骁这个气法!
当时就捂住胸口,身体慢慢往后倒。
陈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倒是挺怕施远成在殷氏出了什么事。
殷时骁倒是笃笃悠悠的,
“打120,通知一下施家的人。”
“是。”
施远成没有心脏病,也没有高血压,纯粹就是被殷时骁激的气血攻心。
殷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和福利都是相当不错的。
内部设有一个医务室。
在120到之前,医务室的医生就已经过来看过了施远成的情况。
等120来了,施远成已经醒了。
殷时骁直接让120把施远成给抬走了,临走前,他对施远成道,
“我对盛德集团的三大服装工厂和十二个服装品牌没有半点兴趣,只是要我纯粹发善心放过你们施家的人,我又做不到。”
“三大服装工厂和十二个服装品牌,不值几个钱,和你们施家人的命一样。”
“殷时骁!你会后悔的!你老子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竟然——”
“家父不是不敢,而是不屑。道不同不相为谋,家父可没有施叔这个胆子,知法犯法,官盗勾结。”
“你是故意的!”
“送客。”
殷时骁手抬,神情冷然。
————
施远成来殷氏这一趟,简直就是一头撞上了南墙!
回到家险些一卧不起。
整个人半条命都仿佛被抽走了似得!
床边,妻子哭哭啼啼个不停!
施远成的妻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老皱的面上挂着两行浑浊眼泪。
儿媳妇和两个二十多岁的孙子,此刻都是一脸愁容的待在边上。
施海燕和殷时青站在离床较远的位置。
施远成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殷时骁对施远成的有意羞辱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这番折辱,根本就是做给殷时青和施海燕看的!
“海燕,时青,你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殷时骁那混蛋这样欺负你们父亲啊!呜呜”
施老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道。
“他不仅是要害死你哥哥,还要气死你父亲!这人居心叵测实在可恶啊!”
“他甚至还要放言毁掉我们全家啊!”
施海燕的拳头攥紧。
看着老父亲一把年纪却受此屈辱,再想到哥哥就这么被带进了看守所,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存有转圜余地的消息。
殷时青铁青着一张脸。
施盛德出了问题,对他是百害而无一益!
施家要是倒了,他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暗箭难防,殷时青没有想到殷时骁去英国,不单单是因为苏小雨的学业,而是蛰伏在伦敦。
他一直是在等,就在等他爬上高位,然后再让他狠狠摔下!
一连串的陷阱设的无懈可击,从黄婷婷到郭彤,再从郭彤到盛德集团,从盛德集团再到施远成
接下来又是谁?
那张温和面容露出的浅浅笑容,如锋利的刀片,刀刀割在致命点上。
“那日,我分明劝过大哥,不要过分冲动,冲动下做出的行径往往就会落入殷时骁的套里!他为什么不听?”
殷时青声音冰冷。
施老夫人一听这话,抽噎声止住,顿时就火了,
“你不去找殷时骁的麻烦,竟然还在这冷言冷语的嘲讽盛德?!”
“我不是嘲讽大哥!只是做了这么危险的勾当!就该知道这勾当根本就是双刃剑!”
殷时青振振有词,
“它能带来利益,挽回盛德集团股份的同时,为什么不去想想它可能带来的风险!三十亿的资金这样甩下去!怎么会不招人怀疑?! ”
“殷时骁一双眼睛就死死的盯在盛德身上,难道大哥不知道?!”
“钱如果什么事都能解决!那还要脑子干什么?!”
“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在这数落大哥还有什么用!”
施海燕此时也听不下去丈夫对身在狱中的大哥的指责!
殷时青深吸一口气,
“你当他进去了,还能有办法出来?”
“”
“”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的氛围都冷了下来!
施海燕瞪大了眸子,看着身边面色冷硬的丈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殷时骁设好的套,白家的那个警察和殷时骁早有串通,你当大哥被抓进去后,能走别的关系把他弄出来?!”
“那白思东是出了名的作风正派!”
“缉私缉毒就是他的本职!他不想着从大哥身上再多挖点内幕出来就不错了,你们还想着他会收点贿赂,想法子把大哥给送出来?”
殷时青这话说的很是不近人情,但又该死的是事实!
若是一般家庭也就算了,施远成是党员,高官刚退位,殷时青身居高官,但郭彤事件对他的影响不小。
这一家子人现在都处在敏感期。
如果贸然为施盛德做点什么,只怕殷时骁那边的连环套还在继续!
“胡说!”
施远成攥成拳头的手重重砸了一下床面,
“咳咳咳咳咳”
施盛德是施远成唯一的儿子,他总是倾家荡产,也不能让这唯一的儿子死在监狱里!
殷时青闭了下眼,又是深吸一口气,他胸口有一股子憋闷着的气。
这气并不全都来自于那个嚣张的四弟。
一半来自于施家。
那个近年来愈发得势,愈发不收敛的施盛德!
他会有这一天,完全就是性格使然,落了殷时骁的套,他一点都不奇怪!
还有眼下躺在床上的施远成
“你去找殷时骁,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殷时青本不想提,但无奈眼下施远成即将要做出的决定,是为了保他的儿子而害死这一遭人!
至此,殷时青心里不禁发寒。
施远成,施盛德都不是好惹的。
殷时骁却偏偏就这么大刀阔斧的从这对父子下手。
只怕不用他殷时骁出手,他殷时青就被施家这对父子害死了!
这,是不是也在殷时骁的算计之中?
第562章
【纠错:上一章是看在大哥的岳父份上,不是公公啊!!写的时候竟然毫无违和感我这脑子
————
殷时青问这话,实在是胸腔里憋着一团火,难以发泄。
他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无奈还是触了施远成的雷。
“我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咳咳!咳咳咳”
“老爷,您别激动,别激动”
施海燕见殷时青还要张口说点什么,忙拽住他的手,低声斥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你还在指责家里人?”
“如果我现在不把话说清楚,爸再一意孤行下去,还说什么一致对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意孤行?”
“执意要把施盛德从监狱里捞出来,这就是一意孤行!”
殷时青此时的脑子还算是理智清楚的!
大概也是这屋子里唯一没有被施盛德被捕的事情冲昏了头的。
如果施远成去殷氏找殷时骁之前和他商量一下,至少现在施远成不会被气的躺在床上。
这一家子也不会各个露出如此颓丧,犹如丧家之犬的表情。
“我施远成就这一个儿子!”
“但施家不是只有一个施盛德!您自己也是当了一辈子的官,难道不知道那批被查获的毒品足以要了施盛德的命?”
“难道您不知道,不只是施盛德,就连你我,您的两个孙子,都会成为警方特别关注的对象?!”
“如果这时候还要想着用些五花八门的手段去把施盛德从监狱里捞出来,那就是在给殷时骁更多的机会!”
“走私贩毒,恶意敛财,是施盛德一个人的事情,和施家无关,和我无关!”
“他肯定是出不来了。还请爸爸您想开些!”
“”
施远成的手紧紧揪住身旁的被子。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闪着些许泪光。
也许殷时青说的没错。
殷家殷时骁,白家白思东,曾家曾笑承,都是豺狼虎豹似的人,此刻发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如同盯着待撕扯的猎物!
可真要施远成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儿子,这就如同割掉他身上的肉,要了他的命一样的痛苦。
屋内陷入一阵静谧到可怕的沉默里。
良久,施远成才沙哑着声音问,
“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让施盛德认罪,他死后,家里人会为他报仇。”
“认罪”
施老夫人颤抖着念着这两个字,显然她的心里是异常挣扎的。
“不行不行”
施盛德的妻子摇着头,眼泪婆娑。
她指着殷时青便厉声道,
“是你!都是因为你!就你们殷家这档子破事!如果你早把殷时骁那畜生给除掉,盛德根本不会遭此劫!”
这话,和当时施盛德说出来的几乎是如出一撤。
殷时青一样没有去做无意义的辩驳。
如今事情到底发展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境况,施老爷子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如果他把话说到了这程度,施老爷子还要一意孤行,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为施家做任何打算。
接下来,他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自己和施家的关系理清楚,弄干净。
“时青,接下来就按你说的办吧。”
施远成闭上眼,说了句,而后抬手摆了摆,让他们都出去。
“爸,您不能就这么放弃盛德啊!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啊!”
“难道真的要为了他把整个施家都赔进去?!”
施远成眼睛猛然睁开,暴怒着冲儿媳妇道。
施盛德的妻子依旧只能颤抖着唇
施远成猛咳两声后,对儿媳妇道,
“回头你和小海小洋都去国外,这段时间避避风头,如果咱们家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你们就回来,如果不能”
他重新闭上眼睛,后面的话没再说了。
妇人痛哭流涕。
殷时青和施海燕走出施老爷子的卧室
施海燕握紧殷时青的手,她看向殷时青,喃喃问了句,
“这次你能舍得下大哥,下次,会不会也舍下我?”
这是施海燕心中莫名升起的恐慌。
她知道她的丈夫向来淡定冷静,也知道她之所以这般深爱这个男人,正是因为这个男人聪明稳重,杀伐决断。
殷时青的前途是如此的不可限量,多少年来,施海燕一直都坚定的这么认为。
然而。
当殷时青果断理智的说出“放弃施盛德”时
施海燕的心里一丝隐忧油然而生。
他能如此干净利落的放弃她的娘家人,会不会有一天,当自己挡了他的路,当自己威胁到他的前途时也会被这般干净利落的放弃?
“你想什么呢?”
殷时青两道浓眉蹙起,看了眼施海燕。
他有没有听懂施海燕话里的意思,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别想些有的没的。”
“哦。”
施海燕呆呆的应了声。
“走吧,我们回趟殷宅。”
“回殷宅?你不会觉得爸妈会帮我们吧?”
“总有办法的。”
殷时青眸子微冷,淡淡说了句。
施海燕深吸口气,刚抬脚跟上丈夫的脚步,只听丈夫的手机响了起来
殷时青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着博文。
他随意的接起,这边刚接起,就听到殷博文焦急的喊声,
“爸!警方在调查我和小瓜的关系!怎么办?小瓜已经被警察带走叫去问话了!”
殷博文好歹也是财政部门的干部,如果婚外情的事情一旦暴露,官职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此时殷时青听到儿子电话里传来惊慌失措的话语时,顿时火冒三丈!
“我是不是早让你和那女人把关系断了!你为什么不听?!”
“我,我”
殷博文支支吾吾间,听着声音都像是要哭出来了。
“那女人,你之前和她商量过没!万一出了事,该怎么说,她拎不拎得清?”
殷博文忙道,
“之前都说过了,但是爸,这次警方采取行动完全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确实的证据?”
“和李家通过气了没?”
“通,通过了,小瓜爸爸让我不要太担心,说小瓜知道该怎么说。”
“那不就得了!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这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殷博文和李家千金的事情就已经暴露,上一次能攻克,这一次又有什么难的?
挂了电话。
殷时青和施海燕倒是加快了往殷宅赶的步伐。
谁知,这车子还没开到殷宅,殷博文的电话便又打了过来,
“爸!祝,祝岚!警察去找祝岚了!”
“”
殷时青眸子眯了一下,眼皮子都气的直跳!
祝岚
“爸,祝岚那女人会不会胡说?她会不会故意扭曲我的作风?”
殷博文话里的焦急,听得殷时青更是一阵烦躁!
“你的作风?”
“你的作风还用别人去扭曲!我现在真是后悔没把你管教好!早和你说过女人都是祸水!早说过让你别乱来!你有认真听过一句么!”
“爸”
“冷静点!”
“恩。”
“在家等我消息。”
殷时青挂了电话后,一声急令催促到司机身上,
“开快点!”
第563章
殷时青抵达殷宅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正苑里,一大家子人都在桌上。
见殷时青和施海燕来了,佣人忙添上两副碗筷。
自从上次殷时青和殷绍辉闹翻后,殷时青和施海燕就没有再回过殷宅。
而殷绍辉和周梦琴呢?
这段时间,关乎施家,盛德集团以及施盛德的新闻,他们也都心知肚明。
施远成不是没打电话过来质疑过二老。
毕竟殷氏集团和盛德集团正面相斗,已然是人尽皆知。
施远成和二老怎么说也是亲家,现在简直就是亲家之间相互争斗,这外人仔细一扒
其实对殷家,对施家的名声都不好。
可就算施远成抓着这个点,也是在殷家二老面前吃了个狠狠的闭门羹。
“走私贩毒,你们施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殷家二老别说要帮着施家解决问题了,就是这报导一出,凡是和施家有所关联的人,只怕都对施家避之不及。
殷时青和施海燕进了屋,这一大家子人看着他们。
殷时桦算是客气的,还说了句,
“大哥,大嫂这个点来,还没吃饭吧,赶紧坐。”
“不用佯装着客气了,我和海燕过来不是过来吃饭的。”
这语气,可谓是让人一听便觉来者不善。
“”
殷时桦这半起的身体,被身旁的丈夫拉着又坐了回去。
单慕南夹了菜放妻子碗里,只说了两个字,
“吃饭。”
殷时桦浅吸一口气,没再多说,顺手也夹了菜给坐在身边的浮笙碗里。
浮笙低头吃饭。
单明朗小声对浮笙道,
“你别怕,没事的。”
浮笙侧首冲单明朗笑笑,摇了摇头,“不怕。”
单明朗应着又给浮笙夹了根鸡腿。
浮笙来家里也有两个月时间了,伦敦恐怖袭击事件后,单明旭也就回来过一次。
就那一次,单明旭和浮笙还没见上面。
只是明旭临走时,和明朗说了句,“照顾着她点。”
明朗明旭,双生子,打小就穿一条裤子,两人间的心意相通又岂是旁人能比拟的?
浮笙,不一样。
但这种不一样,是不可以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的。
单明朗代替着哥哥在照顾着浮笙。
浮笙在殷家的这段日子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桦南苑,看点书,偶尔也会跟着单慕南夫妇学着临摹字画。
但是最多的时间还是花在腿脚的复健上。
一直靠着拐杖走路可不是个事儿。
殷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浮笙心里也略有些明白了。
而最近,整个北京城都快被殷家的四少爷给掀翻了。
新闻媒体这段时间基本就是围绕着施家,殷家转。
大到大型集团的收购之战,小到家庭兄弟之争。
眼前这个气势汹汹,面色略僵的殷时青,浮笙倒也是见过几面。
锋利的眉眼透着这个人的精明。
“大哥既然不是带着嫂子过来吃饭的,那就到厅里等一等,这一大家子人都在吃饭,有什么事情,等大家吃完后再说。”
说话的是殷时兰。
殷时青不置可否,和施海燕径直去了客厅。
但这不代表剩下的人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安然吃饭。
饭厅里的小辈们不自觉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饭后,小辈们能闪的都闪了。
天黑了,正苑也就殷家二老,殷时桦夫妇和殷时兰留了下来。
客厅里,佣人倒好了茶水。
殷时青开门见山就直接道,
“老四想把整个施家都给整垮,接下来就是我这个大哥,对吗?”
“是老四想把整个施家给整垮?还是施家依仗权势,为非作歹?”
殷绍辉当即就把问题甩回去!
“那我呢?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从殷家的族谱里除名?”
殷时青紧接着问。
“你现在是在干嘛?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殷绍辉震怒起身,
“除名也好,不除名也好, 有你说话的份么?!你不是姓江么!既如此,回来干什么?”
殷时青攥紧拳头,深吸口气,
“看来这次的事情老四是有你们二老撑着了。”
“滚!”
殷绍辉听完殷时青的话,当即就甩了这么一个字!
甩完就径自离开,没有再多半点的犹豫。
殷时青连忙站起,
“我是姓江,所以你们殷家就是欠我的!把话说的好听,给我出路,把我养大成人,让我有如今的成就,然后再让你们的亲生儿子把我逼死?!”
“谁逼你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殷绍辉踏出几步的脚停下,回身狠狠等着殷时青,
“你当郭彤给你和殷博文顶了罪,我就不知道我的孙子,我的儿媳妇到底是遭了谁的毒手?!”
“”
“殷时青,你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你这样的畜生,凭什么跑到家里来叫嚣!?”
殷绍辉狰狞着一张脸,气的脖子发红!
“给我滚,立刻给我滚出去!我殷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滚蛋!”
殷时桦忙上前扶住气的浑身发抖的殷绍辉,劝道,
“爸,您别这么激动,千万别再气坏了身体!”
殷绍辉眼睛血丝遍布是真的心痛!
殷时青惦记家产,惦记权势,这是人性之弱点,殷绍辉不怪他。
可人命关天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完全不把家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让一生从戎,铁骨铮铮的老司令,怎能不觉心寒?
杀伐决断,那该是对敌人,该是对侵略者,而不是自己的家人,亲人!
殷时青缓缓起身,施海燕也跟着站起来
“老爷子今天这话一出,可算是要和我们一家子断绝所有关系了。”
“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
周梦琴冷声问道。
殷时青回望向周梦琴,
“母亲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
“长江后浪推前浪,母亲不及老大你来的深谋远虑。”
“老爷子,老太太,你们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天所说的,所做的,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哥大嫂竟然还有空在这对爸妈威胁利诱的咦?侄子是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他已经被警方逮捕了?”
低沉极富磁性的声音随着沉稳笃定的步伐悠悠传了过来。
殷时骁脱下风衣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松了松衬衫领带。
他手里拎着两盒子营养品,也交给了佣人,
“把雪莲熬了,给老爷子老太太喝。”
“是,四少爷。”
殷时骁这边嘱咐完,那边对上殷时青夫妇死死瞪着自己的视线,一派自在道,
“大哥大嫂这么看着我怎么?不会觉得博文也是我弄进监狱的吧?”
“博文怎么可能被逮捕!谁有这个胆子动他?!”
殷时骁莞尔一笑,
“我觉得能动殷博文的,应该还是大有人在吧?”
“你说什么?”
“两段婚姻,全都是婚内出轨。搞小三,玩嫩模要是党内官员都以您儿子为效仿目标,只怕这个国家都要完蛋了吧?”
“殷时骁,你不会觉得就凭这么点捕风捉影的东西就能把我儿子也关进监狱吧?”
殷时骁眉头一扬,走到殷绍辉身边,和三姐一起扶着殷绍辉重新坐下。
他落坐在殷时青对面,身体往后一靠,沙发凹陷,
“大哥今天既然特地来了这一躺,我们不如就当着家里人的面,把兄弟之间的账好好算上一算。免得大哥总是叫嚣着不服气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却偏偏还要白白的冤枉好人。”
“好人?你在说你自己?”
“大哥难道觉得我不算个好人么?”
“老四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最聪明?”
“有大哥在,我怎么也只能算是第二吧。 ”
“哼!你以为你扳倒了施家,就能打击到我?”
“施家就是大哥的一双手,施家倒了,不过也就是卸了大哥的一双手。”
殷时骁肩膀微耸,
“比起大哥害我孩儿性命,又三番两次谋害我妻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殷时骁,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去年八月,我和小雨失去小宝,小雨再不能生育,险些连命都没了。”
“伦敦恐怖袭击事件,白家老爷子和父亲连夜飞去中南海,恳请国家能够派兵参与救援。”
“救援行动展开的同时,你却安插人手,直接破坏救援行动!让我妻子苏小雨,我的两个孩子险些丧生火海!”
“大哥,您真的是太不把我这个做弟弟的放在眼里了。”
殷时骁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是一惊。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殷时青是下意识的矢口否认。
他并没有亲历这次的救援行动,自然不知道这样的救援行动里,能露出什么马脚来让殷时骁怀疑到他头上。
“这可是军事犯罪,老四,可别失言。”
此时,厅里的佣人早已经散了,也就是如此,殷时骁才能开这个口。
“可不是么大哥如今岂止是不把弟弟弟媳,家里人放在眼里,他连国家外交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老四是没别的手段了?把这么大顶帽子扣在我身上?”
殷时骁神情凛然,他静默的看着殷时青
声音不轻不重,甚至有些漫不经心道,
“看来大哥最近因为郭彤,施家的问题,操心过多,以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没空去了解了?”
“这话什么意思?”
殷时青自然听出殷时骁这话里有话。
“苏航已经停职,正在接受军事委员会的秘密调查。”
“”
殷时青浑身僵硬。
“大哥,你说,军事委员会都派了人亲自过去调查,这苏航上将能坚持多久?”
殷时骁与殷时青四目相接。
不甚相似的两张脸,却也是互相称兄道弟了多年。
一个如蛇,贪婪,一个如鹰,精明。
第564章
殷时骁与殷时青四目相接。
不甚相似的两张脸,却也是互相称兄道弟了多年。
一个如蛇,贪婪,一个如鹰,精明。
殷时骁的话让此时客厅里的众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人心当真是比海更深。
和身份无关,和地位,职称无关。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一个把自己的所有情绪,喜怒哀乐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一个只想着自己的恩怨情仇,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势力权位的人
一个宁肯我负全天下,也不可让天下人负我的人。
那一百多条人命,两国外交,在他眼里算的了什么?
单慕南是个文人,那是个喜欢用笔杆子挥满腔热血情绪的文人。
这偌大的客厅,此时此刻仿佛成了个血染的战场。
眼前的殷时青,仿若是那个距今一千九百多年的曹操。
在东汉末年,三国纷争的战乱时期,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用尽手段。
后人对其褒贬不一
史书都难定其对其错的一号人物。
不是谁都会怜惜旁人的性命,也不是谁都认为人命有多珍贵。
二十一世纪的当下,这个世界还算太平,小规模的动乱虽有,但不至于让百姓恐慌。
殷时青
他毫不畏惧于自己的一抹私念,会造成怎样不可收拾的后果。
单慕南心知殷时青野心勃勃,心知殷时青的心很大,很宽阔!
但
大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望而心怯。
曹操被称为奸雄,殷时青呢
这毕竟是个法律尚算得完备的时代。
他当真觉得身居高位,有同僚掩护,层出不穷的手段尽使,就能让自己不受到任何谴责?
殷时骁这段时间的确是把过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施家的问题上。
郭彤那边也的确是让自己分了心。
以至于苏航被军事委员会派人秘密调查的事情,他是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殷时骁沉着眼,看着他
殷时青不是施盛德,他的性子沉稳,面对任何事情,总是冷静的让人喟叹。
此时的他也一样,厅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们在等殷时青面对殷时骁各项指控的回应。
殷时青应该暴跳如雷,应该面孔耳赤。
因为殷时骁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殷时青确实做过的。
偏偏,他深吸一口气,神情竟是恢复了冷静和淡然,
“四弟说的什么,大哥听不懂,如果你觉得恐怖袭击事件救援行动的失利都可以怪到我身上,大哥就算做再多的辩解又有什么用?”
“”
“苏航已经被军事委员会调查,那么伦敦恐怖袭击救援事件究竟如何,想必很快也会出结果。”
殷时青神情真的是愈发轻松,唇角微微牵拉出一个弧度,他继续道,
“四弟,你在这里口不择言的,万一出了结果,并非像你想的这样你又要怎么负这个责任?”
“”
“想来,说我陷害苏小雨母子不也是你?最后真相呢?不过是郭彤那个女人出于嫉妒私心。”
“”
“四弟,你想要把大哥这个眼中钉拔掉的心情我理解。但说的难听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也太性急了吧?”
殷时青说着又不由轻哼一声。
自始至终,殷时青从未在人前承认过一次自己陷害过苏小雨母子,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谈及到那次恐怖袭击救援事件。
相比于施盛德的眼高手低,殷时青谨慎的多。
殷时骁沉着眼,静默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江家和殷家的事情,殷时骁却早已经听曾老谈及过。
那个年代,整个国家的政局都还在动荡不安中,政治斗争,阶级斗争,残酷的让人心冷。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那是一个国家成长起来的必经之路,那是每个参与政治,参与斗争的人的必经之路。
和历史上的所有枭雄一样,胜者方为王,败者沦为寇。
有什么对错?有什么正邪?又谈什么谁对不起谁,谁背叛谁,谁欠谁?
和殷时青之间的兄弟情意
殷时骁心里没有。
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江家的那份缅怀,对江家心存的那一点点因时代使人的无奈愧疚,殷时骁心中了然。
他曾那样愤然的质问过两个老人为何殷时青要姓殷!
为何要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留在殷家,又为何要让这样一个人对家主之位心有惦记!
等到他自己解开这道题时,他才恍然二老当时的沉默以对,并非是他们觉得自己做错了
而是一种无奈。
没有人能预见未来。
此刻,身边的老父亲,一脸愁容,满眼痛苦。
母亲清冷的一双眼里,他又何尝看不到那满满的无奈?
殷时骁丝毫不怀疑二老对他这个儿子的心疼和关爱。
丝毫不怀疑假如二老在当初决定收养殷时青的时候便预见到殷时青对他的家庭造成的伤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收养殷时青。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说来这样的话从权势高官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些自嘲自讽,但也带着些自警。
殷时骁看着殷时青还在这里为自己开脱,还在狡辩
殷时青此刻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嚣张的神情,每一个自认为得以逃避责任的动作
都像利剑,狠狠凌迟着两个老人的心。
都像巴掌,狠狠打着两个老人的脸。
殷时青仿佛在笑话这两个老人,当初他们心存的那一点点善意,有多么廉价,多么可悲。
殷时骁只觉得胸腔里燃起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从未觉得殷时青是个好人,也从未觉得殷时青会对他感到抱歉和愧疚。
他不期待这些。
他期待着这个人从这个他好不容易爬上来,惦念许久的高位狠狠摔下,跌的狼狈不堪,再也爬不起来的样子。
对贪财的人最好的惩罚,让让他穷。
对贪色的人最好的惩罚,使他无欲。
对贪权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剥夺他所有的势力。
无财可挥霍,无欲望可泄,无权可使。
殷时骁本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一刻他胸腔里燃烧着的火,难以浇灭。
他觉得还不够,只是这样,还不够!
“砰”!“哐”!
殷时骁一脚踹上茶几,直接将面前的老红木茶几踹的撞上殷时青的腿!
一旁的施海燕自然也没有躲掉。
这边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殷时青已经一脚踏上茶几,伏腰伸手,扯过殷时青的衣领,当即一个拳头就把殷时青的脸给打偏过去!
“啊——!”
殷时骁下手之猛,直接在打偏殷时青脸的同时让他喷出了一口血!
施海燕的腿被茶几撞上,这边还没来得及疼痛惊叫,这边就已经被殷时骁暴然的举动吓得惊叫出声!
这一拳头打完,殷时骁根本就没停!
他一把掐住殷时青粗红的脖子!另一只手化成拳头就一拳接着一拳的砸落在殷时青的腹部!
一众人都看傻了眼
“别,别打了!不要打了!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
施海燕在一旁看着丈夫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脸颊上没两秒钟就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
而这一整个客厅的人呢
殷绍辉,周梦琴,殷时兰,殷时桦还有单慕南
他们都冷着眼看着。
施海燕一下子就慌了!
难道殷时骁是要在这里把丈夫给打死么?
殷时青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冰窖般散发着寒气,他眼波平静,下手却毫不留情。
只打,不说。
殷时骁今年三十五,正值当打之年,而殷时青呢?年过五十,怎么说也是个半百小老头了!
身体上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拳打脚踢!
“咳咳咳咳”
殷时青身上疼的都说不出滋味。
想还手,可无奈,殷时骁一只手就把他禁锢的死死的!
喘不过气
脖子被殷时骁狠狠的勒着。
到了这时候,就连殷时青自己都不免要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在殷时骁手里?
到了这时候
殷时青的脸上再扯不出半点笑容。
“唔!嗷咳咳”
他不敢把自己打死,呵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打死?他不过是在泄愤他不过
殷时青心里的笃定随着殷时骁这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的落下,慢慢变成一种不笃定。
难道
他真的会把自己给活活打死?
殷家的这些人都疯了么?
殷时骁在杀人,施海燕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犹如死神般的男人。
他在杀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对,施海燕心下一惊,这里是殷宅,此时厅里只有她一个外人。
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齐心的。
他们没有人出口制止殷时骁,似乎也没有人有这个想法
如果丈夫就这么被殷时骁打死了殷时骁会有事么?
答案几乎就在嘴边。
他不会有事,殷绍辉,周梦琴,殷时兰,殷时桦
白家的白丰茂老先生
曾家的人
不会有人让殷时骁有事,他们会拼了命的护住殷时骁。
也许他们也会像去年他们想害苏小雨母子一样,找一个类似黄妈那样的人来做替罪羔羊。
也许他们会在丈夫被活活打死后,也把她弄死
就算她活了下来,眼下的施家却是没有任何能力为她来向殷家讨这个公道!
施海燕想着,浑身不禁发冷,牙齿都害怕的打哆嗦。
而此时真正感到害怕的却不只是施海燕一人,还有殷时青。
他被打的发青发肿的眼睛流露出了意思惧意,他想要反抗想要挣扎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殷时骁却不给他一星半点的机会。
“杀人了杀人了!”
施海燕捂着嘴,惊惧的眼泪顺着眼眶就滑了出来!
“殷时骁要杀人了!!”
施海燕还在叫,然而坐在客厅里的几个人依旧坐着。
目光沉静,神情凝重
比起施海燕的惊惧害怕,此刻笼罩在殷家二老,殷家姐妹身上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凉。
人心
为何会可怕至此。
有血缘关系也好,没有血缘关系也好,情意深也好,情意淡薄也好
他们是吃一个锅子的饭长大的。
他们好歹互称一声兄长,称一声妹妹,称一声母亲
“你们早就算计好的!对不对!你们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夫妻弄死在殷家,你们——”
“闭上你的嘴。”
突地,殷时骁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突兀响起,前一秒那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也戛然而止。
殷时骁寒着眼,定定的望着一张脸都被自己打的有些血肉模糊的殷时青。
“我殷时骁的这一双手,从来只是用来保护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咳咳”
“我还要用这双手抱老婆,抱孩子,我不会为了你这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
殷时骁冷冷淡淡,一字一句的说道。
胸腔里熊熊燃烧的那一团烈火,慢慢消下。
他深吸一口气,他面无表情的甩了一下自己的拳头,上面沾着殷时青的血
松开他,殷时骁把手上的血慢慢的,抹在殷时青身上穿着的西装上。
一边抹一边道,
“直接把你送进监狱,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怎么样?大哥,“死”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把你打死?是不是心里充满了绝望和煎熬?”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争了一辈子的权势,都没了。”
“我死了,你以为你会没事?”
殷时青还在逞强,他嘴巴微微张开,可说出的话已经有气无力。
殷时骁唇角微微往上轻扯了一下,
“我有事还是没事,你都死了,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么?”
殷时青定定的看着殷时骁。
“双儿煌儿出生没多久,你就在保姆身上下手,想要害双儿和煌儿。后来又想要小雨的命,一次两次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殷时青,我从来不怕你和我斗!但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把脑筋动在女人和孩子身上,你算什么东西?!”
“呵呵”
殷时青的身体几乎是瘫在沙发上,他的视线里还闪着不屑,轻笑,
“所以,你打的爽了?”
“事情还没有完,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真正的地狱,我会让你尝的透透的。”
殷时骁直起身体,王者天下般的睥睨神情落在殷时青身上。
施海燕已经哆嗦着手打了120。
殷时青此刻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施海燕怕极了。
施家现在已经被殷时骁打击的溃不成军,大哥被关在监狱里,不出几日就会召开庭审对大哥进行量刑。
盛德集团眼下群龙无首,嫂子和两个外甥也不得不到国外避风头。
如果大哥的事情再被警方多扒出来一些,会不会牵连到眼下躺在床上的老父亲?
树倒猢狲散,施海燕是真的没有想到,殷时骁这次一回国,直接就冲着大哥的企业来!
殷时骁的手里到底还掌握着多少能够致施家于死地的东西?
施海燕已经不敢想了。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他们嘴里喊着’老四‘“老四”的男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握住他们的命脉,瞄准了他们每个人的死穴。
真的很可怕。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施海燕听着殷时骁的这句话,后背已经渗了一层汗。
真正的地狱还有到
施海燕觉得自己已经经受了百般酷刑,这些日子,她觉得内心已经受够了煎熬
到了殷时骁这里,却还不是地狱。
到了他这里,竟是还没有结束
施海燕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嘴
而此时坐在这里的殷家一众人,并不是如施海燕想的那般,纵容着殷时骁打死施海燕。
也不可能像施海燕想的那样,把杀人放在嘴边。
他们只是笃信着
他们的儿子有分寸,他们的弟弟有脑子。
殷时骁,殷家老四,不会为了家族里的这样一个败类,这样一只白眼狼脏了自己的手。
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施海燕的手机响了
施海燕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施盛德的妻子,她的嫂子。
“怕什么?接。”
殷时骁声音一冷,施海燕手哆嗦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只听那边女人慌张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
“盛,盛德他越狱了!”
“”
第565章
512
眼下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殷宅的正苑门外已然是一片漆黑。
施海燕手里拿着手机,带着哆嗦和极度不安的声音传出来的消息,在座的众人都听到了。
施盛德越狱,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今的看守所无论是在人力还是安保设施上都和过去完全不同。
想要越狱,哪有嘴巴一张这么简单?
警察局里是不是有施盛德的人?警察局外面又会有怎样具有通天本领的人来接应施盛德?
越狱
殷时骁眸子微微眯起,不禁冷笑出声,
“看来施盛德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没人能把施盛德从牢里面捞出来,这一点,施盛德比施家的任何人似乎都更是心知肚明。
不越狱,死路一条,越狱,也许还能多苟且偷生些时日。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施盛德还想紧紧握住这一丝生存希望的同时,却也把整个施家逼上了绝路。
殷时青听到施盛德越狱的消息时,当时脑子就转的飞快,心下万千灵敏思绪闪过!
他比殷时骁要更了解施盛德。
在殷时骁觉得施盛德只是为了苟活些许时日时,殷时青却觉得施盛德铤而走险越狱的背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施盛德
就是死,也不会放过把他害到这般境地的人 !
殷时青被殷时骁打肿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这一刻,殷时青心下的庆幸的确是大大多于担忧的。
一如殷时骁不断的用声东击西这一手段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打他好几个措手不及
殷时青是巴不得施盛德再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只要能为他拖得个三五天时间,他就有机会翻盘。
无论是儿子殷博文的事情也好, 还是施家涉嫌走私,和贩毒集团勾结的事情也好, 亦或是之前郭彤替他顶罪尚还留有漏洞可寻的事情也好。
他都有时间,有余力去解决。
施海燕要回施家,大哥越狱绝不是大哥一个人的事情!
而这边殷时青也需要送去医院做些伤口上的处理。
殷家这一大家子纵然是被殷时青做的举动,说的话弄到心寒,却也不会真要了殷时青的命。
施海燕顾不得其他,而殷时青虽是被殷时骁给狠狠揍了一顿,但心高气傲的他却也从来都不是会轻易示弱的人。
起身,身体虽是因疼痛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施海燕搀扶着,夫妻俩离开了殷宅。
正苑厅里灯火通明。
此时还聚在客厅里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殷家人。
“施盛德越狱,施家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说话的是殷时兰,她深吸口气,而后吐出,不自觉的叹了声。
殷时桦神情担忧的看着殷时骁,
“老四,你方才是真的要把殷时青往死里打呀?”
殷时骁闭了闭眼,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索性就把殷时青活活打死一了百了的心思,殷时骁不是没有。
但最终,殷时骁没下这个狠手,他终究和殷时青是不一样的人。
“你要不要先去洗一洗,这手上都是血水,难受不?”
“先不说这个,施盛德能有这个本事越狱,的确是很出乎人的意料,帮他的人胆子真是不小。”
殷时兰自然知道戴罪之人越狱的后果有多严重,施家完蛋也好,不完蛋也好,她本也不是特别在意。
但
说句心里话,殷时兰此时心下的犹疑不安却莫名的多了起来。
“他本事的确不小,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他觉得越狱成功就能侥幸的继续活下去,未免把警察都想的太没用了。”
殷时骁说了句,
“他能逃得出看守所,逃得出偌大一座北京城么?”
眼下,殷家的人的确是没把施盛德越狱的事情放在心上。
施盛德越狱,那是警方的过失,越狱事件一出,整个北京城都会进入一级戒备。
警方一定会派足了警力将施盛德抓捕归案,这毋庸置疑。
加之亲自参与施盛德走私贩毒案件的正是白思东,殷时骁心下更是放心。
他们的放心,疏忽全然是因为他们认为施盛德此时的不甘心更多,求生的信念极强。
殷家人完全没有想到,施盛德此次越狱成功,目的不仅在于求生,还在于报仇。
殷时青下午在施家说过的话,都还没得及拖人传到施盛德的耳朵里,那边施盛德已经自作主张的采取了行动。
旁人会不会为他报仇,施盛德压根不在乎。
施盛德心里想的只有一条,谁不让他好过,他就让谁十倍百倍难过!
————
隔日,天气阴沉沉的,惹的人的心情也跟着阴沉。
眼下,针对盛德集团和施家的计划,殷时骁已经基本做完,该取得的成效,他也已经看到了。
利用黄婷婷杀殷时青那一方一个措手不及,引导社会媒体舆。论,的确是让殷时青和施家一家子都过的无比难受。
接下来,殷时骁也没打算多做喘息,毕竟,施家不过是顺手,他真正要踩到脚底下的还是殷时青。
施家一倒,殷时青便失去了一双手。
殷博文受作风影响,如今被革职调查,不出多日,结果就会出来。
殷博文不会有好的下场。
苏航正在接受军事委员会的调查,苏航会不会是第二个郭彤,愿意给殷时青做掩护,不惜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这一点,殷时骁尚不得而知。
上升到国际问题的军事审查,委员会方面也一定是希望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
若苏航真的要一肩担下,想必军事委员会的人也不会往死里去查。
但如果苏航把殷时青给供出来的话
届时,殷时骁再将手里握有的郭彤的那份证词传上。
那么,纵然殷时青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他也玩不出个花儿来。
一切都在殷时骁的计划当中,他只是笃笃悠悠的跟着早些便拟好的计划走。
要说真陷害殷时青什么
殷时骁没有。
种因得因,一切皆是殷时青咎由自取。
殷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殷时骁正在和苏小雨视频。
巴斯的春假已经接近尾声。
苏小雨凭着那一段演讲,可以说是在整个英国的各大高校论坛里狠狠的火了一把。
如今的苏小雨也算是小有成就。
和殷时骁视频时,脸上都洋溢着得意自信。
“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苏小雨问。
“快了。”
殷时骁淡淡答,屏幕上的苏小雨双手撑着脸颊,神情可爱动人。
“我也想回北京一趟,不然我带着双双和煌煌回来一趟吧?春假还有一礼拜,我觉得跑一趟完全没有问题。”
苏小雨信誓旦旦道。
“现在北京这边情况没有那么太平,暂时先别回来,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过来。”
殷时骁解释道。
苏小雨叹了口气,
“诶,好吧!那你回头要多替我问候问候长辈,知道嘛?”
“知道了。”
殷时骁笑道。
苏小雨这边正要说点夫妻间较私密的话题,那边陈澜沉着一张脸,走进来无比严肃的看着殷时骁
“”
殷时骁眸子微眯,直觉出了事。
陈澜静静的把手机放到殷时骁面前,一则短视频正在播放中
殷时骁的脸色彻底变了!变的前所未有的难看!
第566章
陈澜静静的把手机放到殷时骁面前,一则短视频正在播放中
殷时骁的脸色彻底变了!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边殷时骁和苏小雨的视频通话还没有结束,那边陈澜把手机里的短视频已经播放给殷时骁看。
苏小雨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殷时骁的脸色“唰”一下变了。
这种难看和瞬间急遽暴露出来的那份隐忍的怒气,是苏小雨从未见过的。
当然,这仅是苏小雨从未见过。
在她和孩子遇上危险时,殷时骁的脸色其实比现在要更加难看。
只是那样的难看里,更多的是恐惧,而此时的难看里,多的是愤怒!
“怎么了?”
苏小雨直觉发生了极其不好的事情,脸上的笑意褪去些许,声音里带担忧。
殷时骁正色,对上苏小雨担忧的神情
陈澜看的分明,就这短短的一瞬,殷时骁脸上所有的不安和愤怒又蓦然全数褪去,他用极其淡然的语气对苏小雨道,
“施盛德越狱后,警方至今还没有找到他的行踪。”
“就算现在没找到,之后也会找到的。急不来的。”
“恩,也是。”
殷时骁应了声,“双儿煌儿还没醒呢?”
苏小雨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
“还没呢,一会儿做完早餐,我去叫他们起床,话说,你以后别总带着他们玩游戏,现在兄妹俩有事没事就拿着平板等着你上游戏。”
殷时骁笑笑,
“我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们了,除了陪他们玩玩游戏,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他的神情里夹带着些无奈。
“你陪伴他们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双儿煌儿懂事的很,你就不要觉得对不住他们了, 行不?”
“行。”
苏小雨打了个哈欠,
“好了,那你继续忙吧,我起床了。”
殷时骁应了声,简单结束了视频对话。
这边视频对话关掉,紧接着殷时骁一拳头便砸在了办公桌上!
“畜生!”
殷时骁起身,再隐忍的他,此时也掩不住心中的暴怒!
额边青筋炸出!
视频里,苏成济被人用绳子吊绑着,身上早已被抽打的血痕满布!
而那粗粝的皮鞭却丝毫没有放弃在苏成济身上肆虐的意思。
视频只有短短的二十秒,只有皮鞭抽打的声音和苏成济挨打的闷哼声。
每一下都跟抽在殷时骁自己身上一样。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段视频被苏小雨看到后妻子的反应。
“是施盛德么?”
陈澜问,此时陈澜的神情也是异常的凝重。
他知道苏成济被人绑架意味着什么。
“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
殷时骁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自他打响殷氏和盛德集团的商战开始,殷时骁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心知盛德集团有黑道背景,而施盛德在黑道上也是有势力的,比起殷家,殷时骁放了更多的心思在苏家身上。
白思弦在伦敦照顾苏小雨,她和苏小雨还有双双煌煌,殷时骁早就派人暗中保护起来。
伦敦那边,他并不太担心。
北京这边,比较让殷时骁挂心的是苏成济。
他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而施盛德不是傻瓜,不可能不知道。
可该安排好的殷时骁都已经安排了。
就这样,还是让施盛德得了手!
陈澜眉头皱起,
“那这可怎么办?是不是该立即通知警察?”
殷时骁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要冷静,脑子不能在这时候停止思考
“看到苏成济身后的那块牌子了么——no police。”
“”
陈澜一愣,重新看上屏幕,这才看到这两个单词。
“施盛德连自己的目的都不说,他接下来还会有后文,放这段视频给我,大致是在向我挑衅示威。”
“那怎么办?干等么?”
“他能成功越狱,有极大的可能性在于警局里有黑手。冒然报警,万一被施盛德发现,我怕他会做出伤及苏成济性命的事情。”
陈澜知道,施盛德这一手抓的的确是够准够狠!
这几乎是一下子便掐住了殷时骁的命脉!
“干等”
殷时骁喃喃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拳头攥紧,殷时骁的眼神沉沉的落在桌子上,这样的沉默让陈澜也觉得备受煎熬。
苏成济出了事,殷时骁想也不想就选择了瞒住苏小雨。
他连一丝一毫的忧心都不想让苏小雨担。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怎么做才能化险为夷?又要怎么做,才可能真的让苏小雨一点忧心都不担?
“等!”
殷时骁用力说道!
陈澜抿了下唇,事实上,眼下的确只有等。
施盛德是有意在折磨殷时骁,所以只发来这么一小段视频。
没有提任何要求,没有说多一句话,他就是要让殷时骁在时间“滴答”走着的同时受尽煎熬。
这煎熬殷时骁受!
殷时骁坐回皮椅上,一边在等的同时,他也在思考,
他并没有想到施盛德会掉转头来这么一手,他以为施盛德越狱的最大目的在于求存!
绑架苏成济
施盛德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活靶子。
把原来足够他逃之夭夭的可能抹灭掉。
为什么?施盛德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找他报仇?
殷时骁为这一丝可能而后背发凉。
施盛德的脾气性格摆在这,越狱这种事情他都能做,弄死一两个人,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殷时骁在沉心思考的同时,陈澜也在做同样的事。
而殷时骁能想得到的,揣测的出的那些猜测,陈澜也想的八九不离十。
正因如此,两人此刻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都明白
他们已经掉进了施盛德的套里。
一个小时后,再次被传到陈澜手机里的视频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苏成济已经晕死了过去。
施盛德坐在一张华丽丽的大椅子上,和周围略显阴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
大椅子上还披着一张虎皮。
施盛德就靠在上面,一双眼里饱含着恶毒的笑意。
“殷时骁,游戏开始了,从现在开始,给你两个小时时间。找到我。”
“”
“记住,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超出一分钟,我就剁掉苏成济一根手指头。”
“”
“剁完,我会立刻让人派送去伦敦,送给你的宝贝妻子。”
“”
“哦,对,你应该没有报警吧?当然,如果你想提前结束游戏,你也可以选择报警。”
施盛德说完,视频便结束了
视频是通过邮箱传送,而这邮箱账号不用多想便知是个新注册的马甲。
单方面的联系,恶心的让陈澜想砸手机!
“得报警。”
这是陈澜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而且是必须报警!”
殷时骁的脑子再好,心思再敏锐,他也只是一介商人,让一个商人和一群动刀动枪的人作对,唯有死路一条。
“不能报警。爸,会死。”
“施盛德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的就是你什么都不敢做!”
“我去联系白思东,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殷时骁说着便给白思东打了电话,谁知
白思东的手机竟然在这时关了机!
第567章
白思东关机,陈澜心又是跟着一凉。
殷时骁转而打了个电话给公安厅厅长武荣。
武荣和殷时骁的关系算是比较铁的,一直以来都是互相帮衬着。
但眼下的处境,就算是面对武荣,殷时骁也不敢推心置腹的把所有事情都对他坦白。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帮助施盛德越狱,殷时骁还尚未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必然是执法公安这一块的高级领导人物。
要查,殷时骁必定能查得出来,只是现在他没有足够的时间。
武荣
公安厅厅长。
和他一直以来都是比较信任的关系。
这个猜测大胆了些,但比起帮助施盛德越狱,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和武荣的电话里,殷时骁只是试探着打听一下警方对施盛德的追捕情况,其余的什么也没问。
如果武荣真的和施盛德有所牵连,那么他把施盛德的威胁告诉武荣,就是直接告诉施盛德,他已经报警。
如果武荣和施盛德没有牵连,以武荣的性格,一定会大动警力。
惊动警方的同时必然会惊动警方当中潜藏的卧底,一定是报警。
殷时骁唯一百分百信任的人只有白思东。
武荣能提供的信息并不多,殷时骁向他索取了一份施盛德越狱后的逃跑大致路线。
结束电话后,殷时骁又尝试着给白思东打了电话,又给白思东家里打了电话,花沐雨接的电话。
殷时骁没去惊动白家人。
施盛德如果抱着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那么事件牵涉的人越多,可能会受到危险的人便越多。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
殷时骁打开电脑便是 噼里啪啦一阵代码敲上去。
凭着一张大致逃跑路线图和那封披着马甲的邮箱。
十分钟,他便直接黑出了邮箱来源的手机网络ip地址。
把一小串数字抄下来后便丢给陈澜去查。
陈澜也是马不停蹄,丢到了公司的it技术部门。
再回来时,殷时骁桌前的图纸上画着两个圈,和陈澜送过来的ip地址一比对,结果就出来了。
“西南陆地集货仓库中心。”
陈澜眉头皱起,
“这个地方离我们这算不上远,从三环外的高速绕一下,很快就能到。”
殷时骁手指敲了敲桌面,喃喃,
“是,不远。太岁头上动土施盛德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没跑远,还就在公安厅眼皮子底下。”
“老大,真的不报警么?现在我们连他的位置都查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要交给警察!”
这个道理,殷时骁自然明白。
但理是这个理,做却不能这么做。
这是陈澜不同于殷时骁的立场所决定的。
陈澜可以把苏成济当成别人,生死由天,殷时骁不能。
他至今记得那时苏成济在成都被苏建义的妻子周文秀找人砍伤时,妻子内心的惊惧和不安。
他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上演一次。
也就这种时候,他才庆幸自己除了是个商人外,也是个技术型人才。
黑别人的ip想来还是大学时候做过的事。
殷时骁看了眼手表,施盛德给了他两个小时,如今过去二十分钟,从这里到西南陆地集货仓库中心需要四十分钟。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不报警。”
“”
陈澜拳头攥紧。
但殷时骁做出的决定,那就没有人能轻易撼动。
陈澜别无他选。
这个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高级管理人才,这个在殷时骁身边工作多年的好帮手,这个嘴上一直说着他是为了钱才勤勤恳恳工作的男人
这个患有恐女症,单身主义的大龄男青年
脸上没了平时漫不经心的神情。
正因一直在殷时骁身边工作,正因殷时骁做的事情,他统统都知道,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有多危险。
殷时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有人说他奸佞,说他阴鸷,说他老谋深算,冷血无情,唯利是图。
但所有和他面对面竞争过的对手,却无不对这个三十多岁,家世显赫,温润英俊的年轻男人翘起大拇指。
那些和他合作过的工作伙伴,又有谁会在事后质疑他的信誉,能力和气度?
旁人只道陈澜是殷时骁身边的一个跟班,如今走到这个位置,是他拍马屁得来的。
那些只图过一把嘴瘾的人,说出的话有多么无知,陈澜心知肚明。
殷时骁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
而这种信任不是空穴而来,是随着他在他身边日积月累出来的能力。
看得出门道的人只道陈澜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天天变得优秀,才能够得到殷时骁委以重任的青睐。
却无人拨开这层层迷雾看到最内里的真相。
是殷时骁足够的优秀,优秀到让跟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也许这就有点像古代将相帮着帝王打天下时的那一番心情。
陈澜对殷时骁是打心底里的佩服和尊敬。
他不仅想成为他工作上的左膀右臂,也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成为这样一个优秀的成功的男人。
说他阴险,说他老谋深算,陈澜绝对也是举双手赞成!
但
他的阴险,老谋深算,不针对自家人,他的腹黑狡诈,从来只是用来对付那些同样腹黑狡诈的商人。
“那就走吧,我跟你去。”
陈澜拳头微微攥紧,深吸一口气,而后随着这淡飘飘的话语吐出。
殷时骁一愣神,看向陈澜,正对上陈澜不含一丝犹疑的神情。
说不犹疑可能轻了,陈澜此刻的神情竟让殷时骁感觉出一丝视死如归的毅然。
这话说的或许夸张,但陈澜心下却的确是这种想法。
而殷时骁也丝毫不怀疑,眼下的境况
能视死如归都算是一个好的结果了。
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世上,当真是唯人心最难测。
不只是贬义上的难测,还有褒义上,让人心下动容的难测。
从小在一个家庭里长大的兄弟,到了最后反目成仇。
而同样毫无血缘关系,仅凭着多年工作在一起的这份朋友情谊,却比他想象中要深重的多。
殷时骁面上的凝重,因为陈澜这“视死如归”的一句“我跟你去”消散开来。
他轻笑了一下,看向陈澜,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当真有那么好吗?”
“”
“娶心爱的女人,有一个让自己贪恋的家庭,真的有那么好吗?”
陈澜的喉结动了动,不明白殷时骁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时骁正色看他,
“阿澜,真的有那么好。”
“”
“等你克服了恐女症,找一个心爱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就知道了,真的比你想象的,比你看到的要好无数倍。”
“我知道。”
“哦?你知道?”
殷时骁又笑,明明这根本就不是适合笑的时候。
陈澜面色依旧凝重,
“看着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就知道了,如果没有那么好,你怎么肯为之搭上命!”
“”
殷时骁抿唇,沉默。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要干什么,你想一个人去。”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殷时骁!”
“这不再是商战,这是私人恩怨,陈澜,我不会也不可能让你为这件事担风险。”
“施盛德把视频发到我的手机邮箱里,你难道觉得我会是个局外人么?!”
“你要做的事情不是跟我去,你有其他事情要做。”
“”
“我还有五十多分钟的时间,去接金清越过来。”
“你叫金律师来干嘛?”
“自然有我的打算。”
此时,陈澜心下的不安更重。
但时间紧迫,陈澜也没能有机会多问,只能去接金清越,好在金律师的事务所离殷氏大楼不远。
他去接金清越的同时,殷时骁也已经和金清越做了电话连线。
等金清越到的时候,殷时骁正站在一旁的打印机边,他手上已经拿着好几份文件。
“金律师,你来了,坐。”
金清越此时的表情不比陈澜好多少。
尤其是看到殷时骁淡定的踱着步子把手头上刚刚从打印机里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到他面前时
那几张刚经过打印机熨烫过的a4纸,拿在手上还有一丝余温。
当金清越看清楚文件时,眸子蓦然瞪大,一旁的陈澜也是大惊失色!
“殷时骁!”
陈澜这边刚叫出声,那边殷时骁已经抬手制止了陈澜接下来的多言,
“有备无患。”
是啊,有备无患。
陈澜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
金清越是殷老爷子的私人律师,也算是殷时骁为数不多比较信任的人之一。
金律师做事干练。
他看了眼殷时骁,此时并不是以一个律师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更偏向于兄长的身份看向他,
“是不是该和老爷子商量一下?”
“清越哥,就按照这个来吧,老爷子那边,还请您帮我保密。关键时候,还得您帮忙。”
“时骁做到这地步,值么?”
殷时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径自的和金清越交代了几件事。
而一旁的陈澜,越听心越惊。
什么叫有备无患?
殷时骁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陈澜已经不敢猜了。
二十分钟后,殷时骁穿上风衣外套,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对陈澜道,
“继续给白思东打电话,一旦他的电话通了,确定是他本人,便把事情的原委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我和你一起去!”
陈澜此时的架势完全就是不打算离开殷时骁一步!
殷时骁驻足,他转身看向陈澜,
“如果你跟着我出了事,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我父母都是退休老干部,他们有国家养着,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要交代什么?”
“陈澜,我不让你跟,不仅因为这是我的私事,更是因为我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
“而这个退路,就在你身上。”
“”
殷时骁拉开办公室门走出去的时候,和往常一样。
大步流星,腰杆挺直。
那一袭精致的手工长款风衣,衬出这个男人飒爽的英姿。
那一刻,陈澜的神思是恍惚的
金清越将文件收进文件袋里,他起身,站在陈澜身边,喃喃,
“如果殷家老爷子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只怕会卧床再也不起。”
陈澜拳头攥紧。
是不是就这样一点转机都没有?
如果施盛德要的就是殷时骁的命,那么殷时骁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如果施盛德要的不是殷时骁的命,那么,又会要什么?
转机,转机
陈澜抿紧了唇,拿出手机开始持续不断的给白思东打电话。
他知道,白思东大概就是这唯一的转机。
————
殷时骁一人驱车前往西南陆地仓库集货中心。
陈澜心里对他此行的悲观态度,他看的分明,
但他不是为了正中施盛德的下怀才来的。
他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只是想要破坏施盛德的计划,想要抓住施盛德,必须要有一个诱饵。
否则,即便白思东能够做出一个完备的救人计划,却没有时间和空间去实施执行。
殷时骁心里秉持的态度其实比陈澜要积极的多。
只是,事情是否能像他心里所想的那样顺利发展,那又是另一回事。
西南陆地仓库集货中心,大型的仓库一排排的列在这。
殷时骁的黑色奔驰就停在集货中心的入口处。
看了眼手表,距离施盛德给出的时限还有十多分钟。
殷时骁深吸口气,白思东那边还没有联系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终于在时限前两分钟,一个穿着搬运工人装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走了过来。
他敲了敲殷时骁车玻璃窗。
殷时骁摇下车窗,摘下灰棕色的墨镜,如炬目光对上工人。
四目相接,工人的神情倒是平静的很。
他抬手指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尽管那辆白色的面包车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土。
殷时骁会意,下车。
拔下来的车钥匙还没来得及塞进自己的口袋就被工人伸手要去了。
殷时骁也很坦然。
他走在工人前面,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里堆着几箱子货物,箱子上写的是棉纺织品。
但他无意碰了砰那箱子,感觉得到里面并非质量较轻的棉纺织品。
脑子里一道精光闪过,那工人斜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不用猜了,里面都是毒品。”
“”
殷时骁唇勾了一下,
“是打算运到哪里去?”
“天津港口。”
“”
殷时骁眸子一眯。
脑中闪过之前施盛德发过来的那段段视频,当时施盛德身处的环境的确不像是这种大型空旷的陆地集散中心的仓库。
港口的集散仓库和陆地仓库在构造方面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从这里开到天津港口,其实也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他还天真的以为施盛德会继续留在北京
原来早就转移到了天津港口。
既然把地点设在了港口,想必也是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殷时骁心下了然,施盛德要报复他不假,但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只要施盛德不是没有目的,他就有筹码可以拿来与之谈判。
一路上,戴着口罩的工人只是和施盛德通了个短电话。
电话转接给殷时骁
施盛德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着真让人觉得挺变态的,
“殷大老板果然厉害,我本来还惦记着能把苏成济这手指脚趾都给剁完,你才能找得到呢!”
“施先生手下留情了,殷某知道,转移到了天津港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哈哈!谦虚!好了,第一关就算你过了。”
殷时骁眸子微微眯起。
“话说你这岳父大人可看不出来也是条硬汉子啊。死都不肯说你半句不是。”
施盛德说着,眼睛瞄了一眼被绑在一根石柱子上的苏成济。
殷时骁心口一缩,浅吸一口气,他道,
“你该知道,如果苏成济死了,你是半点好也讨不到的吧?”
“哦哟,莫不是殷大老板已经猜出我的用意了?”
“位置设在天津港,想必港口也已经备好了快艇或是轮渡,事情一结束不就可以逃之夭夭了么?”
“继续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我的命你有本事让人避开暗中保护我岳父的保镖把我岳父抓来,想必派人弄死我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嗯哼!”
“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我我想逃命还是比报复我更重要吧?”
“”
“既然不是单纯的报复,那施先生必然是有所求。”
“殷大老板果然是聪明过人,我施盛德活了这半辈子,还真没遇上过你这么心思灵敏的人。”
“过奖。”
“听殷大老板的语气,不惊不慌的,真希望殷大老板到我施某人的面前时,还能这么从容。”
“有条件可谈,又何必慌张?除非施先生要的是玉石俱。焚这么个大家都不讨好的结果。”
“呵呵”
“都是生意人,讲究的不过是利益二字。”
殷时骁双腿叠着,哪怕是这拥挤的面包车里,他也没失了风度,
“施先生对我心存怨恨,我可以理解,但事事都没有必要做绝,有的谈的时候,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
“你说得对,我等你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
殷时骁从容的把手机递给身边的工人。
工人看了眼殷时骁,没说话,但眼里像是透露出了情绪。
殷时骁对上工人的视线,微微一笑,
“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
殷时骁说完就真的闭上了眼睛,面上还是一派的淡定从容。
工人在殷时骁的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异色。
“工人”是黑道中人,年纪不大,但是干过的坏事却着实不算少。
贩毒走私,绑架,人口买卖,他接触过的人也不少。
真到了这种时候,换了谁都是紧张局促,两眼泪汪汪。
到了殷时骁这边,却真的是年轻人从未见过的从容,这份从容甚至让年轻人心下莫名产生些许不安。
殷氏集团的总裁。
国内最年轻最有潜力也是当今时代最具影响力的富商!
多少男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一个成功的,有魅力的,有大别墅,有豪车,有无数美女得以坐拥的大富豪?
这个穿着脏兮兮工人装的年轻人同样有这样的憧憬。
殷时骁微微阖着眼,面上从容,可心里却不能说不忐忑
事到如今,施盛德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殷时骁其实心下也是有谱的。
他毁了一个盛德集团,只怕施盛德要把心放在殷氏身上了。
那人是小雨的父亲,一个殷氏
值么?
第568章
殷时骁阖上眼没有多久,怀中手机便传来了震动声。
年轻人侧目看向殷时骁
殷时骁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心口产生微微的震荡。
察觉到年轻人略带质疑的视线,殷时骁好声好气和他打着商量,
“是我太太的电话,我来这里她并不知道,我按免提接,行吗?”
年轻人瞥了眼那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手机号的确显示的是from london。
“这通电话接完,还请殷先生把手机交给我保管。”
“好。”
殷时骁应道,而后便按了免提键。
“喂?”
“时骁,爸爸在你那儿么?”
“”
“妈昨晚给爸打电话,电话关机,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外公那边也说爸爸没有去他那儿。这会儿妈妈有点着急了。”
苏小雨头夹着手机,一边和殷时骁说着一边在给双双穿衣服。
殷时骁能听到双双在那头叽叽喳喳的发出声音。
殷时骁抿了抿唇,道,
“爸昨晚和我在一起,刚才忘记和你说了,他手机没电了,昨晚和他小酌了两杯,他喝多了就在我那儿睡了。”
“你们昨晚还喝酒了?”
“是啊,那个花卉种植园不是越弄越好嘛,爸昨儿个就心血来潮,找我喝了两杯。”
“哦。”
苏小雨应了声,“那就好,你也知道我爸这年纪越大,这心性就越小孩子,就怕他一个人出点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没事儿,不用担心。”
殷时骁坦然道。
一旁的年轻男人只是静静的听着,鉴别着这通电话里有没有猫腻的同时,心下对殷时骁的感叹又多了些许。
“恩,好,话说你在车上啊?”
“恩。”
“去哪儿?”
“去中关村开个会。”
“这个点开会,今天又要很晚了啊”
“恩,今天会很晚,晚上还要参加个应酬,可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了,晚上早点休息。”
“好。”
“路很颠簸啊”
苏小雨淡淡的问。
殷时骁轻笑,“恩,路上是有点坑洼。还有其他事嘛?”
“没了。”
“那,我挂了?”
“时骁。”
“恩?”
“路上注意安全。”
“好。”
殷时骁应道。
“那你先挂吧。”
苏小雨这边说完,殷时骁的拇指在结束通话按键上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结束电话。
年轻人手一伸,殷时骁关了机后主动把手机交给年轻人。
“她迟早会知道的。”
年轻人说了句。
黑道中人,没有那么多的深情,对朋友,亲人亦或是恋人。
也不懂殷时骁这样瞒着他的妻子,意义在哪儿。
“或许她已经有所察觉。”
“”
殷时骁看向窗外,她跟了自己三年半,她愈发的聪敏,他感觉得到。
他们之间,早已对彼此了若指掌,殷时骁纵然是还想骗她点什么,只怕也骗不住了。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是,小雨眼下身处国外,尚且处于一个安全的空间距离内。
路边的景色匆匆而过,殷时骁看着这路
眉头蓦然蹙起,他眯起眼看向身边的年轻男人,
“为什么走这条路?”
年轻男人没说话,只是径自从怀里拿了枪,静静的上膛。
而坐在面包车正副驾驶座的人此时手里也都装备好了武器
殷时骁看着自己身边身后堆着的这几个装着毒品的箱子
这条路是越过北京地界最快的路线,却也是检查站最严格的路线。
一旦被抽查到车内有毒品,车上有武器
殷时骁不知道施盛德是怎么想的,他不是也想着速战速决,好赶紧逃走么?
难道
殷时骁这边揣测着,车子已经进入了检查站。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他心里明白,一旦被拦下来事情又将走向一个更加难测的方向。
施盛德要的也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哨响!
“停车!”
殷时骁闭眼,心沉到了谷底。
————
身处伦敦的苏小雨把手机放在一边,给双双穿好衣服。
“妈妈,我也想和爸爸说话哩”
苏小雨捏了捏她的胖脸颊,
“昨晚和爸爸偷偷打游戏,以为我不知道?”
双双眼睛一瞪,而后忙捂住自个儿的小脸。
苏小雨摇了摇头,
“双儿,那个点你和爸爸打游戏,爸爸早上还要上班,会让爸爸很辛苦,知道吗?”
双双那双胖手指指缝一开,露出精灵般漆黑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她嘟嘟嘴,
“妈妈,爸爸啥时回来,双双想他想的心都好痛痛哦”
小丫头手臂一伸,搂住苏小雨的脖子,脸上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苏小雨仰头,亲了下双双的嘴,
“很快了。”
“很快是啥时啊?”
“很快就是很快!”
这话是一旁闷了半天,被妹妹烦到了的煌太子说的。
很久没见到爸爸,煌太子心里也是很烦闷的。
“你凶什么嘛”
双双又嘟了下嘴,嘀咕了句。
苏小雨轻笑,让两个小家伙都出去吃饭。
卧室空了。
小雨看着床头放着的那对维尼熊不自觉的伸手拿了过来。
维尼熊已经有点旧了,好在质量摆在这,一直放着倒是没有破损的地方。
夫妻情深,似是无论过去多久,他不在,她就会习惯的想念,习惯的盼望。
苏小雨知道他在骗她。
大眼沉下,那对维尼熊被放回了原位,苏小雨拿起手机便又给殷时骁打了个电话!
——关机。
苏小雨心缩紧。
紧接着就给殷家本宅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阿素。
阿素把电话给了周梦琴。
“妈,我是小雨,我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周梦琴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苏小雨说的爸爸指的是殷绍辉,不由道,
“他只是有点生病,之前被你大哥气——”
“我是说我爸爸,苏成济。”
“”
周梦琴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
苏小雨抿了下唇,她坐在床边,拳头微微攥紧,吸了口气,对周梦琴道,
“妈,接下来我说的,只是我的揣测,您要淡定点。”
如有别的可能,苏小雨也不想和殷老夫人说,毕竟老人家上了岁数。
但现在,她的心情也平静不到哪里去,偏偏她人在伦敦,离北京那么远
“你说。”
周梦琴心定下。
“我爸爸可能出事了。时骁,可能瞒着我们在做危险的事情。”
“这话怎么说?”
苏小雨把母亲一晚上没有联系到苏成济的事情,以及方才打电话给殷时骁,殷时骁话里的种种漏洞全数告诉了周梦琴。
“路再颠簸,他乘坐的车子怎么都不可能发出那种晃荡晃荡的声音,况且,从殷氏大楼前往中关村,大路通达,又怎么会有什么道路颠簸?”
“他说昨晚和我爸喝酒,其实昨晚双双临睡前还和他打了游戏,他以为我不知道。”
“其次我和他通电话,他开的是免提。车子不是他在开,为什么要开免提?”
“他车里有别人。”
“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周梦琴被苏小雨说的心都提了起来,可她又觉得单凭一通电话就推出这些,未免猜测的成分更多。
“小雨,你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想太多了吧?”
“施盛德越狱了。”
一句话,让周梦琴如梦大醒。
苏小雨拳头攥紧,眼里甚至都含着些水光,
“妈,我很害怕”
“”
“我会再联系一下陈澜,我告诉您,就是想让您和爸商量一下,在北京,你们的人脉广。”
“如果真的是我爸爸出了事,时骁会去拼命的。”
“”
“我一会儿再联系您,我也希望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能不做这样的担忧。”
“好,妈知道了。”
苏小雨挂了电话后紧接着便拨通了陈澜的电话。
陈澜就坐在总裁办公室里,他一边尝试着给白思东打电话,一边在等白思东的电话。
苏小雨电话过来,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调整情绪后接起,
“夫人?”
“报警了没?”
“啊?什么?”
陈澜脑袋一懵,赶忙问道。
“你还给我装傻!我爸出事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苏小雨一声呵斥。
陈澜被这一声呵斥呵的只觉整个屋子都在旋转!
夫人已经知道了?
“夫人”
苏小雨只一听陈澜此时的反应,一颗心就像是沉到了冰凉的海底。
昨晚母亲打父亲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母亲担心了一个晚上却愣是没对她说。
毕竟那时,北京已经是深夜时间,父亲睡熟了也不一定。
白思弦的心思向来敏锐,施盛德越狱的事情传出,她心下其实就有不好的预感。
苏成济失去了联系,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想。
但白思弦也不想让小雨跟着瞎担心。
但到了今天早上,依旧联系不到父亲,家里的电话不通,白家那边都没能和苏成济取得联系。
白思弦便和苏小雨说了这事。
但这也只是说了没联系上苏成济的事,多余的担心和联想,她还是压在了心里。
然而白思弦并没有料到,苏小雨终归是她的女儿。
随着小雨自身愈发的成熟懂事,那份遗传于白思弦的理性和细腻也慢慢彰显出来。
小雨也没多说,只是说会联系一下殷时骁问一下情况。
也许是女人天生敏感,也许是所谓的第六感,也许是
她对殷时骁的确已经熟悉到了一种境界。
他接电话时的那些许微妙的不对劲,小雨全部都察觉到了。
她没有惊慌,也不能惊慌。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学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思考。
老夫人没有必要和她撒谎,也没有必要隐瞒。
老夫人对殷时骁此刻可能涉及的危险全然不知
打电话给陈澜是对的。
她先发制人的呵斥试探也是对的。
陈澜根本经不住苏小雨诈。
“果然”
苏小雨喃喃一声,陈澜听得分明,他心知自己被苏小雨给忽悠了。
苏小雨到底知道多少?
又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忽悠他
陈澜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
殷时骁让他暂时对家里人保密,在联系上白思东之前,切不可泄露。
可陈澜也只是一个商人,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其实是非常不知所措的。
一咬牙,陈澜几乎是半点都没有保留的把苏成济被施盛德绑架,要挟殷时骁单独赴约谈判的事情告诉了苏小雨。
苏小雨从陈澜这里得知父亲的确是出了事之后,剩下的事情其实都不难猜到。
但真的听陈澜这样详细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后,心还是像被人撕扯般的疼痛。
“夫人这不是总裁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对方不是施盛德一个人,能帮助他越狱逃脱的,不是穷凶极恶的黑道歹徒,就是那些使尽黑手段的大人物!”
“”
苏小雨的手都在发抖。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插满利剑的陷阱,而丈夫正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跳!
他会被插成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而这,正是施家人想要的,正是殷时青想要的。
“夫人,我知道苏伯伯的命很重要,我知道那是您的亲生父亲,可总裁一个人去就是自寻死路啊!”
“我知道。”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丈夫。
这世界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这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两个男人。
“怎么办?夫人,要不要我去报警?”
“陈澜,你给我两分钟让我好好想一想。”
苏小雨这话说的有点抖,她想淡定,她要思考,但她无法克服心里头深深的恐惧。
陈澜闭上嘴,耐心的等,他知道催促没有用。
他都尚且得不出一个妥善处理的办法,远在伦敦的苏小雨又哪能那么容易就想得到好的办法?
苏小雨哆嗦着,牙齿轻颤个不停,
“陈澜,他让你联系小舅是不是?”
“是,他让我一定联系到白思东之后,再听白思东的安排。”
“你继续联系小舅,我去联系另一个人, 不要报警。”
“”
“报警解决不了问题。”
公安方面有施盛德的人,这已经不需要怀疑了。
既然如此,报警不过是把事情推向一个更加绝望的境地。
若警察是帮他们的还好,如果当中还掺杂着一根搅屎棍
丈夫不是傻瓜,不报警并不完全是受施盛德的威胁,而是他权衡的出报警和不报警之间的得失。
“夫人,您要找谁?”
“单明旭。”
“”
苏小雨挂了陈澜的电话,立刻就要给单明旭打电话,她不知道能不能联系的到单明旭,但总得一试。
手有点抖,这边刚拨出电话,苏小雨才恍然察觉母亲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了屋。
她扶着一旁的柜子,身体靠在墙上。
神情担忧,但并没有慌神,她看向苏小雨,道,
“你继续,你爸爸的命大着。”
“恩。”
苏小雨应了声,母女俩多的话都没说。
尽管只是两个妇人,但此时愣是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小雨会想着找部队里的单明旭,殷时骁不会想不到,但殷时骁当时也的确是时间紧迫。
她并不知道殷时骁在前去找施盛德之前做了多少。
但她坚信,他不是去送死!
小雨的电话是直接打到单明旭所在的部队,接电话的恰巧就是之前恐怖袭击中和小雨有过接触的方子。
“小舅妈?”
方子一听是苏小雨,忙惊喜的喊了声。
这些人都是跟着单明旭的,单明旭叫苏小雨小舅妈,这些人便就都跟着单明旭这么叫了。
“方子,明旭能接电话吗?”
部队有部队里的规矩,小雨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人恰巧是方子,这已经让苏小雨欣喜若狂了。
“队长啊!他在外头带新兵训练呢!您要他接电话吗?”
“恩,麻烦你让明旭接一下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小雨握紧着手机,她坐在床边,腿脚都已经僵直麻木了。
“好!”
大约五六分钟后,单明旭喘着粗气接起了电话,听得出来是一路跑到通讯室里的。
“小舅妈?找我什么事啊?”
“你小舅可能出事了。”
“”
“明旭帮帮我”
第569章
“明旭帮帮我”
这时,苏小雨的眼睛红了,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单明旭面色一正,汗水正顺着额头往下淌,滴滴落在木头桌子上。
苏小雨把她所知道的线索全数和单明旭说了。
“小舅妈,您别慌,让苏太太也不要害怕,我会想办法,手机保持通讯,有进展我会联系你们。”
“好。”
单明旭挂上电话,眸子猩红。
“队长?”
“施家的人,特么的在找死!妈的!整队集合!”
“
方子就站在单明旭边上,电话对面苏小雨说的,他也听了个大概。
此时一听单明旭要集合部队,神情略惊慌,
“队长,这个事情——”
“你去带队整合,我去提交行动申请,书面的来不及了,我直接上去说。”
说完,单明旭已经从通讯室大步跑开了。
方子抿了下唇,捞起桌面上的军帽还有单明旭顺手丢下来的哨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
六月初,北京的天已经渐渐炎热起来。
太阳带着火气,烧灼着大地。
面包车里的空调像是坏掉了似得,吹不出一丝冷风。
殷时骁头一次觉得精致的衬衫扣子把自己的脖子勒的这么紧。
鬓角处布着一层薄薄的密汗。
“扣扣”
检查站的值班警察敲了下车门,示意殷时骁把车门打开。
殷时骁看了眼身旁的年轻人。
年轻人下巴一抬,“车窗。”
殷时骁深吸口气,没有开车门,只是把车窗摇了下来。
“车门打开,人下来!”
警察呵斥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分贝!
殷时骁面无表情,他又看了眼身边的年轻人。
只见年轻人对警察道,
“我们赶时间,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过去?”
“别废话!下车!”
年轻人这话一出,值班的警察立刻就提高了警惕,显然这辆车不被查一下是不会让其通过的。
殷时骁只觉得这车里实在闷得慌。
余光里他能看到年轻人手里捏着的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正以一个角度慢慢瞄向警察。
殷时骁攥紧了拳头。
心里头正在天人交战。
施盛德打的什么算盘,殷时骁心下也大约有了猜测。
运毒不是重点,重点是“殷时骁运毒”。
故意走这条路也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被捕,而是
“我是殷时骁。”
殷时骁突然侧首,和那警察说话了。
年轻人眸子一眯,顿时神经高度紧绷。
围绕在车子边上的有三个警察,此时三双眼睛都落在他们身上。
显然,这辆面包车以及面包车上坐着的人已经被他们视为可疑人物了。
“殷时骁?”
身穿制服的警察把脑袋探了进来,细细盯着殷时骁盯了好几秒,而后神情更为严肃狐疑
这年头如果还有人不认识殷时骁,那可能就是与世隔绝的骁道士了。
“殷先生,这是赶去哪里?这些人是”
“去天津见人。”
殷时骁只说了天津,便已经让年轻人眼皮跟着紧绷
“警察先生,不会觉得我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殷时骁轻笑道,语气温和。
警察和同事交流了一下眼神,而后凑在一起说了几句。
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殷时骁对身旁的年轻人道,
“施盛德是想以牙还牙,给我安一个走私贩毒的罪名,对吧?”
年轻人眸子一惊,瞳孔都跟着缩了一下。
殷时骁双腿依旧叠着,身体微微靠着后座,神情还是一贯的泰然,
“再严重点袭警?还是杀害警察?”
“”
“面包车里就我们四个,而且这面包车性能也不怎么样,开起来跟要散架似得!”
“这个检查站不是用来摆设的,就算你们枪法再快,手法再快,能保证枪击警察后能顺利逃脱这个检查站么?”
年轻人淡淡道,
“这个不归你管。”
“我只是想提供一个风险较小的方案给你们。”
殷时骁说道。
“什么?”
“扔下去一箱东西,趁着他们检查箱子里货物的时候,把车子冲出检查站。”
“”
年轻人眉头皱紧,手心都渗出了汗。
“怕我使诈?”
殷时骁冷着眼,侧首对上年轻人缠着血丝的双眸,
“对施盛德来说,你们只是一只只虾兵而已,风险你们担,他只要成果。”
“”
“但你们自己得有脑子吧?如果目的是要我犯罪,刚才我已经和那人说明我的身份,这一箱东西扔下去,他们查出是毒品,我的罪名就已经成立。”
“”
“你们没有必要承担更多的风险,更没有必要拿这些警察的命来陪葬,毕竟弄不好,你们自己也会死在这。”
殷时骁淡飘飘的说着,时不时还会和站在车边上的警察对视一眼,
“至于面包车能跑出多远,能摆脱警察多长时间的追踪,那就得看司机先生的技术了。”
“无奸不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使诈!”
此时不只是年轻人心里发慌,就是坐在正副驾驶位上的两个人也都觉得心里毛的很。
殷时骁的确是冷静理智的让人害怕。
不仅如此,这男人的心思也是灵敏的让人心颤。
就连施盛德的这点小心思,他也看的透透的,看透不可怕,可怕的是看透了还能无所畏惧的接受。
“我在乎的是苏成济的命,如若不然,你觉得我会坐在这?”
殷时骁瞥了眼年轻人。
眼里那份对无知和愚蠢的轻蔑看的年轻人耳根一红。
他咽了下口水。
“准备好 。”
车门开了,车边的警察下意识就浑身戒备起来。
谁知随着车门打开,被扔出来的是一个写着棉纺织品的箱子。
警察狐疑戒备着走了过来。
“如果要检查的话,麻烦快点,我真的赶时间。”
说话的是殷时骁。
此刻三个警察心里也是有些矛盾和慌张的。
但“殷时骁”这三个字仿佛就是一颗定心丸。
让警察凑了过来,正准备检查那箱子时——
“走!”
年轻人把车门一关,司机车子发动,油门一踩直接冲出了检查站!
“拦!”
随着一声喝令,枪声就在车后响起,子弹险险擦过面包车轮!
殷时骁的面色依旧平静,他知道等警察打开那一个箱子,再驱车来追已经来不及了。
安静紧张又闷热的车厢里,殷时骁听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偷偷松了口气的声音。
谁也不想死
哪怕是这些陷在黑道泥潭中的打手,喽啰。
“倒是没想到殷大总裁还挺心善,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去护住别人的性命。”
年轻人忍不住奚落了殷时骁两句。
殷时骁这举动乍看之下是替他们着想,其实根本就是要护住那几个警察的命。
“都是人命,谈不上护着谁。”
殷时骁淡淡道。
年轻人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殷时骁的心思。
却不知他眼底更深的算计和筹谋,年轻人根本想不到。
施盛德只想着以牙还牙,让他臭名昭著。
却不知,刻意从检查站这一过,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那一箱如果真的是毒品,警方不可能置之不理,只要顺着这辆面包车一直往下跟踪
殷时骁定了定心。
当然,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施盛德是疏漏了这一点,而不是在这一点上还设了陷阱。
第570章
车子最终在傍晚五点半抵达了天津港港口。
到了傍晚,白日里的那份暑热便稍稍散去了些。
“下车吧,殷先生。”
跟着年轻人,殷时骁进入了最靠近海港位置的一个中型仓库。
刚进仓库,一股潮湿的带着鱼腥气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殷时骁进去后,仓库的大门就已经在他身后关上了。
紧接着,仓库里便亮了灯,五点多,外头的天还亮着,夕阳血染般的红。
透着仓库上头的通风窗,让整间仓库也明亮许多。
“你来干什么!”
最先发出声音的竟是平时说话大声都不太会的苏成济。
苏成济被绑在仓库中间的石柱子上。
温润的中年男子此时浑身都是血渍,身上的t恤衫早已被抽出了一条一条的破洞。
苏成济瞪大了眼,眼白处龇出来的血丝,红的骇人!
殷时骁来干什么,他心里知道,只是此时喊出来,实在是悲痛难受!
他没有回苏成济,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殷时骁的视线落在坐在石柱边的男人身上,长长的椅子上披着条虎皮,在这个初夏季节,让人心里头都觉得烦闷。
施盛德的头发梳的油亮。
衣服穿戴的也很整齐,穿着高级皮鞋的脚就侧着踏在虎皮上。
粗壮的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殷四少,好胆魄。”
施盛德大拇指一竖,
“我还以为你到不了我这就被警察给带走了呢!”
殷时骁扯了下嘴角,
“彼此彼此。原来这就是施总设的第二关。”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也没有必要到我面前,让我亲自对你动手。”
施盛德说着,手一抬。
一旁的手下拿着一圈麻绳向殷时骁走了过来,
“殷先生,得罪了。”
年轻手下话里的意思带着些悻悻然的爽意,手里拿着绳子就把殷时骁绕了起来!
两圈一绕,殷时骁整个人已经被绑好了。
“施总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树一帜啊。”
施盛德轻笑一声,而后道,
“听说前两日你把殷时青逮着就是一顿打?”
“”
施盛德眸子一冷,手一抬,紧接着,那个捆缚殷时骁的手下便一拳头砸在了殷时骁腹部!
一拳砸完,又是一记膝踢!
接连数拳落下,殷时骁愣是没出一声闷哼!
淤血从嘴角流出。
那人打的累了,便站在一旁喘气休息了一下。
施盛德眉头高高的扬着,“和你岳父一样,怎么打倒都是闷哼着不出声。”
殷时骁吐了口血水,抬眼看他,
“别多说废话了,放了我爸,其他的,你想要什么,你说。”
施盛德冷着张脸,
“殷时骁,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从盛德下手”
“稍微有一点。”
殷时骁喃喃。
施盛德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甚,他轻讽道,
“你以为打垮了盛德,弄倒了施家就是卸掉了殷时青的一双臂膀?”
“是啊,我怎么能把施家当成是殷时青的一双臂膀,应该说殷时青不过是施家的一个附带品。渍渍,小侄糊涂,竟是本末倒置了。”
施盛德冷哼一声,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殷时骁定神看着施盛德,光是施盛德身后便站了七八个人。
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能打的好手,身体上裸露出来的那些纹身,竟是跃然于眼前,栩栩如生。
仓库门外也有七八个人站岗。
殷时骁不怀疑这个港口集散中心里还有数十成百的人埋伏着。
施盛德看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让殷时骁感到狐疑的是,这个潮湿的带着腥气的仓库一角竟有一片打扫的格外干净的地方。
那一角放了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
施盛德顺着殷时骁的目光看向那一角,淡淡问,
“看着是不是觉得和某个地方很熟悉?”
殷时骁眉头扬起。
“派出所里的审讯室就差不多这样,当然,那儿的环境比这里要好一些,不过也就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施盛德说着,而后手一伸,指着那个点,
“我就坐在那儿,坐了整整三天,渴的饿的晕了过去。现在的警察可真是厉害呀”
“”
“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我倒是觉得施总可比警察厉害的多,毕竟越狱这种事情,你都成功了。”
“看过一部电影么?”
施盛德问,“肖申克的救赎。”
“看过一点。”
施盛德扬起唇角,脸上的神情尽显得意,
“我就是那只飞出监狱的鸟,以为四面围墙就能困得住我?未免太天真了吧?殷四少”
殷时骁沉默,只是看着施盛德。
“不过我倒真是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做贩毒走私这档子事的?”
“只是意外得知罢了。”
“意外我看是你老婆的那个舅舅,叫白思东的那个警察吧?”
“”
“白家的这个警察,一点都不知道变通,长着一张小白脸的面孔,偏偏要学人家逞英雄”
施盛德一边说着,手里倒是点起了一根烟。
烟气袅袅升起,在施盛德的眼前氤氲出一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美好画面。
“不急,等收拾了你,我再去收拾他。”
说完,施盛德手又是一抬,
“去,把殷家四少的岳父大人装箱装好。”
“施盛德,你要他的命,有什么用?”
殷时骁心紧了起来。
“放心,我哪会要他的命,你不知道你这个岳父大人,看着不壮,其实还真是犟得很,装箱是为了方便。”
“”
苏成济看着殷时骁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施盛德说要把苏成济装箱便是真的把他装进了箱子。
那是个木头箱子,苏成济被扔进去后,就只有一个头可以露出来,两个手下拿木条把箱子给钉住。
装箱完毕后,一根手腕粗似的绳子穿过箱子,慢慢顺着早已悬在仓库房顶的定滑轮滑了上去。
仓库顶端距离地面有五六米。
直到苏成济被悬了上去,殷时骁才看到装苏成济的箱子底部,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木条。
从殷时骁的角度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那木条因苏成济的体重压力而微微弯出了个弧度。
胆战心惊。
殷时骁后背渗出虚汗。
“我都五十了,早就活够了你当他们是要我这条老命?时骁啊你真是糊涂”
苏成济喃喃出声。
这声音虚弱的让殷时骁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这一来,如果出了事你让小雨母子三人怎么办?”
“爸,您放心,都不会有事的。”
殷时骁说道。
“对,苏先生不用担心,您的女婿孝顺的很,为了救你,他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会做。”
施盛德笑着说道。
苏成济此时的状况并不好,脸上没了血色, 被折磨了一整天的他,早已没了气力。
身上有多少处伤,伤口遇汗水的疼和痛,更是如蚂蚁在身上啃噬般。
“时骁!你万万不能着了这恶人的道啊!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啊”
苏成济此时心里愧疚万分,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头撞死,这样也免了女婿因他受人威胁。
“爸!”
殷时骁仰头,大喊了苏成济一声。
苏成济低眉看向他
殷时骁的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弧度,依旧面显从容,他问,
“你信不信时骁!”
第571章
殷时骁的唇角微微勾着一抹弧度,依旧面显从容,他问,
“你信不信时骁!”
他这话一问,让苏成济略显晦暗的眸子泛出微微光亮,他的视线从上而下,和仰头看向他的殷时骁对上视线。
“如果不信你,我怎么会把女儿交给你?”
“那您就安稳些,咱们就当是陪施老板玩个游戏。”
“”
“爸,只要您坚持住,我就什么都不怕!”
“”
苏成济靠在那并不结实的木箱子里,视线有些模糊,眼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他看着笔挺挺站在那的年轻人。
那是他女儿的丈夫,他的女婿
此时此刻,苏成济不知道自己有多庆幸,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
顶天立地,堂堂正正
这种境况下,来救他这个已经年过中年的大男人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殷时骁心里比他更清楚。
可他还是来了。
想他苏成济这一生
说起来不过是个农村出来的土小子,没什么远大志向抱负,也没什么本事,但就是好命的一塌糊涂!
把白家的千金大小姐娶回了家,生了个可爱精灵的女儿
女儿嫁进了京城第一豪门,如今学业有成,孝顺懂事
他,不过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男人,却因为妻子,女儿这半生过的比常人要丰富多彩太多。
可一个普通的苏成济他这么一个普通到丢进人堆里也拎不出来的普通男人
怎么能和殷氏集团的总裁,殷家豪门的四少爷,眼下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拥有满身头衔的俊才相提并论?
他的这条命,又怎么值得殷时骁这样的年轻俊才以命来换?
“呵呵呵好,说的好啊咱,咳咳咱就当是陪着施老板做个游戏!”
苏成济大声笑道!
值得与否,女婿会做判定。
他来了,那么他总是不能拖他的后腿。
苏成济这一笑,让殷时骁心下觉得快意许多,他认识的苏爸爸,就该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不当一回事的男人!
因着有这样的父亲,小雨才会坚强乐观的让人惊叹。
在这里,没有普通的花匠,没有帝国总裁。
只有丈人和女婿。
他们是一家人,是最亲的亲人。
光是这一点,担一切的风险走这一趟,殷时骁都觉得值。
施盛德看着这两个死到临头还鸭子嘴硬的两人
眸子眯起,他最看不惯这些自诩正统,仿佛情意深重的人。
哪怕是父子之情,也比不上赤裸裸的利益得失,更别说殷时骁只是苏成济的女婿。
施盛德冷着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出了一把枪,“砰”一声就打向那悬着木箱的粗绳上,只是子弹并没有打中那粗绳,而是险险擦过那绳子打在了石柱子上。
枪口冒着烟,施盛德吹了一下,看向殷时骁,
“枪法不好,打的偏了。”
殷时骁拳头攥紧
脸上那份淡定沉静险些破了功。
这一丝微妙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施盛德的眼睛,那张略显老态的面容露出得逞的笑意。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殷时骁尽可能的受折磨。
他想要看看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到底有多强悍的本领,还能够绷着这一张故作淡定的脸,撑到何时!
施盛德看了眼时间,心下哼了声——
这只是个开始。
“我要的不多,你名下所有的殷氏股权,股权转让书我已经让人准备好,只等殷总您签字。”
施盛德说着给了一旁的手下一个眼神。
那手下从手上提着的公文包里拿了一个文件夹出来。
“去,给殷四少看一看,这转让书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是。”
手下走到殷时骁面前,把转让书一摊,
“殷四少,看仔细了。”
“好。”
殷时骁应了声,竟是真的仔仔细细的看着这转让书的每一项条款。
那靠在虎皮长椅上的施盛德唇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心下冷哼着
这殷时骁难不成觉得真要是看出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能有和他谈判的余地?
“麻烦翻个页。”
那举着转让合同的手下心里的想法和施盛德无差,当殷时骁说让他翻页时,那手下不耐的吸了口气又出了口气。
但还是乖乖的翻页了。
殷时骁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查看转让合同的条款。
转让合同一共有三页半。
其中明白列出了殷时骁名下的集团股权归属,集团决策执行权的转移。
甚至是殷氏在全世界各地的子公司的高管名单的调整和替换。
事无巨细,可以说是把整个殷氏集团来了个大换血。
“看来这乙方还不是施总。”
殷时骁抬眼,看向侧卧在虎皮躺椅上的男人。
施盛德轻笑,
“殷氏股权转让给我也好,还是由我转让给别人兑现,对你而言都不重要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施老板真觉得我会签下这转让合同?”
“砰”!
又是一声枪响。
“渍渍,又偏了。”
施盛德耸了下肩,那枪管又冒了起了一屡轻烟。
但这一次,施盛德打出去的子弹却并没有打偏。
只是庆幸那拴着木箱子的绳子足够粗,一发子弹只是烧掉了那粗绳的几根细线。
即便如此,殷时骁也知道那粗麻绳经不住几发子弹。
殷时骁神情冷下,
“这个高度我岳父直接摔下来,就算不死也是个重度残疾施盛德,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你自己心里真的清楚吗?”
“清楚啊,签下这转让合同,配合我的手下录一段视频。”
“”
“我的罪名是殷四少一步一步搞出来的,你当然得负责为我洗清罪名。”
“”
“不仅如此,殷四少还要主动向警方自首,承认自己走私贩毒,恶意收购盛德集团,栽赃陷害施盛德。”
殷时骁眉头微微扬起
“施老板的心可真大。”
“怎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岳父摔成一滩肉泥?”
“不知施老可听说过一句话?”
“哦?”
“玩火者,必自焚。”
“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得好啊!”
施盛德突然仰头大笑出声,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指着殷时骁道,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妙了!”
殷时骁淡淡的望着笑到几近癫狂的施盛德。
“只是殷四少,你这话应该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你这个喜欢玩火的大老板,眼下可不是尝到了自焚的滋味?”
施盛德得意洋洋的大声说着笑着,声音回荡在这带着湿意的仓库里,他这一笑,手下就跟着起哄!
一时间,整个仓库就都是恶劣的笑意。
“你觉得如果我岳父的生命安全没有得到保证,我就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殷时骁精眸一抬,
“大不了两条人命,你觉得我来这就什么准备都没有?”
“”
“施盛德,玉石俱焚纵然是谁也讨不到好,但你一定比我难受。”
施盛德笑容一僵,举起枪“砰砰砰”连着几枪打在那粗绳上。
手腕粗细的绳子,就这么被打的只有细葱般粗细。
而殷时骁,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第572章
随着一连串刺耳的枪声响完,施盛德瞥了眼殷时骁,而后便是一阵气急败坏。
他起身,几大步迈到殷时骁面前,枪管直接抵上殷时骁的额头,
“死到临头,你还敢和老子谈条件?!”
“92式5.8mm,弹匣容量20发,施老板,您刚才打了几枪还记得么?”
殷时骁比施盛德要高一些,此时就是整个人都被捆绑着,看着施盛德的神情也是颇有种睥睨天下的姿态。
就这一个表情,便足够把施盛德恶心到了。
这个脾气火爆的中年男人,根本经不起殷时骁的挑衅,那枪管还带着子弹连发后的余热,此刻死死抵着殷时骁的脑门!
“你想死!”
“如果施老板不装一发子弹进去,只怕你就是把扳机给扣到断,我也死不了。”
施盛德的眼睛都龇裂出了血丝!
他不相信到了这种时候,殷时骁还有这个心思去计算他方才连发出去多少子弹!
更不相信到了这种时候,殷时骁还能注意到他用的手枪型号!
能够冷静至此
施盛德不相信!
殷时骁神色从容,没有丝毫惧意的看着施盛德,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
“你扣下扳机,如果这把枪的子弹真的打空了,你就放走苏成济,如果还有子弹,我就签字,两条人命,一纸转让合同,都随你发落。”
殷时骁话语依旧平静。
整个仓库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焦灼之中。
明明殷时骁只是一个人,却足以让在场已经现身的这十来个人面露惧色,下意识的就神经紧绷起来!
施盛德眸子一眯,枪管从殷时骁的额头移了下来,抵着他的右肩,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扣下了扳机!
“咔”一声
殷时骁眉眼依旧弯着,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让人感到害怕的笑容!
这一刻,施盛德眼里闪过一抹惧色!
那是真正的由心而生的惧意!
后背一阵发凉!
不只是施盛德一人,在场的十来个手下,此时都不自觉的布了满额头的细汗。
“如何?——唔!”
殷时骁刚问出口,那边施盛德已经一拳头砸了上来!
“咳”
殷时骁只是咳了一声,身体微微后弯。
施盛德这一拳头是带着满满的羞愤和那一丝他想要掩饰住的惧意!
殷时骁又吐掉一口血水,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脸上笑容不减,
“放苏成济走吧,你想要羞辱我,折磨我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用他来威胁我,其实没用。”
“是嘛!既然没用,你来这一趟干什么?!”
“如果我不来,我怎么能和施老板说上话?”
“行,既然没用,我就弄死他!”
“你弄死他,你心里惦记的那些东西,一丝一毫都得不到。”
“就这样的境况下,你还敢这么说!只要我想,也是一枪可以崩掉你!”
“就这样的境况下,我还是要这么说。”
“施老板想要活下去,恐怕也不是想苟且偷生吧,你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你想要利用我让你重新站起来不是吗?”
“”
“苏成济安全,我们就有的谈,不然,我们就这样僵持下去,如果苏成济坚持不住,“啪””
“”
“摔死了。那么一切都没的谈。就算你弄死我,也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
“”
“施盛德这个人会成为永远的通缉犯,你务必要记住一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定会有人追你到天涯海角,直到你伏法认罪。”
殷时骁的视线掠过施盛德,淡飘飘的看着前方,视线微微往上扬,能对上苏成济有些缥缈的神情。
四目相对
这个孤身前来,单薄的让人想象不到的男人。
此刻站在施盛德面前,愣是做出了一副身后有千军万马雄师的姿态!
其实只要一枪打死殷时骁,就能让自己不要这么憋屈!
一枪打死他,就可以让这个嚣张的,目中无人的年轻男人闭上这张能言善道的嘴,闭上这毫无畏惧的眼!
可施盛德不能!
他的心思已经被殷时骁摸透了。
殷时骁心里无所畏惧,是因为他知道畏惧没有用。
哪怕他心里也真的有那么一丝心怯,却也是绝对不会在施盛德面前显露半分。
殷时骁心知施盛德要的是什么!
心知施盛德满腹报复因子,心知施盛德为这一刻做足了准备,也心知施盛德要的不仅仅是羞辱折磨他。
施盛德要的更多!
殷时骁神情冷然,心下却侥幸于施盛德的贪。
施盛德这样的人,是不会知足的。
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
从这层次上来说,殷时青的确和施盛德很相像。
只是施盛德比起殷时青,还是要差上几个level。
施盛德的贪婪是嚣张的,狂妄的,土匪似的。
殷时青的贪婪是谨慎的,沉静而耐心的
贪婪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极富贬义的词汇,因为它就是人性的一个弱点。
前赴后继的人为填满贪婪这个洞而把自己埋葬。
施盛德抓住了殷时骁的软肋,用苏成济来威胁他。
而殷时骁也在无声无息中抓住了施盛德的弱点,人性的弱点。
天色暗了下来,通风窗外已经没了亮光,仓库的照明也没那么透亮。
施盛德眸子眯起。
如今他是个正在通缉的逃犯,施盛德没有天真到以为殷时骁眼下没有报警,就真的没有搬任何的救兵。
拖延时间,对殷时骁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他,那就是完全相反了。
施盛德定定的看着殷时骁,终于开了口,
“把苏成济放下!送他走!”
“是。”
手下把苏成济放了下来,手段并不温和,木箱子落地那一瞬还是发出了不小的撞击声。
两个手下拆了木箱子把苏成济给拎了出来!
苏成济身上脸上都是血渍。
“已经把你岳父大人给放了下来,你是不是该签个字以表明你的诚意?”
殷时骁正色对上施盛德,
“我说了,要他安全。”
“你特么在和谁谈条件!”
施盛德暴怒,当即又是一拳头落在殷时骁腹部,殷时骁没承受住,跪倒在了地上!
见殷时骁跪下,施盛德又是一脚踹在了殷时骁的肩膀上,将殷时骁踹倒!
即便这样殴打殷时骁,施盛德心里依旧感受不到些许快意!
他想要撕烂殷时骁的这张脸,让这张脸再也露不出半点笑容!
“把苏成济送到殷家殷宅门口,只要苏成济主动发过来他和殷家老爷子老太太的合照,我就签字,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
施盛德怒!
任谁看了,此刻受欺负的都应该是殷时骁,可偏偏
偏偏立场就这么转变了!
是殷时骁在引导着谈判走向!是殷时骁在向他谈条件!
“施总,一直这样拖着不是个事老大给我们的时间也没多久,还有容先生那边”
其中一个手下见施盛德此时的情绪有些失控,不由担心的凑到施盛德面前,提醒了施盛德一声。
施盛德恼羞成怒,当即头一侧,
“老子知道!不用你说!”
吼完,便又呵斥命令道,
“把这姓苏的给我送回去!”
第573章
施盛德恼羞成怒,当即头一侧,
“老子知道!不用你说!”
吼完,便又呵斥命令道,
“把这姓苏的给我送回去!”
苏成济被送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距离殷宅大门约莫两百多米的地方,蒙着层薄薄的灰尘的轿车停下,车门推开,苏成济就被扔了下来。
“你女婿说的,你应该记住了,一个小时内,施总那边收不到你和殷家二老的合照,你小心你女婿的命不保!”
苏成济捂着自己的腹部,一只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
那派送苏成济回来的手下说完便要关上车门,这里距离殷家实在太近。
他们一怕苏成济受伤太重,离得远了,苏成济一个人爬不进殷家。
二怕殷时骁会使诈。
当然,施盛德觉得第二种担心其实有些多余。
他不肯也不愿相信,殷时骁能在接到苏成济被绑架的消息后还有时间和精力做出那么多的部署。
那手下正要把车门关上,突然一束强烈的大灯灯光从侧面射了过来,紧跟着这一束强烈车灯灯光的,前方后方都有两束灯光射了过来!
殷宅原本就处在幽静的郊区。
这些手下对这一带根本就不熟,进来的时候心下也存疑,弄堂里完全就是黑灯瞎火的。
突然几束灯光一照,轿车里的三个人顿时就提了个神!
那司机下意识就察觉到了不妙!
当时发动车子就想要冲出去,谁知“砰砰”两声枪响,轿车的两只前轮就已经被打爆了。
再紧接着,五六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就冲了过来,拉开车门就把车里的三个人给制服!
其中一个手下还想趁机给施盛德那边报信!
手腕直接被单明旭一枪打穿,他一只脚踩在那男人的脖子上,男人的脸被压在水泥地上!
手机落了地,单明旭捡起。
寒着的一双眼,泛着狼眼一样的蓝光。
“全都铐起来!带上车!”
单明旭向上级报告了情况,申请了行动许可。
他这边还没等上司商量完,那边司令部的电话已经下来了。
殷老爷子在知道殷时骁的情况后,立刻便一通电话打给了现任军委司令。
行动申请顺利之后,单明旭就整队出发,和苏小雨再次取得联系后,苏小雨让单明旭和陈澜接头。
陈澜对事情的了解程度比别人要多。
陈澜一直在尝试着联系白思东,但失败了。
殷时骁给陈澜留的话就是,如果联系上白思东,一定要让白思东在殷家附近布置好埋伏。
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让施盛德按照他的计划把苏成济送到殷家门外,但只要有一线可能,他都会尽力去尝试。
只要有人送苏成济回来,就有反击并掌握主动权的可能!
而现在,陈澜虽然没有联系上白思东,却联系上了直接带着一支特种兵部队进行救援行动的单明旭!
开车送苏成济回来的三个人,一个叫虎子,在黑道上混了七八年,算是老江湖了。
强光一刺过来,虎子便知道他们中了殷时骁的计!
低声咒骂了一句后,就只能被人拖上另一辆军车!
另外两个都是小年轻,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其中一个人被这陡然一转的画风吓得尿了裤子!
都是不经事的小喽啰,单明旭瞥了他们一眼。
上前赶忙把苏成济扶起来,
“苏爸爸,您还好吗?”
“天津港口货物集散中心”
苏成济抓紧单明旭的军装,“还有,合,合照”
“什么合照?”
单明旭这边听得不明不白。
而苏爸爸说完便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苏爸爸!”
单明旭皱起眉,捏了一下他的颈动脉,又听了一下他的胸口,先让人把他送进了殷宅,家庭医生早就过来等着了。
————
九点半,天色已经全黑。
殷时骁坐在了那仓库唯一收拾干净了的角落。
一张桌子,两张凳子。
他脸上的血渍被擦干净,衣服也稍微整理了一下,看起来还算是整齐。
施盛德还坐在一旁的虎皮躺椅上。
他身边站着的一个手下正在接电话,连连应了两声后挂断了电话,他对施盛德道,
“没问题,虎子他们正在往回赶。”
“怎么照片还没发过来?”
施盛德皱眉,手指轻敲着椅子,心里的这份不安说不清道不明。
去之前,怕殷时骁设计,可去了之后,没有设计也让人害怕。
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殷时骁,他还是那般淡然从容,察觉到施盛德的视线,殷时骁还抬头与他相对。
这视线,就像是在过去殷家和施家的每一场聚会里无意间撞上的一样。
温和,漠然,不远不近的疏离。
恼火!
这时,殷时骁的手机终是震动了一下,一旁保管殷时骁手机的年轻人赶忙点开发过来的照片。
施盛德看了一眼,唇角勾了下,
“给他看。”
这里说的自然是殷时骁。
那手下把手机拿到殷时骁面前,殷时骁看了眼那照片,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但他并未做出仿若松了口气般的举动。
只是点了点头。
施盛德深吸口气,明明接下来殷时骁就要被自己掌控在手心,可施盛德就觉得烦闷!
看了眼时间,施盛德皱起眉,
“那人怎么还不来?”
这话音刚落,那边仓库门就有了动静,门被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外套,里面穿着单t恤,戴着个灰黑色的棒球帽的男人。
殷时骁闻声抬眼,他侧首看向仓库门,神情里出现了一丝不淡定。
施盛德深吸口气,浑厚的带着些匪气的嗓音响起,
“武厅长,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怎么和女孩子约会情人似的,出门是不是还要化个妆什么的?”
“武荣”
殷时骁动了动唇。
武荣只是看了殷时骁一眼,而后便上前走到施盛德面前,
“施总,不好意思,检查站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了一下。”
殷时骁心慢慢沉了下来。
不自觉的,一声轻哂溢出。
他就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一关,哪那么好过?
施盛德越狱的逃跑路线如果真的能那么准确,警方又怎么会这么些天都没能将他逮捕归案?
原来
施盛德也挺怕自己找不到准确位置的啊。
武荣
果然是他。
检查站那边查获毒品和殷氏集团总裁挂钩,看来可不只是要凭着检查站的那几个值班警察的口供和监控
还有这个公安厅厅长在从中推波助澜呢。
人心隔肚皮,猜测是武荣是一回事,真的是武荣,又是另一回事。
“时骁。”
武荣喊了他一声。
他比时骁大五岁,殷时骁真遇上事的时候,武荣从来不会旁观。
谁能想到,正是这样一种互相信任了十几年的关系,最后却遭到这样的背叛?
殷时骁眸子沉的比夜更深,他定定的看向武荣,启唇,
“白思东在哪?”
苏成济发过来的照片里,茶几上有半顶军帽,他识的出那是部队里的东西,和刑警的帽子不同。
到了这地步,殷时骁也不难猜出陈澜没联系上白思东了。
而为什么一整天都没能联系上白思东
想必和面前的伍厅长脱不了干系。
第574章
苏成济发过来的照片里,茶几上有半顶军帽,他识的出那是部队里的东西,和刑警的帽子不同。
到了这地步,殷时骁也不难猜出陈澜没联系上白思东了。
而为什么一整天都没能联系上白思东
想必和面前的伍厅长脱不了干系。
..........................言情小说吧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
武荣走到殷时骁面前,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身体微微后靠。
他吐了一口气,从宽松的裤袋里拿了点东西放到了台面上。
殷时骁扫了眼桌面上的几枚勋章。
“枪打.出头鸟,白刑警是个好警察,只可惜,太不知变通。”
武荣喃喃道,剑般的眉,眉峰蓄着锐利的锋芒,他的视线淡淡落在殷时骁的眉目上。
“当然,我小舅只是个刑警,哪比的上武厅长,能爬上厅长这个位置的人,自然是知变通。”
殷时骁听武荣这么一说,心下便已了然。
白思东多半是落到了武荣手里。
也是,他还是把施盛德越狱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也把施盛德放苏成济回去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施盛德也不是傻瓜,手中没了苏成济这张牌,还能以什么来威胁他?
再加上有武荣在他身后帮之出谋划策
施盛德不了解自己,武荣还不了解他?
殷时骁他自己的命固然重要,可要是就这样拿他自己的命去逼迫他做些什么
那实在是轻看了他殷时骁。
他的命再重要,能比得上妻儿日后的安稳?
武荣心里的这杆称实在是掂量的足够清楚。
走了个苏成济,却早在暗地里将白思东握在手心。
这两个人选的都让殷时骁,让殷家人都很难受。
白思东本身就是警察,绑架苏成济后,殷时骁必然会去找白思东搬救兵,可偏偏白思东已经失联。
等苏成济的安全落实后,殷时骁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而后再拿出白思东这张牌。
说起来白思东和殷时骁的关系比苏成济和殷时骁的关系来的还要疏远。
但武荣心知,殷时骁会不会舍命听话的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决定不在于关系的亲近或疏远,而是在于有这层关系!
武荣知道殷时骁这话里夹着的明嘲暗讽。
当初武荣能从地方警察一步一步爬到公安厅厅长的位置,殷时骁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多少关系是通过殷时骁帮其打点处理,他才能够压倒其他的竞争者,最终爬上厅长的位置?
“时骁,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个伪君子,背叛者。我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你说的,我都承认。”
武厅长深吸口气,他靠在那木头椅背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继续道,
“可我当上这公安厅厅长也有七年时间,这七年,你扪心自问,只要你需要我武荣帮忙,那绝对是一句话,人到权力能力跟着到!”
殷时骁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似是在向他解释,或者说是寻求他的理解
武荣说的这番话,此时的举动都让殷时骁颇受宠若惊,但同时,心里头也觉得非常的恶心!
纵使这商场无情,纵使是有社会利益在背后驱使
这也是殷时骁第一次,实实在在被自己信任过的人给背叛。
“可是时骁,盛德集团走私贩毒案一出,之前无论你帮过我多少,又无论我在公安厅做出了多少成绩,都会成为泡影。”
“”
殷时骁眸子眯了一下。
原来如此
盛德集团的走私贩毒案,后头牵着的人竟然是公安厅厅长。
原来武荣和施盛德有这么深厚的利益牵扯
“如果只是被罢职也就算了,可时骁,这桩案子实在是太深太大,我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赔上命。”
“不想赔上命,就该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武荣,当初你要当公安厅厅长时,和我说的可不是利益。”
殷时骁看着武荣,神情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无奈。
他还记得多年前的武荣,他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自己的政治抱负。
他有多愤怒于这个社会的不公和冤情。
尽管那时候,大家都年轻,而殷时骁在即便年轻的岁月里也是过人的理性和成熟。
他沉默寡言,他对很多人事物都很冷淡。
可武荣向他诉说着心中那些种种理想抱负时,那满腔的热血是真的!是热的!
经年后,他们还是两张椅子一张桌子面对面的坐着。
然而话题的中心不再是所谓的热血抱负,而是最让人感到心冷的“利益”二字。
武荣抿了抿唇,他自知自己的私欲不可能在殷时骁这里得到认同。
但他依旧想说一点
大概此时此刻,不仅是殷时骁,他自己的心里也是忍不住的产生唏嘘。
“是现在的我,比不上那时的我。”
武荣坦诚。
这份坦诚让殷时骁无语。
“时骁,我并不想做任何会伤害到你以及你家人的事情。”
武荣依旧坦诚。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武荣的坦诚只是让殷时骁更加恶心。
“你以为施总会送苏先生回去是因为你的胁迫?其实不然,是我对施总说,务必要留苏先生一条命。”
殷时骁静静的看着武荣。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要在自己面前邀功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武荣见殷时骁突然大笑出声, 不由问了句。
“施盛德从来没想过要苏成济活。”
殷时骁眸子一冷。
武荣眸子眯了一下,而一旁的施盛德兀自深吸了一口气。
“苏成济活下来,就是个后患,施盛德是有毛病么?给自己留这么大个后患?”
殷时骁反问武荣,唇微微一扬,
“可偏偏,施盛德没想到我到这种地步还能理智思考,步步为营,他没想到明明他握着苏成济的命,到了最后却像是我拥有无数筹码一般。”
“”
殷时骁说这话时,那略显得意的嘲讽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到了施盛德身上,
“施总,我说的对吗?”
施盛德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殷时骁这会儿慢慢把视线幽幽的移到了面前武荣的身上,见武荣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由更大一些,
“武荣,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邀功。因为你就算是邀功,我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感激,也不会妥协于你的任何条件。”
殷时骁肩膀一耸。
武荣僵硬的神情不自然的动了一下, 而后轻笑道,
“你连我的条件都不听一下, 就这么果决的下了决定,这样好吗?”
殷时骁下巴微抬,悠悠道,
“你手中的筹码无非就是白思东的命。”
“对,目前我手上的筹码只有白思东的命,怎么?你觉得白思东这个筹码不够份量?”
“怎么会?我太太的小舅,白总理的小儿子,北京刑警大队的队长,只是我觉得这个筹码未免太重了。”
“”
“重到我觉得武荣你承担不起。”
殷时骁这话说的依旧淡然的不行。
施盛德在一旁默默的攥紧了拳头,他的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殷时骁,只想从这男人脸上看出一丝慌张和不安!
殷时骁自始至终的这份泰然,让风光得意了一辈子的施盛德,内心是无比的挫败!
武荣抿了抿唇,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瞥向殷时骁,神情里已然夹杂了一丝不耐和蕴怒!
“至于武厅长即将开出的条件,我想,也不是那么难猜。”
殷时骁眉头又是一扬,那仿佛把他人所有心思都已经看透的神情实在是让人火大!
“盛德集团贩毒走私案早已经被舆。论推到了整个社会的风口浪尖上篓子捅的这么大,总得有一个人来收拾吧?”
“”
“让我承认自己才是走私贩毒的罪人,承担陷害盛德集团的罪名”
“”
“北京检查站应该是已经有作为我贩毒走私的证据。接下来只要我自首坦白,警方就可以以此结案。”
“施盛德的罪名可以洗脱,盛德集团遭受的重创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慢慢抚平。”
“不日,施盛德甚至可以和武荣你一起重操旧业。”
“我说的,对吗?武厅长?”
殷时骁轻笑着问道。
他眼里看淡一切的释然,不惧一切的泰然,着实让武荣心下也打起了鼓。
“对。”
武荣应下。
“只要你肯承担罪名,我保证你的家人都会平安,我说过,我本就没有做任何要伤害你以及你家人的打算。”
“只是无奈,你想烧施家的这把火,已经烧到了我身上。”
“动物都有自保的可能,更别说是人了。”
殷时骁冷笑,
“自保武荣,施盛德,你们看不起正道上的人,在你们眼里,正道上的人就是虚伪的,故作冠冕堂皇的”
“其实不然,总是把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人,是你们。”
殷时骁的嘴角有淤青,之前被殴打过的身体部位也在隐隐作痛。
“到了这种时候,时骁,你就不要固执下去,你也不过就是个商人。”
武荣见殷时骁的表情没有半点松动,眼里的焦急和烦躁多了一分,
“你是个了不起的商人,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权利得到最大化,又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损失最小化,这些你定然不需要我来教!”
“”
“配合我,我可以向你保证,白思东还有你所有的家人都不会——”
“你说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再信?”
“难道你想让白思东就这么死在你的固执里?!”
“我殷时骁是个人,不是神,我救不了谁的命。”
“”
“白思东如果死了,那是死在你和施盛德的手上,是死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不是死在我的固执里。”
殷时骁平静道。
武荣想对殷时骁的心理施压,想让殷时骁有负罪感,想让殷时骁大义凛然的配合着承担罪名。
然而殷时骁着实是把一切看得太透,包括这之后可能会承担的严重后果。
“你要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实在是太看得起我殷时骁了。”
“那苏成济呢!既然你救不了谁的命!又为什么为了苏成济来这!”
武荣把桌子一拍!
殷时骁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们觉得我难道是救了苏成济的命?”
“”
这话听得在场人都是一愣。
殷时骁眸子沉下,
“我不是救了苏成济的命,我只是拿自己的命来换苏成济的命,只是把苏成济可能承担的死亡风险转移到了我身上。”
“”
“可殷时骁只有一条命,而你和施盛德又绝非大发慈悲之人,又怎么会好心的让我这一条命去换苏成济和白思东的两条命?”
“”
“我是个商人,我比谁都更懂等价交换原则。”
殷时骁的话说的让武荣此刻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起来。
这时,他倒是隐约明白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施盛德的表情那么难看。
明明事情应该是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为什么心里却如此憋闷。
施盛德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子压迫感,此刻武荣也是切实的感受了一回。
武荣这眸子一狠,瞬时就泛出了嗜血的光,
“殷时骁,你别不知好歹!我好话说尽!我不是没有给你余地!”
“当初是我帮你爬到公安厅厅长这个位置,如果你连我都能背叛,我想不通武厅长想用什么来证明你说的话有信服力”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你自己把事情逼到了这份上!”
武荣暴怒起身!
他指着殷时骁,愤然道,
“我说了,只要你承担了罪名,事情自然就不会波及到我头上,既然不会波及到我头上,我又怎么会继续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我也说了,我不信。”
“行!是你要白思东死!行行行!殷时骁,你别后悔!”
武荣眼睛赤红,当即一通电话便打了出去。
他的余光里,瞄到的殷时骁,神情依旧平静,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武荣根本不可能猜到
殷时骁心下早就笃定了,白思东,压根不在他们手上。
第575章
他的余光里,瞄到的殷时骁,神情依旧平静,眸子依旧波澜不惊。
武荣根本不可能猜到
殷时骁心下早就笃定了,白思东,压根不在他们手上。
武荣的唇抿的发白,自己打出去的这通电话当真是对殷时骁没有半点影响力。
殷时骁方才的句句分析,他都听的仔细。
等价交换原则,一命换一命
可武荣不相信殷时骁是个这么甘于为了自己的丈人而就这样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苏成济,一个成都农村出生的普通花匠。
而他殷时骁,堂堂殷家四少爷,帝国总裁。
两个人作为个体也好,作为群体也好,价值都不可同日而语。
武荣和殷时骁是多年的兄弟朋友,殷时骁的沉着和冷静,他自然心知肚明。
可冷静理智到这种程度,纵然是与他相识多年的殷时骁,武荣也不相信!
拨出去的电话是给他的下属,但这个行为本身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那边的电话通了,但武荣一句话也没说便又把电话挂了, 回身重新坐在殷时骁对面,两人视线重新对上
“看来终究是骗不过你。”
“”
“你知道白思东不在我手上。”
武荣笃定着说道。
殷时骁没吭声。
武荣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神情不解,
“不过,我真的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殷时骁看着他,依旧没有吭声。
怎么看出来的?
武荣只当他足够了解殷时骁,殷时骁其实也同样了解他。
殷时骁相信武荣说的话,在盛德集团走私贩毒问题被披露之前,武荣和他之间不存在任何矛盾。
但武荣是直接参与了盛德集团走私贩毒事件的。
因着贩毒走私问题的曝光,他们两人已然是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上。
所以武荣不得不和施盛德联手对他下手。
对他下手,就等于得罪一整个殷家。
之后的烂摊子收拾起来并不容易。
当然,武荣不是傻子,他很聪明的没在苏成济跟前露面,苏成济回了殷家,能说出来的也只有施盛德三个字。
万一真要是没能把自己摘干净,殷时骁不难猜测武荣的下一步就是和殷时青联手
只要和殷时青联手,那么就算是一整个殷家,也没想象中那么让人恐惧。
不过,这当中也有诸多的风险,如果殷时青不信任他?如果殷家二老死磕在这个问题上
得罪一个殷家,已是让他这样的麻烦,难受。
如果还主动的去得罪白家
殷时骁想,武荣的胆量还没大到这地步。
白老爷子虽然从政坛上下来,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更何况白家老爷子的几个孩子如今都事业有成,在各个领域都有所成就。
纵然白思东是个正直到不知变通,让武荣和施盛德看着都觉得烦的刑警。
武荣也不会去动白思东。
一开始,当武荣掏出那几枚警察勋章时,他的确是真的以为白思东已经被武荣他们控制住了。
可当他细细观察着武荣
慢慢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武荣可能的确是控制住了白思东,但是用的绝对不是和绑架苏成济一样的手段。
联系不上白思东的唯一可能,大概就只有被派出去工作行动了。
武荣见殷时骁彻底不吭声了,他仿佛在用沉默向他反抗。
“你不说,行反正今天我们在这里也不是来唠嗑的。”
武荣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快走向十一点。
施盛德在旁边听得腻了,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要是想叙旧,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叙不对,可能也没机会了。不过,武厅长,到了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可以把你那些天真的想法丢弃掉了?”
武荣眸子沉下,整个人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武厅长其实并不想要你的命,除了让你承担罪名以外,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施盛德从一旁的手下手里把之前的那份殷氏股权转让合同放到殷时骁面前。
“其实只要你加入我们,不再和盛德集团作对,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那么将来无论挣多少钱,大家都有提成。”
殷时骁看着股权转让合同。
他拿起钢笔便在甲方上签了名,签好名后,他看向施盛德,
“你放走苏成济,我就签字,这是之前讲好的,我是个商人,商人重信誉。”
施盛德脸上露出了略显得逞的笑意。
合同收好放进牛皮文件袋里,然后交给手下,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便拿着这价值千亿的股权转让合同离开了仓库。
“看来,和施总合作的不仅有公安厅的厅长,还有不少其他大人物啊!”
殷时骁笑道。
施盛德笑笑,
“殷四少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大人物,怎么样?如果你也加入我们,那很多事情其实都好办许多。”
“咱们两个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你点个头,咱们就冰释前嫌。”
“贩毒走私这一块儿,油水足的很,殷四少也不需要出面,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这次的事情呢,也不用殷四少来顶,我们会再想办法,有武厅长在,找个替罪羊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
施盛德侃侃而谈。
他对殷时骁的态度似乎是有所转变了。
前一秒,不置他于死地,心中都会不快。
后一秒,施盛德竟是起了拉龙之心。
有武荣的原因,也有部分纯粹是因为殷时骁的能耐魄力摆在这。
如果能拉拢到殷时骁,那么他们做的买卖绝对——
“家父一生戎装,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到了儿子这一辈却要成为走私贩毒的祸害?”
殷时骁抬眼,看向施盛德,
“你此刻的狼狈,于我而言就是前车之鉴。”
“”
“走私贩毒的油水的确足,不然又怎么能引得堂堂武厅长都为之疲于奔命?”
“”
“可我真不差钱。”
“”
“盛德集团听起来是国内第一的服装生产商,然而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当老板的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捞油水,怎么挣不义之财,底下的员工又怎么会勤勤恳恳的踏实工作?”
“”
“所以施总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光是殷氏集团的一项科技研究成果就足以抵上施总这般冒险走私捞的黑钱。”
“”
“钱是永远挣不完的,金山银山哪怕是堆在你面前,你也得掂量着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拿。”
殷时骁看着施盛德,
“答应你的,我能做到,但是施总,人如果一心只盯着钱,那和畜牲满脑子只想着食粮又有什么区别?”
施盛德的眸子再一次眯起,
“殷时骁,你可真是够不知死活的!到了这种时候,你特么还在给我说教?!”
“谈说教有点过了,只是施总也是个做生意的,做黑道生意也好,白道生意也罢,到底是同行。”
“”
“既然是同行,做点同行之间的交流,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殷时骁身体后靠着。
施盛德拳头攥紧,直接拿走手下腰间插着的枪,扣下扳机冲着殷时骁就是一枪!
子弹直接打进殷时骁的肩膀!
当即殷红的血液就在殷时骁肩膀处晕开,那衬衣上像开出了朵艳丽的花似得、
“唔!”
殷时骁哼了一声,头上布上了一层薄汗!
武荣眉头皱起,一把拽住施盛德,
“你干嘛!疯了么!事情还没——”
“你够了!武荣,你要是过来帮事的就算了,我现在都怀疑你特么不是在帮我,而是在护着这不知死活的男人 !”
施盛德的脾气冲了上来!
这辈子没在谁身上受过这种屈辱!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施盛德瞪着殷时骁,他手里的枪还指着殷时骁并没有放下来,
“殷少爷,我再把话给你说明白一点。”
“”
“你要是想活,就乖乖和我们合作,从今往后,该你得的,我们不会亏待你!”
“你要是想死,一样有两条路。”
“乖乖的自首,向武厅长坦白的说清楚你自己犯得罪,这样,我起码不会再盯着你的妻儿。”
“如果你连这都不肯配合,劳资不仅要你完蛋,很快就会送你的老婆孩子去陪你!”
施盛德恶狠狠的把话说完,
“我数到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武荣深吸口气,他看着殷时骁
就这样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五岁的男人
凭着自己过人的商业头脑和精准判断,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便让一个十来个人创办的小公司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就这样一个长相俊俏,外形出色的优秀成年男人
经住了外界多少的权色诱。惑?
就这样一个男人
为了让他闭嘴,他们必须步步算计,绞尽脑汁,用尽手段!
就这样
武荣在看到殷时骁此时脸上的表情时,心里便了然了。
殷时骁会给出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显而易见。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犹疑,神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哪怕是虚与委蛇呢
武荣心里想着,哪怕是假装同意也好, 假装配合也好啊
好过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在施盛德手里这黑洞洞的枪口之下吧
“一!”
“”
“二!”
“”
施盛德报着数,声音很大,很响亮,整个仓库里都有回声盘旋。
武荣知道,别说三个数,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殷时骁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利益能驱使殷时青罔顾他人性命。
利益能驱使施盛德走上不法之路。
利益能驱使他放弃曾经的理念,抱负
也许真的,利益能驱使着人去做很多很多当事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这世上,的的确确存在着一些人,他们不会为利益而折下自己的腰。
这一刻,武荣是打心底里佩服殷时骁的。
这么多年,会和殷时骁互相扶持,彼此信任着,不单单是因为公安厅厅长这个位置托了殷时骁的福。
实在是因为,殷时骁的人格魅力摆在这。
他不自觉的让人信任他,尊重他
“三——”
“老大,港口外传来消息,说是有一辆军车向这个方向飙过来!估摸着不到半小时就要到了。”
施盛德这第三声刚出口,一个刚接完电话的手下忙惊慌道!
“军车?!”
施盛德眸子一惊,忙看向武荣。
“干嘛?难不成你觉得是我派的人?”
武荣遇上施盛德这满眼怀疑的神情,心里头是万分的不爽!
军车向这个方向飚过来
武荣心下也产生一丝惊慌,再看向殷时骁,心下猜测着十有八九就是殷时骁的部署。
武荣记得,殷老爷子的一个外孙,好像是进了部队,在部队里混的也是相当不错。
难道就是殷老爷子的那个外孙?
施盛德绑架苏成济,威胁殷时骁的事情军部难道已经知道了?
武荣此时的想法就和之前的施盛德差不多,觉得事发突然,殷时骁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做这么多的部署?
因此,武荣这会儿也是越想越惊。
施盛德的脑子也没锈掉,几下一想,便也大致猜到了这前因后果。
“我可真的是小看你了!”
殷时骁望着施盛德,“我就当施总这是在夸奖我了。”
“我一枪——”
“还嫌不够乱么!你还不带着人先撤?!这里交给我!”
“交给你?”
施盛德看着武荣,依旧是满脸的不信任!
武荣对上这表情,心里头这气便跟着不打一处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施盛德还有空在这和他互相猜疑!
余光里,他都瞄到了殷时骁努力忍住憋着的笑了!
殷时骁是巴不得他们在这时候窝里斗!
偏偏施盛德脑子虽然有,但大多时候,脾气一火爆,脑子就直接被烧掉了!
“你要是一枪崩了他!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你只逞一时之快,你是想逃到国外当个永远不回来的通缉犯?”
“你——”
“他不肯配合也没有办法,接下来必须还是得按计划进行!你先带着这些人撤!”
武荣下着命令的同时又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十几公里外放哨的手下。
得知了那辆军车的确是有目的性的往港口码头这来后挂了电话。
见施盛德还在踌躇着,不由火气更甚,
“你要是想回警局,不用他们来追,我直接送你回去服刑!”
施盛德深吸口气,扫了殷时骁一眼,而后看向武荣,
“我劝你最好别和我玩什么花样!他不死,你我一个都活不了!”
施盛德说完便对着众手下吼了一声,
“撤离!”
只见仓库的各个角落里都钻出来了人影。
殷时骁就知道施盛德这次带的人绝对不只眼睛能看到的那二十来个。
人不少,但这撤离的速度的确是让殷时骁心下感叹。
而这边,武荣也没耽搁,施盛德带着人一撤离,武荣就给殷时骁松了绑。
殷时骁眸子眯起,看向武荣
武荣深吸口气,他看向殷时骁,
“来的人不是单明旭。”
“”
武荣从怀里拿了一把钥匙丢给他,
“港口有一辆黑白色的私人游艇,这是钥匙。”
殷时骁眉头拢起,他定定的看着武荣,显然,他心下对武荣已经失去了信任。
武荣心下略恼,
“殷时骁,你没这么笨吧!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和施盛德他们干这档子事吧?”
“”
“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不清楚?!”
殷时骁的眼神划过一丝犹疑
面前武荣浑身都警戒着,
“拿了钥匙赶紧走,游艇的位置和施盛德他们撤离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你不用担心。”
“”
“如果连你这么多年的朋友,我都不想尽办法来救,那我还是人么?”
“武荣,我不用逃。”
殷时骁抬眼,淡淡的看着武荣,
“既然施盛德他们已经撤离,那我也不用逃,只要在这等着就行,等警察也好,等部队的人也好。”
“”
“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对个屁!这个仓库外围早就已经堆满了炸药,只等施盛德的人都撤离完毕,就会点燃爆炸!”
“”
“让你逃,是先保障你的安全!你懂不懂?!”
武荣的话,是真是假
第576章
“”
“让你逃,是先保障你的安全!你懂不懂?!”
武荣的话,是真是假
殷时骁心下难定
若是按照武荣说的,他和施盛德合作不过就是逢场作戏,那么
“盛德集团走私贩毒,你没参与?施盛德越狱,不是你帮的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
武荣整张脸都胀红了,言辞恳切激烈!
“此刻往这个方向赶过来的,正是白思东所带的刑警大队,他们过来的方向就是要正面截断施盛德逃路的方向。”
“你不是没有看到施盛德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
“如果你不先撤离,前方枪战一触即发,施盛德等人被截断前路,必然会往回跑,这里是他们早就已经设好的埋伏,你还留在这,是要被当成活靶子么?”
武荣上前,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就顺着殷时骁手上的肩膀处绕了一圈,狠狠勒住,
“止住血,游艇你不是不会开,往西南码头开,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殷时骁冲武荣伸手,
“手机拿来。”
“”
“我要和白思东通话。”
武荣看着殷时骁,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把手机丢给殷时骁,
“白思东的私人电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毕竟执行任务时,私人电话是不用的,通讯录里有他执行任务的联系电话。”
殷时骁接过,划进通讯录便翻到了一个标着“白思东”的通讯号。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被接起来,
“厅长。我们的人已经在港口位置部署完毕!”
“小舅。我是殷时骁。”
殷时骁听出了这声音,也确定这语气是来自于白思东。
“时骁?你怎么会用武厅长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对面的白思东此刻一头雾水,昨天上午接到了一个执行任务去外地进行警力支援,傍晚才回的北京。
回了警局,屁股都没来得及沾上座位,武荣一道行动执行命令下来,又是整装出发!
白思东本可以不参加这次的行动,但无奈这次的行动偏偏是追捕越狱的施盛德。
下一步的计划是顺着施盛德这根线索把整个贩毒老巢给挖出来!
盛德集团的贩毒案本就是他负责,眼下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不参加行动?
也正因此,对于苏成济被绑架,殷时骁被威胁的事情,他是全然不知。
唯一让他心下存疑的便是听到局里有人说在北京检查站查出了一批毒品运输。
当时时间匆忙,他也没来得及细问。
这会儿突然接到殷时骁用武荣的手机打来的电话,心下不由一怔,大觉不安。
殷时骁听到白思东说的话后,对武荣说的,其实已经信了一半。
“你带队过来是要抓施盛德?”
“恩,你现在在哪儿?”
白思东眉头皱了起来。
殷时骁深吸口气,对白思东道,
“我准备回家,你小心些。”
说完,殷时骁就挂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武荣。
殷时骁看向武荣,武荣知道他想问什么,解释道,
“你的事情我没和白思东说,他昨天还在外省执行一个相当危险的任务,其实今天我下达命令的时候,并没有要求他参加,但他已经主动参与了。”
殷时骁的左臂受了伤,整只左手都已经麻木。
听了武荣的解释,右手抄起桌上的钥匙,他看向武荣,
“抱歉,只是性命攸关,我不得不防。”
“我明白。快点走吧,白思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照方才施盛德他们逃出去的速度,这会儿差不多就要撞上了!”
“谢了,武荣。”
殷时骁说完便转身,以尽量快的速度朝着武荣指出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殷时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武荣的行为举止,说的话里是否有自相矛盾的漏洞。
白思东接听电话的刹那,殷时骁的顾虑就已经被打消了大半。
转身往外跑的时候,殷时骁心里对武荣是心存感激的。
他甚至庆幸着自己没有白交武荣这个朋友。
————
半夜十一点多,天已经全黑。
天空悬挂着明黄色的月牙,距离月牙不远处,有一颗明亮的星星,那是北极星
北极星,指南星,能照亮回家的路的明星
肩膀被打出来了个洞,血肉的洞口汩汩的流着血。
皮带能绑缚住一时,却禁不住人身体的跑动带来的扯动。
殷时骁找到那艘黑白的游艇,淌水上去后,他稍微查看了一下游艇的内部情况,这边还没开动游艇,枪声从另一个海岸就已经传了过来!
枪声“砰砰”
殷时骁脸色发白,唇也没了血色,发动了游艇便往西海岸方向开去。
海上灯塔辉映,海面被月色照射的波光粼粼
枪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底惊醒了本该沉静的港口。
“给我追!一个都不要放过!”
白思东一声令下,带着一小队人就从仓库的后方抄了过去。
他亲眼看到施盛德和几个人顺着这个方向逃
喇叭声响,
“所有的歹徒们!整个港口都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赶紧缴械投降避免不必要的死伤!”
“四处逃窜是没有意义的!”
白思东这边正带着一支四人小队追捕施盛德,突然听到刑警大队b组执行队的队长声音,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回事?”
他压着声音问了一下紧跟身后的队员。
“不知道啊,我以为只有我们a组的人,b组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白思东抿了下唇,
“不管了,先把施盛德抓到再说。”
反正来的是他们警方,帮手是没人会嫌多的。
白思东耳朵动了一下,听到了转角后的墙面有窸窣的脚步声。
手一抬,示意大家高度警戒!
白思东握紧枪,身体紧贴着墙面慢慢向前挪动,身体的边缘几乎是紧紧贴着墙脚的那根线。
只要一个转身,他应该就可以看到施盛德等人——
“上!”
白思东这边命令刚出,枪响的声音几乎是和着这声命令同时响起。
子弹连发,伴随着人中枪倒地,呜呼没命前的那声声尖叫。
约莫十几声枪响结束。
明明耳畔还有枪声在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这场枪战并没有因为这短促连续的十几发子弹而结束。
可这一瞬,周遭几十米内像是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至极的安静中
可怕的静谧里只有一道低低的求救般的呜咽声
“别,别杀我别,别杀我”
那声音惊惧,战栗。
往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嚣张霸道,被鲜血和死亡带来的惊惧慢慢磨灭掉。
施盛德卧倒在墙角上,血液从身体上打出的枪眼里涌出血
他身中数弹,那只略显苍老的手紧紧揪住一旁土地上的野草,就那么紧紧的揪着
突兀瞪大的眼睛,里面情绪万千。
愤怒,不甘,痛苦,懊悔
“我,我不想死我可是”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能捉活的!”
白思东瞪着对施盛德开下最后一枪的b组执行队的队长!
那人论警阶,尚在白思东之下。
见了白思东,也不敢不敬,忙解释道,
“白队长,他活不了了。厅长下了命令,拘捕者可以直接枪杀。”
白思东攥紧了拳。
施盛德眼睛瞪的都要凸出来了,盛德集团的董事长,好不容易越狱后重见天日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报复殷时骁,还在想着逃出去后怎么重新开始!
他还和容家做了好大一笔交易!
他还
他还没有活够,他不信自己会以这样凄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
施盛德恐怕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死在谁的手上
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死
白思东也知道这施盛德是断然活不了的。
但他还有问题想问!
到底是谁有这个能耐能帮助施盛德越狱!
是不是警察局里头的人?如果是,这个人是谁!
光是有这个问题在,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应该对施盛德下杀手!
不仅是施盛德,这倒在施盛德身边的几个喽啰,能留一条命的都应该先留一条命!
血腥气扑面而来,施盛德死了,白思东的心情却半点儿也好不起来。
“大家小心!歹徒人数不少,切记,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b组队长说完后,朝白思东打了个招呼,而后就让人把施盛德和另外几个人的尸体拖了出去。
“队长,他们这下手竟然比我们还快,而且这手下的也忒毒了。”
白思东身后的队员眉头皱着,不自觉的嘀咕了句。
白思东没说话
天色墨染一般的黑浓,他是一个刑警,多年的侦查工作经验告诉他
b组毫无预兆的就出现了在这港口,并且一上来连通知都不通知他一声,火力就开的这么猛。
这其中,很难不让人觉得蹊跷。
“先把事情解决。”
眼下情况危急,不是探讨蹊跷的时候。
白思东带人从仓库后头绕了出去,外面的枪声已经慢慢消停了下来。
尸体都堆到了一起
白思东慢慢走了过去,警方也有受伤的,但歹徒不是重伤的就是被一枪打死的。
他执行过这么多的任务,从来没有哪一次任务是像这一次一样,仿佛是警方单方面对歹徒的屠杀。
说屠杀,其实并不恰当,毕竟歹徒方面也有反抗。
“这些人可真够不要命的,手脚都中了枪还要反抗!”
b组的队长说着
港口的灯都开了,仓库的灯火,路边的大灯把整个港口都照的雪白发亮。
而这堆在一起的歹徒尸体,像座小山一样,沉重的压在白思东的心头。
他隐隐觉得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不断在心口被放大的不安,让白思东紧绷的神情一直没能放松下来。
直到——
“白队,你看海面上!是不是还有人在逃?!”
一个警员这边放声一呵,白思东循着警员的视线看向海面,视线这么转过去的刹那,那游艇就像一个炸弹一样,“轰隆”一声,蓦地在海面上炸开!
“奶奶滴吓死喽”
一个警员操着一口家乡话,嘀咕了句。
那游艇炸开的火光把墨染般漆黑的夜空都给烧着了似得。
黑色夜幕在灯火辉映下一闪一闪!
武荣从仓库里一瘸一拐的出来,他捂着自己受了枪伤的大腿,脸色苍白的扶着墙壁,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有警员看到武荣,见他受伤忙跑过去迎着扶着。
“厅长,你受伤了!早说了不让您一个人先过来!您偏要过来!”
“”
“如果我不过来拖着,哪等得到你们过来?”
武荣皱眉冲扶着自己的警员说道。
“厅长就您这么捣腾,有几条命够你捣腾的?”
“厅长。”
白思东走到武荣面前,看了眼他受伤的部位,再抬眼对上武荣的眼睛,
“厅长辛苦了殷时骁呢?”
武荣受伤,大家的心都提着,但比起武荣眼下受的伤,白思东更担心殷时骁。
武荣深吸口气,他看向白思东,而后视线慢慢转移到了海面上那团还在熊熊燃烧的画面。
“”
白思东循着武荣的视线望过去,眼里是跳跃着的一团火。
神情严峻,眼里全是错愕和惊恐
武荣面容虚弱,声音听起来也虚的不行。
他就站在白思东身边,几乎用只有他和白思东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他打伤了我,抢了我的手机,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和施盛德是一伙的”
“你特么在胡说什么!”
白思东的家庭背景摆在这,纵然眼下武荣是公安厅厅长,他只是刑警大队的队长。
然而在公安局里,却没人会觉得白思东的地位低于公安厅厅长。
此刻白思东一吼,白皙的面孔胀的通红!
武荣压低了声音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只身前来刺探情况?”
“”
“北京检查处查出的那批毒品就是殷时骁带人在运,监控视频拍的清清楚楚”
“我来就是想先看看其中有什么误会,就算没有误会,我和时骁这么多年的朋友,无论如何我得保他一命。”
“可我没想到,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一看到我就直接冲我开枪!”
白思东拳头都攥紧了。
武荣说的,他压根就不信!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b组带队过来是副厅长下的命令,一定要彻查出运输这批毒品的人!”
“他们是快到港口的时候,我才接过任务指挥。”
“那时候殷时骁都已经逃走了。”
白思东指着那海面上的一团火,
“你告诉我,这叫逃走了?!”
白思东摘下自己的警帽,狠狠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尸体堆边上来回的踱了几步!
他皱紧眉头!
“你确定,确定他是上了这艘游艇!他怎么会在港口这边放置游艇?!”
“到底搞得什么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思东现在心里一团乱!
对于眼下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施盛德死了,施盛德的团伙也都已经成了自己脚边堆起来的一座小山!
殷时骁和施盛德是一伙的,这一点,白思东死都不会相信!
可现在让白思东脑袋炸的疼的不是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一步的
而是,殷时骁乘坐的那艘游艇,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爆炸了
游艇爆炸了,“轰隆”一声,火红火红的一片
那人呢?
殷时骁人呢?
白思东咽了下口水,漆黑的瞳,带着满目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一如那通天燃烧着的火光一般。
“厅,厅长!”
武荣晕倒了,一旁的警员惊叫道。
b组的行动队长上前赶紧把武荣背上,
“先送医院!所有的伤员都先撤退,其他人留下来善后!仓库里里外外都要仔细检查!不准留有任何危险物品!”
白思东手脚僵硬。
身上全是汗,可汗水顺着脊背滑下,像结了冰似得。
他起身,
“通知搜救队!下海救人!”
白思东不信殷时骁就这么死了!
就方才,他们还通过电话!
“听到没有!打电话给搜救队,下海救人!”
白思东这边说着,自己也没闲,直接跑到港口边上,找了艘渔船就要下海!
第577章
一直跟着白思东的警员忙拖住他,
“白队,你这么下去没用的!游艇已经爆炸,你现在过去,万一再有个二次爆炸什么的!你也会完蛋的!”
“你放开!”
“白队,你冷静点!如果殷先生真在游艇上,那现在也是被炸的粉碎了!你过去又能干什么?”
“”
“殷先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就算能跳到海里,光这爆炸的程度,就是人能跳到海里那也活不下来!”
白思东手脚僵住,疲惫的眼里全是血丝,他怔楞的看着海面上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光。
他知道身旁警员说的话没错。
也知道这游艇一爆炸,只要那上面有人,就不可能有存活下来的希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一辆军车在港口处停了下来。
那海面上爆炸的游艇,他们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单明旭眉头蹙起,手一招,让整装待发的队员下车,跟着自己,结果这边刚下车,就看到了停在港口内侧那十多辆车顶闪着亮光的警车。
“队长,什么情况?警察出动了?”
跟在单明旭身后的特种兵队员狐疑的问道。
单明旭眸子眯起,见着前方有人出来
港口的灯光大亮着,单明旭鼻子嗅了嗅,这才清楚的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血腥气和弹药味。
枪战。
单明旭心下已经有了定断。
“队长,这么多警察, 殷小舅是不是已经被救出来了?”
一旁的方子问道。
单明旭抬手示意他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倒是不紧不慢的上前,遇上的正是抬着武荣出来的几个警察。
刑警大队b组执行队的队长看到单明旭,视线连忙扫过他军帽上的标志,大致知道单明旭是个什么身份后,忙道,
“军方也派人过来了?我们这边并没有得到这个通知啊。”
单明旭扫了眼男人以及几个人抬着的武荣,下巴微抬,道,
“军方执行任务,应该还没到要和警方报备的地步吧?”
“”
“殷时骁呢?”
单明旭直接问道。
那人扫了眼单明旭,下巴往那海面上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团努了一下。
“走私贩毒,畏罪潜逃,但是看这样子,应该是畏罪自杀了。”
“你说什么?”
单明旭眉头拢着,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男人,似是有些听不懂这男人的胡言乱语!
“我们是奉命来缉毒缉私的,殷时骁今天下午在北京检查站运毒被查到,拒捕逃跑,警方查到了他们逃跑的路线也锁定在了天津港。”
“”
“过来之后,这个贩毒团伙反抗激烈, 基本都是被当场击毙,我们伤了五个警察。”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说我小舅贩毒走私?!你特么眼睛长脑门后面了!”
单明旭一双锐利的眼睛兀的瞪大,仿佛要凸出来一般,就这么瞪着那b组执行队长!
那警察眉头也不禁皱起,
“就算是军方派来的人也好,现在几个警察都受伤了,我们得赶紧送去医院,具体的情况,如果你要了解,回头去警局了解,现在我也没空和你解释。”
说完,那警察便驮着武荣上了车。
单明旭身体发冷,浑身僵硬的看着不远处海面上蹿腾着的火光
这些警察说的是什么话?
殷时骁走私贩毒?运毒被查还逃逸?现在甚至告诉他,殷时骁畏罪自杀了?!
单明旭拔腿就跑进了港口内部,余下的警察正在封锁港口以及检查各个仓库,对事故发生地点善后。
看到穿着一身军服的单明旭,警察也都让了路,单明旭远远就看到站在海岸边的白思东。
“白叔!”
单明旭喊了一声,除了小的时候和白思东见过几面外,单明旭已经很久没有和白思东接触过了。
但白家有一个长得异常漂亮的警察叔叔,这是他和单明朗公认的。
岁月并没有在白思东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站在那,港口照明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脸庞白皙,五官精致。
比起一个拿枪的警察,白思东给人的印象应该更偏向于文绉绉的书生。
此时,白思东的侧脸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阴影笼罩着,让单明旭心下不自觉的打起了鼓。
单明旭喊这一声,却并没有打断脑子已经一团乱麻的白思东的思绪
直到单明旭拍了下他的肩膀,白思东这才回过神,侧首——
“白叔,我是单明旭,殷时骁是我小舅。”
单明旭自我介绍了一番,怕的是时光久远,白思东已经不记得他了。
白思东晦暗的眼睛对上单明旭
“”
“白叔”
白思东自然记得单明旭,也知道单明旭早就进了部队,这些都是听小雨提起过。
又偏偏单明旭和单明朗这两个孩子,小的时候跟着殷家二老来白家做客,他也见过几次。
眼下单明旭沉着眼,神情凝重。
“我也不知道”
白思东知道单明旭要问什么,但他却什么都回答不了。
“您也不知道?”
“我是奉命带队过来缉拿越狱逃犯施盛德以及他的贩毒团伙,施盛德被当场击毙,其余同党也都因为玩命抵抗而被击毙。”
“”
“明明是收尾工作,可那艘游艇不知何时开离了港口,就这么在我眼前爆炸。”
白思东说着, 心下有无数的疑惑。
单明旭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的懵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参与。
警方说的话,连逻辑都没有,明明是参与解救行动的警察,却连自己为什么会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都不知道
这不是梦,是什么?
只有梦,才会发展的这样毫无逻辑,毫无征兆。
“不会的”
单明旭良久,喃喃出声,他说,不会的
“小舅不会做犯法的勾当,小舅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单明旭话说完,深吸一口气,跳上岸边的游艇
他利索的从裤袋里掏了一把钥匙出来,在发动的钥匙孔捣腾了几下,只见钥匙便插进了钥匙孔。
发动游艇就往爆炸了的游艇所在的位置开过去!
方子还好跟得紧,见单明旭上了游艇,也飞快的跳了上去。
这边白思东也是毫不犹豫,见单明旭有办法发动游艇,立刻也就跳了上去。
跟在白思东身边的小警员也是二话没说就跟着白思东。
一行四人往事故点驱驶。
————
此时的殷家,灯火通明。
苏成济在家庭医生诊断后,便立刻送去了医院。
受的都不是致命伤,但伤势却很密集,整个人也必须要经过医院的精密仪器进行彻底的检查。
殷家二老此时都沉默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殷绍辉手里拄着根拐杖,一声未吭,在一旁伺候的阿素能清楚的看到拐杖没有停止过的微微颤动。
周梦琴也是坐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殷时桦坐在母亲身边,手环着母亲的肩膀,时不时的揉捏着
安慰的劝慰,殷时桦根本说不出来。
殷时兰靠在一边低着头殷家的小辈们此时视线都紧紧盯着客厅茶几上的那个电话。
殷梦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此时正视频连线着远在伦敦的苏小雨。
小雨没有一直在视频跟前。
此时伦敦是傍晚六点,在得知殷时骁拿他自己去换了父亲回来后的苏小雨,傻了眼。
榔头重重砸在心口。
丈夫和父亲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谁有事,她都会难以承受。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殷时骁只身前去救父亲,不是因为他早有完全的准备,而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
母亲上午就定了机票,她一分一秒都无法再坚持下去。
干等着,她做不到,哪怕飞回北京,怎么也要十来个小时的航程。
白思弦离开了伦敦,带着满心对丈夫安危的忐忑,她并不知道殷时骁已经把苏成济换了回来。
苏小雨也想立刻回北京,但她知道,等她到北京时,也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而她,可能苦于还在飞机的航程中而没法及时得到殷时骁的消息。
所以,她只能等。
等单明旭打回来的电话,等一个结果
克莱尔做好晚餐,晚餐很丰盛,克莱尔做中国菜的水平越来越好。
一盅蛋羹做的厚度正好,双双和煌煌都喜欢的不得了。
一勺接着一勺,舀到碗里拌一下白米饭,能让双双和煌煌多吃好几口饭。
“妈妈,你也次啊!”
双双低着头,把饭逮劲儿的往嘴里扒。
鬼精灵般的大眼一边吃着一边不忘偷瞄沉默的有些过分的母亲,见母亲盯着桌面上的饭菜走神,双双不由出声提醒了一下。
然而,苏小雨却完全没有听到。
煌太子拍了一下苏小雨的后背——
“啊!”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惹得苏小雨直接惊叫出声!
手里的勺子也落在了餐桌上。
克莱尔是知道殷时骁在北京出了事的。
具体出了什么事,克莱尔并不完全清楚,但就冲苏小雨此刻魂不守舍的精神状态,克莱尔也猜的出来
殷先生眼下的安危实在令人忧心。
“妈妈”
煌太子也被苏小雨这一惊叫给吓的不轻,睁着大眼,这会儿也是略显怔然的望着苏小雨。
“妈妈,你怎么了?”
“啊?哦没事,没事”
苏小雨说着,忙要重新拿起落在台面上的勺子,谁知手一伸,却是直接碰到了台面上喝水的玻璃杯,杯子落在地板上
“啪”一声!
玻璃杯碎了。
苏小雨这心陡然跟着一沉,圆亮的大眼有些无措的看着满地碎裂的玻璃碴子
克莱尔忙走了过来,
“太太,您不要动,我来弄。”
说着,克莱尔便蹲下来,小心的拾起地上较大块的碎玻璃。
“克莱尔你说,这是不是不详的征兆?”
苏小雨喃喃出声,声音飘然。
克莱尔忙抬头,冲苏小雨道,
“太太,您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用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话,先生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
苏小雨心下默默念了遍这句话。
殷时骁是吉人么?
左胸口敲锣打鼓似的,强烈的不安震慑的她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克莱尔见苏小雨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忙又说了句,
“对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还常说,“碎碎平安”嘛!”
“”
“这是好的兆头,是好的兆头啊!”
克莱尔笑着劝慰道。
“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煌太子向来神经敏感,光是观察着苏小雨的神情,他似乎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于是,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煌太子眨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小雨,问了句。
小雨动了下唇,看向煌太子,唇一勾,轻笑出声,
“碎碎平安,没有在说谁?”
““睡睡”平安?”
双双鼓着腮帮子,带着满嘴的米饭,不解的跟着念了遍,而后问,
“是什么意思啊?”
苏小雨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碗里,一边若无其事的吃,一边解释道,
“这“碎碎”平安的意思就是不小心打碎了碗,或者是杯子之类的,其实是好的兆头。会保佑我们珍视的亲人平安的。”
煌太子一听完,立马就道,
“我要保佑爸爸平安!”
“”
“希望爸爸早些回家!”
“恩。”
苏小雨点头。
“那我也要爸爸平安!要爸爸早点回家!”
双双忙举起油乎乎的双手,跟着哥哥喊口号!
“对,爸爸一定会平安的,等爸爸工作结束,一定会立刻回家的!”
苏小雨认真笃定道。
不是在和双双煌煌说,这仿佛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催眠。
晚饭后,苏小雨回屋,视频还连着,她问殷梦,
“有消息了么?”
殷梦摇头,
“还没有”
苏小雨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见殷梦眉头紧锁,还安慰道,
“没关系的,没消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好消息。”
殷梦见苏小雨尚且平静,不由道,
“我相信小叔会没事的,明旭都亲自带人过去救人了,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觉得没问题。”
“恩,明旭很靠谱。”
苏小雨应道,而后问,“你外公外婆还没有睡?”
殷梦抬头看了眼神情肃然到近乎僵硬的两个老人,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如果小叔真出了什么事,我真怕外公外婆会挺不过去”
“会没事的。”
苏小雨说道。
“双双和煌煌吃好晚饭了么?”
“吃好了,克莱尔在陪他们玩,稍微玩一会儿就去洗澡,准备睡觉。”
“恩。”
“我视频开着,我稍微收拾一下饭厅,有消息了立刻告诉我。”
“好。”
殷梦应下,苏小雨便又出了卧室,手扶上墙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抖得有多厉害。
饭厅客厅根本用不着苏小雨来打扫,可苏小雨就是想做点什么。
如果只是呆呆的在一边等消息,数着“滴答滴答”淌过的秒数
她怕自己会被脑中无数可怕的揣测给逼疯掉。
起码,她得找点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克莱尔给双双和煌煌洗漱完,从孩子房间出来时,就见苏小雨手里拿着扫帚,额头抵着扫帚,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太太”
苏小雨听到克莱尔的声音后,这才动了一下,抬眼
“太太,累了就回房休息吧。”
“他们都睡下了?”
“恩,都已经睡下了。”
苏小雨本想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可心乱如麻,她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手指压根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苏小雨实在是无法再往任何乐观积极的一面去想。
“好,我回房,你整理完也早点休息吧。”
“恩。”
苏小雨回了卧室,她拿起平板,视频连线并没有中断。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直绷着,让苏小雨觉得很是疲惫。
这边刚吐一口气,只听平板对面传来一声悲恸的哀嚎
苏小雨心猛地提起
紧随着悲恸的哀嚎,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怎么回事?
他们在哭什么?
为什么要哭的这么悲伤,痛苦?
苏小雨双手捏着平板,喃喃,
“有,有消息了妈?”
第578章
苏小雨双手捏着平板,喃喃,
“有,有消息了吗?”
窗外隐约传来大本钟敲响的声音。
伦敦时间十点点,北京时间凌晨四点——
偌大一个殷家,灯火通明着,却仿佛真成了一座“阴宅”。
周梦琴拍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哭嚎着,那是一个母亲心底最沉重的悲伤。
“我儿我儿”
七十多岁的周梦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最终都比她先走。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悲痛,经历一次已是生不如死,可眼下,周梦琴却实实在在的经历着第二次。
“时骁时骁啊!”
周梦琴承受不住的瘫倒在地,殷时桦和单慕南尽力扶着母亲,眼泪同时在他们的脸上肆虐横行
殷时桦几次没能扶稳母亲,自己都瘫倒在地。
那是她唯一的亲弟弟
血肉相连的亲手足
听着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呼唤,每一声都生生扯着人的心肉。
殷梦捂着嘴,她看着地上用白布包着的那一堆血肉,声音都哑在了喉咙口
眸子瞪大,不自觉的摇着头,“这不是小叔这不是小叔明旭,你在搞什么鬼!”
殷梦抬眼瞪向单明旭,伸手就捶打他,
“你说你会把小叔安然无恙的救出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
“你当的什么兵,你学的什么本事!啊?!单明旭!你给我说话!你平时不是很能的么!你不是很能耐的么!”
殷梦用力推着捶打着个头超一米八的弟弟,这一身军装还有很重的湿意。
单明旭浓眉大眼的俊秀面庞,此刻也是狼狈不堪,本该炯炯有神的大眼,这会儿也失去了光泽。
殷梦的推打,让他身体不住的后退
“你说话呀!你走之前,走之前你是怎么说的,啊?!明旭,你——”
“姐!”
单明旭一把抱住殷梦,低头埋在她颈间,他紧紧的抱着她
“对不起,姐对不起呜呜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殷梦闭上眼睛,她已经没了继续捶打单明旭的力气,揪紧了弟弟的军装,她知道她在迁怒单明旭。
单明旭有多崇拜,敬仰殷时骁,她比谁都清楚。
只要有一丝可能,明旭不可能不救小叔
她知道,明旭尽力了。
和单明旭一起回来的还有白思东。
这一屋子的人,上至殷家两个年近八十的老人,下至在殷家工作的佣人,无不恸哭。
白思东看着地上那用白布裹着的断臂残肢,断口被炸得血肉模糊,灰黑色的烧焦痕迹更是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那是他们在海里捞了一个多小时才捞出来的唯一残肢
被炸裂开来的无名指上,白骨都焦黑,却固执的戴着一枚婚戒。
那枚婚戒已然被白思东褪下,此时就攥紧在他的掌心,金属仿佛带着那烧毁一切的凶猛大火,灼烧着他的掌心。
白思东身上的警服早已透湿,从天津港口一路开回北京城,开进殷宅。
警服依旧没有干
微微闭上眼,满心的疲惫和痛苦,他隐约听到一丝不甚协调的声音——
白思东看向茶几上放着的平板电脑
电脑的摄像头角度正对着他,白思东望过去,屏幕里睁着大眼看着他的正是苏小雨。
她嘴唇翕动着,喃喃重复着,
“有,有他的消息吗?有他的消息吗?有他的消息吗?”
白思东看到苏小雨的眼泪像黄豆似的大颗大颗夺眶而出,而后直直掉下来。
冰雪聪明的小外甥女,怎会不知道这凄然哭声所代表的意义
白思东一时间,心如刀绞。
头别开,视线竟是不敢再对上苏小雨。
喉咙像是被塞了块坚硬的石头,也是快要五十的男人了,泪腺也跟着像是烧着了一样。
头微微仰起,但流出来的眼泪却来不及倒回去。
苏小雨捏着平板,僵硬的身体不住的后退,一步两步最后撞靠到门上。
力气被人一点一点的从脚底抽走,双腿没了力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白思东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终是走了过来,拿起平板,
“雨雨”
“”
“小舅”
白思东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和小雨道歉,做舅舅的在关键时候没能把她的丈夫救出来。
他想让小雨坚强一些,可一想到他们夫妻情深,这样苍凉的安慰,又怎么说得出口?
舔了舔唇,
“小舅很抱歉”
说完,白思东把平板拿开,他捂着自己的脸。
小雨失了神,只有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我,我想看看他”
“”
“我想看看他小舅让,让我看看他”
苏小雨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一时间,她的脑中竟是蹦不出殷时骁的脸。
这一瞬,她浑身发冷,更深更重的恐惧油然而生
白思东听到苏小雨的请求,可
视线再落到那白布裹着的残臂上。
周梦琴已然哭晕过去,殷绍辉颓然的靠在沙发上,被皱纹包裹着的那双老眼,浑浊老泪顺着皱纹沟壑往下淌,泪水像是要填满这条条沟壑似得。
“小舅让我看看他”
白思东不敢想象让苏小雨看到他的丈夫仅剩一只残臂时,她会怎么样
“小舅求你求你让我看看他”
白思东红着眼睛,他松开自己紧握的拳头,他把戒指给苏小雨看。
苏小雨眸子瞪大
“不是小舅不给你看当时场面太混乱,他开的游艇在海面上爆炸,小舅小舅无能,只,只找到了他的一只手臂”
“”
苏小雨的脸上,所有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握着平板的手没了力,平板落在地上,发出“砰”一声。
“雨雨”
白思东喊了她一声,平板显示的画面是一动不动的天花板。
“小雨你别吓舅舅,应舅舅一声好吗?”
白思东心下担忧的紧。
然而平板对面却是安静的让人害怕,心慢慢的沉下。
“小雨?”
殷梦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她哭的嗓子都哑了,问白思东,
“小雨她知道了”
白思东吸了下鼻子,点了点头。
殷梦咬着唇,她接过平板,
“小雨你应我们一声好吗?你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不然”
殷梦话说一半,根本就说不下去。
此刻谁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宽慰别人。
残忍的事实摆在面前
殷时骁,是二老的心头肉,是殷家的下一任家主,是殷时兰和殷时桦的亲弟弟,他是殷梦他们这些小辈们心里最崇拜最敬仰的人,他是在这殷家工作的佣人眼里,气度非凡的四少爷。
所有人都陷在悲伤中
一时间,白思东和殷梦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心中有忐忑,有不安。
可是,他们说不出半句能够真正发挥劝慰作用的语句。
说不出
“雨雨啊,你要坚强”
说不出
“雨雨啊,你不要害怕”
这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从平板里传来了一丝动静,殷梦赶忙握紧平板,而后——
那一声近乎彻底崩溃的嘶喊,仿佛跨越了1789.5公里,喊进人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而后蓦然揪紧它!
“啊——!”
第579章
苏小雨声嘶力竭的喊声,喊得人心碎。
殷梦颤抖着唇
她多想,多想走到苏小雨身边,抱抱悲痛欲绝的挚友,抱抱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抱抱自己的小婶婶
白思东怔然着,屏幕里依旧只有一动不动的天花板。
苏小雨的嘶喊透着沙哑,声音里透着的绝望,惊心动魄。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太太!”
克莱尔在门外,声音焦急。
苏小雨抱着自己的头,十指插在发间,紧紧拽着自己的头发
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团,就缩在门后面。
克莱尔焦急的敲着门,她却做不出半点回应。
门外的克莱尔隐约听到苏小雨隔着门传来的哑声哭泣,她心知可能是殷先生出了事。
“太太,您开个门,不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
“太太——”
“啊——!”
苏小雨低哑的声音陡然又拔高,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
不这样喊出声,苏小雨觉得自己会疯掉,不,苏小雨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掉了
离开家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他还抱着她依依不舍的和她吻别,让她不要太操心,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和她开玩笑,她还叮嘱他不要总是偷偷的陪双双和煌煌玩游戏
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只剩一只手臂了
一只手臂
“啊——”
苏小雨揪紧了自己的头发,浑身颤抖个不停,胸口处像是被人掏了个空,此刻疼的根本无法呼吸。
一声,两声,三声没了。
苏小雨彻底晕了过去,身体倒在一边。
门有些松动,克莱尔拉下门把手推开门,门露出一个缝,她看到苏小雨侧倒在地上,神情一惊,忙挤身进了屋,
“太太!”
这边克莱尔一叫,殷家也听得清楚。
白思东急的都站了起来,拿过平板赶忙用英语问道,
“小雨怎么样了?!”
克莱尔听到声音,这才拾起平板,摄像头转移了过来,能清楚的看到崩溃后晕倒的苏小雨。
“太太晕倒了,我先扶她回床上。”
“好好!”
白思东忙应道!
苏小雨被克莱尔扶到了床上,可能是动作幅度过大,苏小雨又迷迷糊糊转醒了过来,然而只觉胃里一阵恶心,有什么东西涌到了嗓子口
一个没忍住,身体一侧,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太太!”
克莱尔惊恐万分。
“小雨!”
白思东和殷梦没有看到苏小雨呕吐的样子,但是却亲眼看到血溅到了床边的平板屏幕上!
气血攻心
殷梦愣在了原地。
手脚发凉,全是虚汗。
她纵然知道苏小雨和小叔的感情好,纵然知道他们恩爱。
可这世上,夫妻恩爱的多了去了,真要说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似乎不至于。
殷梦和蔺新鸿正式交往的事情,殷家人也都知道。
殷梦一直是个理性又比较成熟的女生,纵然是和蔺新鸿交往,开始了一段恋爱关系,她也依旧在这段感情里秉持着一贯的理性和从容。
爱到难舍难分?爱到死去活来?
殷梦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觉得她和蔺新鸿之间很平淡,这种平淡,她也很喜欢。
要说她对蔺新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殷梦会承认,她喜欢蔺新鸿,如果硬要说爱,也算爱。
可如果有一天让她和蔺新鸿分开,或者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发现彼此并不是那么合适,走到了分手的那一步。
她也觉得没那么难熬。
再喜欢,再相爱,两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合在一起生活有一起生活的乐趣,分开了也有分开的活法。
殷梦不难想象苏小雨会有多痛苦,会有多悲伤。
毕竟小叔惨死,她心里都跟刀绞似得,她都觉得难以承受,更别说是苏小雨。
可
悲痛到吐血,着实让殷梦怔然。
苏小雨对殷时骁的感情,怕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深厚。
“太太”
克莱尔有些惊慌,她忙拿出手机,直接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苏小雨这一口血吐完,整个人的心神都像被抽走了一般。
她靠在床头
视线缥缈,眼泪不住的往下流,但再没了哭喊。
克莱尔这边给家庭医生打完电话,那边拿起平板要赶紧把苏小雨的情况告知给白思东和殷梦。
北京和伦敦实在相隔的太远。
“回头我就买去伦敦的机票,你告诉苏小雨,回头舅舅就过来——”
白思东这边还没和克莱尔把话说完,那边苏小雨就已经扯住了克莱尔的手臂,然后冲克莱尔摇头
克莱尔不解
苏小雨望着她,
“我要回北京。”
“”
苏小雨说完,头又正了过来,虚无的目光落在正前方,那张占着小半个墙面的结婚照就在眼前。
她道,
“哪怕是炸成了碎片,我也要一块一块的把他捞起来我不能让他的任何一个部分被留在寒冷的海水里”
“”
苏小雨说话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
头晕晕乎乎的, 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喉咙里似乎还有气血在翻滚。
克莱尔见苏小雨这样,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雨雨,你放心,明天舅舅亲自带搜救队去找,不管大海多深,一定帮你把他捞上来!”
“我们不会把时骁丢在冰冷的海水里,好吗?”
苏小雨闭上眼睛,对克莱尔道,
“视频关了吧”
克莱尔看了眼白思东,白思东对克莱尔道,
“麻烦您一定要照看好小雨,我怕她会承受不住打击,怕她做傻事”
“好的,先生,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太太。”
克莱尔关了视频。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太太,我留在这陪着您吧。”
“出去!”
“”
苏小雨冲着克莱尔,红着眼呵斥了声!
克莱尔抿了下唇,却还是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苏小雨五官几乎是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她的声音几乎都快发不出来了,很是无奈道,
“我就是想死,也不会在这个离他这么远的地方”
“我就是疯了一样想和他一起死,也没有忘记我不能让双双和煌煌再没有妈妈呜呜呜呜呜”
苏小雨捂着脸,哭声凄然。
克莱尔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太太”
“出去吧,求你了克莱尔”
克莱尔深吸口气,默默的出去,关上了门。
半夜一点,家庭医生来过一次,苏小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配合。
家庭医生给配了点镇定药交给克莱尔,之后便走了。
克莱尔听屋内一直都没有动静,也就没有给苏小雨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克莱尔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时常会偷偷的打开房门瞄一眼苏小雨。
卧室的灯是关着的,她能看到苏小雨一直靠坐在床上,并没有动弹过。
中途也会去一下孩子的房间,帮双双和煌煌盖一盖被子。
太阳从地平线慢慢爬上来,晨光照亮雾蒙蒙的伦敦
克莱尔做好了早餐,这才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她一边推开门一边道,
“太太,早餐做好了,您起来稍微吃天”
被太阳照亮的卧室里,苏小雨坐在床上,依旧是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姿势,只是
那头不知何时已经及腰的长发散在肩上,原本乌黑亮丽,而此时头顶上大半都已经白了,白的那么触目惊心。
————三卷完:爱,自古催人老————
第580章
两天后的殷宅,宅子里飘着白绫,门上绑着白花。
灵堂设在正苑正厅里,披麻戴孝。
守灵三天,今天是第一天,殷宅大门外车辆不间断的停下,又开走。
殷时骁葬身大海,尸骨无存的消息已然呈铺天盖地之势席卷北京城,大半个中国,甚至在世界经济界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和殷时骁的死讯一样声势浩大的则是殷时骁的死因。
殷氏集团总裁“走私贩毒”,在检查站被查出的视频不知是谁扔到了网上。
紧接着便有法制媒体新闻对6月7日当天,围绕着施盛德越狱等一系列案件的展开进行详细阐述和报道。
由北京公安厅厅长武荣作为总指挥,刑警大队队长白思东做行动指挥,在天津港港口将盛德集团大型贩毒走私案的越狱逃犯施盛德抓获,但由于施盛德反抗激烈, 并且持有枪支对警方威胁过大,行动过程中被警方当场击毙。
同时击毙施盛德同党,持枪歹徒二十六名,活擒三人,其中一人中途跳车逃亡,逃亡过程中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车身亡。
当天下午四点不到,在北京检查站查到殷时骁乘坐一辆面包车,车里连带殷时骁共有四人。
四人在对面警方的抽查时,将装箱毒品扔下车后便开车逃逸。
公安部门针对殷氏集团总裁出现在北京检查站,并开车运毒的问题并没有给予确切的回应。
只称,事情的原委还在调查取证当中。
但媒体方面却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个问题,甚至引导大众
监控视频中可以明显看出殷时骁气定神闲,神色泰然,基本确定人身自由,不受威胁。
言下之意,殷时骁走私贩毒,似乎已成定局,当夜在天津港口独自登上游艇,似是早有畏罪潜逃的打算。
游艇爆炸实则不幸,可法网恢恢,终是疏而不漏!
铺天盖地的新闻舆论压了下来,即便是守灵的第一天,大众媒体依旧没有丝毫放过殷家的打算。
殷宅的大门,来往络绎不绝的是前来为殷时骁送行的宾客,其中也掺杂着一些媒体记者。
保安将其挡在大门之外,但来往的宾客依旧没能逃开被这些记者询问。
无论外界舆论如何发展,殷家二老丧子是不争的事实。
十一点,殷宅大门关上,所有访客都被劝回。
已经在殷家门口待了一上午的记者似乎都没有退意,仿佛在等什么人似得。
也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跑开了过来,不快不慢,殷宅的大门又重新拉开。
而媒体记者们仿佛都属狗似得,鼻子灵敏的紧,车子还没开进大门,记者们便蜂拥而上!
车里,苏小雨戴着一副墨镜,头上戴着一个棒球帽。
身边的儿童座椅上坐着双双和煌煌。
车窗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但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双双瞪大眼睛看着外头好多人围着车子,不由看向苏小雨,问道,
“妈妈,他们干嘛啊?”
“他们在迎接我们回见呢。”
双双洁白的牙齿龇了起来,“哇塞,双双真受欢迎!”
小丫头高兴的拍起手!
煌太子一路上都很困,到了家门口倒是目光清明,没了困意。
“妈妈,他们好吵”
“恩,是有点。”
墨镜下的眼睛漆黑如墨,她淡淡对老黄司机道,
“黄叔,直接开进去吧,要是撞死了谁,算我头上。”
老黄司机抿了下唇,倒是真踩下了油门,高级轿跑车轮飞驰,原本还想挡在车前的媒体记者,被这架势一呵,立刻便退了开来。
再抬眼,视线里就只有车子的一个尾巴,再眨一下眼,车子已经进了老宅的深处。
“哇哦!shi(司)机伯伯好腻害!”
双双手舞足蹈着。
煌煌这会儿也有点小激动,不过和双双一比,稍显内敛的煌太子只是侧首偷偷的对苏小雨道,
“要见到爸爸了,开心。”
苏小雨低头,对上煌太子弯成月牙的眼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恩。”
黄叔开着车,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双双和煌煌两个孩子清澈明丽的笑容。
这笑容愈发清朗,让人愈发揪心。
苏小雨到了此时此刻依旧没有告诉双双和煌煌,他们的父亲已经逝去的事实。
也许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也许是她自己也不肯相信丈夫已然离世的事实。
顺其自然吧
苏小雨看向车窗外,墨镜下的眼睛,红着,眼里布满了血丝。
车子停在正苑门口,门外堆放了两排长长的花圈,那是早上的访客送过来的。
“小雨到了。”
黄叔说了声。
苏小雨没吭声,只是透着前车窗看着这两排花圈,看着门廊上挂着的白绫,看着大门上悬着的白花
有人在哭
哭声隐隐约约的传进她的耳朵。
“妈妈,好多白色花花!”
双双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眨巴着眼睛问,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白花花啊?”
短短的手指指着屋外令她感到新奇的一切。
“这些都是送给你爸爸的。”
苏小雨摘下墨镜,一边给双双煌煌松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一边淡淡说道。
“送给爸爸,为什么?”
苏小雨的手顿了一下,视线对上双双不解的目光,良久,她唇角牵出一抹笑,
“爸爸要远行,他的朋友们过来给他送行,这些白花花呢,是大家对他的祝愿,希望他一路走好”
可能是苏小雨的话略显深奥,有些词汇双双尚不能理解。
听完苏小雨的解释后,双双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小雨眼光泛着水光,怎么办?她发现自己编不下去了呢。
黄叔有些看不下去了,忙道,
“赶紧下车吧。”
说着他便下车帮着苏小雨把行李都搬了出来。
这边车子停下,屋里头的人也都听见了动静,殷梦和明朗明旭走了出来。
见的确是苏小雨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一时间——
“梦梦,明朗明旭,帮我提一下行李。”
“哦哦!”
殷梦和明朗明旭的神情都很憔悴,眼里的悲伤更是不言而喻,但见着苏小雨后,自己的情绪就淡化了,看向苏小雨时,带着的更多的是对苏小雨的担忧。
苏小雨头上依旧戴着棒球帽,眼睛有些红肿,但不难看出她化了淡妆,唇呈现着淡淡的粉色。
听苏小雨这么一说,明朗明旭忙上前,帮着黄叔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提了出来。
殷梦叫来佣人,帮着把行李送到君苑。
苏小雨穿的是黑色的骁身长裙,双双和煌煌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衣服。
“明朗哥哥?明旭哥哥?”
双双一双大眼在明朗明旭身上来回流转着
明朗蹲下来,凑着双双的鼻子,
“你猜。”
“唔”
双双咧嘴一笑,双手立刻就环上单明朗的脖子,
“我猜,明朗哥哥!”
单明朗把双双一抱,重重的亲了一下。
只是这一亲,亲的明朗鼻子一酸,下意识的眼眶就红了。
殷梦深吸口气,看向苏小雨,
“雨雨你,还好吗?”
苏小雨没有正面回答殷梦的问话,只是牵起煌太子的手,
“走吧,煌煌,我们去给爸爸送行。”
煌煌仰起头,看着这四下里萦绕着的氛围,握着苏小雨的手紧了紧
第581章
进灵堂前,苏小雨接过佣人拿来的麻衣,自己穿好后也给煌煌和双双穿上。
煌太子看着苏小雨在他的肩膀上戴着黑色的袖章,眉头皱起,
“妈妈,我不想戴。”
“煌煌乖,你看,妈妈也戴着。”
苏小雨哄道。
她其实很怕,在孩子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每一秒她都觉得很害怕。
对孩子来说,她和殷时骁几乎就已经构成了他们的整个世界,如今半个世界陡然塌了。
苏小雨不知道双双和煌煌是否能承受的住。
克莱尔说三岁的孩子,理解不了的,骗一骗就好了。
可是真的骗一骗就好了吗?
“一定要戴这个才能见爸爸?”
煌太子一脸的不情愿,看着肩膀上袖章的神情里带着满满的厌恶,仿佛在他的心里已然认定这黑色袖章代表的是极其不详的意义。
“恩。”
苏小雨应道。
那边单明朗已经给双双戴好了,双双倒没有煌煌这么敏感,一想到戴好了袖章就可以见爸爸,兴奋的对单明朗道,
“哥哥啊,多戴两个嘛!”
单明朗苦笑,只是无声的牵着双双跟着苏小雨和煌煌的后面,进了灵堂。
此时的灵堂两侧,殷时兰,殷时桦夫妇,以及时兰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跪坐在软垫上。
厅里还有殷家其他的长辈。
此时见苏小雨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一时间,竟是没人敢开口说点什么。
倒是苏小雨先开了口,冲两旁的家人打了个招呼,也让双双煌煌喊了人。
长辈亲戚都应得结结巴巴。
在客厅里坐着的殷绍槐见苏小雨头上还戴着个棒球帽,眉头下意识的锁了起来,正打算开口说她,只见苏小雨摘掉了头上棒球帽——
纵然灵堂里还响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那几乎同一时间发出的倒吸气声却让人难以忽视。
棒球帽一摘,头顶上的头发是一片灰白,大约长十公分左右,难看的布在头顶,和发尾的黑亮形成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强烈对比。
一夜白头
是怎样的焦急和痛苦,是怎样的心碎
殷绍槐这张了的嘴,又默默的闭上了,只留下一丝叹息。
殷梦在看到苏小雨头顶上变白的头发的瞬间,眼泪便决了堤。
单明朗就站在苏小雨后面,不用低头,入眼的就是一头白发。
没有人会去想,没了丈夫的苏小雨会活不下去。
她的外公是白丰茂,同样的家世显赫,如今的她,自己也是巴斯大学的学生,甚至凭着口译大赛的演讲在学术领域受到了不小的关注。
苏小雨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并且是发光发彩,前途无量的活下去。
可偏偏
丈夫的死讯,直接逼白了年轻少妇一头亮丽乌发。
爱情自古催人老——当真是应了这句凄凉的话。
“煌煌,跪下,给爸爸磕头。”
苏小雨说着,自己先跪了下来,煌太子有样学样,尽管是满心满脑子的疑惑,但还是听从苏小雨的话。
小雨磕头,煌太子也跟着磕头。
身后明朗带着双双也跟着磕头。
磕完头,苏小雨起身,她表面上的平静,真的让人诧异。
若不是这一头白发太过刺目,此时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的苏小雨一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冷血无情”。
苏小雨牵着煌煌就要往边上走,煌太子扯住了苏小雨,陡然的大力倒是让苏小雨愣了一下,她回头对上儿子澄明的目光
“爸爸呢?”
“”
“我想见爸爸”
“”
“煌煌给爸爸磕头磕过了爸爸怎么还不出现?”
“”
“爸爸啊!”
煌太子扯开苏小雨的手,当即就喊了一声,见没人应他,便固执起来,
“爸爸!不玩躲猫猫!”
“爸爸!”
煌太子这么一喊,双双也赶紧跟上,她拉住煌太子的手便问,
“爸爸在和我们玩躲猫猫?”
煌太子点了点头,
“恩!”
双双眼睛一亮,兄妹俩就在灵堂里来回跑着,像是殷时骁真的在和他们玩躲猫猫似得
苏小雨身体僵在原地,泪水盈满在眼眶里。
听着双双和煌煌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人心都跟着被揪紧
苏小雨突地伸手拉住身边的殷梦
殷梦的眼泪早就已经爬了满脸,她看向苏小雨,亲眼看着泪水在苏小雨的眼里打着转。
她在拼命的忍
殷梦知道,小雨在拼了命的忍
“帮,帮我骗骗他们我,我不会”
小雨艰难的哽咽出声。
殷梦这心口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苏小雨嫁入殷家三年多,十九岁,天真烂漫的女大学生,眼下早已是千疮百孔。
世间文字八千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为了所谓的爱情,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么?
爱便爱了,为何要这样不顾一切,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奉献出去?
爱的深,分离才痛。
小雨曾说过,她早已将殷时骁爱进了骨血,要怎么抽离?真要抽离,那是抽筋剥骨般的痛。
这时,她正在受着这苦,受着这痛。
殷梦点头,
“好,我帮你骗。”
“谢谢。”
苏小雨说完别过头,眼泪掉在地上,余下的被她用力倒回眼眶。
殷梦和明朗明旭是怎么骗这两个三岁孩子的,她没去听。
她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在离木棺最近的位置跪坐下,她终看到那一截手臂,也看到手臂周围摆放着的无数鲜花。
她定定的看着,没有丝毫躲闪。
天道有常,因果轮回。
她总是这么相信着,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可她看着这截残臂,她想不明白。
她的丈夫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得一个“尸骨不存”的结局。
她想不明白,明明施盛德都已经被抓了,又是怎么成功越狱的?
想不明白,丈夫不畏凶险,以命换命,到了媒体舆论面前,怎么就变成非法分子?
想不明白,这权势利益,当真就比人命值钱?
更想不明白,恶人已然坏事做尽,做绝,却依旧逍遥法外。
是不是真的就不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是不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就一定会落得让人心寒的结局。
施盛德,施远成,殷时青
还有谁?
当白思东和单明旭把那晚的所有经过告诉她时,她脑中就已经串出了一条线。
一定还有一个人,不,也许不只一个人,在施盛德的背后,狠狠的利用完了施盛德,想要把自己摘干净。
苏小雨深吸一口气。
双双和煌煌被殷梦和单明朗抱着回了君苑,兄妹俩哭的累了,便睡了。
殷家二老自那晚倒下后便没再起来过。
守灵三天,苏小雨在木棺前待了整整三天。
偶尔吃一点喝一点,也都在木棺面前。
三天,殷宅的门再没打开过。所有宾客都被拒之门外,这是苏小雨的决定。
小雨就一直看着那只残臂,一直看着
三天一过,这只残臂会被当成丈夫的全部送去火化。
就这么贸然又突兀的一丝念头就从她脑中闪过。
如果化成了灰,就什么都不剩了。
“小舅妈,你在干什么?”
屋外的天黑了,灵堂里只剩苏小雨一人,单明旭进来的时候就见苏小雨把那残臂从木棺里拿了出来。
小雨定定的看着单明旭,良久,轻声开口,问道,
“明旭,这截手臂有没有让法医做过鉴定?”
第582章
小雨定定的看着单明旭,良久,轻声开口,问道,
“明旭,这截手臂有没有让法医做过鉴定?”
单明旭神情凛然,苏小雨抿紧了唇,让单明旭过来。
“小舅妈,他手上戴着和你一样的婚戒,他——”
“嘘轻一些。”
苏小雨四下里看了一下,她重新跪坐下来,单明旭蹲在她面前,看着苏小雨捧着这只已经经过处理却依旧难掩大火烧灼痕迹的残臂。
“小舅妈,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里没有一个人希望小舅死,我恨不得这是一场梦。”
“”
“手臂被炸成这样,其他身体部位也是绝对不可能完好的,海水湍急,打捞起来也实在有点困难,所以——”
“如果手臂不是他的呢?”
苏小雨喃喃,布满血丝的双眼抬起来对上单明旭。
“怎么可能呢?难道这戒指是”
单明旭话说到这,眸子蓦地瞪大。
苏小雨认真的看着他,
“你当我疯了也好,怎样都好,我一定要让法医做个鉴定。”
“既然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找不到,单凭一只手,就让我认定这是我的丈夫?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牵强也太过敷衍。”
小雨声音压着,哪怕是她心里存有这样的疑惑,她也并没有打算惊动殷家的任何人。
如果单明旭这会儿没出现,她会想办法一个人默默的去做鉴定。
“明旭如果你能帮我,那最好,如果你不愿意帮我,至少替我保密。”
单明旭看着头顶上几乎是一片白发的苏小雨,明明一张面孔嫩的一如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却偏偏顶着这头刺目的白发。
苏小雨和殷时骁之间的夫妻情深,在上次恐怖袭击事件中,他就已经感受匪浅。
以至于那段时间,他常常胡思乱想着
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能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也能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的爱着,该多好?
可又想着,他这样的人,总是悬在生死线上,也许根本不配去爱人,爱人,仿佛就是在祸害别人
伦敦事件中,同样是一场几乎要把半边天都给烧着的大火。
小舅就不相信小舅妈会死,他就坚信着人没出来,就有可能还活着。
他就一直站在那等,等消防员将大火扑灭,等消防员把那一具具焦尸抬出来,然后一具一具的认。
小舅妈没有被抬出来,小舅就仿佛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不顾所有潜在的危险,闯进了火灾现场,竟是在教堂的地窖里把小舅妈给救了出来!
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我当然会帮你。”
单明旭对苏小雨道,“法医那边我去找人,你有小舅的头发或者”
“我去取煌煌的血液,直接做亲子鉴定。”
单明旭点头,“行。”
“那明天小舅还要如常出殡吗?”
苏小雨眸子沉下,
“如果这残臂的确是时骁,我自然不能耽误了他出殡,如果这残臂不是他的”
那沉下的眸子抬起来,闪过一抹精光,她看向单明旭,
“还是要出殡。”
单明旭心下一凛,两人视线相对,话都没有说尽说透,但心意已经相通。
单明旭不是笨蛋,苏小雨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要是还不懂,那倒真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人了。
但即便是知道了苏小雨话里的意思,单明旭也不禁有些诧异。
诧异于苏小雨周全的顾虑。
如果这截残臂不是小舅的,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残臂不是小舅的,但戒指却戴在截残臂上,也就说有人要制造出殷时骁死亡的假象。
如果要制造出这假象的是一个不轨之人,那么一旦曝露了他们已经知道殷时骁没有死的消息,这就是打草惊蛇。
如果要制造出这假象的人是小舅!
那么小舅必然有小舅的用意!他们更加不能轻易破了小舅设的局。
单明旭暗暗心惊于苏小雨此时的冷静与心细。
尽管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于小舅还活着的那些种种假设
但只有有一丝希望,就应该去抓住。
苏小雨手里拿着这截冰凉的手臂,其实是非常恐怖的一个场面,但此时,任何一种情绪都压得住恐惧。
她朝单明旭伸手,
“你身上配军刀的吧,用一下。”
“小舅妈,我来吧。”
“也好。”
这一晚,苏小雨和单明旭在灵堂前的猜测以及做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也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
第二天一大早,苏小雨穿戴整齐,但穿的再周整也掩饰不住神色里的那份疲惫和苍老。
木棺合上。
殷家二老固执要起来送老四一程都被苏小雨劝下。
“如果你们坚持不住,一倒不起,那我真的也就挺不下去了。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爸,妈最后一段路,雨雨替你们送。”
周梦琴靠在床上哭,老人家哭了四天,眼睛几乎都看不出东西来了。
小雨心下担忧的很。
殷绍辉躺在床上,更是起都起不来,一直靠输营养液维持着。
小雨这样一说,周梦琴和殷绍辉心里更是难受,但二老还是听了小雨的话,没有固执的下床。
殡仪车已经停在门口。
这边木棺被抬起,这还没送上殡仪车,又有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了正苑门口。
从车里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时青夫妇。
原本在哭着送葬的殷时兰殷时桦这会儿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泪。
一行人等看着殷时青,两方之间似是划了条无形的界限。
殷时青瞥了眼那木棺,径自问道,
“老爷子,老太太呢?”
“你要干嘛?”
说话的是殷时兰,在兄妹这个辈分上,殷时青下来就是殷时兰了。
殷时青看向殷时兰,
“你们只顾着给老四送葬,外头舆论闹得满城风雨,你们都听不到看不到?”
“你什么意思?”
“老四在检查站被查出运毒,而后驾车逃逸的视频已经在网上挂了三四天,现在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在质疑殷家,殷氏集团股票大跌,看这样子,殷家看是要毁在老四手上了”
殷时青下巴微抬,胸也挺的直直的,
“你们只顾着在这擦眼泪抹鼻涕,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不顾殷家的名声和威望吧?”
“人要脸,树要皮。”
苏小雨往前迈出一步,瘦小的身躯因着数日的精神摧残,风一吹,身形更是异常单薄。
可偏偏,她下巴微抬起,直视着殷时青,毫不退缩的模样,让苏小雨这看似孱弱的身躯显得坚不可摧,
“殷时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时骁一死,殷家家主之位便无男嗣继承,你打的是这个算盘吧?”
“”
“今天我丈夫出殡,谁要是在今天打扰我送丈夫上路,我就让他给我丈夫作伴!”
“呵,苏小雨,你口气可不小。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殷时青,你不信?”
苏小雨声音一冷,神情带着丝疑惑,眸子微微眯着,
“我丈夫都死了,你说我是会怕杀人?还是会怕偿命?”
殷家上下,包括殷时兰殷时桦都没有想过,殷时骁出了事,最后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静的人竟然会是苏小雨。
印象中的苏小雨,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喜欢撒娇卖雨, 性格活泼热情但也的确担不起事的小女生而已
第583章
印象中的苏小雨,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喜欢撒娇卖雨, 性格活泼热情但也的确担不起事的小女生而已
殷家人,包括殷家二老都看的到小雨近年来的成长。
小雨十九岁和殷时骁在一起,作为一个社会人而言,十九岁这个年纪本身就有极大的成长空间。
而苏小雨也的确利用好了这个年龄优势。
可他们所看到的成长,大部分还是基于苏小雨的学业,以及思想心理上的成熟。
站在殷时骁身边,她依然有很大的差距。
苏小雨无论这两年成长的有多快,她太过依赖殷时骁是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当殷时骁彻底离开她的生命,她失去了这个依靠时,她的崩溃程度。
原以为她会哭嚎上个几天几夜,就像失去爱子,深陷绝望,彻底没了依托的两个老人。
现在,她没有,她的眼泪比所有人都要少。
当然,也许这只是一种表面,也许背地里她淌的眼泪比谁都要多
可哪怕这只是一种表面,她也把自己伪装的足够强悍。
而这些,殷家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做的比她更好。
殷时兰此刻才意识到,她们到底还是小看了苏小雨,到底还是看轻了殷时骁的眼光。
殷时骁一死,之前殷时青一家子遇上的问题便立刻迎刃而解。
军事法庭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苏航在恐怖袭击案件中做出违纪的事情。
而苏航也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沉得住气,在吴烨的旁敲侧击下,一直都很耐得住性子,并没有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放出任何的漏洞。
就这样,调查一直在进行,但也一直没有进展。
之前因黄婷婷事件,导致殷时青同时被停职调查,殷时青经多方周转,将各方关系打通
殷时骁死讯一出,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人死盯着他不肯放。
所谓的官官相护,大概也就是用在这种不入流的地方。
殷时青官复原职,殷时兰是知道的,包括外界对殷时骁死因,殷时骁运毒等各方面的言论猜测,她都看了。
只是正如小雨现在说的一样。
没什么比为逝世的亲人守灵,为逝世的亲人出殡更重要。
死者为大。
殷时青当真是连这个都不懂?
殷家二老丧子,而施家也同样失去了一个儿子。
施海燕的心情一样低到了谷底,若不是殷时骁已经死了,稍微压下她心里的不忿和悲伤,不然施海燕这会儿连和殷时青回殷家的心都没有。
他们来的目的也正如苏小雨所说,说来说去,就是家主之位的归属。
或许殷家二老可以脊背挺直,很有骨气的把家主之位留给殷时兰。
但殷家其他的长辈呢?
眼下殷家因为殷时骁所引发出来的种种舆论带来的影响呢?
名声,威望,殷家百年传承下来的种种
殷绍辉和周梦琴真的就能轻易放下不顾?
现在能护得住殷家名望的人,除了他殷时青,再无第二个,也就是说,殷时青已经断定了二老没别的路可选!
可施海燕万万没想到,这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倒是突然横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
“有本事你就让人动我们一下,苏小雨,你也太把你自己当一回事了!殷时骁一死,你以为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施海燕冷哼出声!
“这话,应该留给你自己吧,我要是把殷时青给弄出去了,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苏小雨神色淡然的说着,紧接着一声呵斥,
“把宅子里的保镖全部叫过来!”
正苑本就有保镖留守,尤其是这几天不断有媒体记者想着法的往殷宅里钻。
保全警戒要比之前高的多。
苏小雨这一喊,七八个保镖已经过来待命。
“你们站成一排,今天,只要这夫妻俩再往前迈一步,就把他们直接从围墙上丢出去!”
几个保镖互相看了看,毕竟殷时青是谁,他们还是知道的。
殷时青见这几个保镖都有些瑟缩,不由得扯了下唇角,笑道,
“苏小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以为这些人有胆子动我?”
殷时青说着,双手背在身后,腿已经抬了起来,一步迈出——
“砰”一声!
顿时所有人都是心一紧。
子弹就不偏不倚的打在殷时青脚前,弹壳险些飞进殷时青的小腿上!
殷时青瞪大了眼睛,正对上收枪的单明旭。
他一脸的嚣张跋扈,以相当目中无人的神情睥睨着殷时青,
“不好意思,大舅,最近外甥心情太差,这枪,动不动的就走火,您可千万别放心上,这要是上报给部队,我可能就没资格配枪了。”
原本出了部队,士兵就不能配枪。
但单明旭是因为这次特别任务还不算完成,这才身上一直配着枪,麻衣里面还穿着军装。
单明旭这一枪打的殷时青和施海燕都懵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敢再叫板。
单明旭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保镖,
“奇怪,殷家的保镖什么时候连家里人和外人都分不清了?”
几个保镖一愣,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几张方方正正的脸,这会儿一下子都更加僵硬了。
“知道刚才和你们说话的人是谁么?!啊?!”
单明旭一声怒喝,俨然像是在部队训练士兵一样的气势,怒目圆瞪,
“四少夫人!四少夫人说不允许这两个外人踏进家门一步,就是不允许!缩什么缩!你们吃的保镖这碗饭!关键时候怂了?特么的还干什么保镖?!”
“单,单少爷大,大少爷也是你们家的人啊”
其中一个保镖实在是觉得冤枉的很,哆嗦着想为他们辩解一下,谁知——
“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嘛?!有哪个家人会在亲人出殡的当天过来落井下石?!有没有一点判断力!”
单明旭声音拔高,中气十足!
几个保镖竟是浑身一震,下意识站的十足笔挺!
“刚才少夫人说的什么!还记不记得?!”
“不许外人踏进一步!谁也不许打扰少夫人送四少爷出殡!”
领头保镖大声喊道!
单明旭凶狠的神情从保镖们的身上移走,眼神掠过殷时青和施海燕却没有做半点停留,只是柔声对苏小雨道,
“小舅妈,放心吧,要真有人想找死,我们拦也没有用。”
“恩,走吧。”
殷时青和施海燕彻底僵在原地,就像两尊石化的雕像一般。
木棺被抬上送葬的车子,苏小雨等人上了车,车门关上前,苏小雨的视线还停留在殷时青身上
她的目光不轻不重,却让施海燕看的咬牙切齿!
车门关上,送葬车开出去。
殷时青拳头攥紧,施海燕看了眼前面横着的七八个保镖
她心里头是觉得如果她和殷时青真的要进去,这几个保镖也不会真的拦他们。
方才单明旭那小兔崽子太不把他们夫妻当一回事
施海燕现在是一头恼火。
她就不信这个邪,这脚刚要迈出去,手被殷时青一扯,又给拽了回去。
施海燕眉头紧皱的看向丈夫,
“你真怕了?”
殷时青深吸口气,
“改天吧,反正,他们也跑不掉。”
殷时青倒不是说怂了,只是有些事情能掌控的住,有些事情
眼下在慢慢偏离他预想的轨道。
到底是怎么偏离的呢?
殷时青觉得他们有必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回身,上了车,他们离开殷家。
第584章
送葬的这天,天气有点闷。
殡仪车上,苏小雨抱着殷时骁的遗像,双双和煌煌目光呆滞的坐在苏小雨身边。
兄妹俩手紧紧握着,一字未发。
殷梦和单明朗这几天一直都在哄着两个孩子,告诉他们,爸爸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很漂亮,很安详
用尽殷梦和单明朗所能想到的美好词汇去形容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他们尽力的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诠释“死亡”。
哪怕是只能再骗上一天,也是好的。
那截残臂被送去火葬,苏小雨就站在一边,一手牵着双双,一手牵着煌煌。
也许这样的场面不该带孩子
可苏小雨心里就想着,丈夫要走,孩子怎么能不送?
这一路,是光明还是黑暗,这一路是酷热还是阴寒,这一路是平坦还是荆棘丛生
他那样一个大男人,活着的时候,是他保护着她和孩子们,不能到了这时候,她和孩子们却不守在他身边。
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殷时桦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还在呼唤着殷时骁的名字,他们还在为殷时骁祈祷。
火化完下葬,再回殷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
车上,双双在单明朗怀里睡着了,苏小雨抱着煌太子。
她轻轻的哼着温暖的歌谣,
煌煌窝在她怀里,沉默了一天的煌太子,突然就难过的哭了起来
他揪着自个儿的胸口,仰头,一双通红的大眼,眼泪直往外冒,他说,
“妈妈我只要一想到爸爸没了,我的心就好痛啊。”
“”
“我好生我心脏的气啊真的好痛啊,妈妈你摸摸,我的心碎掉了”
单明朗和殷梦就和她们坐在一辆车上,此时听到煌太子突然说上这么一句,顿时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苏小雨心下愕然于煌太子说的话。
一时间,竟是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殷梦和单明朗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故弄玄虚的说起“爸爸只是出远门”
苏小雨忙收紧手臂,把儿子抱紧,她低头亲了亲煌太子的头。
原来双双和煌煌心里什么都不明白,孩子们深爱着父亲,就算只是年幼的孩子,可这份爱一样深沉,一样深重
煌煌心碎了,和她一样,感受到了失去至亲至爱的巨大悲伤。
“呜呜”
车里有煌太子低低的哭泣声,小家伙一直揪着自己的小胸口
仿佛这样,能够让心脏少痛一点。
苏小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断断续续的哼着儿歌
她能做的仅有这些,谁也不能帮谁承受,那么就一起承受吧。
————
回到殷家是晚上七点。
白丰茂和白思东一家来了。
白思弦推着轮椅,苏成济坐着。
受了重伤的苏成济脸色难看,加之殷时骁丧命的消息传进他耳里,精神上更是受到重创。
“爸,妈,你们来了。”
苏小雨见到父母,喊了一声,怀里的煌煌已经哭到累了。
迷迷糊糊的似是要睡,小雨也没叫醒他,直接让阿素把煌太子和双双都带到房里去休息。
白思弦见苏小雨这憔悴的样子,心痛不已,她上前拉过苏小雨冰凉的手,
“雨雨”
苏小雨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
“妈,你们晚饭吃过了么?”
“吃了。”
苏小雨应了声,走到苏成济跟前,握着苏成济的手,蹲了下来,
“爸,对不起,回来后一直没去看您让您受苦了”
苏成济看着苏小雨,他一脸的愧疚,视线下意识的就要移开
父女连心,父亲心里想的什么,苏小雨怎能不知?
没等父亲开口,苏小雨便先把话说尽,
“不要自责,好吗?”
“”
苏成济看向年轻的女儿不要自责?
他怎么做得到?
如果不是他这个老头子拖了殷时骁的后腿,如果不是
“时骁做了他认为值得的,有价值的事,如果你一直陷在自责里,他会死不瞑目的。”
“小雨,爸爸不值啊!”
“爸,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
“不只是你,换成妈妈,换成我,都会做一样的选择,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苏成济嘴巴动了动,话音哽咽,
“你怪我吧”
苏小雨微微起身,上前抱住苏成济,
“您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我心存感激,哪里还会不知足的去怪你?”
“”
“爸,快点好起来,时骁常说我这种乐观到偶尔像发神经病似的性子是遗传于您你要是都不笑了,那我怎么笑啊?”
“”
“我不笑,妈妈也不笑了,那么在天上看着的时骁,怎么安心?”
苏小雨在苏成济耳边耐心安慰道。
苏成济这心窝子像是被人灌了一碗热水,暖,却也烫。
他点头,
“好,爸爸会快点好起来,时骁不在,爸爸会好好保护你。”
“恩!”
苏小雨重重点头。
苏成济侧首蹭了蹭苏小雨的头,谁知却不小心把苏小雨头上戴着的帽子给蹭掉了下来。
顿时
苏成济,白思弦,白思东一家还有白老爷子看的心都碎了。
苏小雨知道遮也没意思,不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了句,
“本来和时骁说好,要白头到老的嘛!这话可能被头发听见了, 所以嘿嘿,明天我就把头发染黑。”
“”
“”
“唔,我先回房间洗个脸,换身衣服,一会儿再过来。”
“恩。”
白思弦应了声。
苏小雨抿唇笑了笑,出了正苑往君苑走
只是她走出正苑没几步,身后便传来苏成济恸哭的声音。
苏小雨鼻子一酸,把帽子戴好,继续回君苑。
厅里,苏成济捂着脸大哭不止,白思弦也不禁捂着脸
“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呜呜呜啊啊!”
弥漫在殷家的悲伤久久难以散去。
隔天一大早,苏小雨果然把头发给染黑了,是阿素给她染的,染的有点粗糙,但总算是半脑袋的白发都给染黑了。
“少奶奶,现在外面都在传殷氏集团受少爷死因的影响,股票大跌,不好的言论也是漫天飞”
阿素喃喃说着。
苏小雨坐在庭院里,一张小竹椅,身上披着白布,看着面前这棵粗壮的梧桐树。
“殷氏集团是四少爷的心血现在却因为恶人故意使坏而——”
“它是时骁的心血,我不会让他的心血被人恶意糟蹋。”
苏小雨淡淡道。
阿素抿紧了唇,“少奶奶,四少爷真的没选错人。”
苏小雨唇角轻轻勾着,
“你知道我以前多想听别人说这样的话么?”
她喃喃,
“殷太太和殷先生真是相配,殷先生的眼光真的是不错诸如此类的。”
“可我没有想到,现在听到了心里却更难受。”
“少夫人,事已至此,您一定要节哀。”
苏小雨头微微仰起。北京六月的天,迎面吹拂而来的风都带着些许令人烦躁的暑气
天还算蓝,白云一朵一朵的,形成各异的,令人遐想连篇的形状,
“节哀不节哀又能怎么办,这北京城的天,殷家头顶上的这片天,要开始变了。”
第585章
苏小雨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君苑的大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阿素卸了染发的一次性手套,过去开门。
门开,站在门口的是西装笔挺,但神情略微有些焦急的陈澜,眉头微动,目光便朝着君苑内部探寻,
“苏小雨在么?”
“你找少夫人?你是”
“我叫陈澜,是殷氏集团目前的执行总裁。”
阿素听了这个身份介绍后,不自主的多看了陈澜一眼,而后回头冲庭院喊了一声,
“少夫人,是少爷公司的人!”
“让他进来。”
苏小雨应了声,陈澜这才进了君苑。
小雨见来人是陈澜,忙让阿素搬个椅子过来让他坐。
陈澜见苏小雨在这染头发,有点不明所以,
“总裁夫人,您这是”
“没什么,时骁出了事后,长了几根白头发,今天托阿素帮着染一下。”
“哦。”
苏小雨轻描淡写的,陈澜心下依旧有些疑惑,但没再多问,眼下又更紧急的事情要做,
“总裁夫人,殷氏遇上麻烦了。”
“怎么回事?”
殷时骁运毒的视频在网上肆意的传播开来,这事对殷氏多少都有影响,再加上殷时骁的死因至今未明,警方又一直没有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外头的满城风雨,苏小雨心里明白。
但从殷时骁出事到今天,也不过只有五天。
殷氏集团发展到今天这等规模,集团内部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条运作体系。
即便殷时骁逝世,也不至于在短短五天内就出现大问题。
死者为大,不把丈夫安心送走,她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做其他的?
“容氏集团的总裁拿着总裁签下的股权转让书到公司,宣称自己是殷氏最大的股东,还要召开殷氏股东大会。”
“时骁签下的股权转让书?!”
苏小雨拧眉,“怎么可能?”
“我看过那股权转让书,的确是总裁的笔迹,但最好还是要做一个笔迹鉴定。”
“容靖”
苏小雨的眉头越皱越紧,她一直在想,施盛德的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就在她完全摸不着思绪的时候
容靖竟是主动跳了出来。
原本殷时骁和容靖就是水火不容的行业竞争对手。
殷氏不断坐大,容氏集团紧跟行业脚步。
这点,苏小雨也是听殷时骁说起过。
“时骁不会那么愚蠢,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把殷氏拱手让人。”
苏小雨心下笃定,而后抬头对陈澜道,
“容靖手里的股权转让书绝对有问题,就算不是捏造的,也一定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
陈澜愣了一下。
他看着苏小雨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苏小雨神情认真而严谨。
陈澜突地弯了下唇角。
“笑什么?”
苏小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值得让陈澜发笑的事情啊
“总裁夫人冰雪聪明,和殷总果然是多年夫妻,心有灵犀。”
小雨见陈澜这会儿还能笑着说这样的话,提着心稍稍放下去了些,
“别说些有的没的,那合同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陈澜点头,
“殷总在赴施盛德的约的当天,便已经通过金清越律师把他名下所有的殷氏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夫人您。”
“”
苏小雨眸子瞪大,心下愕然。
“不仅如此,包括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存款,以及其他的基金动产等,全都委托了金律师办理了转让手续。”
“”
苏小雨心沉了下来
不是为殷时骁的深谋远虑,而是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在慢慢消失。
单明旭找人做的鉴定还没有出结果。
苏小雨一直在等
她希望这一切是殷时骁自己的筹谋。
可眼下听陈澜这么说殷时骁当日莫非是已经做好了丧命了打算?
“总裁夫人?”
陈澜见苏小雨失神,叫了她一声。
苏小雨咽了下口水,抬头看向陈澜,
“你继续说。”
“夫人我接下来说的,可能就不单单和殷氏股权的归属相关。”
“你说。”
“殷总丧命,绝非偶然,也绝对不是大众媒体传播的那样不堪。”
“这我自然知道。”
“害死总裁的人,施盛德绝对要占一份。”
“恩。”
“可施盛德也死了。”
陈澜压低了声音,“施盛德连越狱都能成功,要我相信他会死在警察的追捕里,我不相信。”
“”
“如果没有十足能够避开警察追捕的信心,我相信施盛德不会那么愚蠢的停留在天津港口而一直没有逃去境外。”
“”
“施盛德再怎么想羞辱殷总,但他会逃狱就说明他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
苏小雨点头,她的想法和陈澜一样。
“和施盛德一起被当场击毙的人,基本上都是同一个组织的人,没有哪个黑道组织会白白让自己的成员丧命。”
“所以当天晚上在天津港,施盛德一定还有背景相当硬实的同伙。”
“你是说容靖?”
苏小雨眸子眯了一下, 径自分析道,
“容靖手里拿着的那份股权转让书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容靖或者说是容家的确和施盛德有所勾结。”
“只能说,增加了这种可能性。”
苏小雨再看向陈澜,
“看来你心里还有别的人选。”
“夫人能够应到这地步,想必我想到的,夫人也已经想到了。”
“不是殷时青,就是武荣。”
“武荣?”
陈澜一惊,殷时青他是想到了的, 这个不难猜,但是武荣公安厅厅长
“夫人怎么会猜到武荣头上?”
苏小雨这边还没来得及说,那边大门又被敲响。
阿素正泡了茶端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好,就走到门边去开门。
“小舅妈!”
直接进来的是单明旭!
苏小雨一见单明旭,立马就站了起来!
一双大眼瞪大着,她紧紧的看着单明旭。
单明旭没想到院子里还有人,神情收敛,他面色平复下来。
苏小雨看了眼陈澜,陈澜是一脸的疑惑和茫然。
“出来了?”
苏小雨问了句,声音都不自觉的有点发抖。
单明旭深吸口气,
“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阿素也察觉到氛围有点怪,不由嘀咕着问了句。
苏小雨神色一沉,对阿素道,
“阿素,你去正苑帮我向厨房拿点点心过来,陈总还没吃早饭呢。”
“啊?哦”
阿素很是识相,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方便她听了。
她把泡好的茶水放下,就走了出去,还帮着把君苑的大门关上。
“这位是”
“陈澜,没关系。”
这是苏小雨的判断,和任何人无关。
殷时骁付出了血的教训——不能给任何人过多的信任。
但苏小雨认定,如果一个人都不信任,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信错了陈澜,那么她也认栽。
“鉴定结果给我。”
苏小雨朝单明旭伸手。
陈澜一张脸,神情木讷,愣愣的,完全摸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鉴定结果
单明旭深吸口气,把鉴定报告给她。
明旭浑身都激动的颤抖着。
苏小雨咽了下口水,把报告从牛皮袋里抽出来,一眼扫到下面的鉴定结果——
陈澜瞄了一眼,亲子鉴定?
还没来得及问,只见苏小雨身体一弯,把鉴定报告紧紧的抱在怀里,顿时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啊!”
单明旭抹了下眼角因喜悦渗出来的湿意。
第586章
就是在得知殷时骁的死讯后,苏小雨也未曾这般嚎啕放肆的大哭。
反倒是在得知殷时骁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时,哭的惊天动地。
心口的那份如千斤巨石般压下的沉重,心里千刀万剐般的痛楚,心里的惊慌失措,悲痛欲绝,无可奈何
对生活,对人性,对社会,对这世界所有的一切抱有的愤懑和不甘
在此时彻底爆发。
单明旭在笑,眼眶却红红的,而苏小雨则是嚎啕大哭着。
这让瞄过一眼亲子鉴定结果的陈澜完全摸不着头脑。
亲子鉴定的结果是非父子关系。
谁和谁不是父子关系?不是父子关系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看看单明旭的反应,再看看苏小雨的反应,陈澜竟是得不出一个结论。
苏小雨蹲在地上,紧紧的把那一纸报告摁在胸口。
那仿佛是她的宝贝,是她的命。
陈澜虽然一脸的疑惑,但也没冒然开口问,而是等苏小雨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才问出口。
当苏小雨把亲子鉴定给他看后,再详细的把她的猜测以及此刻印证猜测出来的结果说上一通后。
陈澜也不禁浑身颤抖。
堂堂七尺男儿,一瞬间双腿竟是有些发软。
丧葬都结束了,竟然得出了火花掉的残臂并非殷时骁本人的。
这是何等的惊悚。
“这件事,眼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也绝对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苏小雨认真的看向陈澜
一秒,两秒
陈澜忙眨了眨眼,
“总裁夫人,您放心,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您既然决定让我知道,不就是相信我了吗?”
“是时骁相信你,他相信你,我才相信你。”
苏小雨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有其他的想法。
丈夫在出事前就已经让金清越把他名下殷氏的所有股权转让到她身上。
因此,继承殷时骁的股份后,她现在是殷氏最大的股东,据陈澜所说, 她手头上握有殷氏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
可是股权再大,也掩盖不了她对殷氏集团了解甚少,在商业运作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的事实。
眼下的她,如果没有一些殷氏的忠心骨干的帮助。
手上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不过就是一张白纸而已,对那些想要对殷氏趁火打劫甚至是想要借此机会让殷氏摘掉“帝国之冠”,居心叵测的人而言,不具有任何威慑性。
陈澜是殷时骁的心腹,甚至在出事之前,把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全都嘱托于他。
加之,如果陈澜对殷时骁不够忠心,那么殷时骁一死,所有该露出獠牙的人,这会儿都应该露出来了。
单明旭回来之前,陈澜来此和苏小雨说的那些话,已经足以打消苏小雨对他的疑虑。
她需要陈澜的帮助。
人心的确险恶善变,苏小雨也只是在赌而已。
但即便是赌博,苏小雨也一直坚信,如果她没有给陈澜百分之百的信任,陈澜也不会以百分之百的忠心回报她,回报殷氏和殷时骁。
这些,小雨留在心里,没全说。
只是方才那一句话,已经足够让陈澜胸口一腔热血翻腾着不停了。
他对殷时骁,崇敬大于忠心,这份崇敬让他对陷害死殷时骁的人,深恶痛绝。
当殷时骁的太太,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陈澜会觉得自己这些年待在殷时骁身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同样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朋友情谊,兄弟情谊
有时候,真的不是常人所能道的。
单明旭见陈澜眼里闪烁着动荡的光芒,他知道,苏小雨这句话说到了陈澜的心坎儿里。
“明旭,有没有打火机?”
苏小雨问。
单明旭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她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
苏小雨接过就把手里拿的亲子鉴定的结果书给烧掉了。
前一秒她还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紧紧压在怀里,这一秒她就已经把这鉴定结果当废纸一样烧掉。
此时,陈澜和单明旭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心中都有对苏小雨的果决和毅然的佩服。
纸被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小雨对单明旭道,
“你让做鉴定的那个法医,你应该没有透露时骁和煌煌的身份吧?”
“小舅妈,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
苏小雨轻笑了一声,抹了一下眼泪,点头,
“恩,那我就放心了。”
单明旭可以清楚的看到苏小雨眼里那团名为希望的火团在跳跃燃烧,一时间
“小舅妈,其实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苏小雨吸了下鼻子,
“这截残臂不是时骁的,并不代表时骁就一定还活着。”
单明旭抿紧了唇,点头。
他怕苏小雨会抱太大的希望,那截残臂虽然不是小舅的
但余下的事情,当天晚上游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实在是有太多的可能性,而且不见得余下的可能性就是好的可能性。
他怕将来真相一出,也许比眼下还要更残忍,到时,他不敢想象刚拥有了希望却又被绝望深深捶打的苏小雨,是否还能坚持的下去。
“明旭,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怀疑他没有死,他死了这件事,我已经接受了,再来一次,不会比现在更糟。”
苏小雨深吸一口气,
“可现在,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放弃是他自己的筹谋也好,还是期间发生了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也好”
“我都可以接受,我会去找他,我要查出那一晚的真相,如果找不到,如果查不出,我就等他,一直一直的等”
听苏小雨这么一说,单明旭和陈澜都无话可讲了。
一切坏的结果,她都接受,一切好的结果,她都期盼。
“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明旭,这件事,只有你能帮着办了。”
“小舅妈,你说。”
“天津港爆炸的那艘游艇的来历,我要知道,越详细越好。”
“行,我会尽快去查。”
“陈澜,容靖不是要召开董事会么?”
“恩。”
“你告诉他,殷时骁头七过后,殷氏所有股东会聚集,如他所愿!召开殷氏集团股东大会!”
“好。”
陈澜应下。
苏小雨说完扬了扬眉,看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单明旭和陈澜,
“还杵在这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那小舅妈你接下来”
“我?”
“洗头。”
“”
单明旭略显无语。
苏小雨晃了晃脑袋,
“今天还有一号大人物没来呢!”
单明旭眉头皱了一下,“谁啊?”
苏小雨眸子微微沉下,正要开口之时,君苑的大门第三次被人敲响。
单明旭接了苏小雨的眼神指示开了门。
阿素站在门口,她神情有些焦急,冲着单明旭便道,
“明旭小少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又来闹了,他们现在就在正苑,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正苑都给拆了似得”
单明旭心一沉,回头对上苏小雨
苏小雨浅吸一口气,
“殷时青和施海燕该来的总是要来,逃不掉的。”
“畜生!”
单明旭低声咒骂了一句,而后道,
“小舅妈,我去处理,你——”
“你让殷时青和施海燕等一会儿,我洗个头吹个头发, 很快就过来。”
说完,苏小雨已经转身进了屋。
“”
第587章
殷家正苑主厅里。
除了一大早便过来的殷时青夫妇,还有紧随其后抵达殷宅的殷家长辈。
殷绍辉和周梦琴还在楼上卧室里没有出来,但此时楼下的厅里已经吵成了一片。
“时骁这才刚死,头七都还没有过,老大,你现在就着急着让你父亲让出家主之位,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说话的是殷绍裙。
优雅又时尚的半百老人,头发染黑了,简单的束在脑后,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端庄大方,但神情是难掩的哀伤。
“小姑,您没说错,老四头七没过,我就来找父亲商量着家主继承问题,的确是我心急。”
殷时青不急不缓道,
“可小姑,您前几日回国,伴随着老四丧葬的是什么?您看不到吗?”
“”
“偌大一个北京城,如今谁家的茶余饭后提及的不是老四犯法运毒,殷氏集团的涉黑交易?”
殷时青振振有词,一脸感慨,声音里全是叹息,
“当初黄婷婷事件一出,父亲母亲直接就把谋害弟媳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指着我义正言辞一句,若我继承殷家家主之位,殷家百年基业,必将尽毁我手!”
“可小姑,二叔,三叔,现在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殷时青昂首挺胸着,
“不管是殷时骁硬给我扣上的罪名也好, 还是施盛德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经得起纪检委的调查,也经得起任何有心人的算计和陷害。”
殷绍裙听的脑袋疼,忙伸手打断殷时青,
“这又如何?”
“外头闹得满城风雨,父亲母亲如今都因老四的事情悲伤过度,一病不起,总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殷时青一脸的正义凛然,
“老四死了,固然让人伤心,但殷家的名望?殷家的声誉?难道就任由外头的人肆意编排?”
殷绍裙想不了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很痛苦。
长兄长嫂失去殷时骁的痛苦,她比谁都更加感同身受。
当年,她失去挚爱的儿子,失去最爱的丈夫,丧子丧夫之痛几乎要将她打垮。
她明白,能把这个过程挺过来,实在太不容易。
那时候的自己尚算年轻,可如今的长兄长嫂都已是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高龄。
外头的风言风语她不是不知道。
甚至还有人旁敲侧击的问到她这,想要从她这得到点信息,有关殷时骁的也好,殷氏殷家的也好,以及天津港口的事情都好
殷绍裙无暇去理睬这些。
殷时青说的都对,也说的很好
可殷绍裙总觉得,这些对的,很好的话里,透着的冷漠和无情,实在让人心寒。
此时殷绍槐和殷绍庭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都表现的略为沉默。
听了殷时青说完这一番话后,殷绍槐终是不由得开了口,
“时青说的没错,大哥现在一病不起,老四已经离开人世,悲伤可以,但殷家的名望和声誉现在受到老四死因的影响,也大大受损。”
“我没看出所谓的家族名望声誉受损,只看到一个重名重利的权势之徒,在这里乘火打劫!”
殷绍槐话一说完,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喜欢掺和任何争斗的殷绍庭,竟是突然义正言辞起来。
殷家三老爷抬头,看向殷时青,又瞥向一旁的施海燕,
“殷家的名望,声誉绝对不会因为媒体记者方面对事件无知的猜测而受到影响,等警方将案件的真相披露,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公众!”
殷绍庭眯起眼看向殷时青,
“这就好比大侄子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诟病,也一样坦荡。”
“”
“你都经得起他人所谓的“陷害”,经得起纪检委的介入调查,何以偌大一个殷家经不起?!”
殷绍庭此话一出,倒真是把坐在他身边的殷绍槐给惊着了。
“老四无缘无故的丢了命,老四是你的弟弟!你不想着调查清楚他的死因,不想着去调查是否有人从中谋害他!”
“”
“却在这说着冠冕堂皇的是非之言!殷时青,三叔真是看错了你!”
“绍庭”
殷绍槐拉了一下殷绍庭。
殷绍庭甩开二哥的手臂,带着严厉之色的眼睛同样不留情的扫过殷绍槐,
“大哥向来喜欢大侄子,比起时骁,你也更看好大侄子,从以前就是这样,这无可厚非。”
殷绍庭深吸一口气,
“看现下,时青也的确是在步步高升,在政坛上更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
“时青也好, 时骁也罢,谁做家主,我都没有意见,谁做家主,我都觉得殷家有未来!可现在”
殷绍庭眯起眼,看向殷时青,
“狼崽子长大成了一匹狼,而这只狼已经露出了獠牙!”
“手足亲情不顾, 父母安危不顾,一双眼里写满了权欲!大哥,你把你的眼睛睁睁开!”
殷绍庭一字一句都带着他满胸腔积蓄的愤怒和悲痛!
“你是经住了纪检委的调查,然后呢?有本事,你就让你含冤而死的弟弟,也洗清冤屈!”
殷时青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原本是想好好的和这几个老不死的谈殷家家主继承的事情,现在看来
“见三叔这么义愤填膺,恨不得小侄代替老四去死的样子”
殷时青唇角一扯,
“在三叔心里,是不是老四的死都是我造成的?”
“你终于露出尾巴了!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殷绍庭冲他狂吼一声!
殷家三老爷虽是个不管事的,但脾气却是殷家几个家长里面最大也最冲的!
他再怎么不管事,心里到底是有一杆秤。
殷时青和殷时骁,谁当家主他无所谓,说到底都是殷家的孩子。
可真到了殷时骁——自己的亲侄子莫名惨死,而养子却在这大谈殷家家主继承问题!
殷绍庭只觉得一口热血涌在喉口,喉头是真的涩。
整个客厅里的人都因殷绍庭的这一句话而屏住呼吸。
殷时青神情却是愈加冷漠,一旁的施海燕当场就骂了回去,
“三叔,您老糊涂了是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您这样诽谤时青,是老年痴呆了?!”
“你说什么!”
“我说您老年痴呆!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施海燕说话是中气十足,这些时日因兄长的死,因殷家上下对他们的挤兑,压抑了太久,一听殷绍庭在这大放狂言,顿时就没忍住。
“看来大哥一倒,为虎作伥的混账们都要蹿起来了!今天我就代大哥教训教训你们这对不孝子夫妇!”
殷绍庭上前两步,这抬起手就要给施海燕一巴掌,谁知施海燕关键时候竟是往殷时青身后一躲!
殷时青手一抬,擒住殷绍庭抬起来的手臂,而后用力往后一推,竟是推的殷绍庭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三哥!”
殷绍裙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殷时青此刻做出来的举动。
反倒是被推的差点摔倒的殷绍庭,眼里并无太大错愕,上一次黄婷婷在众媒体面前披露殷时青罪行时,长兄长嫂不让他离开殷宅。
那一天,他看到长兄脖子上的勒痕。
当时,他便察觉出殷时青的狼心狗肺!
他一定儿也不奇怪!
殷时青推完殷绍庭,眸子没有半丝犹疑,而是正色道,
“眼下,只有我能挽救的了殷家的名声。我把话说明白了!我要殷家家主这个位子!势在必得!不然”
狼眸一冷,
“我会让整个殷家声名狼藉,亲手确实的毁掉这几百年的豪门基业!”
第588章
“我会让整个殷家声名狼藉,亲手确实的毁掉这几百年的豪门基业!”
“时青大哥真是好大的口气。”
苏小雨穿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胸前缀着蕾丝边布,下身配着条黑色的七分裤,踩着双细高跟。
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头黑色长发,发梢略微卷曲,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精致,一双大眼睛衬着白脸蛋,可爱却又给人异常干练的感觉。
她从正苑大门外进来。
殷家三个长辈和殷时青的对话,她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了。
小雨和殷家的这几个长辈接触的并不多,只是在家族聚会上见过,偶有寒暄过几句。
几个长辈对家主之位的看法,小雨并不知晓。
但从方才的对话里,小雨也算是听出些端倪。
原来殷时青也并不是没有长辈支持。
至于三叔和小姑立场还是比较坚决和鲜明。
长辈在说话,殷家的几个小辈基本上就没了插嘴的余地。
殷绍槐,殷绍庭以及殷绍裙在场,殷时兰和殷时桦这会儿也是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时不时低声劝一下殷时青,让他照顾着点长辈,注意言辞。
但这样的劝说其实是毫无意义的。
尤其是殷时青终于是露出青色獠牙,放出这样的狠话之后。
兄弟手足,父子亲情,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说殷家家主之位,他是势在必得,可他想要的真的是家主之位么?
苏小雨看,不见得吧。
他想要的不过是这个身份能够带给他的权威,不过是这个身份能够给他带来的殷家厚实的财产。
殷时兰殷时桦等人都没有开口,苏小雨这双细高跟踩进来的同时,便直接插进了话题。
矛头直指殷时青。
单明旭跟在苏小雨身边,依旧是一身笔挺军装,这身军绿色的衣服,仿佛就是一种象征。
穿在单明旭身上,这种象征便更加强烈了。
那是军令如山般的决然,那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气魄。
施海燕方才的剑拔弩张在见到苏小雨时,气焰其实更胜,但又在瞥到一旁的单明旭时,心下不禁有点缩
尤其是看到单明旭此时一只手就搭在了腰间别着的那把枪上。
出殡当日的情景,仿佛跃然于眼前。
“长辈在说话,有你们小孩儿什么事!”
施海燕有点慌,下意识的就把话锋对准了单明旭,然而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以单明旭带头的几个小辈的暗笑。
苏小雨微微扬了下唇,单薄却很是笔挺的身影已经走到施海燕跟前,
“施海燕,从殷家族谱上来看,我和您是同辈。”
“虽说,以您的年纪,我喊您一声大妈也毫不为过。”
“”
豪门贵妇,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年龄也是相当敏感的话题。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场合,女人之间互相攻击起来,年龄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炳利刃。
尽管现在的社会,女人的年龄问题不再那么重要,女人的内在品质在慢慢打破那些封。建陈旧的外在条件
但面对施海燕这样的女人,苏小雨的攻击可以说是很得当。
施海燕这脸色在苏小雨把话说完后立刻就青了下来,变得又沉又黑!
“你说什么?你有本事你再——”
“时青大哥对殷家家主之位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苏小雨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眉目流转之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种种风韵。
精明,成熟又带着那么些许残留的稚气
这样的一双黑白分明,属于二十三岁年轻贵妇的眼睛此刻正和殷时青这一双有些浑浊泛黄,历经沧桑,老谋深算的眼相对。
一个威慑,一个无惧。
“我丈夫出殡当天,殷时青大哥便已然急不可耐,好不容易熬过出殡,便立刻兴冲冲的跑过来”
苏小雨眉头一扬,
“看来殷时青大哥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嘛。”
“苏小雨,同样的话,我不介意我再说一遍,但是我麻烦你这次一定要好好的听进心里。”
殷时青看着她,
“殷时骁死了,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
“你现在站在这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凭的是什么?真以为殷家四少奶奶的名号这么好用?”
殷时青冷哼一声,一旁的施海燕立刻附和着笑道,
“当初殷时骁活着的时候,你耀武扬威的对我家的家事指手画脚,眼下没了殷时骁,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棵葱了啊?”
苏小雨眸子淡淡的,小嘴一开,说的话也淡淡的,
“殷时青,你这样的人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真的是运气。”
“哈哈!运气?”
殷时青倒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是运气。
哪怕是一直和他为敌的殷时骁,对他的政绩,对他在政治斗争上的能力,也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如今,到了这小妮子的嘴里,他的政绩,他的能力竟变成了一种运气
“你前半生用了太多的运气,看你现在爬的这个位置,只怕你的运气已经用尽。”
苏小雨不顾殷时青的嗤笑,依旧说着自己的观点,
“接下来,还请殷时青大哥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运气已经用尽的人,就是走在马路上,都很有可能被花盆给砸中的。”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殷时青还以为苏小雨会说出些多惊人的话,现在听来,也不过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这样图一时嘴快,有意义么?”
“时青大哥今天过来,无非就是想当着殷家的几个长辈都在,对殷家的家主之位的继承,讨一个说法。”
“不是讨一个说法,而是殷老爷子年岁过高,气数将尽,殷家家主之位必须有人继承。”
“”
“我今天过来,不过就是以殷绍辉和周梦琴长子的身份,在二老垂暮之时,接任殷家家主的位置。”
“时青大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苏小雨说着,而后颇是叹息的摇摇头,皱眉看向殷时青,
“难道时青大哥不看家规家训?”
殷时青眉头蹙起,眸子眯了一下,只听苏小雨侃侃而谈道,
“殷家家主的继承必须要殷家所有长辈,组组孙孙悉数到处,由前一任家主亲自把象征着家规家训的象牙杖以及殷家族谱传给下一任家主。”
说完,她侧首看了殷时青一眼,
“还是说时青大哥觉得只要殷老爷子说上一声,你是家主,你就能成为家主了?”
“这些还用你这个黄毛小丫头来说?!”
这些,殷时青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苏小雨双手依旧插在裤袋里,竟是像一个长辈般的姿态,在他面前踱着步,而后颇有教诲之意。
这让年过半百的殷时青红着耳根,心里觉得窝火。
“哦?时青大哥知道?”
“废话!”
苏小雨又是一笑,紧接着声音一沉,
“那殷时青你就更应该知道,传承家主之位,首要传承三样东西!”
“象牙杖,殷家族谱,殷家老宅。”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那你更应该知道,殷家二老躺在床上连下床都做不到!你跑过来把整个殷家折腾的乱七八糟,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你是脑子有坑!?”
“你——”
施海燕还想说点什么。
苏小雨没让她开口,而是径自道,
“等时骁头七过去,届时,你们再来,殷家上下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现在,就别像野狗一样到处乱吠,失了自己的风度。”
第589章
苏小雨一句话撂下,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厅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厅堂里殷家的三个大家长,一双双看尽世态的老成目光落在苏小雨身上。
而殷时兰殷时桦这些论辈分和苏小雨同等的姐妹,这会儿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情绪。
单明旭就站在苏小雨的身边,肃穆着一张棱角分明俊俏帅气的面孔。
穿着身军装的他,非常应景的成为苏小雨身边最坚实的护卫。
殷时青冷着一张脸,而施海燕此时涨红着一张脸,涂抹过口红的唇气的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愣是气的出不了声。
“时青大哥这么聪明,又这么精于算计,弟媳刚才说的那些,您不会不知道吧?”
“苏小雨,老四当初选你做老婆的时候,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殷时青往前迈两步,再想多迈一步,单明旭前跨一步,当时便横到了殷时青面前。
殷时青瞥了眼单明旭,浅吸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到苏小雨身上,
“我曾以为他会选一个有权势有地位的豪门之女,或者是一个能在其他方面给他得道助力的妻子,谁知他却选了你。”
“不过那时候,我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殷时青不掩饰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算计。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小雨不由笑了一声,正色看向殷时青,
“我丈夫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事业也好,权势也好,他只凭自己双手打拼,和某些把婚姻都算进自己利益得失中的人不同。”
说着,苏小雨的余光还很适时的瞄了施海燕一眼。
显然,施海燕的脸色更难堪一分。
殷时青拳头微微攥紧,
“我果然是看错了”
“”
“老四的运气果然好,就是随便睡了个女大学生,也能给他睡出一个总理外孙女。”
殷时青这话说的难听之极,听得一旁的殷梦都忍不住想上前打人。
但苏小雨却微笑着接过这句话,
“这话我就当夸奖了,在选妻子上,我的丈夫的确运气好,比时青大哥你精挑细选还挑出个死刑犯妹妹好太多了。”
“苏小雨!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我——”
施海燕抄起茶几上精雕细琢的烟灰玉缸,手一甩就朝苏小雨毫不留情的扔了过去!
苏小雨站在那连躲都没躲,只见单明旭长臂一伸,直接就接住了那烟灰玉缸,接完不算,反手又扔回去。
“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施海燕这边都还没来得及把满腔怒气冲苏小雨发出去,那边却看到自己丢出去的烟灰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朝自己扔了回来。
捂着头便是一阵尖叫。
烟灰缸并未砸中施海燕,只是从施海燕的脑袋边上擦了过去,而后落在了厅里的地毯上发出一阵闷声。
短暂的一个小插曲。
向来冷静过人的殷时青是清清楚楚的把苏小雨的反应和自己妻子的反应都看进了眼底。
一对比,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子羞恼。
苏小雨淡淡然的看着殷时青,就这么淡淡的,定定的看着他
话不多说,却就是看的你浑身不舒服。
这瞬间,殷时青在苏小雨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已然死去的四弟的影子。
“但愿头七过后,你们能商量出一个聪明的决定,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玉石俱。焚,大家都落不到好。”
殷时青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去,施海燕余惊未消,见丈夫抬腿走了出去,连忙踩着高跟鞋小步“哒哒哒”的跟上。
殷时青夫妇一走,厅里的气氛不再那般剑拔弩张,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一种消极的,抑郁的氛围依然笼罩。
苏小雨看向殷绍庭,
“三叔,您没事吧?方才有没有伤到哪儿?”
殷绍庭摇了摇头,
“没事三叔还健朗着呢。”
“那就好。”
苏小雨民了下唇,看向坐着的三个长辈,
“方才情急,小雨并没有要无视长辈的意思,原本两个叔叔和小姑都在这,轮不到我说话,只是我看两个叔叔和姑姑年纪都大了,加上因为时骁的事情,你们心里也难受。”
“真要吵架,那也是小辈挡在前头,如果两个叔叔和小姑心里有——”
“雨雨,你说的很好。”
这回开口的不是殷绍庭也不是殷绍裙,而是殷绍槐。
殷绍槐一直以来的确是心有偏颇,可他并非不明事理的顽固老头。
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多么不容易,可近两年来大事小事却接连不断的发生。
身为殷家的大家长,如果还不想办法揪出问题在哪儿,那就真的太糊涂了。
善于察言观色,仿佛是流淌在殷家人血统里的长处。
殷绍槐见苏小雨前一刻毫无退意的和殷时青相怼,心里的确是隐隐有些怒气,这仿佛是不把他们这些大家长看在眼里,仿佛是觉得他们这些人都老了,没用了
又觉得这苏小雨现在是在强出风头。
可没有想到,殷时青夫妇离开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为自己的言行感到抱歉。
殷绍槐无法把眼前这个明事理,懂分寸的年轻女人和当年初入殷家家门时的那个冒失畏缩的小女孩儿重叠。
“说得很好做的也很好以前叔叔姑姑们凑在一起,都说你这个小丫头忒好命,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能嫁给老四”
“现在看来,老四娶了你,是他上辈子积了德诶”
殷绍槐长叹一口气。
心里头为自己当初并不看好苏小雨而感到好笑和懊悔。
同时
他心里也燃起一抹希望。
苏小雨听殷绍槐这么一说,便松了口气,而后继续道,
“方才我私自决定让殷时青三日后再来,也希望叔叔和姑姑们不要生气。”
殷绍裙看向苏小雨,
“殷时青大逆不道,根本不把父母长辈放在眼里,这般的狼心狗肺已经足够让我们寒心,方才你和殷时青夫妇说的字字句句,我们都听着。”
“二哥说得对,你说的很好,做的也很好,我们又哪里会生你的气?”
“只是小雨我想知道,你让殷时青在老四头七后来,说是会做出一个决定那这个决定”
“小姑”
苏小雨看向殷绍裙,“这个决定,得让爸妈做。”
“”
“二叔,三叔,小姑你们是殷家的大家长,但家主之位的继承问题,还是得由父亲和母亲做这个决定。”
兄妹三人都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
“我想先上楼看看爸妈。”
“你去吧。”
苏小雨回头叮嘱了明旭明朗,让他们照顾好几个长辈,而后径自上了楼。
她敲开老夫妻的房间。
两张床并排摆放着。
殷绍辉躺在床上,手上挂着点滴,正在输营养液。
周梦琴则是靠在床头,精神要比殷绍辉看起来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
原本就瘦的老太太,经受这几天的折磨之后,身体仿佛成了一副枯柴,看的苏小雨心疼不已。
这几日忙着丧葬的事情,小雨也一直没能有机会和老爷子老太太说上话。
周梦琴见苏小雨进来,垂暮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头上
苏小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忙摸摸自己的头,憨笑道,
“已经长黑了。”
周梦琴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当时就红了。
一夜白头已然让老人家心痛不已,此刻苏小雨强装的坚强,让老人家心里更不是滋味。
殷时青夫妇一大早便来了,厅里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听得清清楚楚。
“让你受苦了孩子”
周梦琴朝她招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苏小雨眼眶一热,险些就没忍住。
她已经不想再哭了。
哪怕丈夫生死未卜,哪怕她这一颗心紧紧悬着丈夫她也不能再哭了。
殷家上下流的眼泪实在太多了。
苏小雨坐在床边上,和周梦琴冰凉的手相握着,她看了眼躺在里铺的殷绍辉,
“爸他总这样是不行的,妈,您要劝劝他,要吃点东西。”
周梦琴叹息一声,
“你还说他?阿素说你这几天几乎也是什么都没吃,连水都喝的很少。”
“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吃饭。”
苏小雨打起精神,看向周梦琴,
“妈你们不能倒,你们真的不能倒如果你们倒了,就没人能撑着我了”
“时骁一走,就已经有人开始欺负我,如果你们再一蹶不振,如果你们再有个三长两短,真没人护着我了”
苏小雨嘟囔着说着,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周梦琴鼻子一酸,心头是暖的。
她哪里不知道眼下的苏小雨,完全可以撂下殷家这烂摊子不管。
她的父母都还年轻,白家老爷子绝不会亏待外孙女还有两个曾外孙子。
苏小雨只要心一狠,就可以带着怀瑜和瑾兮回白家,完全不管殷家这一堆破事。
她犯不着和殷时青这样怒目相对,据理力争。
周梦琴看着苏小雨这孩子越看心里头是越难过。
她平复了一下酸楚的心绪,紧紧握着小雨的手,她看着她,
“你刚才在楼下和殷时青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妈,我”
“殷家家主继承的问题,的确该由我和老头子决定,但现在我们听你的。”
“”
苏小雨心下一怔。
“你能当着殷时青的面把话放出,心下必定是已经做好了打算的。”
苏小雨抿了抿唇,
“是,我的确是有点想法,但我毕竟年轻,很多你们所看重的东西,在我看来,也许没有那么重要”
“”
她看向周梦琴,眼里有些犹疑,
“所以我并不想着我的想法能起到什么作用,家主继承问题,还是”
“你看着妈。”
“”
“妈现在明明白白的和你说,殷家的家主继承问题,你来决定。殷家历任家主都由长子男嗣继承,但也不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
“时兰也好,时桦夫妇也好,还有你,都可以。”
周梦琴神情笃定。
“如果妈真的要我说,那我就说了。”
“好。”
“家主之位,就给殷时青吧。”
“”
周梦琴握着苏小雨的手蓦地就松了,她两道淡淡的远山眉此时拢着
一旁的殷绍辉尽管躺着,但并不是昏迷,儿媳妇说了什么,他同样听得清楚。
苏小雨在对上周梦琴不可置信的神情时,竟是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重复的了一遍,
“殷时青想要,就给他吧。”
——————
殷时青和施海燕离开殷家,上了车后,施海燕就开始喋喋不休,愤慨的怒骂着,
“苏小雨那臭丫头到底算个什么!她可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骂我们是乱吠的狗?!是谁给她的胆子,我一定要这臭丫头死的很惨!还有那个单明旭,那个混小——”
“够了!”
施海燕气急败坏,但殷时青还不算彻底失了理智。
他胸口也堵着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堵的原因,一半是来自身边这个满口怨气的妇人!
“你凶我干什么!”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贵妇的德行?你被一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气成这样?!”
“殷时青,你什么意思?”
施海燕眼角都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冷着一张铁青的脸的丈夫。
殷时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屏住气。
他在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施海燕却耐不住这口气,手一伸就推了一下殷时青,
“你闭什么眼,装什么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此时额头边青筋突突直跳的就是殷时青了。
厉眸一瞪,殷时青一双寒眸直直射向施海燕!
“”
一时间,施海燕闭上了嘴,车内的氛围几乎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见妻子消停了,殷时青这才重新闭上眼,身体微微后倾,靠在车后座上。
施海燕看起来是被苏小雨气的不淡定了。
而殷时青呢
其实也憋着一肚子气,只是,他擅长隐忍。
在殷家这么些年都已经忍过来了。
好不容易弄死了殷时骁,马上就到了双手接收结果的时候。
这些许的时日,他还能忍不了?
等他坐上殷家家主的位置,第一个就是要把苏小雨和她的那两个孩子赶出家门!
殷家的家规在手,这殷家上上下下,凡是曾经看不起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狠狠的撵出去!
谁是殷家人,谁不是,全由他说了算!
殷家的老宅也实在太破了,他要好好的改造一番!
殷时青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幅蓝图
距离殷时骁头七过去也不过只有三天。
他耐心等待便是。
————
三日后。
殷时青和施海燕吃完早饭,穿着盛装便又到了殷家老宅门口。
此时太阳高挂在天边,十点的太阳,带着初升的朝气以及一丝炎烈。
两人乘坐的车子还没开进殷宅,只见殷宅外停着好七八辆车子。
“怎么回事?”
施海燕他们的车子缓慢开进去,也没受阻。
但开进去后,也就停在了大门边上,施海燕看到一众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殷时兰和殷时桦扶着周梦琴,单明朗和单慕南扶着殷绍辉。
两个老人今天的精神状态比起三日前要好很多。
殷绍辉拄着拐杖,脸色虽差,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施海燕有点看不懂眼下的状况,不自觉的喃喃问出口。
殷时青眸子微微眯起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心里无法相信。
他下车,施海燕忙跟着。
殷家上下连带着佣人三十多号人这会儿红红火火的往外搬着行李。
吆喝声不断。
殷家二老看到了殷时青和施海燕,可是只字没说,就这么直直的往前走。
“老爷子,老太太!”
殷时青见他们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
然而二老依旧像是没听见似得,在女儿们的搀扶下上了车。
殷时青眉头拧起。
而殷家的其他人,从小辈到家里的佣人都和殷家二老态度一致,完全的把殷时青和施海燕给漠视掉。
殷时青和施海燕就僵在一旁,看着装好了行李的车子,一辆一辆的开走。
载着殷家人的车子也一辆一辆的开走
门口的老门卫见人都走了,摘了帽子,脱了门卫的制服,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斜睨了眼殷时青,也走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
殷时青深吸一口气,和施海燕一起走到了正苑,殷宅似乎空无一人,但也只是似乎。
正苑正厅里,苏小雨就坐在沙发上,单明旭在厅里晃荡着。
第590章
殷时青深吸一口气,和施海燕一起走到了正苑,殷宅似乎空无一人,但也只是似乎。
正苑正厅里,苏小雨就坐在沙发上,单明旭在厅里晃荡着。
殷时青和施海燕急匆匆从正门进来。
只除了正坐在沙发上的苏小雨以及百无聊赖般在厅里晃着的单明旭,再没有一个多的人。
这场面不出殷时青所料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苏小雨见他们来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并没有站起来,只是纤手一伸,
“坐吧。”
施海燕瞪着圆眸,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女人,仿佛从容坐在那的苏小雨身上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殷时青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宽大的皮沙发边,坐在苏小雨的对面。
施海燕跟上。
那仿佛能折射出人影的烤瓷茶几上,放着几样东西。
“象牙杖,殷家族谱,老宅地基”
殷时青的视线将茶几上的东西一一扫过。
“象牙杖是殷家家规家训的象征,殷家族谱承载着殷家祖祖辈辈的名姓,血脉,这是老宅地基,这是老宅地基的转让合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时青冷眼看着苏小雨,眼里跳跃着的是隐隐的怒火。
苏小雨微微一笑,
“看不明白?殷时青大哥,恭喜啊,你如愿以偿了,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成为殷家的家主么?”
“苏小雨!你算个什么东西!”
殷时青拍案而起!
苏小雨从容坐在那,她的视线平静的落在茶几上的东西,头顶上是震怒的殷时青。
一个年纪两倍多于她的中年男人。
“老爷子半生戎装,在枪林弹雨里保家建国,用累累功勋得到荣誉名声利益。这殷宅是国家给他的。”
苏小雨不急不缓的说着,
“老太太更是了不起的国家第一女外交官老夫妻俩人为国为民做了多少,为了这个承载了几百年厚重历史的殷家又做了多少”
“最终却养虎成患,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苏小雨抬眼,目光清明,漆黑的瞳如黑曜石般精光熠熠,
“故事里,那条给蛇取暖的农夫最后被蛇给咬死了。没人同情那个愚笨的农夫。”
她站起来,穿着细高跟的苏小雨,站直了身体并不比殷时青矮多少。
两人目光平视,
“那些贪婪凶残的毒蛇开始纷纷效仿着故事里那条蛇,做着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反正人们最后只会耻笑那个傻傻的农夫,而不是谴责毒蛇的贪婪和恶毒。”
“可是写故事的人太腹黑了”
“以农夫的死作为结局,而不写毒蛇的下场。人们在唏嘘着那个可怜的滥用善良的农夫的同时,也都忘了那条毒蛇”
苏小雨眨了下眼,定定的望着殷时青,
“等到来年冬天那毒蛇没有想到,这一年的冬天会比上一年还要寒冷,即便是缩在洞里也暖和不了,河水结冰,它游上岸,却发现地面,土壤都结了冰,贪婪的毒蛇再次被冻僵。”
“来往行人见着了都远远绕开,他们一看到这条毒蛇,脑中立刻就会出现那个被蛇咬死的可怜农夫,没人愿意得到和那可怜农夫一样的下场”
“那条毒蛇就这么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人,它满心期待那是又一个善良到可怜可悲的农夫,它甚至悻悻然的想着,这些人真不记教训!”
“可它等到的不是一个瑟缩的瘦弱的农夫的怀抱,而是锄头的冰凉的刀刃,切下了它的头。”
“”
施海燕听的心都凉了半截。
“世人嘲笑农夫的可悲,冷血的毒蛇也在嘲笑,可冷血的毒蛇忘了,世人没有遇到需要农夫帮助的困难,它却可能再次遇到,而这世上,像农夫这样的傻瓜,太少”
苏小雨讲了一个故事,空荡荡的殷家,回响着苏小雨轻轻淡淡的声音。
故事说完,她澄澈而蓄着精光的视线依旧定定的落在殷时青身上。
“你把我想成了那条蛇?你觉得我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终有一日,还会经历落魄无助?”
“我只是在讲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至于殷时青你是不是要对号入座,那是你的事。不过有一点我想说”
苏小雨正色,
“如果殷时青你是那条毒蛇,那我就是用锄头切下你脑袋的人。”
“”
殷时青神色冷漠着,两人目光相对着僵持了十几秒后,殷时青嘴角轻轻往上拉了一下,
“那我可真要拭目以待。”
说完,他拿起茶几上放着的那本厚重的,长长宽宽用牛皮绳绑着的族谱。
拿在手上,还能闻到墨汁经年沉淀下来的那股子经久弥香的味道。
殷时青沉着双眼,他扯开族谱,冷笑一声,“唰”一下!族谱就这么被撕成两半!
“把殷家家主的位置给我,却让整个殷家的人都搬走,空留一座宅院给给我,苏小雨,你可真不愧是老四的妻子折辱的手段,一套接着一套。”
殷时青说着的同时,族谱又在他手上被分裂成数片。
那张板着的脸,这会儿才露出一丝快意,
“老爷子和老太太当真是讨了个好儿媳妇,不知道你和老爷子老太太说起,这殷家数百年的家族名姓被我撕成粉碎时,会是什么表情,不知道"
"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
被撕成粉碎的族谱被殷时青随手往空中一扔,碎成纸屑般的家谱像雪花般纷纷落下。
“写着你殷时青名字的殷家族谱,本就是殷家百年来最大的耻辱,撕掉,也好。”
纸屑散落,苏小雨淡淡然说道。
殷时青嘴角牵扯出来的那一丝快意,因着苏小雨丝毫未动过的神情而显得有些僵滞。
胸口憋闷的气没能发出去,殷时青拿起茶几上的象牙杖,狠狠砸在茶几的边角上,想要借着茶几的边角将这根象征着殷家家规家训的象牙张给折断!
谁知
那烤瓷茶几被打掉了一小块烤瓷,而象牙杖却没有折断。
殷时青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单明旭坏起来没有根,哼笑一声,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苏小雨并未嘲笑他,只是借机道,
“殷家族谱能撕碎,象牙杖你想折总有办法能折断,可殷家人的家风气节,殷家历代长辈积累下来的功业,名望,声誉,你毁不掉。”
她拿起茶几面上的那一纸宅基地转让书,横在殷时青眼前,
“你要真有本事,就把这一纸转让书撕掉。一边不屑于把你养大的殷家的种种,一边却又惦记着殷家的千亿财产”
“殷时青,你可真不够爷们。”
苏小雨看了眼手里的转让书,上面明晃晃的签着殷绍辉和周梦琴的名字,随手一扔,扔回茶几上,
“一座空宅而已,给你就是,家主,一个名头而已,给你就是,现在,你就是想把这偌大一座宅子改成歌舞厅都可以。”
“”
“转让书签好,去做房产登记的时候我们再见。走吧,明旭”
苏小雨说着,拎起沙发上的小包,踩着这满地的碎屑。
从施海燕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漫不经心道,
“有的人,他以为自己什么都得到了,其实不然,连人性都没了,身边伴有千亿财产,那也不过是用来埋葬他的坟上土”
“”
“”
苏小雨和单明旭径直离开了殷宅。
两人并排走着,明旭的脚步要比苏小雨慢一些。
从主宅走到正门门口也要二十多分钟。
她看着这一路红砖堆砌的墙面上,斑驳裂痕是岁月侵蚀过的痕迹,爬山虎的藤蔓叫嚣着又一年夏季的到来。
嫩芽新生
这一路,沿途种着很多古朴的大树。
“我想起三年前的冬天,你小舅第一次带我来家里的那天,这些古朴的大树枝干秃秃的,不像现在,渐渐枝叶繁茂。”
“我惊叹于如今还有人住着园林一般的家,到住宅处还要坐电瓶车"
"他耐心的和我解释殷宅的来历,讲着园林各处的风景”
“这宅内的一切装饰都很朴素简单,一改我心中既定的土豪印象”
“第一次见到年过六旬的老林管家,年轻有火力的阿素,还有宅子里的花匠,厨娘”
“三年多这里仿佛没有一点变化。只可惜物是人却非。”
苏小雨喃喃着,心下不无感慨。
她走到墙边上,摘了一片小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
低头看着小叶子时的模样,依旧像个稚气未退的少女。
她低着头,喃喃道,
“比起我,你,明朗,梦梦从小在这里长大,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单明旭神情飞扬,言辞笃定,
“在这里长大不假,但人空了,这就是一个房子而已,有人的地方才是家,人在,家就在,有什么好难受的?”
苏小雨仰起头,看向单明旭
明旭的眼和殷时骁很像,都是真正的,属于爷们的一双眼!
俏丽的鼻子挺着,粉嫩的唇弯起,
“对,没什么好难受的。”
苏小雨深吸口气,眸子坚定,和她说出来的话一样,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纵然这只是一座空宅子,也不能总让畜牲霸着。”
单明旭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怀疑苏小雨说这话的决心,他昂首挺胸,迈出属于军人的步伐——
“得令!”
......................
苏小雨和单明旭离开正宅后,殷时青和施海燕坐在这空落落的厅堂里。
两人静默着坐了许久。
殷时青不说话,施海燕这会儿也不敢贸然开口。
一对中年夫妇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吃的瘪已经够多了。
没人能料到苏小雨会给他们来这一手,也没人能想到殷家那几个老顽固竟然会同意让苏小雨这么干!
空无一人的宅院,所有的殷家人都离开这座宅子。
殷时青自以为这是一座对殷家上下而言都意义重大的宅子,竟是被如此轻易的放弃掉了。
家主
何谓家主
何为家主
殷时青浑身打颤,再苛刻的家规,也制定不了人心走向,再严厉的家法无法抽打不曾犯错的人。
什么殷家家主?
“啊——!”
殷时青气的起身,拿起一旁的象牙杖就开始用力敲打着面前的烤瓷茶几。
他就不信折断不了这根象牙杖!
他连整个殷家的人都赶出了宅子!
他把殷时骁都给弄死了!他竟制服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施海燕见殷时青前所未有的暴躁起来,他疯狂的抽打着这根象牙杖,发出的阵阵撞击声都让人战栗不止。
终于,象牙杖断了。
殷时青气喘吁吁的站在那,手还紧紧的攥着这根象牙杖。
深邃的眸子,跳跃着愤怒的火光慢慢暗沉下来。
“以为离开了这座宅子,就都结束了?。”
“今天放弃一座宅子,明天失了殷时骁的公司,我倒要看看这苏小雨究竟还有什么能耐!除了这一张嘴厉害以外,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殷时青手一甩,把手中另外半截象牙杖重重扔在了地上。
..................................言情小说吧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
三日前,苏小雨在殷绍辉和周梦琴的房间里,对二老说明自己的想法,
“殷时青想要,就给他吧。”
“”
二老神情震惊,难掩心中的不平静。
周梦琴是说了家主的继承问题让苏小雨做决定不假,这是这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最后的一点坚持和任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苏小雨做出的决定竟是让殷时青坐上家主之位,竟是要他们搬出殷宅
“祖上的基业一点点堆积,几代人共同的努力,才成就了如今的殷家豪门。”
“小雨,如果这样,我和绍辉就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难以面对殷家的列祖列宗”
“妈,你听我说。”
苏小雨在坦白自己的想法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二老会有什么反应。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说了。
“殷家几百年的厚重历史,一代又一代殷家人的传承传承的到底是什么?”
苏小雨目光谆谆的看着周梦琴,
“我认识时骁是一个意外,可是和他相识,和他相知,到后来成为夫妻,日日相处间,时骁让我感觉到的不是一个富家子弟的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不是一个颇有成就的企业家的雄赳赳气昂昂。”
“我知道有无数人说他狂妄自大,可我也是亲眼看到他在路上搀扶过腿脚不便的老人。”
“我知道他有洁癖,家里可能需要两到三个佣人来打扫整理,可我也见过他不怕脏累,亲自到工地上慰问工人。”
谈起殷时骁,苏小雨的脸上永远都闪着不由自主的骄傲自豪,
“妈,我是从时骁身上看到了所谓历史悠久的名门后代是什么样子。”
“”
“是这一座大宅子彰显出来的么?是殷家人这三个字彰显出来的么?”
“”
“不是,殷家人血脉里流淌着的所有优秀品质,是你们给的,是你们从祖辈那一代继承下来,再传承给子孙后代的。”
“殷时青想要成为殷家的家主,那就让他当好了。”
“殷家有无数的家规家训,是这些家规家训警戒着殷家子孙,不是这座宅子,不是所谓的家主的名头。”
“时骁以前就对家主这个位置没什么想法,可殷家上下,却无人不敬重他,不崇拜他。”
“哪怕殷时青是殷家的老大,哪怕殷时青年长许多,哪怕时骁他只有三十多岁。”
“殷家没有哪条家规规定,殷家人必须住在殷宅,不是吗?”
“总是他继承了殷家家主之位,那又如何?我喊他一声家主,又如何?所有人都喊他殷家家主,这又如何?”
“不过一个名号而已,不过一座宅子而已。”
苏小雨说了许多,但殷宅于周梦琴和殷绍辉而言,要这么轻易的放下,终究没有那么轻巧。
他们一直沉默着
苏小雨也不着急,只是等。
良久,躺在床上还在输着营养液的殷绍辉哑着嗓音开了口,
“照雨雨说的做吧”
周梦琴面露诧异,深吸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
“这个家还是老爷子做主,既然他说照你说的做,那就照你说的做。”
苏小雨握紧周梦琴的手,
“我们不是在退让,妈,我们是在以退为进。”
“”
“时骁不在,接下来会有太多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朝我们砸过来,我们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和殷时青争执。实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比殷时青来的重要。”
“”
“适当的退让,对我们,百利无一弊。”
第591章
538不能弱,不能怯,不能错
那天,苏小雨花了很长的时间和殷家二老交流。
周梦琴和殷绍辉多半只是听着,只是偶尔在对苏小雨说的话有所疑虑时,他们才会插着问上一两句。
等苏小雨把眼下殷家,殷氏的情况和形势讲给二老听后。
二老才算是彻底明白苏小雨这么做的用意。
待她离开后
周梦琴和殷绍辉又不免心中感叹——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慢慢过去,不饶人的岁月让他们已经经不住太多的悲伤情绪。
老四的死讯传来,山崩地裂般的绝望直接将他们压倒,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苏小雨坐在他们床边,耐着性子,在他们想不到的时候,把眼下的形势分析了一遍。
周梦琴当初瞧不上,逮着劲儿奚落过的那个儿媳妇,现在已然成长到让人欣慰的地步。
可是
两行浊泪顺着周梦琴的脸颊淌下。
殷绍辉撑起身体靠在床上,抽过一旁的纸巾递给妻子
“她才才二十三岁啊”
周梦琴一直以来都希望苏小雨能够快些成长,能够更好更大方更匹配的站在儿子身边。
可今天坐在自己床边的苏小雨,脸上本该洋溢着的,带着“苏小雨”这个标签似的稚气天真,褪的干干净净。
她的眼里的坚定,话语里的坚决,神态间的肃穆是让周梦琴不能不心疼。
“我想让她成长,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我们家发生的这一连串本不该牵连她的事情逼得她成长绍辉,我真后悔没来得及对她更好一些”
“梦琴”
“对她再好一些,再多呵护一些,再多鼓励一些该多好”
殷绍辉沉着眸子。
世上,终是有太多的事情让人难以捉摸,终是有太多的事件发展出乎人的意料。
.......................
单明旭开了辆军用吉普,苏小雨坐在副驾驶座上。
“小舅妈,你先眯一会儿,到殷氏我再叫你。”
“话说明旭,你这一直不回部队复命,没问题吗?”
苏小雨虽然对部队里的规定不太了解,但就是单明旭这一天要接上七八通部队上级打来的电话,她也能察觉的出。
这一身军装,身上还配着枪支
总不能放任他在外太久。
“没事儿,对我来讲,现在没人能比你更重要。”
“”
“我没救得了小舅,要是再让小舅妈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要切腹自尽了。”
苏小雨瞥了他一眼,
“什么三长两短,尽说乱七八糟的。出门的时候,保镖我都会带着,如果真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
“你是个军人,你的所作所为总得要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军装吧?”
单明旭开着车,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没应她也没吭声。
车子开到殷氏大楼外,单明旭叫醒了短暂休憩中的苏小雨。
小雨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殷氏股东大会召开时间是十二点半,眼下十二点不到。
小雨下了车,这边车门还没关上,便听单明旭道,
“小舅妈,我回部队。”
苏小雨扬了下眉,而后冲明旭点了点头,
“恩,我这边你放心,保镖会一直跟着,我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爸妈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所以——”
“我去部队复完命,就回来,谁保护你,我都不放心。”
“”
单明旭说完便把车门顺手关上,正准备开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摇下车窗。
“还有事?”
苏小雨问。
“浮浮——算了,没事了。”
说着,单明旭又把车窗给摇了起来,而后踩下油门就开车走了。
苏小雨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单明旭的意思,也没再多想就进了楼。
单明旭想说的其实是让苏小雨照顾一下浮笙
但一想到苏小雨和浮笙并不认识,这两天搬家,也没有介绍浮笙给苏小雨认识,现在冒然让苏小雨去照顾浮笙,难免唐突。
二想到苏小雨眼下已经有足够多的事情要忙,再让她把浮笙挂心上,单明旭自己也有点开不了这个口。
爸妈应该还是会好好照顾好浮笙的吧
单明旭只能这么想。
.........................言情小说吧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
苏小雨站在殷氏大楼门外,她仰起头看着目不到顶的办公大楼,层层楼面上的玻璃都闪着镜光。
她穿了件中袖的丝质白衬衫,除了喇叭状的袖口以及领口处勾了条黑色丝带,衬衫没有多余的装饰。
下身穿了条黑色的九分背带裤,黑色的背带背在肩膀上,双手插在裤袋里。
九分裤露出她纤细极具骨感的脚踝,踩着双米灰色的细高跟。
长而卷的黑色头发散落在肩膀上。
她迈出稳健大气的步伐,踏进了丈夫一手创造的商业帝国!
殷氏股东大会今天召开的消息早就被散布出去,新闻媒体的记者们,耳朵鼻子更是灵敏至极。
伴随着殷氏股东大会召开的消息,还有殷氏集团旗下研发的新型电子芯片的发布。
这是殷氏科技研发部门以及市场部门早在殷时骁出事之前就已经拟定好的行程。
原以为行程会变,苏小雨却让陈澜对公司里各个部门的行程不做任何变动,能在既定时间范围内完成的,就在原定的日程上完成。
殷氏集团的多媒体会议大厅内,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殷氏的各大小股东,公司内部的高管,得到殷氏股东大会召开消息的各大媒体还有不少殷氏集团的合作方代表。
殷时骁的死讯,以及之前对殷氏集团总裁死因的猜测,早就让那些和殷氏有直接利益联系的企业提高了警惕。
尤其是殷氏集团股票近日以来的波动,更是让很多中小型合作企业抱起了合作观望态度。
也正因此,今天殷氏集团股东大会的召开,所有的会议内容都显得弥足重要。
苏小雨抵达殷氏,先去了总裁办公室。
陈澜早就把会议的所有章程全部梳理清楚,一会儿股东大会上可能用到的文件材料也都准备妥当。
“夫人,还有二十分钟。董事会的成员应该都到了。媒体方面人也都齐了,国外分公司的执行高管十点前也都抵达公司了。”
“恩。”
苏小雨应了声,她站在偌大的总裁办公桌前,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外,艳阳高照,有些刺眼
她眉头轻皱了一下,陈澜没有忽视这个小细节,正想去拉窗帘,苏小雨却伸手拦住,
“这点阳光都经不住,那一会儿足够闪瞎人眼的闪光灯,怎么办?”
她双手撑着桌面,视线是落在面前的会议章程表上
“夫人?”
陈澜见苏小雨站在那一直没有动,不由喊了她一声。
苏小雨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抬头,
“走吧我们。”
陈澜再看清她的脸时,终是发现了她神情里的一丝不自然,也终是意识到
这几日他和苏小雨一直是电话联系,她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对殷氏有一个更宽更广更全面也更深刻详细的了解。
而这无疑是对一个从未接触过商业运作,公司管理方面的年轻女人的巨大挑战。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殷时骁死去的悲伤痛苦中时,她还有理智去思考,去判断。
她的强悍,坚韧一下子就刷新掉了她曾经的不经事和天真无知。
以至于陈澜看着眼前的苏小雨,并不是把她当成苏小雨,而是把她当成了殷时骁。
那个天塌下来也从容面对的,优秀睿智到让人发指的男人。
以至于陈澜完全忽视了苏小雨此刻心中的不淡定和紧张。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整个殷氏帝国的所有股东,董事成员以及殷氏上下近百位高级管理人员。
不仅如此,容靖带着容氏集团法务部早就蓄势待发。
纵然殷时骁早在容靖拿到那纸股权转让合同之前就已经将殷氏股权转移到了苏小雨名下。
纵然她现在是殷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和殷时骁之前的地位一样。
可当真是一样的么?
一如苏小雨毅然决然的将整个殷宅都丢给殷时青一样
她现在手上握着的也不过相当于殷时骁丢给她的“殷宅”而已。
殷氏的董事会,还有那些领着高薪水的高级管理层。
没有人会像个傻瓜似得接受一个空有股权却没有实力的老板的领导。
她不能弱,不能怯,不能错。
她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这些精明的才干们捕捉到。
这个残酷的商业战场,哪有那么容易?
陈澜不是没想过他来面对,可是当他意识到,整个殷氏之后的发展都和他的言行,决断直接挂钩时,他有点慌了。
因为他的上面,没有殷时骁。
如果他出了错他担待不起这个后果。
当苏小雨毅然决然的要出面的时候,他在敬佩苏小雨胆识的同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
他这个跟着殷时骁在商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老干部都对这样重要的场合心生怯意,更不要说苏小雨这个“门外汉”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也许就是今天苏小雨所要做的事情的本质。
而这些
苏小雨一开始就很清楚。
没有退缩的余地,这是丈夫十多年的心血,是丈夫创造的商业帝国。
她不能在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努力成就的一切被别人剥夺。
一直以来,都是殷时骁在守护她。
守护她的纯真,守护她的感情,守护她的生命,守护她的父母,守护他们的孩子,守护着她所珍惜的一切。
现在,轮到她了。
她纵是没有殷时骁的本事,也总得尽她所能。
他能为她的父亲付出命的风险,她又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
————
殷氏集团的多媒体会议大厅,此时人头攒动,台下几百个座位座无虚席。
前排的重要位置坐着集团的董事会成员。
企业高管坐在董事会成员后方。
到场的人都在公司秘书和宣传部门人员的安排下就坐,根据来人的身份,地位。
唯一和在场所有人显得不太一样的便是容靖。
容靖带领的法务团队依照着秘书的安排就坐,然而容靖本人却是径直坐在了殷氏董事长的位置上。
总秘书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容靖换一个位置,容靖却是不肯。
不仅不肯,容靖甚至面带微笑着,调戏起了年过三十却风韵十足的女秘书,
“换可以,秘书女士总得拿点东西来换, 一个吻怎么样?”
殷氏集团的总秘书,跟着殷时骁也算是什么场面都见过,正儿八经的被人这么戏弄侮辱,还是头一回。
看得出女秘书面色绯红,压着羞愤和蕴怒。
“看你这样子,不情愿啊?不情愿的话,那就算了。”
容靖耸了下肩,表示自己已经给出让步,但这位女秘书却并不领情。
正当总秘书尴尬的不知所措时,厅内一阵躁动,从会议厅侧门进来的便是苏小雨。
她身前两个保镖,身后跟着陈澜以及金清越律师。
苏小雨原本散落的头发在颈后扎成了一束,整个娇俏的面容显得更加精致干练。
大眼明亮,唇红齿白,她目光炯炯的往台上走。
才刚下台阶两步,便有记者拿着话筒涌到了过道上,嘴巴一张,叽里呱啦的问题就已经问出口。
只是苏小雨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走在她面前的保镖很快便将记者拦到过道两边。
小雨从进来时,便看到了坐在前方的容靖。
他依旧喜欢花哨至极的衣服
身旁的总秘书板着一张脸,脸色显得很是难看。
苏小雨看到容靖所坐的位置,便隐约猜出问题所在了。
她一步一步走下来,停在容靖跟前。
他依旧有一张对男人而言过于妖艳的脸,漂亮虽漂亮,但眼里的奸猾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小雨,
“好久不见啊,小雨。”
“容少今天倒是没穿成青花瓷啊,不过这个黑底祥云的西装”
苏小雨十分不敢苟同的摇了摇头,
“看着真丧气啊。”
容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
上身用金丝勾勒出一朵一朵的祥云,原本这种金丝暗线镶嵌在男士服装里是为了彰显低调奢华的品味。
到了苏小雨嘴里却成了“丧气”。
容靖自然不会和一个只能呈口舌之快的女人一般见识。
眉眼依旧笑盈盈。
更为过分的是,当着苏小雨的面,容靖便有意无意的伸手去摸女秘书的臀部。
总秘书眉头紧锁,想发作但又——
“啪”一声!
容靖的手痛了一下后缩了回来,抬头,正对上一双眉目不羁的眼。
“容少爷,在哪儿耍流氓呢?”
苏小雨抬眼,看到不知何时从座位前面绕过来,一巴掌拍掉了容靖不安分手的白瞬远着实吓了一跳。
“表哥”
“恩。”
白瞬远应了声,目光依旧瞪着容靖,
“怎么?容少爷还不肯让位?这位置是你坐的么?”
容靖眼里依旧带着轻笑,对上白瞬远,眼底的笑意反而更加多了些,
“我现在是殷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你说这位置是不是我坐的?”
“你?”
白瞬远一脸无语,嗤笑一声后,二话不说,上前拎起容靖身上这花哨的西装,冲着保安便道,
“给容少爷找张凳子坐,殷氏最大的股东?那我还是宇宙之王呢!”
白瞬远并不知道容靖手里握有所谓的殷氏股权转让书的事,也对容靖和苏小雨之间的问题不了解。
带着奚落和嘲讽就把容靖给拎了出来。
容靖说起来是容氏集团的总裁,但到了殷氏集团的底盘,多少有点人少气势小。
他不着急,拍掉白瞬远拎着他西装的手,而后不急不缓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我往后坐可以,但白瞬远,你记住,一会儿你还得亲自把我从后座请到这个位置上来。”
“我表哥不会,我也不可能让我表哥来请你上位。”
苏小雨声音不轻不重,她淡淡瞥了眼容靖,而后看向总秘书,
“开始吧,罗秘书。”
“是,夫人。”
“陈澜,会议按照进程进行吧。让容少爷看看,谁才是殷氏的最大股东。”
苏小雨淡淡说完便坐到了方才容靖起身的位置上。
她冲身边一个中年股东微微颔首,
“欧阳董事,我是苏小雨,殷时骁的妻子。”
“夫人,您好。”
苏小雨微笑,而后正色。
罗秘书上台,带着官腔宣布殷氏股东大会的开始。
第592章
罗秘书上台,带着官腔宣布殷氏股东大会的开始。
“股东大会的第一项会议内容,抉出新的集团的决策人。依照殷氏集团一直以来的规定,持股最多的董事委员顺位接任殷氏董事长兼最高决策人。”
罗秘书说完,看向坐在台下的第一排董事会成员,继续道,
“殷氏集团前最大股东殷时骁总裁手持有殷氏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
“殷时骁总裁离开人世前,已将自己持有的所有殷氏股份转让给他的妻子——苏小雨女士。”
“因此,苏小雨女士现下是殷氏集团最大股东,手持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比例,理应顺位接任殷氏董事长职位,成为殷氏集团接下来的长期最高决策人。”
罗秘书一字一句宣布完,这才问道,
“诸位董事会成员,对此决议可有异议?”
苏小雨平静的坐在台下第一排最边上的位置,同一排坐着的基本都是殷氏的大小股东。
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比例,是极具压倒性的优势,光是这个数字比例放出来就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身旁的欧阳董事只是很小声的对苏小雨说了句,
“殷总真是有先见之明哪,若不然——”
“若不然我是他的妻子,一样会顺理成章的继承他名下所有的财产,自然包括殷氏集团的股权。”
苏小雨不温不火,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向欧阳董事解释道。
“呵呵呵夫人说的是啊”
苏小雨微微颔首。
厅内议论的声音响了一阵又一阵,罗秘书四下看看,而后道,
“如果各位董事会成员都没有异议,那么——”
“慢着。”
容靖手举起来。
罗秘书见容靖举手,不由眉头皱了一下,响起方才这男人对她的羞辱,她便想忽视掉他举起来的这一只爪子。
然偏偏如此众多的公司员工以及公众媒体在场,容靖这不小的一声喊,还是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容靖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吗?”
容靖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原位,手又抬了一下,
“关于秘书小姐方才说的,殷时骁在死前就已经将名下的殷氏股权转移的说法,我认同,只是殷总转让的对象,恕容某无法苟同。”
“”
顿时,厅内又是一阵哗然。
“殷时骁先生和容某一直以来都以好兄弟相称,两家也是名门至交,时骁哥把殷氏股权转让给我的时候,我也很震惊”
“我这还没来得及找他询问,却得知了他的死讯。这让我震惊不已。”
容靖说着的时候,那向来狡猾的神情露出几分怆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殷氏股权转让给我,而不是他的妻子。”
“殷氏和容氏近两年其实在很多项目上都是竞争对手,关于国内第一的龙头企业之位也一直存在争议。”
“我也没想到,最后时骁哥会把他临死前的最后信任都给了我。”
容靖长吐一口气,说到这,才从众人的哗然惊愕中起身,他缓缓往台上走,脚步顿在苏小雨身边,
“苏女士,殷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说你是殷氏最大的股东,你就是了?”
苏小雨目视前方,并未说话,只是紧紧的抿着唇。
她的沉默惹得整个厅内更是议论纷纷。
容靖见苏小雨沉着脸,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得意起来,
“我不知道您和您死去的丈夫间发生了什么,但殷氏集团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转让书在我手上,你丈夫白纸黑字签的名。”
容靖此话一出,坐在苏小雨身边的欧阳董事也是一脸的疑惑。
“容总你说这话,同样得拿出证据啊。”
欧阳董事开了口,容靖忙道,
“我的律师会把转让合同书给你们殷氏法务部门过目,是不是生效,由你们说了算。”
容靖这边说着,那边他所带过来的律师团已经在和殷氏的法务代表接触。
罗秘书见这场面有些混乱,只能出声让大家稍等片刻,等双方法务针对容先生拿出的股权转让书做一个判定后,再出结果。
苏小雨依旧坐着,视线直视着前方,此时,她心下也不是完全的笃定。
容靖的信誓旦旦,信心满满会不会也留了一手?
而此时的容靖,就更不着急了,他甚至悠悠的走到台边上拿了一张椅子,搬过来就放在苏小雨身边,而后坐下。
他身体微微侧过去,低声对苏小雨道,
“你现在心里头在想什么呢?”
“你猜。”
苏小雨看向他,淡淡回道。
容靖轻笑,
“你现在一定在想,你丈夫的死八九成都和我有关”
“”
“小雨,我不是施盛德,人命,我不沾。”
“容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以为你知道呢”
容靖收起唇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略显肃穆,
“把殷家的每一个人都踩在脚底下。”
“”
容靖说完,嘴角微微弯起,他眯起眼睛笑着看向苏小雨,
“不过如果小雨你愿意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暂时留殷氏一个全尸。”
“容少爷未免太过自信,法务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呢。”
“哈哈!”
容靖大笑两声,双手环胸,双腿叠在一起。
半个多小时过去,后台聚集在一起的两方律师似乎起了争执。
容氏的法务代表匆匆从后台出来,小跑到容靖身边,弯腰凑到容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只见容靖眸子微微眯起。
他强做镇定着侧过头看向依然从容淡定,一双漆黑的大眼直视着前方的苏小雨。
容氏的法务代表匆匆过来的情景,她视若无睹。
容靖拳头微微攥紧,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苏小雨,你使了什么手段?”
苏小雨依旧没有吭声,容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强逼苏小雨开口,只是再三向自己的律师确认道,
“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弄错?”
“容总,我百分百确定”
容靖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与此同时,罗秘书重新走到台前,面露笑容。
“不好意思,让在座各位久等了。在殷氏和容氏双方法务部的律师共同鉴定下,容靖先生手持的集团股权转让合同是无效的。”
容靖五官都僵硬着,前后左右,不知多少双视线如芒针在刺着他。
“因此,现持有殷氏股权最多的依旧是苏小雨女士,让我们有请新任殷氏集团董事长上台和大家说几句。”
罗秘书话音落下便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场上零零落落的掌声也跟着响起。
苏小雨深吸一口气,起身前,她看向容靖,唇动了动
容靖面色又是一沉。
她娇俏的身影掠过僵坐在椅子上的容靖,径直朝着台上走去。
一步一步,不徐不疾
“要算计我的丈夫,你是不是应该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苏小雨走到台前,接过罗秘书手上的话筒。
整个多媒体会场,媒体记者几乎把会议厅的几个侧门都堵得水泄不通。
镜头,闪光灯下,她是唯一的那一颗明星。
这,便是殷时骁最常站的位置,这,便是她一直以来幻想着能与他并肩所站着的位置。
灵动的大眼将此刻会议厅全场上下都扫了个遍
茫茫人海,我的爱人你在哪里?
“苏总?”
罗秘书已经改了对苏小雨的称呼。
苏小雨浅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她目光一沉,话音坚定而响亮,
“从现在起,我苏小雨便是殷氏集团的最大股东!是殷氏的最高决策人!”
“如果有人对此决议有任何怀疑态度,欢迎提出。”
“只要你们有容氏集团容靖先生一样厚的脸皮,不在乎任何人的嘲笑,也能坦然的接受自己即将成为全北京城乃至整个商界笑话的事实。”
苏小雨的目光轻轻落在容靖身上,
“接任殷氏总裁一职,第一个决策——请保安把在场所有容氏集团的员工都给我清理出去!”
话说完,场内的保安便行动起来。
容靖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苏小雨的眼,闪着嗜血凶狠的光。
苏小雨与之相对,
“容靖先生手持无效的股权转让合同,妄想成为殷氏集团的最大股东,居心叵测!”
“除此之外,我要向在场所有人澄清一点,容靖先生之前所说的关于股权转让合同等等,全属捏造诽谤!”
“我丈夫在出事前就已经将殷氏所有股权转让到我名下,所有的法律文件早在我丈夫出事当天便已经生效。”
“容靖先生,殷氏会对你今日所作所为的法律责任追究到底!还请容靖先生随时做好收到法院传票的准备。”
两个保安已经走到了容靖身边,他们伸手就要把容靖给“请”出去。
容靖甩开他们的手,径自起身,目光灼灼的死死瞪着苏小雨,他转身,冷着一双足够妖魅一众女人的眼,一步一步往外走。
苏小雨看着容靖的身影,继续道,
“容靖先生方才说殷氏和容氏是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国内龙头企业的位置一直众说纷纭”
“殷氏集团一年净收益直甩容氏几百个亿,如果这样的差距也能让经济媒体,商业大佬对龙头企业的位置产生质疑,我,我无话可说。”
容靖的脚步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再转身,再抬步的时候,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
此刻萦绕在容靖脑子里的是一团乱麻。
他想不明白
殷时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施盛德让他去救苏成济的当天便将殷氏股权转让给苏小雨!
容靖把拳头攥紧。
临死之际,还要和他耍花招!好你个殷时骁
“你还真当你自己料事如神了”
“如果你现在在看着,一定要仔细的看着,纵然那女人成为殷氏最大的股东,她一样会把你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之殆尽”
离开殷氏大楼,容靖开着一辆略微扎眼的红色法拉利,车上,郁愤之词哆哆念出,踩下油门,急速驶离。
“我会让你看清楚,我是怎么一步一步的把殷氏毁掉,让你的女人哭着求我。”
容家几十年前的耻辱,如今,会以你的死为开端,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言情小说吧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
送走了容靖以及容氏集团一众人,场面慢慢恢复平静。
苏小雨站在台上,把早些就已经准备好的演讲稿子说完,篇幅不长,加上这些不过是一些场面话,没有那么重要。
她也不会傻傻的太把这份接任殷氏集团总裁演说当一回事。
但有些话,不在演讲稿上,她却必须要说。
“今天借着殷氏股东大会,邀请众多商业媒体到场,一是让大家直击我接任我丈夫成为殷氏总裁的过程,也免得事后再开记者招待会。”
“二,是我必须为我丈夫这些时日遭受的非议以及种种恶劣的猜测诽谤做澄清。”
苏小雨这话说完,全场的媒体记者就已经沸腾了!
他们今天来,一是关心殷氏集团今后的发展问题,殷氏会不会因为殷时骁的丧生而发生改变。
其次,便是之前一直都没能打听到的关于殷时骁死因,以及网上传疯了的殷时骁运毒事件的真相。
罗秘书见场上实在是太吵,拿起话筒,正色道,
“大家安静!安静!”
在罗秘书和全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场面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丈夫去世后,家里一直在忙于丈夫的丧葬事宜,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应对外界的质疑。”
“”
“我想安静的送走丈夫。”
“因此对媒体记者朋友们对我丈夫以及殷氏,殷家的关心都没能给予回应,在这里,我向大家表示抱歉。”
“其实,殷家一直都在等,等警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我一直相信警方才是当晚直击现场的最有力的证人。”
“然而,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警方一直没能为我丈夫的死因正名,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自己站出来。”
“请问苏总,您说要为您的丈夫澄清,意思是网上疯传的视频是假的么?还是说您的丈夫并不是畏罪潜逃?”
“盛德集团走私贩毒,施盛德越狱后,劫持走了我的父亲。”
“”
苏小雨言简意赅,被武荣一直压着没有说出来的事情,苏小雨嘴一张就说了出来。
“施盛德以及他的走私同伙给我丈夫电话,让我的丈夫只身前去谈判。”
“我丈夫知道此去凶险至极,这才委托金清越律师在当天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名下的股权转让给我”
“网上盛传的视频,我丈夫乘坐的面包车上载有毒品。”
“面包车是施盛德的手下安排的,我丈夫不是去运毒!他是去救一个年过半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父亲!”
苏小雨话至此,眼里已经噙足了泪水,
“我丈夫在抵达天津港后,用他自己将我父亲换出!试问,为了丈人能做到这地步的男人,世上有几个?!”
“不问青红皂白,随意捏造事实的人们,你们当真觉得这世上的苦难有朝一日不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么?”
“”
苏小雨说到这时,场上基本已经没有人再吭声了。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听信苏小雨的话。
但事件本身一直都没有人站出来回应,此时苏小雨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事件本身进行正面回应。
多数人,已经信了。
眸子里闪烁着水光
“一个正常人,你们认定他做了一件事,好的也好,坏的也好,必然有原因,必然要有逻辑。”
“运毒?呵,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出席国际金融峰会时,字字句句都维护着国人利益,为国家经济谋取最大权利的商人”
“一个无数人为之自豪,骄傲,让国内外的商人都由衷敬佩的年青才俊”
“怎么到了你们眼里,他就成了罪犯?”
苏小雨字句恳切,微微仰头,那险些掉出来的眼泪被她生生倒了回去!
“我知你们心中有疑惑,事件本身有太多的疑点。可这怪不到我丈夫身上!”
“作为殷氏集团的最高决策人,殷氏集团的总裁,我想问问北京公安厅,想问那日领着警队缉拿越狱犯的公安厅厅长”
“你们出的警,你们抓的人,越狱者死了,贩毒团伙死了,为什么我的丈夫也死了?!”
“功勋你们领了,荣誉你们得了,民众的夸赞,你们全盘接受,可为什么”
“这一个礼拜过去,我丈夫的死因,事情的真相却还没有得到还原!”
“这难道就是国家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
“这难道就是一切为人民服务的中国警察?”
苏小雨振振有词,她双手撑着那一方主持台。
这些时日,她便一直在等,至今,还未等到公安厅方面出面为丈夫澄清
第593章
她会选择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对当日出警处理刑侦案件的北京公安厅发出正面质疑,也是私底下得到小舅应允的。
当日,小舅是刚结束了外省的行动,回到室内连休息都没有便直接参与了天津港逮捕越狱逃犯施盛德以及缉拿贩毒团伙的行动。
时骁出事前,专门用武荣的电话给小舅打了电话。
那通电话的内容,白思东当时不太明白,事后和小雨两人一琢磨
便觉得那通电话像是在确定白思东的人身安全似的。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加之天津港事件结束后,公安厅方面关于事件真相的还原速度,苏小雨心下对武荣的怀疑愈发笃定。
施盛德又没有特异功能,想要成功越狱,如果没有里应外合的完备计划,要怎么做到?
这个“里应”问题,白思东也一直在思考。
但直接想到公安厅厅长身上,实在是个太过大胆的猜测。
可如果真的是武荣呢?
苏小雨却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武荣和殷时骁过去私交甚笃,可是当晚小舅抵达天津港执行完任务时,武荣负伤出来,对殷时骁开游艇逃离的事情,却是给出了让小舅相当不能认同的说法。
打伤武荣,抢走武荣的手机,却给白思东打电话?
“小舅,我们假设武荣就是那个帮着施盛德越狱的人。”
“他为什么要帮施盛德,而且为了帮助施盛德还不得不站到殷时骁的对立面, 他爬上公安厅厅长这个位置,时骁帮他不少,如果武荣当真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不会过了这些年才露出尾巴。除非”
“除非这次施盛德走私贩毒的案件里,也牵连到了他。”
“公安厅厅长都是施盛德的同伙,那么越狱之后的施盛德的确不需要拼了命的往海外逃离。因为施盛德比常人更加嚣张,更加大胆。”
“时骁在北京检查处被监控录下的视频,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为了之后给施盛德洗白用。”
“有公安厅厅长帮忙,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我先没那么难吧?”
“此外,盛德集团做走私贩毒的勾当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在北京公安厅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近十年之久。如果没有一个职位相当的,能够把这件事掩饰干净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如果不是小舅你意外查获到,盛德集团不知道还会在某些人的庇佑下逍遥多久。”
那日,苏小雨和白思东两人在家里,白思东回忆着当日的事情,而小雨一边记录,一边理清着思路。
“可为什么施盛德死了?”
“如果是武荣的话施盛德对他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这颗炸弹现在引线都已经被点着了,你觉得武荣会让他活命?”
“”
“武荣做的最聪明的事情,应该就是成功骗了施盛德,武荣借抓捕越狱逃犯前往天津港,有非常正当的在场理由。”
“我爸回来后说的很清楚,当时只有施盛德和组织团伙,并没有武荣,而当时时骁的确是在和施盛德接触。”
“之后时骁又和武荣接触到了,而施盛德不是在那时候死的,小舅,这还不明显嘛?”
“在小舅你带着刑警大队的人往天津港赶的时候,在明旭领着一支精英部队往那边赶的时候,当时,他们三人在接触。”
“武荣和施盛德要的不仅是时骁的命,还要时骁把贩毒走私的罪名拦下,还施盛德一个清白。”
“只是当时施盛德可能并不知道,武荣对他已经起了杀心。”
“我不确定当时容靖在不在场,这还要让人再细查一下。容靖手上的转让合同书,陈澜看过。”
“他说,他确定那是时骁的字迹。”
“我爸说当时施盛德的确提出要让殷时骁把他名下所有的殷氏股权全部转让出来。”
“容靖在不在场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施盛德和容靖之间一定达成了协议。”
“容氏得到殷氏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施盛德在罪名洗白后,重整盛德集团少不了像容氏这样的合作伙伴。”
“只是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算盘,唯一没有私藏的算盘的恐怕就只有施盛德了。”
“容靖当晚不在场的可能性比较大,容家的人我也接触过几次,谨慎狡猾,野心勃勃却步步为营。”
“直接跑到案发现场,担的风险太大, 一纸签好字的股权转让合同书,让人送给他就成了。”
“至于容家人知不知掉武荣的问题,我无法确定。”
“小舅,你觉得我这样猜,合理么?”
白思东看着茶几上,一张a4打印纸上,所有的线索连成了一条线。
当中不乏有几个问号,但
“看不出我的小外甥女还有当刑警的天分。”
苏小雨干干笑笑,
“这样的脑力活我一点也不想干。”
太痛苦了,一张雪白的a4纸上,铺满的不是她的才能,不是天分,是人性的邪恶。
苏小雨觉得,如果她真从事了刑警这样的工作,她迟早会因为接触过多社会的阴暗面而抑郁。
世上不乏善意,纯真,还有许多许多超出人想象的美好。
这正是苏小雨还坚信着丈夫活着的动力
正是她还在用自己的努力想要守护住自己珍爱的,丈夫珍爱的这一切的动力
————
苏小雨直指北京公安厅,直指中国警察办事能力和效率问题
一时间让在场大多数只是抱着能够攥得劲爆大料而来的新闻媒体工作者在哗然一阵后都沉默了下来。
她并不是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得一个回应,她只是要把舆论往另一个方面引导。
她现在做的事情一如当时殷时骁利用黄婷婷而拎出殷时青的个人问题,从而引起政府有关部门的注意。
当时,黄婷婷直指殷时青,眼下,苏小雨只能泛指。
“殷氏集团大厦矗立在这,我,苏小雨,殷时骁的妻子,现任殷氏集团总裁, 就坐在殷氏总裁办公室里。”
“我等着,等着有关部门来给我一个交代。”
“等着民众所倚仗的政府机构来给广大群众一个交代。”
“我今天并非要讨伐谁,只是我和时骁的父母,年岁已高,家里孩子正牙牙学语,经不起外界的舆论压力。”
“借着殷氏股东大会,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只是受害者的家属,案件中的细节,我也不可能知道。”
“我希望所有给予我丈夫慰问,给予我家人关心的广大群众和媒体朋友们,把视线和焦点稍转一下,把工作时间浪费在我以及我的家人身上,纯属浪费。”
“眼下,家里发生变故,像方才拿着无效股权转让书对殷氏落井下石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没有三头六臂,无法做出更加得到周全的应对。”
“你们要的回应,我已经给了,帮你们总结一下,我,苏小雨用自己的性命,人格担保,我的丈夫勇敢,正直,有教养有才华,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情。”
“”
“”
场下安静了许久,不少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现在召开的其实是殷氏股东大会。
苏小雨眸光依旧坚定,白光照射下,可以看得到眼里湿润的水光。
她心中有太多的酸楚。
面前无数的闪光灯,无数的镜头,愣是没有等到她落泪。
深吸一口气,
“股东大会召开的第三件事,是殷氏旗下北京科技公司研发新产品的发布。”
“”
“新产品的发布会是我丈夫去世前便已经定下在今日,如今,我丈夫虽然去世,但新产品的发布不会推迟。”
“一如殷氏集团所有的项目运作,不会因为我的丈夫的去世而产生改变。”
“殷氏集团是一个团体,它能发展至今靠的是在座所有为殷氏发展出谋划策的董事会成员,各位股东,还有殷氏各分公司的管理层以及殷氏集团旗下几万名员工的共同努力。”
“很多人觉得我丈夫去世,仿佛就是树倒猢狲散,没了领头人的殷氏,会成一盘散沙。”
“我的丈夫在殷氏整个企业中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取代,可若真因为没了他,殷氏就支撑不下去,那未免太看轻殷氏所有的员工!”
“对于企业的实际运作和管理,我的确经验不多。”
“但我丈夫在世时,就常常和我谈论从商之道,殷氏每一个项目的预备,产生到最后的执行收益,丈夫都会和我探讨。”
“对殷氏的了解,我不会亚于在座的任何一人。”
“我外公白丰茂,他在担任国家重职时曾说过,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坐上这个位置,就会尽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该担的责任和义务。”
苏小雨似是不带丝毫刻意
“如果我担不起,时间会证明,届时,我不会倚仗着手中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赖在这个位置不肯走。”
“我希望大家能和我一起努力。仅此而已。”
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你的江山,你的帝国,不会少一块砖,不会缺一片瓦。
时骁,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要拼命的去做些什么事。
直至遇上你
拼了命的爱你,拼了命的学习,拼了命的守护你创造的这一切。
————
苏小雨站到主持台边,深深的向在场在座的所有人鞠了一躬。
她需要这些人的帮助,宽容,需要这些人的理解和善意
直起身,面对闪光灯和镜头,以及在座所有人的视线,她娇俏漂亮的面容上,洋溢着成熟而自信的笑容。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下台。
在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时,那一排的董事会成员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冲着苏小雨微微伏腰,表示尊重。
欧阳董事伸手,示意让她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苏小雨回以微笑,
“不用了,坐在哪儿都一样,就是搬个小凳子给我,我也是集团总裁,您说对吗?”
“对,对对!”
苏小雨就坐在第一排最偏的位置上。
二十三岁的苏小雨,在这一刻,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大型集团女总裁。
会议还在继续,由陈澜率领着宣传部发言人对殷氏集团新研发的电子芯片进行介绍
苏小雨的身影看起来依旧从容淡定,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一片**。
在发布会结束后,便到了记者媒体的发问时间。
已经无人再去追问殷时骁死因以及网上疯传视频的真假问题,更多的是关注于苏小雨接任殷时骁位置后的一些感想。
殷氏的下半年计划
发布的新产品的功能和特点
当然,在会议开始之初闹了笑话的容氏集团容靖也被多次提到
所有程序都走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苏小雨在保安和陈澜等企业高级管理人员的伴随下回了总裁办公室。
秘书端来茶,她急急喝了一口后便又往同一层楼的高层会议室走去。
股东大会的结束不意味着苏小雨就过了关。
方才跟着她一起上来的高管人员这会儿都在会议室里。
苏小雨进去后没再说一句场面话,直接让各部门把前两日陈澜交代下去,把部门人员信息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以报告形式呈上来。
这些工作虽然繁冗,但不得不做。
苏小雨一边在那看报告,在此之前,苏小雨已经通过陈澜给的高管人员信息背熟了。
“我话不多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但有几句话,我必须得和在座各位说明白。”
苏小雨一双黑亮的大眼扫过在场各分公司的管理层人员,
“我知道有人心里不服我,一时之间我也没办法做出什么成绩让大家对我抱有期待,接下来,一定会有不少同行业的竞争对手向在座各位抛出橄榄枝。”
“你们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丈夫,我不能要求你们也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各人选择不同,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选择。但是——”
苏小雨起身,台面上各部门的文件报告堆成整齐的一沓,
“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内,如果有人选择离开殷氏,我会伴以厚礼相送,以感谢大家在殷氏的时日里对殷氏做出的贡献。”
“”
“如果一个礼拜以后,还有人动摇,那么一切以劳动合同为准,如果有违反当初签订的合同条例,殷氏会对其追究法律责任。”
苏小雨话说完,便散了会。
在座的人互相看了看,零零散散的和苏小雨打了招呼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慢慢空了下来,只剩下苏小雨,陈澜和白瞬远。
白瞬远是以殷氏集团美国科技分公司的副总经理身份回来的,
殷时骁的大致情况,白瞬远已经从家里人那边知道了。
他双手环胸,背靠在椅子上。
苏小雨扬眉看向白瞬远,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
苏小雨“哦”了声,她鼓了下腮帮子,看着他眉头又是一扬,
“你还不走啊?还是已经有人向表哥你伸手了?不会吧?这么没有眼力?”
“苏小雨,在我面前,能不能不装了?”
白瞬远这脸上的表情真的满是嫌弃,这个性格有点无常,脾气比较火爆的太子爷,这会儿心里正压着一簇火。
苏小雨故作轻松的打趣随着白瞬远这一声不温柔的质问,僵停住。
白瞬远深吸口气,而后又缓缓吐出,他起身走到苏小雨面前,伸手把她拉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
“这天要是塌下来,不会让你一个人扛,哥不是回来了吗?”
“”
即便是这样一句安慰她的话,这会儿也显得有些粗气,毫不温柔。
可苏小雨听着,的确是鼻子一酸,心口有一处很是柔软的地方被白瞬远温暖了。
陈澜自是知道白瞬远和苏小雨是表兄妹,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便出了会议厅。
白瞬远也没有抱苏小雨抱多久便松开她,他看着她,
“饿了吧?”
苏小雨嘟了嘟嘴,点头,“还真饿了”
紧张了一下午,每一分一秒,神经都绷着,中午本就没吃什么东西。
这会儿白瞬远一问,恍然意识到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走,找点好吃的,请哥吃顿大餐!”
“恩!”
苏小雨重重应了声,这一应完才惊觉不对,
“我请你?不是应该你请我嘛?”
“你该知道你丈夫这两年给我发的都是实习工资吧?我哪有钱啊?”
“实习工资?!你也肯干?你有这么好?”
“你什么意思?你再这样说,我要跳槽了啊!”
“我请。”
白瞬远笑笑,苏小雨抓抓头,他真的是来安慰自己的?
苏小雨和白瞬远一前一后的出了公司,站在公司门口,苏小雨和白瞬远面面相觑两人眨巴着有些相似的大眼睛
“车呢?”
“你问我?”
“当然问你啊!你没开车来?”
“你现在是殷氏集团总裁,你让我这个给你打工的准备车?”
“我今天才上任啊!”
“今天上任今天就应该有车了啊”
“”
苏小雨一时间觉得头更疼了。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白瞬远说的话温暖!一点也不觉得这人靠谱!!
“你跳槽吧!立刻跳,赶紧跳!”
“不带你这样的啊,苏小雨”
第594章
“你什么意思?你再这样说,我要跳槽了啊!”
“我请。”
白瞬远笑笑,苏小雨抓抓头,他真的是来安慰自己的?
————
随着股东大会的召开,苏小雨这三个字在当晚几乎就霸占了各大媒体新闻的头版。
即便是一些跟金融经济无关的新闻媒体也特意腾出了版面留给了和苏小雨有关的话题。
小雨和白瞬远在外面吃完饭后,一起回了苏小雨住的小区。
夏夜的晚风还算宜人,吹在人身上,仿佛把白天所染上的一切喧嚣和烦恼都从脑子里吹走了。
白瞬远和苏小雨并排在小区里散着步。
两人晚饭在一起吃的挺轻松,小雨本就是开朗的性子,哪怕眼下生活中遇到了这样的重击,也不会轻易的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而白瞬远更是没个正经。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从白瞬远去美国留学,苏小雨在英国念书到白瞬远在殷氏的美国分公司实习,小雨参加英国全国性的大学生口译大赛
再到白瞬远交的朋友,苏小雨认识的同学
兄妹俩时隔一年多再见面,餐席间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
这会儿,夜静了。
那些有的没的为了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话,显得没那么合适了。
“殷时骁走后,殷家也好,殷氏也好,出了事,这担子仿佛都落到了你身上,其实你没有必要把这么重的担子背上。”
白瞬远一直屏在心底的话,趁着这会儿两人心都定下来时,他喃喃开口。
话里难能可贵的带着些属于白瞬远的温柔劝慰。
苏小雨抿着唇,双手依旧插在裤袋里。
“殷氏这么大的集团企业,其实你只要做一个背后的大股东,其余的交给别人就可以了。”
“你对商业运作,对企业管理的问题方面本就了解甚少,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殷氏这样的帝国型集团,是你这样的门外汉能够顺利掌控的吧?”
苏小雨看着前面红蓝色地砖铺成的小路,自己穿着双细高跟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往前走着
她已经穿了一整天的细高跟了。
这是过去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的前脚掌其实已经疼的撕心裂肺。
也许脚掌此时已经起了水泡甚至已经破了。
疼,每一步都疼, 可她没有喊疼。
没有喊,不意味着这份疼痛就不存在,没有喊,不意味着她就感觉不到这份钻心蚀骨的疼。
一如白瞬远所说的这些
她都明白,她只是没有把心里的这份不安,和她坐上殷氏总裁之位的种种问题说出来。
因为
再痛,再难,她都忍下去,她都得坚持下去。
她不想,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撑不下去的难看姿态。
没到家,她不会把高跟鞋脱掉,因为会宠溺的一边替她提着鞋一边把她背起来走回家的丈夫,不在她身边。
脱了鞋,她就只能光脚走。
“容氏集团不是第一天打殷氏的主意,哪怕是殷时骁还在世,凡是殷氏集团盯上的合作项目,容氏总是会从中插上一脚。”
“这样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而且并不只是国内,我在美国分公司实习期间,和容氏相关的商业竞争项目光半年就不下十桩。”
“你要论企业的实力,没错,容氏的确还差殷氏一截,可现在网络信息时代,不像几十年前玩的都还是实体经济。”
“一年几百个亿的利润优势,可能只是因为一到两个大型项目的竞争差距。”
“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殷氏集团的确是个整体,它有现在的成就也的确离不开殷氏的每一个员工。”
“可殷时骁在整个殷氏集团当中起到的作用要远比你想象中大的多。”
“你的丈夫才是殷氏在种种商业竞争中屡屡打胜仗的原因。”
“现在,他不在了,你坐到他的位置,这点本身看起来是无可厚非,事实上呢?”
“是把殷氏原本最核心位置上坐着的最强悍的人换成了可以说是整个殷氏最无力的人。”
白瞬远说的话很直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听。
苏小雨这边听着,却并没有生气。
“殷家两个老人现在身体状况都一塌糊涂,虽说他们还有其他的子女在身边照顾,但你不操心是不可能的。”
“你爸爸身受重伤,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疗养,你妈妈必然得花更多的心思照顾你爸。”
“双双和煌煌两个孩子也需要你的照顾,他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
“小雨,你纵然是有三头六臂,这会儿也忙不过来,全都扛在你自己身上,我怕你会被压垮。”
白瞬远这些话都是出自肺腑,也的的确确都是带着对小雨最真心的关切。
苏小雨一边走着一边听着,白瞬远倒是跟在她身边,也没在意她散步的方向。
等她停下脚步时,这才看到两人已经停在苏小雨所在的搂下。
“要不要上去坐坐?”
小雨问。
白瞬远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他苦口婆心的和她说了这么多,敢情她都没怎么听啊!
小雨见他皱眉,这才轻缓开口回应他,
“瞬远表哥,其实我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么多。”
“”
“怎么说呢?我对瞬远表哥的认识,仿佛永远都是校园一方的小霸王,虽然人不坏,但着实脾气糟糕,性情急躁。”
小雨抓抓自己的头发,
“我至今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二话不说就要为你那个女朋友讨公道,把我逮起来就想一顿揍。”
她随口谈起三年前在a大初次和白瞬远相遇的事情时,有些忍俊不禁,她的确是觉得挺好笑。
只是说的白瞬远是耳朵一红,神情有点难堪了。
他们俩也就相差两三岁,小雨的十九岁,白瞬远也不过二十二,都是最稚嫩,最傻气也是最美好的年纪。
如今,三年仿佛眨眼之间。
小雨看着面前的白瞬远,头发染了个栗棕色,虽然还烫了个卷,但显得时尚的同时却不失稳重。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今天参加股东大会时的衣服,笔挺的西装搭在手臂上,衬衫松了第一颗扣子
白瞬远本就长得好看,如今从一方校园小霸王转变成了商界精英,讲真,小雨觉得也挺神奇。
表哥成熟了,她也一样。
“但表哥你说话还是一样的不惹人喜欢”
苏小雨轻叹着笑道,
“好在我知道,你这些不怎么好听的话,都是出自肺腑,如果你不把我当妹妹看,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白瞬远别开眼。
他当然是好意,但苏小雨报以这么理解的态度时,白瞬远反而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表哥,你纵然能够想得到我眼下可能要承担的一切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双双和煌煌”
“你也可能想得到殷时青不会就此罢休,殷氏还会面临更多的挑战,眼下最直接的一个,就是殷氏高级管理层的人员去留问题”
“你能想到的种种,我都知道,可我不能逃避。”
“苏小雨,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你没有必要——”
苏小雨冲白瞬远咧开嘴,眸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反问,
“普通?”
“”
“表哥,你真的觉得我有这么普通嘛?”
“”
当苏小雨这么问白瞬远的时候,白瞬远的大脑有一瞬间的迟疑和怔楞。
“瞬远表哥,别再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看了,从我嫁给殷时骁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普通了。”
第595章
从她嫁给殷时骁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普通。
白瞬远和苏小雨道别后,他一个人走出小区,还是来时的路,心情却不再像方才陪她回来时那般沉重。
反倒是
多了几许欣慰和感叹。
他也好,苏小雨也好,都在慢慢成熟。
挫败打不倒他,一样打不倒苏小雨,他们身体里流有同一股血脉。
————
苏小雨上楼,回了家。
门开后,苏小雨被眼前的情景给着实吓了一跳!
“妈妈!双双爱你!”
双双手捧一大束鲜花,那一大捧鲜花几乎都把双双整个人都遮住了!
她露出个娇俏的脑袋,精灵般的大眼扑闪扑闪。
“妈妈,送你。”
站在一旁的煌太子手里也捧了一束花,不长的小胳膊一伸,动作话语不像双双那样热情,但稚嫩白嫩的脸颊上染着一抹晕红。
他内敛,羞怯。
小雨看着俩孩子把鲜花捧到自己面前,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白思弦走了过来,站在俩孩子身后,她身上围着条围裙,看样子还在打理屋子。
白思弦和苏成济不放心苏小雨,前两天便搬到殷时骁和小雨的家里来住。
“今天双双喊着要找爸爸,非要去街上找爸爸”
“”
苏小雨心一紧,她慢慢蹲下来,接过双双和煌煌手里捧着的这两束鲜花,鲜花香味扑鼻。
“我就带他们俩上街上走了一圈, 双双也就是孩子心性,在街上看到好玩儿的,想要的玩具,就不瞎嚷嚷着要找爸爸了”
苏小雨摸摸双双点头,双双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双手张开比划道,
“妈妈,我看到你上电视了!好大的电视啊!”
苏小雨昂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母亲。
“小区斜对面的商厦有个巨型电子屏幕,之前在放和殷氏集团有关的新闻。”
苏小雨这才了然点头,不由笑了一声,
“看来我现在是真的成名人了呀!连商场的大电子屏幕都能上了。”
“妈妈腻害!”
双双两只胖手大拇指一竖,往前一步,双手把苏小雨抱了个满怀,
“妈妈别难过,爸爸不在,双双和哥哥会加倍爱你的!”
“”
苏小雨又是一脸愕然。
白思弦忙道,
“这话可不是我教的。”
“”
“路过花店的时候,煌太子说想买鲜花送给妈妈,他说爸爸经常会给妈妈买鲜花,以后爸爸不能买了,但是可以在天上看着”
“看着他给你买鲜花。”
煌太子的耳根子红了,对上苏小雨的视线,有些害羞的别开脸。
苏小雨腾了一只手把煌太子抱到自己面前,嘴凑上去就在小家伙的脸颊上重重落下一吻。
“好儿子,好闺女妈妈也会加倍的爱你们。”
苏成济坐在轮椅上,慢慢的转着轮椅靠了过来,他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下满是酸楚。
“雨雨,赶紧进来吧。”
“恩。”
苏小雨进了房间,让阿素把置物架上的两个花瓶拿过来,把两束鲜花插好。
她回屋洗了个热水澡,脚底的确是起了好几个水泡,洗完澡坐在床上,找了药膏在给脚底抹药膏的时候,房门敲响。
白思弦端了牛奶进来。
看到苏小雨在抹药膏,眉头不禁拢起,
“怎么了?”
苏小雨老实回答道,
“今天高跟鞋穿太久了,走了不少路,脚底磨了几个水泡。也不晓得这药膏管不管用,先试试再说”
白思弦坐在床边,手握住她的脚踝,架到自己腿上,她弯下腰细细查看着
而后无声的拿过一旁的药膏,更加细心的替苏小雨抹。
苏小雨抿了抿唇,她撑着床面,看着头上也掺杂着些许白发的母亲,
“爸爸的身体好点儿了么?”
“医生叮嘱着要休养,两个礼拜过去检查一下,你爸爸身体还算健朗,这次是吃了点苦头,但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白思弦握着苏小雨的脚踝,力道恰好的活动着她的筋骨,在她的脚底摸索着穴位,重重压下。
“好舒服”
“我的女儿现在是真不得了了今天站在商厦的大电子屏幕前,妈妈是真的很恍惚”
“妈妈都不敢想那个气质非凡,气场全开的年轻女人,是我的女儿”
“眼里毫无畏惧,在那么多的记者媒体面前,当着那么多商界要人的面,侃侃而谈,有胆色,有威严”
苏小雨听着,神情淡然,目光有些飘远
她真的很希望母亲说这话的时候,话里能多一些骄傲和自豪,能多一些得意和欢喜。
可现在,她能从母亲话里听出来的,更多的是她的心疼和担忧。
苏小雨微微攥紧了拳头。
白思弦在用力的给她按摩着脚掌,仿佛想借着这样的举动减轻她的压力和痛苦。
她的举动里传达的,苏小雨都能感觉的到。
“他不在了所以过去他顶着的这片天,现在你要撑,这些,妈妈心里明白”
“可妈妈还是想说雨雨,量力而行。”
苏小雨深吸口气,她应道,
“恩,您放心,我有分寸,我尽力做,但不会盲目的做。”
白思弦握着她冰凉的脚,她抬眼,一双漂亮的眼略显沧桑,但看着苏小雨的神情却是永远的疼爱和呵护。
“你还有妈妈,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你都可以和妈妈说。”
“恩,我知道,妈妈是我永远的坚强的后盾!”
苏小雨右手攥拳,手肘往下一挥,做了个“耶”的动作。
“这些时间就麻烦妈妈您操劳些,照顾爸爸的同时也帮我多照顾些双双和煌煌。”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不过”
苏小雨倒是知道白思弦这个“不过”后面要说的是什么。
“殷家二老眼下住在单家,三姐和三姐夫应该能好好照顾二老,回头我会想办法在这附近购置一套房子,等二老身体好一些的时候让他们搬过来住。”
“”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头最惦记双双和煌煌,兄妹俩也实在鬼灵的很,常常和二老待在一起,也可以让二老开心些。”
白思弦点头,
“不失为一个办法。”
女儿丧夫,但殷家两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却是饱尝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一点一点来吧。”
苏小雨微微耸肩,叹了一声。
白思弦凑上前抱了抱女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让她早些休息后便出了屋子。
苏小雨一个人靠在床头。
她已经许久不曾回来
她和殷时骁的相遇,就是在这间屋子发生的, 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意外,一个最美的意外。
小雨闭上酸胀的眼睛,眼部神经似乎都有些经受不住这些时日过度的劳累而抽动着疼。
困意袭来,就在她将睡不睡之际,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直接把苏小雨从半睡半醒间震醒。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这电话是单明旭的部队电话。
这单明旭大晚上的给她打电话是——
“小舅妈,小舅当晚开走的游艇,我已经托人打听到了来源。”
“”
“那艘爆炸的游艇是施盛德的一艘私人游艇,炸死小舅应该是他们一早就已经商量好的计划。”
苏小雨抿唇,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明旭,谢谢。”
“小舅妈,我还没说完,那艘游艇的黑匣子已经找到了。”
“”
苏小雨拳头攥紧,心蓦地提到了嗓子口。
第596章
游艇的“黑匣子”就如飞机上安装的飞行记录和话音监控一样,可以通过黑匣子记录的行船以及录音来还原爆炸前游艇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黑匣子上记录的数据分析,我已经交给部队里的专门人员去分析,你放心,人是百分百可靠。”
“恩。”
“我现在能告诉小舅妈的是你的坚持,应该是对的。”
“”
苏小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着单明旭的下文,
“如果黑匣子记录的数据是真实的,没有问题的,小舅很有可能在游艇爆炸前就已经逃脱了。”
苏小雨忙捂住嘴,灵动的大眼闪着水光,单明旭的话就是深陷黑暗中的她,所能看到的那一丝微光。
她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明旭说的话就会成为一道幻音,消失于耳畔。
“小舅妈?”
苏小雨松开捂着嘴的手,良久,问,
“为什么这么说?”
“那艘游艇上,不止小舅一个人。”
“不止他一个人?”
“恩,后面的内容还在分析中,等分析结果出来后,我再联系你。”
“好。”
“我已经向部队申请了休假,等批下来后,我就回来保护小舅妈你。”
苏小雨本是想说,不用这么严肃,这二十一世纪的谈什么保护不保护,搞得像她随时都会有危险似得。
但单明旭说的信誓旦旦,话里没有一点笑意。
苏小雨便应道,“好。”
单明旭和她道了晚安,这才挂了电话。
对他而言,这就是如山的军令,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使命。
这一晚,苏小雨总算是睡了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她坠入了一个充满喜悦和泪水的美梦。
殷时骁一如往常一般,穿着做工细致,得体帅气的西装,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带着对她的宠溺和爱意向她张开双手
她哭的惊天动地,飞奔着,像是要用尽自己所有的气力般向他跑过去!
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
就这么一直抱着,手指紧紧抠着他的西装,怕手指头稍微松一下,他都会变成一缕青烟般消失不见
她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
相拥着的两人周围的环境像是幻灯片一样变化着。
碧海蓝天,漫山野花,秋叶梧桐,雪花飞舞
这世上的一切变化,因为有他的存在才有意义,才显得有魅力,才让人捐眷恋流连。
“妈妈妈妈”
耳畔突然响起孩子焦急的喊声,苏小雨眉头皱了起来,她觉得有人在分开她和殷时骁。
“妈妈!”
一声大叫终是将苏小雨从梦中惊醒。
床头的灯开着,苏小雨睁开眼,只觉得眼睛有点肿,脸颊湿漉漉的,随手一摸,竟是发现半边脸都已经沾满了泪水。
“妈妈”
软儒的声音响起,煌太子一只手紧紧握着苏小雨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块帕巾,是小家伙自己的。
“妈妈你怎么哭了?”
煌太子问,但这问话问的仿佛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似得。
苏小雨接过他的帕巾,这才意识到梦里那几乎淹没她的狂喜,只是一场梦
眼泪湿了半个枕巾。
那白日里强倒回眼眶的眼泪,终是抵不住那一丝微光带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欣喜期待,终是抵不过心里最沉重的思念和心痛。
“妈妈,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想念爸爸了?”
煌太子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衣t恤,大眼难掩他和苏小雨同样的悲伤。
苏小雨看着煌太子,借着床边的灯光,这一刻才惊觉,儿子的五官神韵与丈夫是多么的相似。
她拉过他的手,把他抱到床上,揽进自己怀里,
“这才五点多,你怎么就醒了?”
“我梦到爸爸了”
“”
“我好高兴,但是爸爸站的好远”
“煌煌想追,就拼命的往前跑可是怎么追也追不到爸爸”
“我跑不动了我就和爸爸说,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家妈妈和妹妹都好想念你”
“爸爸站在那,他还是站的好远,妈妈”
“我看到爸爸在哭,他哭的好厉害,他说,他也想我们呜呜”
“妈妈,我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呜呜呜”
煌太子埋首在苏小雨怀里,哭的真的很伤心。
苏小雨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往下落,只能轻轻拍着他小小的因为伤心哭泣而抽动着的小背脊。
“妈妈,为什么爸爸会死呜呜”
苏小雨低头重重吻了一下儿子的头,
“煌煌,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找到爸爸。”
煌太子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苏小雨,
“妈妈,你是讲真话嘛?”
苏小雨抹掉煌太子脸上的眼泪,“妈妈不会骗人。”
“爸爸还会回来?”
“爸爸会回来。”
“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煌太子眼底的光就像是突然炸开的星芒一般,眸底原先的那一抹阴霾被一扫而光。
苏小雨勾住煌太子的小指,摁住他的大拇指,
“煌煌,妈妈会等爸爸回来,今天不回来就明天, 今年不回来就明年,五年不回来就十年,十年不回来就五十年妈妈会等,你愿不愿意陪妈妈等?”
“五十年好久哦”
“恩,可能会很久很久”
“我等哦!”
煌太子重重点头!那张哭花的脸一低头在苏小雨的身上蹭来蹭去!
再抬头时,洋洋得意的脸上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
苏小雨低头抵着他的额头,
“煌煌好恶心哦!”
“哪有!”
煌煌嘴嘟起,手一伸就把苏小雨抱了个满怀。
苏小雨抱紧着儿子,“转个身,马上天要亮了。”
煌太子转了个身,握着苏小雨的手扣在自己肚子上。
漆黑的黑夜终究会过去,黎明会和着鸟儿的叫声到来。
“煌儿,在爸爸回来之前,你一定要答应妈妈几件事好吗?”
“恩,妈妈你说。”
煌太子应的非常干脆,一点儿三岁孩子的犹豫都没有。
“外公身体不好,外婆平时照顾外公已经很辛苦了,你要帮着多带带妹妹,要听阿素阿姨的话”
“恩!”
“每天该学习的时候要学习,该午休的时候午休”
“恩!”
“妈妈最近会有点忙,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
“恩”
煌太子依旧在应,只是明显听出声音里有一丝难过。
“但妈妈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的,等妈妈这段时间忙完,就会花很多很多时间陪你们,带你们到处玩儿,好吗?”
煌太子扣住苏小雨的手,又是重重的用力点了下头!
她该感谢殷时骁强大的基因,让他们的孩子如此聪颖懂事。
母子俩相依偎着,眯着眼不知不觉都又睡熟了。
苏小雨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闹钟闹响的。
小声的没有打扰煌太子,她起身洗漱,换衣服,出卧室。
白思弦已经做好了早餐,苏成济也起的很早。
“哇!好丰盛的早餐!”
苏小雨把背包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坐到餐桌上便开始用早餐。
“这之后你天天去殷氏,那大学那边的学业怎么处理?”
苏成济把碗里的鸡蛋夹到小雨碗里,随口问了句。
“时骁出了事,这都是全球新闻了,现在大学那边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前天我就已经和dick说好了,暂时休学一学期。”
“那老师同意了?”
“反正学籍会被保留一年,先这样吧,如果有机会有时间,我会回去继续念书,如果没有一直在殷氏工作也不错,不是嘛?”
苏小雨打趣道。
苏成济点了点头,又夹了块培根放到她碗里。
“爸早上吃这么多,到了公司,我就要睡觉了”
苏小雨嘟囔道,“吃了就想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破脾性。”
苏成济听了这话,忙又去把夹到她碗里的东西夹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
苏小雨听着父亲连声道歉,心窝子就像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下!
她忙拿筷子摁住父亲想要把她碗里的东西拿走的筷子
苏成济抬头,看着苏小雨时,面上全是局促的神情
“爸您给我了,再给拿回去,不太好吧?”
“哦那,那”
“爸。”
“”
“别这样好吗?”
苏小雨说这话时,原本就有点肿的眼眶都红了。
她的父亲在她心里就是个哪怕到七八十岁都不会郁郁寡欢,一定会笑着和子孙们开玩笑的小老头。
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自己的女儿,都愧疚的抬不起头。
这样,太让苏小雨煎熬了。
苏成济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道理,能懂,可做不到。
让自己的女婿用命作为代价来换他,苏成济从不觉得他这样一个平凡的男人有这样的价值
不值
太不值了
“爸,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受,会让时骁很难受真的。”
“”
“赶紧好起来,你的植物园,打算半途而废吗?”
“”
“那是时骁送给您的,您不去看着,我觉得那些工人们肯定会偷懒,也许土地多量了一寸,少量了一点您不担心?”
苏成济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苏小雨起身,走到父亲身后,她从后面抱住他,
“你女儿我,很坚强,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因为她从小就看到一个非常非常乐观的男人,那种天塌下来他也会笑着面对,而且还能讲笑话逗大家乐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体里流着这个男人的血。你说,她会不坚强不勇敢嘛?”
“”
“等植物园竣工,我想看到爸爸你在那一大片园子里,种所有你喜欢的花,我觉得那一定美极了。”
“好好好!”
“人活着,就要向前走,时骁他只是做了他觉得对的选择。”
“爸,如果他没有去救你我才会觉得不值。所以我希望您记住”
“我小的时候,你们把我当一切,现在你们老了,我们就把你们当一切。”
苏小雨说完,头一侧,重重在苏成济脸颊边打了个“啵”!
“我去公司,你们守着后院,我去前方打仗!”
苏小雨说着手攥成拳往上一举,志气满满!
说完,自个儿倒是先乐了。
“雨雨啊,一定要记得吃饭恩?”
苏成济握着她的手,叮嘱道。
“恩!”
苏小雨应了声,这才拎起包,出了门。
门关上,屋子里沉默片刻后,苏成济学着女儿,手攥成拳头往上一冲,
“恩!我要加油!起码得把女婿送我的那片园子给弄好!俺非得捣腾出个样子来!”
“俺个头俺,吃饭!”
白思弦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不禁笑道。
————
小雨到公司是八点半,比大半的员工来的都要早。
她从正门进,几乎是笑着和每一位公司员工道了“早安”。
大多数的员工对苏小雨还是抱着比较敬畏的态度,总裁夫人原本就是可望不可及的位置。
过去殷时骁在的时候,苏小雨也来过公司,只是来过那么几次,走的还都是偏门。
穿的普通,往公司员工里一站,也没人认出来。
殷氏的员工多少都会总裁夫人这一号人物有诸多好奇,如今庐山真面目一经掀开,着实是让很多人大为惊讶。
年纪相当的轻,面貌出奇的清丽可人,家世背景是相当的雄厚!
殷时骁绝对算不上是个多亲和的老板,尤其是对公司最底层的这些职员而言。
眼下苏小雨第一天上任,这个和员工热情打招呼的举动,着实让很多员工都受宠若惊。
当然,也不乏有些员工,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都在等着这个年轻的女总裁出洋相。
小雨进办公室,罗秘书进来向她报告一天的工作行程。
苏小雨听着,不懂的就直接问。
罗秘书是个情商智商都非常高的女人,也正因此才能得到殷时骁的赏识,三十出头便坐到殷氏集团总秘书的位置,拿着百万年薪。
小雨表现出来的不懂,疑惑。
她没有任何一丝嗤之以鼻或是轻蔑的神情,而是非常耐心的和她解释。
会议的内容,原因,以及会议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和矛盾。
各个项目的初衷,运作以及后期的进展。
苏小雨坐在总裁椅上,俨然像个学生一样, 一边听,重要的地方下意识的就记了下来。
她听得专注,罗秘书见她这样,真心觉得这个总裁夫人不是一般的可爱实诚。
下意识的放慢了语速。
罗秘书知道,苏小雨在股东大会上信誓旦旦的说她对殷氏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人,那是假话。
总裁夫人在巴斯进骁翻译领域的学业,又怎么可能会天天花时间听总裁说殷氏的事情?
外加总裁也不是那种会回了家还把公司里的事情念叨数遍的性格。
当然,罗秘书不得不承认的是,股东大会上,她信誓旦旦的这一句话,的确是唬住了不少人。
“啊,罗秘书,你把那边的椅子搬过来坐着说吧。”
苏小雨意识到罗秘书已经站了很久,忙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道。
“没关系”
“赶紧搬过来坐嘛,我有一大堆不懂的呢,出了这扇门,我可啥都不敢问,只能在这里折磨你啊。”
苏小雨对罗秘书之所以如此信任,也是因为陈澜推荐了罗秘书。
陈澜的话,她还是信的。
罗秘书也没再推辞,于是搬了个椅子就坐在苏小雨的对面。
把殷氏集团近期正在筹备的项目以及之前殷时骁召开会议时定下的季度计划。
苏小雨没有冒进着想做任何改变。
她能顺利按照殷时骁原本制定的企业计划,把殷氏接下来要迈的每一步都踏实的迈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希望在那之前,他能回来。
罗秘书在总裁办公室,这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临近饭点,陈澜买了午饭进来,
“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哇!我正好饿了,快快!”
说着,苏小雨就赶紧把桌上的文件都堆起来放在一边,把这张整洁到爆的总裁办公桌当成了餐桌。
陈澜和罗秘书面面相觑,苏小雨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
“唔”
“快点啦,吃饭了,陈澜,你再搬个椅子过来。”
苏小雨这么催,陈澜也就支吾着顺从了,毕竟
用殷时骁的大桌子吃饭,绝对是很爽的一件事!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也没停下讨论。
“接下来最重要的应该是和比尔集团新一年的合作续约工作。”
比尔集团
第597章
“接下来最重要的应该是和比尔集团新一年的合作续约工作。”
比尔集团
这个公司,苏小雨是有印象的。
一年前,殷时骁为了谈下这桩和比尔集团的合作案去伦敦出差。
成为比尔集团在亚太地区最大的合伙人,是稳固殷氏在国内乃至整个亚洲最顶尖的网络科技企业的地位的关键。
也正是在谈这桩合作期间,殷时骁在英国遇上车祸,险些失明,丧命。
无疑,比尔集团绝对是目前世界范围内影响力最大的大型科技网络企业,研发出的产品也是最负盛名,在全球范围内持续圈粉。
苏小雨也不傻,当初丈夫花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全心扑在这桩合作谈判上,足见和比尔集团的合作对殷氏而言的重要性。
如果苏小雨没有记错,正是达成了和比尔集团的合作后,在短短的一年内,殷氏的原有的坚实基础上崛起的异常强势。
“依照殷总去年和比尔集团的谈判,以及去年一整年殷氏在合作基础上达成的创收,续约的问题并不大。”
陈澜吃饱了,喝了两口水,慢慢说道,
“可眼下,正巧碰上殷总出了事,夫人上位。而殷氏的高级管理层还有没有动荡也尚未确认。”
“比尔本人是个非常谨慎稳重的,当初他会选择和殷氏合作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殷氏有非常稳当坚实的基础。”
“最近殷氏出现的变故,比尔不会不考虑进合作续约的问题里。”
苏小雨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陈澜的分析。
等陈澜说完,苏小雨基本也听出话里的关键了。
不禁叹口气,两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嘟嘴懊恼道,
“我要是个一目十行的天才该多好!看什么就会什么!”
陈澜和罗秘书都不禁哑然失笑。
苏小雨瞥他们一眼,
“你们别笑,接下来有的你们苦了,和比尔集团的合作问题,我是一窍不通,能不能拿到续约合同,就看你们的了哈!”
陈澜和罗秘书又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对苏小雨说的信以为真。
两人倒不是说接不下这活,只是两人就算有完备的谈判技巧,在身份上是绝对无法和苏小雨相比的。
小雨偷偷瞄了他们一眼,两人脸上陡然现出的凝重让苏小雨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好啦,开玩笑的,我又不是拎不清的,去年,殷时骁亲自带队去谈判,今年我就派你们去,比尔一定会认为我们对他们不重视。”
陈澜和罗秘书听了苏小雨这话,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件事,真的全看你们的了,比尔的所有合作项目,都要靠你们讲解给我听,不然”
“夫人,这个你放心好了,包在我和小罗身上。”
罗秘书也点头附和。
苏小雨起身去洗手间,却是随口嘀咕了句,
“诶,其实狗屁不通的我去谈判才是不重视他们咧”
罗秘书和陈澜听见后,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
午后,苏小雨依旧在熟悉公司业务。
比尔集团的合作项目,罗秘书已经悉数整理出来,三点左右的时候全部交到了她手上。
苏小雨看着这厚厚的一沓文件。
她心知这每一份合约都是丈夫的心血,每一桩合作都是基于丈夫的能力。
她把他当神,把他当成心底里最崇拜的人,不完全是基于爱情,基于他是她的丈夫,更是基于他的个人魅力。
下午四点,苏小雨还在埋头于案前的文件堆时,北京公安厅终于出声,发布了声明。
陈澜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进了办公室。
苏小雨被陈澜惊慌的样子吓了一跳,殊不知此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苏小雨犹如惊弓之鸟。
最怕的就是发生些意料之外的事。
陈澜二话没说,直接用电脑上了网,把公安厅方面发布的声明给苏小雨看。
苏小雨看着这份点击已经近千万的声明,寥寥数语,竟是把殷时骁的“死因”从警方身上摘的一干二净。
公安厅厅长在缉毒剿匪的过程中受重伤,关于殷时骁的死因,警方一直在调查,但无奈他们所得的信息实在不够充分。
公安厅方面表示,一直没能给群众一个交代的确是他们失职,但不贸然定案,这也是对真相的负责任。
不仅如此,公安方面还对施盛德绑架殷时骁的丈人后,殷时骁没有及时报警产生质疑。
苏小雨的视线慢慢沉下
陈澜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他抿紧了唇,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道,
“公安厅毕竟是政府部门,到了今天,面对我们的质疑,对方还发出这样的声明只怕接下来殷总会受到更大的质疑。”
“时骁受的冤枉,总是会有清白的一天,但眼下公安厅还敢发出这样的声明,足见有人开始抱团了。”
陈澜眉头蹙起,“抱团?谁?”
“还能有谁?殷时青,武荣。”
对于殷时青和武荣是不是联合一起了,关于这点,苏小雨已经不再犹疑。
前两天,殷博文也被无罪释放。
除了殷时青和武荣联手,官官相护外,苏小雨找不到任何殷博文能安然无事的理由。
时骁之前的铺的路,布好的局,甚至已经用撒下的网把这些人兜住了。
可随着时骁出了事,所有的局都散了,帮衬着他做这些事的人也都开始动摇了,网破了。
什么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丈夫一直以来都在和什么样的人争斗,她总算是感觉到了。
那是泰山压顶般的逼迫。
“如果只是殷时青和武荣,倒还好,我最担心的是容靖。”
“”
听到容靖,陈澜的神色下意识的就凝重起来,陈澜也知道容靖就是一只狡狐。
眼下只要殷氏再出一点点问题,他都会趁机而入。
“如果容靖真的和他们联手了,光是殷时青和武荣这两座大山护着他,我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苏小雨撑着头,关掉了网页,这个声明显然是让她头都大了。
想着想着不禁懊恼道,
“容靖在股东大会上拿出来的那份合同转让书,当时要是扣下来就好了。”
这也是陈澜在事后才想起来的事。
与其说是他们的疏漏,不如说是容靖的心思缜密,即便是在当时那样狼狈仓皇的境况下,容靖也不忘把这么重要的证据带走。
这可是直接和殷时骁“死亡”挂钩的线索。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再发个隐晦些的回应?”
苏小雨抿紧唇,
“空口无凭,公安厅发布的声明也好,我们接下来怼和不怼,双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还原真相,只能等了”
“等?”
“等明旭带回来一个结果。”
苏小雨抬头看向陈澜,
“我不确定武荣是不是知道明旭他们抓了施盛德手下的三个人,如果他足够细心和敏锐,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有可能会疏漏。”
“”
“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他疏漏了这一点。其次,游艇的黑匣子已经找到,等数据还原之后,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在此之前,我们个人也好,殷氏也好,可能会遭受的一切,都必须扛住,并且扛过去。”
陈澜点头,也只能如此。
“我有预感,只要我们把这关挺过去,接下来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难倒我们。”
苏小雨脸上浮着自信的微笑。
除了殷时骁和事件发生时在场的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是在雾里看花。
陈澜其实并没有多少自信,但见苏小雨这么坚定,摇晃着的不安的心,定了下来。
他该相信的,是这么多年,他跟在殷时骁身边,帮衬着殷时骁打下来的这个殷氏帝国。
该相信这个企业,有着异常坚实和顽强的生命力,一如他的主人。
......................言情小说吧首发,请支持正版阅读.................................
公安厅发布的声明给殷氏带来的影响远远超出小雨和陈澜的预料。
他们没有想到,仅仅四十八小时,殷氏集团的股票就开始下跌。
苏小雨对股市这一块儿完全是一头雾水,更别提说股票动荡,涨停问题。
陈澜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和苏小雨讲解这其中的门道,然而苏小雨还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天黑了又亮。
股票大跌绝对不是好事,真正着急起来的显然就是各大股东。
苏小雨刚挂了一通远洋电话,是和杨睿的。
大致的寻求一下意见。
然而, 她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好在杨睿给出了他的见解,舆论对企业的形象也好,股票也好,多少会有些影响,但这绝对不是会造成股票大跌的主因。
极有可能,有操盘手在恶意收购殷氏股票。
一如当时殷时骁带着一整个操盘手团队利用舆论之余,直接让盛德集团的股票跌停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这一分析结果让苏小雨不可谓不心慌。
罗秘书内线呼了进来,
“单明朗先生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
这两天苏小雨都没有回家,昨天,单明朗去了一次小雨家。
双双正和苏妈妈闹别扭。
苏妈妈做了点点心,熬了汤,想让阿素给小雨送过去,结果双双非得要自己去送。
小雨在工作,苏妈妈自然不会让双双过去打扰。
于是双双就闹了别扭,抱着保温桶不肯撒手,坐在地板上不动弹,反正谁来也不给。
单明朗看着也是没辙,就把双双抱起来,一再向苏妈妈保证,不会让双双打扰到小雨。
苏妈妈也没办法,便答应了。
明朗带着双双去了殷氏,路上,双双小丫头就和明朗说了心里话,
她磨着自己的手指,嘀咕着,像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不听话的小孩,
“我就想看看妈妈好不好”
“”
“妈妈很累,双双知道啊我怕她不吃饭”
明朗听着听着,这整颗心都化了。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贴心,这么懂事啊!真像他小时候!
单明朗抱着小丫头就是一阵狂亲。
后来双双的确没闹腾,给苏小雨送了饭,就叮嘱了句,“一定要吃光光哦!”
而后就非常洒脱的和单明朗走了。
就是出了办公室以后,小丫头这嘴撇的越来越厉害,而后终是没忍住,闷在单明朗怀里哭了出来。
单明朗是一头雾水,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泪水决了堤?
“妈妈都瘦了呜呜”
单明朗听得心一紧。
苏小雨胖的容易,瘦起来也很容易,明朗还记得当初刚认识苏小雨时,她有点小胖的样子。
嫁进殷家这几年,没把人养胖,倒是愈发瘦了。
自打小舅出了事, 苏小雨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瘦也是必然的。
只是明朗万万没有想到,双双会因为小雨瘦了,而哭的这么难受。
一个三岁的小丫头,已经开始心疼父母了
“双儿放心,明朗哥哥以后每天都给妈妈送好吃的饭菜,绝对不让她饿着!很快妈妈就会长胖的。”
单明朗哄了一路,得到哥哥的保证,双双好似放心了般停了哭泣。
于是单明朗的确是把给苏小雨送饭当成了己任。
明朗去年下半年考的研,上半年已经收到了北大中文系硕士研究生的录取通知。
他依旧在学习他喜欢的东西,也依旧保存着诗人般的浪漫情怀。
明朗拎了两个大保温桶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他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了,陈哥,小舅妈,先过来吃午饭吧。”
虽说殷氏遇上了难题,小雨和陈澜这会儿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但饿是真的饿了。
问题放一边,吃饭才是正经的。
“让佣人或者司机送过来就好了,你没自己的事儿啊?”
小雨说道。
单明朗耸了下肩,“没啊。”
苏小雨叹气,她是真心羡慕单明朗啊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外公外婆,然后给小舅妈你送饭,时不时的呢,去陪双双和煌煌玩!”
陈澜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看了眼这位面容俊俏,身形骁长的大男孩儿,不得不说,尽管有一张和单明旭一样的脸。
这性格,脾气还有气质都相差的太多了。
面前的这位浑身都散发着书生气。
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灵气活现,这殷家人眼下遇上的烦恼,仿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似得。
当然,这只是仿佛。
单明朗自是知道眼下小舅的公司面临危机,而小舅妈正在竭尽全力的支撑。
只是明朗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事情,他都有帮忙的能力。
但是给小雨送送饭什么的, 绝对是不在话下。
吃完午饭,明朗便又拎着空空的两个大保温桶走了。
在公司里遇上个什么人,他也是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哥哥好,姐姐你好,小妹妹你好,大叔好”
嘴是甜的不行。
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一个近四十的样子。
单明朗见了也是张口就喊了声,
“大哥好!”
喊完便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宽的过道,明朗也不是完全的瘦竹竿,加上面前的两个男人看起来体格都还算可以,过道就显得挤了。
年轻些的男人似是没打算让路,竟是就站在过道中间。
明朗抬眼,对上一双二十六岁的风流桃花眼
而后身形一侧,他贴着墙,主动给面前的两个男人让了位。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自然是继续往前走,而年轻些的,脚步在单明朗边上顿了一下,就这么一顿,单明朗已经迈开步子往电梯那儿走了。
年轻男人站定,他回身,看着单明朗骁长的身形,运动裤下隐隐透出紧实的屯(臀)部轮廓
头发蓬松而柔软,有点卷曲。
电梯门开了,他迈了进去,手里提着的是 保温桶?
电梯门合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终是抬起,视线从电梯门缝里投了出来。
“长这么清秀这男孩儿不错啊”
年近四十的男人自是知道身边人的取向,不由打趣着随口道,
“这身材也匀称,就是看着年纪有点小。”
男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旁边人的神情,“提着保温桶,是送餐员么?”
“现在送餐员都找这么好看渍渍”
男人嘀嘀咕咕的说着,曾笑承终是把那抹不舍移开的视线收了回来,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双手插在裤袋里。
他颇为开心的说道,
“我看他不用送餐,他就挺秀色可餐的。”
一旁的男人把曾笑承嘴角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收进眼底,接下来他要干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这个送餐员姓甚名谁,在哪儿工作,送餐时间
“喂,刚才那个送餐员叫什么名字?送的哪家店的餐?”
这边年近中年的男人心里还在嘀咕,那边曾笑承到了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处,抓着一个秘书就问了出口。
第598章
秘书处的秘书虽然知道这个点会有一个叫曾笑承的先生过来拜访,但面前这个年纪轻轻,虽说长得浓眉大眼, 倒也正气,可这双桃花眼,眼神轻佻,眉目流转,也实在是显得挺不正经的。
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物就这么跑到了总裁办公室这一层
一时间,秘书处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别提去思考曾笑承问的问题了。
送餐员?
哪来的什么送餐员?
这边没人应,那边刚去总裁办公室送完材料出来的罗秘书,看到曾笑承时,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曾先生?”
曾笑承收回方才不正经的轻佻神情,抖了抖肩膀,挺直胸膛,
“我是。”
“曾先生,您好,我姓罗,您叫我罗秘书就行,总裁已经在办公室等您许久。我给您带路,张秘书,去煮咖啡,一会儿送进来。”
罗秘书吩咐完后,侧首对曾笑承道,
“以前听殷总提起过您,说您最钟爱蓝山,您今天要来,苏总一早便让我们去准备了。”
“殷太太有心了。”
曾笑承自然知道苏小雨是殷时骁的太太,正因她是殷时骁的太太,曾笑承才想着一定要亲自见上一见,也才会在知道殷氏遇上麻烦的时候特意来这么一趟。
在罗秘书的带领下,曾笑承和身边的男人一块儿进了总裁办公室。
苏小雨和陈澜正在看去年比尔集团各个项目的总结。
见罗秘书带着两个人进来,苏小雨便起了身。
苏小雨知道曾笑承是个年纪轻轻,却异常厉害的人物。
能被人称作“股神”,那绝对是相当了不得的。
苏小雨听殷时骁说起过这么个人物,当时和盛德集团打响正面商战时,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在殷时骁身后帮着。
“曾先生,您好,我是”
“殷太太,常听时骁哥说起你。都是熟人,你不用和我见外。”
曾笑承礼貌的握了下苏小雨送上来的手,而后介绍道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齐岸,也是我的贴身保镖。”
“齐先生,您好。”
苏小雨也与齐岸握了下手,“你们坐,罗秘书,曾先生最喜欢——”
“苏总,咖啡已经让人在煮了。”
“好。”
苏小雨笑着应道,请曾笑承坐下,齐岸就坐在他身边。
小雨和陈澜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对曾笑承的了解,陈澜比苏小雨要多一些,但这仍改变不了眼下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小雨显然有些局促,对商场上的寒暄虚与不甚熟悉。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本来就有些局促,再加上对面一双大眼紧紧的盯着自己这让苏小雨就更崩溃了。
这个叫曾笑承的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那种上下打量勘探着某个人的视线,并不让人舒服。
但无奈,在曾笑承来之前,苏小雨是把殷氏眼下面临的问题寄托在这人身上的。
“曾先生,我长得很奇怪吗?你这样盯着我”
“殷太太不要误会,是我多有冒犯。”
“呵呵”
苏小雨干干的笑笑,心里却在腹诽,既然觉得冒犯还这么盯着看!
“殷太太有所不知,我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实在不懂那种会为了女人洁身自好的男人是个什么想法。”
“”
苏小雨眉头扬了一下。
人坦诚固然是很好,可苏小雨第一次见一个人把“风流浪荡”和“不洁身自好”的言下之意说的这么骄傲自豪。
这光天化日的
“我接触过的男人,成了家的也好, 单身的也罢,没见谁能真的抗拒的住外面的诱惑,拈花惹草就是男人的本性。”
苏小雨依旧笑着,但这笑容就会挂不住了。
保安呢能不能把眼前这个三观不正,玩世不恭,非常不要脸的男人给丢出去?
“之前和时骁哥一起去娱乐,会所,说是谈生意,其实也就是玩玩,男人之间的情谊嘛,那都是玩出来的”
苏小雨的眼睛沉了下来,面前这男人到底想说什么!
她觉得再听下去,真的要发飙了,什么忍耐,什么为大局着想,什么股神,什么妙手回春去他大爷的!
小雨只觉得听此人一席话,三观尽毁!
“陈——”
“可时骁哥不一样。”
苏小雨嘴巴都张了,曾笑承这话再晚说两秒,她就会让陈澜叫保安,把这人给扔出去。
曾笑承神情平和,浓眉大眼,也的确让一个男人显得很是正气,他继续道,
“美女站在他面前,他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哪怕别人玩的再火,他没有想过要动摇。”
“”
“他有妻室,这是他拒绝所有诱惑的理由。不是装出来的正人君子”
“所以啊,我就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殷太太,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一个最有资格和资本去享乐的男人,那样洁身自好。”
苏小雨张着的嘴,慢慢合上。
淡漠的眸子里,终究溢出一抹暖意。
她想, 殷时骁真是个阴险腹黑到了骨子里的人,即便他不在,也要借别人的嘴,时时提醒着她,他的好,他的忠诚,他的深情
她想,
即便他是真的死了。
接下来的这半生,她也只得抱着回忆过活,再无移情的可能。
鼻子有点酸,一时间眼眶都没忍住泛了红,那眼圈的热意惊醒了她
忙吸了下鼻子,抬眼对上曾笑承,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小雨的情绪,曾笑承都看在眼底。
“不碍事,正因殷太太对时骁哥不悔的深情,他才对你坚贞忠诚”
说这话时,曾笑承的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情绪,那是一抹羡慕,期待,又深深无奈的情绪。
没人看到,这抹情绪就溜走了。
常人拥有这样一份感情,已是艰难,更何况,他还异于常人
苏小雨赶忙恢复情绪,曾笑承来这里不是听她感怀的。
“曾先生来之前肯定也已经知道殷氏集团股票大跌的事情了,不知道曾先生愿不——”
苏小雨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秘书的内线又响了起来,陈澜起身接起电话,
“陈总,人事部总管和公司的几个高管想要见苏总,似乎是离职的问题”
陈澜眉头微皱,看了苏小雨一眼
“怎么了?”
陈澜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这里外人在场。
苏小雨感觉到陈澜的犹豫,忙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曾先生不是外人。”
陈澜便老实传达了秘书的话,苏小雨抿了下唇,“让他们进来吧。”
说实话,陈澜有些惊讶于苏小雨的决定,但还是顺从了。
小雨对曾笑承道,
“一会儿可能会让曾先生看笑话,还请曾先生不要笑话我就好了。”
“怎么会?公司高管在这种时候想要离职,其实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你就顺其自然的处理,当我们不存在就是。”
苏小雨点头,
“那你们坐一会儿,稍等片刻。”
她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人事部的总管今年三十五,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人,市场部经理, 销售部经理以及宣传部经理。
年纪相仿,在殷氏也都工作了至少五个年头。
他们一进来,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没多问。
主动的把辞职信递到苏小雨面前。
第599章
546
苏小雨看着面前的四个男人
不说长相,坐到殷氏管理层的位置,一个个早已身形挺拔,眉目俊朗,在气质上也要高出一般男人几分。
“我能问原因么?”
苏小雨伸手把四份辞职信挪到自己面前,骁长手指将其份份摊开,美目扫过,眸子落在面前的员工身上,
“是你们在殷氏工作的这些年,殷氏有对你们不薄的地方?”
“是对我这个新上任的总裁的不满和抗议?”
“还是外头来挖你们的人,给出了足够大的诱惑和利润?”
四个大男人在简单的目光交流后,人事部总管还是先开了口,
“水往低处流,人却要往高处走。苏总没说错,的确是有相当不错的企业向我们抛出橄榄枝。”
“对方给出了非常优渥的条件,我们几个权衡之后,再加上之前苏总您也说,这周内如果想要跳槽,您也会给予理解,所以”
人事部总管话说到这,顿了一下,话锋稍转,
“这几年在殷氏工作,公司对我们不薄,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递出辞职信其实并不仗义,但——”
“不,你说的对,水往地处流,人要往高处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这个“高处”,但我之前说了,这周内如果想要离职跳槽,我一定会给予最大的理解。”
“陈澜,你打个电话给财务部,让财务部的人给他们结算一下薪资。”
“但离职前麻烦你们把工作交接好,这应该不算为难你们吧?”
“苏总,这,这个当然”
人事部的总管应下,说话竟然结巴了一下,显然,苏小雨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太多。
“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可以出去了。”
苏小雨微笑,手朝着办公室门的方向指了一下。
几个高管又互相看了一眼,宣传部门的经理倒是迟疑着开了口,
“其实苏总,如果您愿意挽留一下我们的话——”
男人话还没说完,苏小雨蓦地嗤笑了一声,这仿若没忍住的笑声,打断了面前男人早已腹拟好的措辞。
苏小雨忙道,
“不好意思,没忍住就笑了。”
男人也是在职场上摸爬打滚到如今这地位的,怎看不出苏小雨那眼里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不明白,我方才说了什么惹得苏总没忍住发笑?”
苏小雨娇俏的嘴唇微微弯着,但眼底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嗤笑,
“挽留?用比对方挖墙角更优渥的条件?”
“额”
苏小雨见对方哑然,也没等对方想出措辞,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神情露出一丝不耐,
“其实你们想要离职,直接找人事办理离职手续就可以了,罗秘书应该早就和人事部说过,作为人事部总管,不会不知道吧?”
人事部总管的神情僵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抓到了苏小雨的漏洞似得,胸膛一挺,道,
“是,我是知道,可是苏总不觉得让我们像普通员工一样,随便到人事部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就走,未免显得公司太不重视人才?”
“人才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自己说自己是人才。”
苏小雨肩膀耸了一下,这唇角的弧度倒是咧的更开了。
“公司当然重视人才,可公司不能重视即将属于别人的人才吧?这就好比哪有男人甘愿花心思和金钱帮别人养老婆呢?”
这比喻着实是恶心到面前自恃过高的人事部总管。
“人事总管,市场部经理,宣传部经理,销售部门经理你们这些人才走了,会有别的人才补上来。”
“你们辞职,我接受。”
“你们想要我挽留,我也可以挽留,但凭借更优渥的条件和待遇”
苏小雨微笑,
“我想,我没有办法给。”
“我没有从你们身上看到能受得起更高薪酬和待遇的能力,只看到了趁火打劫和落井下石的心机。”
苏小雨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递出辞职信,真的是为了往高处走,还是只想用来试探我这个刚上任的总裁。”
“苏总想多了,只是我们在殷氏工作了些许年头,有了感情, 本想着如果苏总愿意挽留,我们也愿意放弃其他企业给出的高薪和待遇,可我们没有想到,苏总会这样恶意的揣测我们。”
市场部经理看起来是个性格温润的男人,说话也不紧不慢。
可温柔的话里也藏着毒针。
“容氏集团愿意给出的高薪和待遇,你们真的舍得放弃?”
苏小雨笑开了。
四人心一惊,他们面上极力想掩饰的诧异,苏小雨还是不动声色的收进了眼底。
她起身,绕着办公桌踱到四个男人跟前,穿着高跟鞋的苏小雨可以和人事部总管平视,
“这世上能把话说的漂亮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把事情也做的很漂亮的人,却很少。”
“你们是说话的人才,却不是做事的人才,希望到了容氏集团,你们的“才”能够得到更多的重视。”
苏小雨说完,径自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四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只听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开了口。
曾笑承对苏小雨道,
“其实嫂子你实在太心慈手软了。如果这样的白眼狼落到我手上,我就用优渥条件和福利把他们留下!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放逐。”
“我猜如果时骁哥在的话,他大抵也会这么做。”
“”
“我就不信,这殷氏扔出去的人,还有哪个企业有胆子收。”
曾笑承悠悠说着,但话里的阴气却是让转身正要出办公室的四个男人后背都凉了。
他说完,端起秘书送过来的蓝山咖啡在鼻前闻了闻,喝了一口,
“回家烧烧香拜拜佛吧,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既不是殷时骁,也不是我。”
“”
四个男人出了办公室,一时间竟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思绪因着曾笑承的话顿了片刻,后背的凉意并没有因为出了办公室,远离了那说话阴森森的男人而减少。
他们都在殷氏工作了至少五个年头。
也正因此,他们都了解殷时骁的性子,也都知道
曾笑承说的话不假。
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还是殷时骁就算容氏搬一座金山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有挑战权威的想法。
不对
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还是殷时骁
他们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试探。
“走,走吧”
“哦,哦。”
几个高管,自以为自己在殷氏已经拥有了坚实的地位和影响力。
却不知,只是他们的错觉和自以为是。
他们不敢小看殷时骁,不敢挑战殷时骁,却是实实在在小看了苏小雨。
...................................
和四个男人一样,下意识的琢磨起曾笑承的话的还有苏小雨。
听完后,苏小雨抓了抓头发,忙看向陈澜,
“如果是时骁在的话,他会像曾先生说的这么做么?”
陈澜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道,
“以殷总的阴险程度,只会比曾先生说的还要狠。”
苏小雨浑身一个激灵,倒是颇有些同情的看向陈澜,
“难怪你一直蹲在殷氏,不肯跳槽,我还以为你是多忠心来着看来也是迫于淫威之下,诶”
“”
“哈哈!嫂子也是真有趣。这高管纷纷辞职,你还能开得起玩笑。”
曾笑承道。
从殷太太到嫂子,一个简单的称呼上的转变,代表的是曾笑承对苏小雨的认同。
苏小雨抿了抿唇,
“时骁出事,殷氏发生变故,我总不能寄希望于殷氏的所有员工都异常团结,绝不会在殷氏遇到困难时坚守阵地。那太理想了。”
“这话没错。”
“继续留下来的员工,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他们信任的是公司。而选择离开的其实离开也好,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往上走。”
“”
“他们管理经验老道,走了自然是一种损失,可我想,殷氏能够培养出来他们,一样可以培养好别人。”
“如果今天我以涨工资以及更加优渥的待遇作为条件挽留他们,那么明天就会有十个,甚至四十个员工以同样的姿态站在我面前。”
“他们试探的不是他们对殷氏的重要性,而是我这个新上任的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面对这样的试探和挑战,苏小雨接受的很平和。
曾笑承对苏小雨的了解并不多,他并不知道苏小雨的过去,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女人,只当是这女人的聪黠冷静吸引了殷时骁。
他并不知道,苏小雨在这一两年里的惊人成长。
曾笑承本身就是一个天才般的男人。
在二十六岁的年纪被称为华尔街“股神”。
看到一个二十三岁撑起整个殷氏集团的年轻女人,也不觉得多惊奇。
只觉得,殷时骁太太,面前这个不骄不躁的女人,有这个资格让他出手帮忙。
短暂的插曲过去,两人回到正题。
“关于殷氏集团股票大跌,我的想法,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苏小雨一直绷着的紧张神经,终于是松了下来。
她笑,
“一定要听一听!”
曾笑承笑,虽说这人名声不好,私生活也的确不检点,但在专业问题上,他专注,一丝不苟,短短的几句分析便让苏小雨和陈澜茅塞顿开。
最重要的是
“陈澜,你讲了一晚上我没懂的东西,我觉得曾先生一讲,我就懂了为什么?”
中途,苏小雨还和陈澜打趣。
陈澜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暗自腹诽着
没他一晚上给她打下的坚实基础,她以为她现在能听得这么轻松?又不是多聪明的人
有“股神”在,苏小雨绝对是物尽其用,不对,是“人”尽其用。
和股市有关的问题,凡是她不懂的,抓着曾笑承就问。
曾笑承这脑子里多少东西啊?他自己就是个顶尖的一流操盘手
关于股市战争的案例一个接着一个的给苏小雨举,这理论和事例一结合,苏小雨自然理解的就透彻许多。
苏小雨问,曾笑承答,两人一人一句,聊的几乎就没了时间。
只是苦了齐岸,一个贴身保镖,听股市话题听得脑袋都炸了,靠在沙发上眼睛眯着就睡了过去。
陈澜和罗秘书也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没跟着苏小雨像个学生似得听课。
日暮西沉,玻璃窗外,残阳如血,抹红了大半的天空。
苏小雨低头翻着书,正在看曾笑承让她看的典型案例。
而曾笑承则站在玻璃窗前,双手插在西装裤里那玩世不恭的眸子暗沉下来——
夕阳映照下闪着流光溢彩,浮现出来的,是他满腹心思。
透明玻璃上隐隐能够映照出那个坐在沙发上认真看书的女人。
世事无常。
想来,就连殷时骁也不可能想得到,他的女人会坚强到这种地步。
爷爷说殷家的子孙,个个都是翘楚,无一人例外。
而殷绍辉老先生的小儿子殷时骁,更是殷家近百年来最让人期待的一个。
爷爷和他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并不以为然。
曾笑承本身就是个在赞叹和夸奖中成长起来的天才。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可否认自己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归功于他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无人能想象的努力和汗血。
殷时骁在他这个天才看来,也不过是众多平庸商人中的一个。
直到他面对面的和这个比自己稍年长些的男人接触后。
有些东西,可能真的和血脉有关。
爷爷说他欠殷家一个人情,如今,这个人情由他来报,由他来还,也算得当。
“苏总,单明朗少爷来了。”
秘书的内线传了进来,苏小雨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而后又惊觉
啊呀,明朗准备的饭菜够不够?曾笑承也还没吃饭呢!
曾笑承听到了内线里秘书说的话。
单明朗少爷?
谁?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边小雨还没想要怎么解决晚饭,那边曾笑承还在回想着“单明朗”这个名字。
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小舅妈!吃晚饭了!”
单明朗提着两个大保温饭桶。
苏小雨忙起身,
“明朗,来了啊。”
单明朗进来的时候,看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下意识的以为是陈澜。
把保温饭桶放在茶几上,便喊了声,
“陈哥,站那看啥呢?过来吃饭!今晚糖醋小排,蹄花汤,小炒扁豆还有唔这啥?”
单明朗已经坐下,一边把保温饭桶里的小菜一样一样拿出来,一边报着菜名。
结果看到这一碗黏糊糊的糊状东西的时候,有点懵。
“土豆泥。”
“哦,对,土豆泥。”
单明朗应了声,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已经从落地玻璃窗前走到自己面前的曾笑承。
曾笑承和单明朗差不多高,但体格上要比身材骁长的明朗更健壮一些。
西装一套,肩宽胸也壮,这会儿直直的站着,浓眉大眼,眉峰高高的扬着,就是眼底有似笑非笑的波澜轻轻荡漾,整个人看着给人亦正亦邪的感觉。
一切都让曾笑承像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除了嘴角正以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节奏抽搐着。
单明朗对上他,眉头皱起
曾笑承极力想表现的酷帅高冷,pose也在这小家伙抬头前摆好了,五官都尽力调整完毕,可就是这因为突来的狂喜和激动,实在让他收敛不下来想要往上弯,往上勾的唇角!
激动!太激动了!
他还想着要通过什么方式能找到这秀色可餐的小家伙,结果这小家伙就跑到自个儿面前了!
“咦?陈哥呢?’
单明朗见这男人陌生的很,不由看向苏小雨,问道。
苏小雨心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总不能让人家当了一下午的老师,到了吃饭时间就赶人家走吧。
陈澜什么的
“哦,陈澜晚上有饭局,晚上曾先生和我们一起吃饭。”
“啊? ”
单明朗惊讶了一下,而后忙应了声,“哦,好。”
苏小雨对曾笑承道,
“这是时骁的外甥。”
“原来不是送餐员啊”
曾笑承心里乐啊,不自觉的就嘀咕了句,单明朗耳朵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
“啊?哦,没什么。唔这些饭菜都是你做的啊?”
曾笑承问,一边问,心里一边想着,真贤惠
“怎么可能!我要有这好手艺,早找到女朋友了!”
“”
曾笑承眉头一扬,哟呵,这还惦记着找女朋友?
第600章
单明朗性格开朗,面前这男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并不妨碍他开玩笑。
苏小雨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对曾笑承道,
“其实是我疏忽,怎么也应该带曾先生您去北京城最好的餐厅吃上一顿晚饭。结果下午跟你学着学着就给忘了”
“没事儿,我看明朗弟弟带来的饭菜香的很,家里做的菜,哪是外头饭店里的厨师比得上的?”
曾笑承这么说,苏小雨心里倒是稍微舒服一些。
“我也去洗个手。”
曾笑承说着便迈出一双大长腿,步伐笃定,去个洗手间都觉得某人会盯着他的背影看。
故作淡定稳重的进了洗手间,这门一关,欢呼雀跃的表情表露无遗,嘴巴张着,只是没有出声而已!
中午那会儿,他和单明朗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瞥,觉得那男生清秀俊朗,长得很合他胃口,那一声声清朗的打招呼声彰显着他的热情和爽朗。
说真的,就那样儿,很勾他。
这会儿,近距离的看了单明朗几眼,曾笑承整一就心花怒放,多看单明朗一眼都觉得把持不住。
原本这华尔街出来的“股神”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浪荡子性子。
虽说一些八卦娱乐媒体给他标榜了流连花丛,对美女毫无抵抗力的错误形象,可花花公子的本质,他是不会否认的。
曾家老爷子虽不如殷绍辉那般看重家族的名声威望,但也是富甲一方的豪门,声誉,是一样的重要。
曾笑承纵使有“浪荡子”的花名,但私生活倒也真没烂到会影响家族名誉的地步。
只是,如果他的性取向问题被公诸于众,这可能就不是曾家愿意看到的场面了。
所以,哪怕曾笑承喜欢玩,喜欢男人,也很少真的会对自己看上的猎物采取行动。
而眼下,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跳进了自己视线,那浑身散发出来不经世事的味道,曾笑承这早已红尘滚滚的老司机,鼻子轻轻一嗅,就嗅了出来!
曾笑承摩拳擦掌啊,只觉得自己要按耐不住了。
这样纯粹的就因为看了这人的长相,听了这人说了几句话,对上了这人熠熠生辉般的琥珀色瞳孔,心里便升起熊熊烈火般的激情。
曾笑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十七八岁,在了然了自己的性取向后,对待感情和肉体都有一种由心而生的冲动和欲望。
那是源于未知和新鲜感。
如今,他二十六岁,年纪也不算大,但曾笑承的确是一个年纪不大, 经历却异常丰富的男人。
他比谁都清楚,看到单明朗的那一刻,他动了心思。
————
单明朗摆好了碗筷,苏小雨坐在他边上帮着他摆起了餐巾,一边摆着一边倒是和单明朗简单介绍了一下曾笑承,最后总结道,
“之前你小舅也托他帮过忙,应该是个很靠谱的人,这次殷氏遇到的麻烦,也是要麻烦他了。”
“可我看那男人,贼眉鼠眼的,有点不正经啊,是不是真靠得住啊?”
单明朗眉头微微拢着,一副生怕苏小雨会上当受骗的表情。
苏小雨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讶然,
“我看他长得一脸正气,浓眉大眼的,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贼眉鼠眼了?”
“小舅妈,就像女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灿烂盛开的白莲花一样,也只有男人能一眼看得出谁是渣男 ,谁是“男人婊”。”
单明朗说的理所当然,苏小雨却听得很是震惊。
她倒是真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单明朗的嘴里说出来。
“反正小舅妈,你凡事留个心眼不假,那姓曾的男人,我一看他,就觉得他目的不纯。”
单明朗说的信誓旦旦,苏小雨在一旁听得也是后背凉飕飕,竟也是真的想着要对曾笑承防上一防。
殊不知两人在这交流,那边曾笑承早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而这单明朗对他的判断,他也是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本该生气的,就算不到生气的地步,至少也该是不悦的,可偏偏
曾笑承不仅没生气,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挺惊喜的。
贼眉鼠眼,目的不纯,男人婊
这些尽显贬义的词汇,曾笑承全部接受,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贼眉鼠眼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人狡猾心机深沉,目的不纯就是居心叵测,男人婊便是很能装模作样。
单明朗和他也不过是见了两面,便对他有如此准确的判断
曾笑承顿时对单明朗的中意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度。
单明朗声音不大,最后这句话说完,估摸着曾笑承也该回来了。
而曾笑承也的确在这时候过来了。
苏小雨请他坐。
“今天就这么将就着吃一下,明天,明天我一定请你去吃顿好的。”
“嫂子,你和我就不要这么见外了。我觉得这家里带的饭菜是真的好,就是不知道这明朗弟弟,明天还肯不肯过来送饭菜啊?”
单明朗眉头扬了一下,这勺子刚舀上一勺土豆泥,就顿了一下,大眼珠对上他,
“如果曾先生明天还来公司帮我小舅妈干活,我多带点饭菜过来,绝对是没问题的。”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曾笑承笑的得意,单明朗也笑的爽朗,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就是我们单家的饭菜可不能随便乱吃,曾先生可一定要帮我小舅妈干点实事啊!不然啊”
“不然怎样?”
曾笑承浓黑的俊挺眉毛扬了一下,眸子里对单明朗的趣味掩都掩饰不住。
“不然会烂肠子的呢!”
单明朗一本正经道。
“哈哈,明朗弟弟可真会开玩笑。”
“嘿嘿。”
单明朗眯眼冲他一笑,还热情道,“曾先生多吃点啊!”
然而那双眯着的眼自觉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
瞧这男人贼眉鼠眼里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殷勤哼!想打我小舅妈的主意!
想都别想!
“我叫你弟弟,你就称我一声哥吧,曾先生曾先生的叫,显得多见外啊!”
“好啊,那我就叫你曾哥吧!”
单明朗高兴的应下,然而心里想的却是:
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称兄道弟的,干嘛?以为和我套近乎就能得我小舅妈的芳心了?做梦去吧你!
曾笑承吃着菜,面上笑盈盈的。
苏小雨见曾笑承和单明朗还挺聊得来,心情也挺轻松。
称兄道弟好啊。
总之,虽然曾笑承坦言他愿意帮助殷氏度过难关,可眼下有人用大量资金在收购殷氏股票,想要让殷氏停止股票的大跌,需要的同样是一大笔资金。
可眼下,殷氏能够立马移出来的资金不够。
曾笑承是不是能在资金问题上帮助殷氏,还是一个未知数。
能套近乎就套近些。
三人吃顿晚饭,倒是各有心思。
晚饭过后,碗筷都收拾好,单明朗便离开了,曾笑承倒是只淡淡然道了声再见。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儿才压下自己想开口提“送他回家”的冲动。
“你这外甥长得真不错啊。”
苏小雨笑道,
“是吧?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两人长得真特别像。”
“哦?”
“他哥哥在部队当兵,下次有机会,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好。话说你说他是时骁哥的外甥”
曾笑承见到单明朗后倒是一直挺激动的,这会儿心情平复后,倒是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
“是时骁三姐殷时桦的儿子。”
“”
曾笑承的眸子蓦然瞪大,错愕在眸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