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鼠男人最佳妻子,俊俏女嫁给了“太监”男人

2023-03-28 06:02:10 婚恋情感 茜茜
豆蔻中等身材,穿着合体,头上脚下给人一种紧凑利索的感觉。由于临时搭建的窝棚伙房在山半腰的朝阳处,几天的工夫,就把略显苍白的鸭蛋脸给晒成了紫红色。她从村庄的一口水井里挑来清水,反复的把土豆洗净再切成薄片。等那个用破砖头垒成的烟筒里冒出缕缕气焰的时候,人们先是听到锅铲碰撞发出的叮当声,然后就忽闪着鼻翼嗅那葱油炝锅的香味。因为那是公社统一划分的猪油,为了打菜时均匀,豆蔻炼油时故意把生油切得细小,入锅后都变成了很小的碎油渣。按照队长刘大正的吩咐,锅里要少加菜和油,多加盐和水。  黝黑粗矮的刘锤每次吃饭都用煎饼反复地抹碗,然后再舀上一碗开水滋滋啦啦的喝下去,他说那样既不浪费又省了刷碗。那一天,他盛上一碗开水没喝,就去窝棚里抽烟,陈厚偷偷的给他放上了一把盐。刘锤回来后一仰脖子咚咚的下了肚,竟然没感到咸,只是一个上午老跑伙房,足足喝了大半桶凉水。

民工是为将来进厂的工人盖平房。 为了抓住效果下午1点工作。 豆蔻洗完晚上的菜,老了就去帮独轮车装石头。

属鼠男人最佳妻子  年华的小车缠满了稻草,为的是不让石头砸坏了车身。这把独轮车是母亲从姨娘家借来的,说好了就用一个月。石头堆在山上,车闸最重要,每次推下一车石头,年华就在车闸上涂上泥巴,为的是让车圈迅速降温。豆蔻看见年华只穿着一件短裤,上身裹着一块白布,一是能护住肩膀不被车袢磨破,二是能代替毛巾擦汗。

“看你的脸,晒黑成了一块大红布,”豆蔻说。 “下午下班,我帮你洗肩膀上的布。 ”

上了年纪笑了,什么也没说。 豆蔻扎着旧花格围裙,把石头搬到年华的独轮车前,年华小心翼翼地装车。 如果车装不好,石头落在路上,整车就会侧翻。

“喂……”旁边的另一位司机喊道。 “别光装小,老石匠说你想要大的! ”

“大你们运气真好,”豆蔻说。 “老石匠不是说我们这个作坊会拖老带吗? 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和他友好相处呢?”

山顶古老柿子树的大喇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几分钟后变成了休息的军号。 人们知道休息的时候到了。 豆蔻和年华坐在小树下。

“豆蔻姐姐,”年华脱下鞋,亮出脚来。 他抬起头朝山那边瞥了一眼,“明天回家吃饭。 让谁去? ”。

“你想家了吗? ”豆蔻揣摩了上了年纪的心。

“嗯”上了年纪,眼睛马上红了。

据车队称,每隔五天派遣一名司机回家吃饭。 豆蔻用安慰的语气说:“我也想家了。 再忍耐一下,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为了安全起见,豆蔻住在不远还没拆的奶奶家,每天晚上送她。 到了家,豆蔻转过身拍了拍上了年纪的肩膀说。 “别忘了洗脚,刺破脚上的泡沫。 ”

回到年华小屋,听到几个人在打鼾,刘锤正在和几个石匠说话。 他说:“那个人真的很想下辈子养猪……” 说到这里,看到年华回来,“好香,好香,豆蔻奶油的味道……”

“别胡说! ”上了年纪,张开双手,骂了一顿。

  中午这段时间,年华都要帮豆蔻担一次水。水井虽然不远,可黑幽幽的水井深不见底,拔水时须格外小心。年华小心地在井绳上挂好水桶,然后慢慢地放入井筒,听到铁桶触及水面的时候,便用手一甩,水桶自然灌满了水,年华双手不停的交替,慢慢的向上拔。这时的豆蔻在后面一圈一圈的盘好井绳,二人配合默契,动做娴熟。年华弯腰的时候,豆蔻看见他的背心眼看就要断裂了,就说:“回去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年华说:“过几天发了钱,买件新的。”豆蔻笑着点了点头。  “嘀嘀……”二人说话时,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井边,车上下来了两男一女,一个戴手套的取出一块破布忙着擦拭车前沾满尘土的玻璃,看样子是个司机。另一个年长的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跟吉普车一样颜色的旧军装。那女的身着崭新的蓝色工作服,头戴一顶长沿帽,年华瞅着他那张脸嫩得像白葫芦,用手一掐准能滴出水来。

“多大了? ”听说年长的人看着年轻的脸,语气很温柔。

  “十五了。”  “小姑娘你呢?”  “十八了。”

“你们农村流行虚岁。 还是孩子们。 ”老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踏上了井台。 探头看了看井,猛地回头说。 “这么深的井,取水要小心。 ”

那位女性还会来看桶里的清水,年长地解说这个地方的水质怎么样了。

年华抬着水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对豆蔻说:“姐姐,这几个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怎样才能调上收音机的扬声器呢? ”

“听说你来自北京,你没听说吗? 这里被称为机械厂,实际上是制造枪炮的。 ”。

“那个女人打扮得真好啊。 发了工资的话,姐姐也试试。 我保证比她更漂亮。 ”

“人是天上的神,我们是地下的泥鬼。 你怎么能和别人比? ”

沉默了一会儿,迅速地换了一下肩膀,又兴奋地说。 “那天我去找老石匠喝酒,看到那些做小卧铺车的人坐在小卖部的相思树树下吃饭,你猜他们在吃什么? ”

“还有什么可以吃的? 你吃龙肉吗? ”

“泛黄的大馒头,那一个人从包里拿出这么长的细藕,刀切,每人一节,咬馒头,咬细藕,那藕一定是腌制的,颜色是黑色的。 ”

豆蔻有点无聊了。

几十年后,两人明白了。 那不是腌制的,是香肠。

坐在小屋里,豆蔻马上为年华缝制了背心。 再次穿上时,豆蔻看到了一张年华的搞笑脊梁,上面露出黑色的双肩,嫩红的“背心”照片。

刘锤见豆蔻为年华缝制,又乘机掏出一条破裤子让豆蔻缝制。

“别洗,你这臭东西! ”豆蔻用手吹着臭气说。

“你老了修鞋并不讨厌! ”刘铁锤环视着年华,冷笑着说。

“孩子的脚不臭。 大男人很臭! ”豆蔻把缝好的裤子猛地扔向刘铁锤,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那天晚上钻进被窝,闻到了豆蔻奶油的味道。 因为我刚被豆蔻洗了。 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看到豆蔻干着崭新的活儿从深井里抽水,突然脚下一滑,人家提着水桶一齐掉进井里,自己“哎呀”地跳进井里,双手抱着湿透了的豆蔻求救……

  石匠们早起先上工地干一阵子才吃早饭。规定早饭没有炒菜,豆蔻烧开一大锅水,里面放上两勺小米算是“稀饭”,个人啃从家里带来的煎饼咸菜。为每人舀汤时,豆蔻不停地用勺子在锅里搅动,以免饭粒沉淀而不均匀。豆蔻示意年华到最后打汤,多少能赚点儿便宜。

“年华昨天变得邪恶了,梦话吵死了! ”刘锤边吃边嘀咕。

“每晚都是这样。 ’必须有人说话。

上了年纪很害羞,脸涨得通红。

豆蔻伤心地望着年,心里说:“他很累! ”。

晚上,听了老石匠的故事后,年华把豆蔻送到宿舍轻声说。 “姐姐,昨晚我梦见你掉进井里了。 ”

  “救我了么?”

“我随后跳下来抱住了你。 ”

豆蔻说:“昨天叫了车里的‘大人物’吓了我一跳! ”。

  一天傍晚,柿子树上的大喇叭里播出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说为了慰问三线建设大军,县放影队要来放映战斗故事片《上甘岭》。刘大正不愧是抓生产的老手,趁机扇风:“大家加把劲,我去弄点儿豆腐让豆蔻炒上,大家把肚子吃的饱饱的好去看电影!”大家“嗷”的一声欢呼,手脚加快了速度,一时干了半天的活。  工地上老石匠一人留守,其他人都去看电影。豆蔻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着洗涮锅碗,完事后跟年华一块走。老石匠在屋内听动静,年华去了便所,工地上一时静的出奇,一阵冷风吹过,胆小的豆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此时,窝棚后边突然闪出一条黑影,还没等豆蔻反应过来,就感到背后有人用双臂抱紧了她,那人喘着粗气说:“豆蔻,我那天为你买了洋糖,给你,让我亲一口吧?”豆蔻刚要奋力挣脱,忽听“咣啷”一声响,惊得陈厚松了手。

从房间里出来一个老石匠,年华也出现在灯下,四个人互相对视,老石匠说:“是铁桶从石头上滚下来了吗?” 陈厚吃了一惊,“我没有喝足够的水。 请喝一点再走。 ”。 说着,泡了一杯水,跷着二郎腿走了很远。

没走多远,豆蔻就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说。 “我被小偷的骨头吓到了。 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 ”

“我看到了。 用鞭子抽打倒了铁桶。 ”年华从腰里抽出七节鞭子在空中跳“蛟龙腾云”,“他再厉害,我就废了他的腿! ”他愤慨地说。

“打狼,也不能打人。 断了腿就麻烦了。 ”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怕死! ”

“不,不要告诉任何人。 姐姐不是笨蛋。 今后请注意他。 ”豆蔻说。 从年华手里接过七节鞭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系在腰上。 他知道自己小时候跟父亲学过武术,但一旦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还不走? 电影要开始了。 ”在刘铁锤的声音中,他一边在身上穿上大衣一边说:“天气凉了,你回去补衣服吧。 ”。

“他刚才一定看到了。 ”豆蔻说。

“这孩子看着陈厚短的孩子,他一定会告诉刘大正。 ”年华说。

“随他的便。 ”豆蔻抓住年华的手说:“去,去看电影。 ”。

第二天,豆蔻把陈厚塞得很硬的一袋水果糖轻轻地放在他的破桌子上。 可以想象陈厚见面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许是巧合,队长刘大正晚上开了一个会,他说:“不是吓唬谁,这是发生在咱建设五队的事情,那个贼羔子搞了房东家的闺女,公安局来人把他抓去训了两天,然后交给本村大会批斗。哎,也真可惜,批斗会还没散,他老娘就上吊死了。我还是那句话,别图一时痛快,搞的家破人亡!”  当时的陈厚脸色十分难看,他断定昨晚的事情已败露,刘大正是在敲山震虎。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凭刘大正的脾性,早就扇了自己的耳光,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特别是见到豆蔻还回的水果糖,简直有点儿无地自容。打菜的时候,他再也不敢睁眼看豆蔻了,整天显得闷闷不乐,活像换了一个人。

壁垒分工开始后,愤怒也爆发了。 大干呼天抢地,时而要灰泥,时而要石材,小工人们来往如流水,挥汗如雨,叫苦不迭。 豆蔻还在山上帮着装石材,小声告诉了年华。 “他们发神经了,不能跟着毛。 只是暂时的热度。 ”

  刘大正这招也算灵,半天的功夫,刘锤那边的墙就比对方高了不少。陈厚的手艺并不比刘锤差,只是体力差劲,他灵机一动,迅速跑到了料场,稀里哗啦,挑选了一大堆又大又方正的石头,并命令年华加紧运下山去。此时已近中午,年华饥肠辘辘,豆蔻已回了伙房,自己渐渐觉得体力不支,他吃力地装上了一车大石头,小心套上车袢,双手勒紧车刹,慢慢下行。推独轮车在农村被称为“一级活”,年华有个头没年龄,这样高强度的活根本不适合他。但他天生的犟脾气,决心拼个死活,改变家庭的贫困。他磨破了脚趾,由于过分劳累,夜里大喊梦话,娘做的煎饼吃着格外香甜,饭量比以前大了一倍,多亏豆蔻增援。石匠们赌气干活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他知道豆蔻“别跟着毛”的话是对自己的关切,但他更明白,自己绝不能让人瞧不起。于是他咬着牙承受了几十天,让众人望而惊叹!他知道推大石料能加快垒墙速度,但也知道负载量太重,必须步步稳神。俗语说“车伙子肚里化生铁”,不管多么干硬的食物车伙子都能啃,只要啃饱了肚子独轮车就倒不了。关键的支撑年华没有了,他感到一阵晕眩,独轮车突然失去平衡,尽管他咬牙竭力想扭转败局,但一块石头还是从车上掉了下来,顿时独轮车失去平衡,随着“呼啦啦”一阵响,车子翻入了深沟。

随着另一位司机大声呼喊,人们纷纷上了年纪,把独轮车从山谷里拉了起来。 经过仔细检查,橡胶轮胎没有大碍,但方向盘中段出现了裂纹,显然独轮车已经不能负重了!

年本来饿得慌,因为着急吓了一跳,他双手抚摸着车盘,眼前冒出金星,晕了。 他在心里反复问:“我该怎么办? 糟了! ”但是,表面上一句话也没有。 直到豆蔻为他端来菜,用手推着他吃饭,他才清醒过来。

随便吃了几顿饭后,年华迅速卷好了被子。 刘大正过来说:“回去修吧。 也可以推轻行李,挑扁担。 ”安慰道。

听了这话,年华的心像针扎一样痛。

这时,豆蔻也做了行李包,大家都很意外。 刘大正早就想请豆蔻送年华,没想到豆蔻执意要走。

“我也不干了。 刘队长请算一下账! ”豆蔻现在的脸很阴沉。

“豆蔻,还能回来吗? ”

豆蔻只是在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刘大正答应借给两人一半的工钱,工程完工后,自己把钱寄了回家。 然后对豆蔻说:“这样的事情在研讨会上经常发生。 回家后找个老木匠,看能不能修好,几天后结算,在队里尽量帮老木匠的钱。 ”。

两人知道刘大正说的话,连连点头回应。

“修好车后,你们俩再回来吧! ”我七嘴八舌地说服了大家。

“豆蔻再回来吧! ”一直憋着气不说话的陈厚也说了一句话。

  “回来?”豆蔻狠狠地瞪了陈厚一眼说:“俺就是要饭,也不跟石匠做小工了!大家评评这个理,一个孩子跟着你们混口饭吃容易么?大人赌气干活,没了辙就出邪招,捡大石头往车上装,一上午推了二十趟,还不让他歇口气,这是人干的活么?要不是你陈厚,年华能出事么?邪作坊邪作坊,就是有你这样的邪人才有邪作坊!”

最后一句话刺向陈厚无地,脸上一阵铁青。

随后,刘槌与陈厚发生冲突,刘大正的话中对陈厚有些偏颇,惹得刘槌怒不可遏,指着陈厚的鼻子说:“这个流氓,豆蔻被你骂了! ”他骂道。 刘大正这才想起豆蔻离开时说的话,终于撤了陈厚的记账工作人员,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这是后话。

在半天的旅行中,终于看到了离别了几十天的村子。

“豆蔻姐姐,休息吧。 ”放下年华独轮车,坐在石头上。 豆蔻拿出毛巾为年华拍了拍全身的灰尘,然后在年华旁边坐下。

  此时,上泉村几百家黑森森的破草房尽收眼底,年华看见自家门前那颗大槐树,临走时还是一片翠绿,现在已被寒风吹成了一团枯黄。他猜想娘可能正在喂鸡鸭,还是在做饭?他想起了娘去表哥家借独轮车时说的好话,表哥虽然是个慷慨的人,从屋里推出车子时还是有点儿心疼,一把独轮车可不是一件等闲的农具,它价值一百多元,整个上泉村只有生产队拥有,发誓买车的年轻人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实现梦想。自己这次可是作了大孽,进门怎样对娘说?他仿佛看见了娘那微驼的脊背,还有临行时用豆蔻家借来的玉米做成的煎饼,娘包好了煎饼,一遍一遍的叮咛……可自己竟然这般没用,钱没挣几个,却葬送了一把独轮车,想到这里,年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豆蔻听年华说要休息时就看清了他面色的沉重,正想找几句安慰的话语,没想到愁苦汇集的苦河最终还是决了口子!一个与命运抗争的孩子,一把从别人家借来的独轮车,挣钱的梦碎了,两个人大败而归。想到此,豆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随着年华开了哭声。毕竟豆蔻年长,擦了擦泪水说:“年华,你是男子汉,流泪是没出息,那天晚上你不是说死都不怕么?回到家更不许落泪,要想办法才是。”

年华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地朝着豆蔻看了一眼说:“姐姐,我知道了。”

  木匠这门手艺包罗万象,干一辈子也不敢说样样精通,只能说干到老学到老,不过每个人都有一样拿手的绝活。上泉村的年大金干了一辈子木匠就独轮车盘做得好,周围邻村的独轮车盘全出自他手。一把车盘在集市上价格是八十元,可他做的货能卖八十五元!那玩意儿不光整体看着顺眼,关键是用起来给力顺手。

见年轻女子推着独轮车过来,身后跟着豆蔻和年轻女子,大金忙过来打招呼。 根据家庭关系,老木匠活了两代,年华说:“爷爷,你看看这辆车还能修好吗? ”。

木匠吹了吹车上的灰尘,仔细看着说。 “折得很厉害。 是可以交换,但必须打碎车辆一半的木料。 ”

年华母亲和豆蔻咂了咂舌头。 年华母亲诉说了租车的经过,又抽泣着哭了起来。 “叔叔,想想办法吧。 让他表哥还新车是硬道理,但从哪里弄到钱呢? ”

“阿姨不要哭。 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哭得眼睛都肿了。 ”豆蔻扶着年华母亲说。

木匠明白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他知道年轻的一家人都是亲切正直的人,摆摊这事就像塌半边天。 但是,老木匠还是不能做艺人的精明工作,他沉思了很久说。 "有一个办法,但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同意. "

“叔叔,快说吧。 我们没有理由不同意! ”

“你前面不是有一棵大槐树吗? ”

  “您是说……”  “我也知道那棵树是祖上留下来的,伐了怪心痛的。”老木匠装上烟斗猛吸了几口,慢条斯理的说:“先把树伐了,然后立即解料烘干,我尽快做成一把新车盘还人家,然后再把车修好,你日后照样能当新车用,这一切的费用我都不收,只从木料里扣除,若有剩余,我再退给你钱,怎么样?”

“这个方法太好了! ”三个人说:“这真是帮了大忙了! ”他喊道。

  第二天一大早,年华娘备好了香竹纸钱,恭恭敬敬的摆在树下,口中小声念叨着:“年华爹在世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曾上门来买树,但每次都没舍得卖,我们知道你是年华爷爷年轻时栽下你为后人乘凉的,多少个夏天,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来乘凉,可今天保不住你了,你就帮我们年家度过这个坎儿吧……”在点燃纸钱的时候,豆蔻搀着她娘也赶来陪着年华娘俩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老木匠金先生叫来了他的徒弟帮忙,马上砍伐树木,解料烘干,花了十几天做新车板块,把旧车翻新,最后付了年十五元钱。

  快进入冬天的时候,石匠作坊完工归了村。刘大正如数算清了豆蔻年华的工钱。最后他叹了口气对年华娘说:“让孩子跟着我受罪了,说到底是让穷逼的,这十元钱是大伙儿自愿凑的,添补着买个胶轮,此后也算有了自己的独轮车,等有合适的活路干干,日子就有盼头了。”

年华母亲一收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年年道谢。

  刘大正七岁那年死了双亲由他大伯抚养成人。他细高个,清瘦的长方脸上有一双精明炯亮的眼睛,他在苦水里泡大,天生倔强刚毅。他第二年当上了上泉村的书记,一干就是三十五年,带领大家发展林果业,使上泉村变成了全县的首富。他凭的就是这种扶贫济弱、公正刚强的性格。  也算是时来运转,就在年华把新车送还表哥后不几天,刘大正为年华传递了一个好消息:供销社要找一个“推脚”的人,那活儿很简单,就是把平时供销社兑换收购来的东西运到县城,然后再从县城捎回货物。俗话说,来回“脚”挣得高,一趟能挣五六块钱,可来回重载,一天要流两天的汗水。是不是来回有货要听供销社的安排。这人选要具备两条,一是自己要有独轮车,二是人品要忠诚可靠。刘大正事前早对供销社领导作了介绍,见面后,年华只凭着憨厚的一笑,英俊健壮的身板,登时成就了此事。  推脚并非天天有活,但好处是当日兑现。那时候,凡是外出搞务工挣钱的人都要向生产队交钱买工分,那是一种限制,如不然,年轻力壮的走个精光,地里的农活谁来做?年华岁数小,家庭困难,队上只收他一元钱。几个来回脚下来,年华手里就攒了十几块钱,娘儿俩喜得像吃了蜜糖。年华说:“娘,我今天推了一大包小咸鱼,闻着可香了!”娘说:“快去买一斤回来,明日是寒食节,做好了到你爹坟上供供,记得吗?你爹最爱吃咸鱼。”说着,娘的眼圈又红了。  年华爹年四更是个热爱土地的庄稼汉。年华记得爹最早教自己唱的儿歌就是“清明高粱谷雨谷,芒种三日见麦茬,处暑十日无芝谷……”年家祖上有习武的的传统,夏日的夜晚月色如银,爽风习习,年华爹就拿几个架式给孩子们看,六岁的年华看着入迷缠着爹要学,每次都是娘跑过来叫停,因为她知道丈夫因为身板结实,队上老派他又重又累的活,那些奸猾的人老是跟队长翻白眼,可他说‘反正要有人去干,重点轻点无所谓’,这样春耕秋耕两季活都有他干。那活可真是披星戴月,清晨三点就要下地,傍晚收工后还要喂牛到深夜。一季耕完上百亩地,看看那可怜的老牛身上只剩下一张皮!和牛一起劳作的人更是可想而知。性情暴烈的人往往狠劲抽打老牛,年四更看着心疼,他说:“老牛喘着粗气,脖子上的耕绳深深的勒进皮肉,它不苦么?他是为了人吃上粮食,可它一天下来只能吃青草秸秆,怎么下得去手打他呢?也许算命先生说得对,我是四更天丑时出生,和耕牛一样的命,同命相连呀!”没想到那年上级要求多种小麦,本来寒露后完成的活却一直干到了立冬。年华爹积劳成疾,肺里化了脓,死在了公社医院里。他死后全村人都来为他送葬,很多人哭着说:“苦命的年四更,功高的年四更!”  一晃十年过去了,年四更坟前那棵侧柏已长得挺拔苍翠,在细细的春风中摇曳着它靓丽的英姿。年华在爹的坟头上添着新土,娘摆好供品,双膝跪下来,轻声念叨着:“你儿子长大了,除了下地干活,还能推独轮车挣钱了,不像你,一辈子就知道耕地,连县城是个啥样子都不知道,平时舍不得吃,直到年三十才吃顿白面饺子,可每逢看到地里有了好收成,人们肩挑车推的去送爱国粮,你就喜得眉开眼笑,觉得那里面有你的功劳,可你知道么?医生说你是累死的,你这傻子。现在好了,你儿子有钱了,为你买了好吃的,你就用吧……”

像往年寒食节一样,年华娘俩在墓前呆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才烧了纸钱,磕头回村。

豆蔻不是年华和生产队。 吃过晚饭后,他找到年华问道:“明天去县城吗? ”。 年华说:“去送地瓜干,回来不运货物,单程。” “那太好了。 我替你拉车,顺便去县城拍照。 ”豆蔻兴奋地说。

在死去被土地束缚的农民心中,县城是首都,是众神居住的天堂! 那天晚上,豆蔻兴奋的半夜也没睡好。

  当地的农谚说:谷雨无霜。这是鲁中山区特点。虽然已近春末,从凌晨的空气里还会嗅到一丝丝凉意。豆蔻天刚放亮时就起了床梳洗穿戴,她听见远处传来阵阵狗叫,知道年华早去供销社装货了。她匆匆赶到,抓起拉车绳,一气拉出了上泉村的那段山路。此时爱好早起的山雀在枝头“叽叽”欢唱,天真的亮了。

豆蔻手上出汗,自言自语说:“这条路真凶,你一个人受不了。”

“习惯了,车不太重。 只是稍微放松一下。 ”上了年纪笑着说。

“以后推重行李的时候请跟我打声招呼。 请不要强迫我。 ”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豆蔻不顾两个哥哥的反对,坚持为年华拉车。 在她眼里,年华永远是自己的弟弟,亲弟弟。

一眨眼就上了大街,眼前一亮。 你只要吩咐豆蔻在车上系绳子,慢慢跟在后面说话就行了。 豆蔻不断地问郡里人多不多,郡里的人是否也穿工作服,和三建设工地的人一样,年复一年地告诉豆蔻,郡里的人很杂,穿什么颜色都有。

  原来年华运的地瓜干要送到酒厂,豆蔻看见司磅员先称了重量,再撕给年华一张单据条,年华就扛着包,攀上山一样的瓜干堆上卸货,出来仓库,豆蔻闻见一股浓浓的酒香,她看见跟自己一样大的姑娘都穿着工作服从车间里走出来,相互说笑打趣,心中好生惊奇和羡慕。

卸货结束后,笑眯眯地推着空车出来对豆蔻说。 “姐姐,我们去照相馆吧。 我知道一条捷径。 ”

照相馆里摆着两条黄漆长椅,一对年轻男女坐着等着叫号。 豆蔻也在上柜台之前付钱买了订单号。 按照年华的指示,豆蔻对着墙上的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对年华说。 “你也拍一张,都是二寸的。 ”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走进了工作室。

  一个胖胖的摄影师误认为要照结婚合影,年华忙摆了摆手。于是豆蔻先照,摄影师双手拍拍豆蔻的双肩,让她调好坐姿,最后打开强光灯调焦。年华看见豆蔻红扑扑的鸭蛋形脸上两弯卧蚕眉随情而蹙,双眸漆黑水灵,对着摄影师嫣然一笑,神情天真而又顽皮,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甜美。

豆蔻下来了,连声说很害怕。 摄影师喊着年华走上舞台,看到年华坐得不自然,豆蔻赶紧上前指导他的整套衣服,摄影师说:“是! ”他喊道。 然后按了快门。

  走出照相馆,俩人进了县城唯一的一家饭店。饭店墙上没有菜谱,客厅里只有几张脏兮兮的破方桌,年华让豆蔻坐下来,自己到外面的茶水炉上接了两碗开水摆在桌上,豆蔻急忙解开兰花包袱,拿出了芝麻盐馅的烙煎饼,这一来,惹得周围吃黑色煎饼的庄稼人投来羡慕的眼色,因为上泉村地好,产玉米多,出门能摊上几张透出诱人香味的纯玉米煎饼。年华要了两碗大锅菜,那菜是白菜粉条,里面有几片焦黑的猪油渣,豆蔻忙问多少钱一碗,年华说,饭店就这一样大锅菜,不贵,两毛一碗。豆蔻说太贵了,为何不俩人吃一碗,说煎饼里有芝麻盐。年华笑了笑说:“咱今天是下馆子,不吃煎饼了,吃白馍!”说着,把豆蔻的煎饼推到一边,跑到橱窗前买了四个馒头。豆蔻又说馒头贵,只吃了一个,把剩下的三个包好,说要拿回家让娘尝尝。走出饭店,年华悄声对豆蔻说:“等我有了钱,下次再领你来,咱不带煎饼了,就吃白馍,吃大米干饭。”  俩人回家的路上尽是欢歌笑语。路边的山坡上野梨花,山杏花争奇斗艳,开的满山一片粉红。勤劳的山民们在用镢头新刨春地,镢头被砂石磨的铮亮,扬起落下,不时闪出刺眼的白光。俩人知道天下的庄稼人都一样,一年之计在于春,要不是跟队长请了假,自己今天也正在挥汗刨地。

“那不是奇山吗? ”豆蔻指着前面高耸的陡峭山峰说。 “听说当时正在打仗,尸体填满了山谷,正好碰上天下雨,水从山上流下来,把河水染成了红色。 ”

  “听说赶上雷暴天气,村里的人们还能听到阵阵喊杀声。”年华说:“老石匠在建设工地也讲过这里的故事,他说当年死的那些兵都是些年轻人,死后阴魂不散,前几天有位姑娘去山上割草,回家后老觉得没精打采,就像丢了魂似的。以后她去县城照了一张单人像,取回相片一看,自己身后竟然站着一个当兵的,天哪,当时把全家人吓了个半死,请来神婆一掐算,才知道姑娘八字不清,在山上招了邪。”

“老石匠说可怕的话。 ”豆蔻说:“但是,士兵们也真的很痛苦! ”。

越过山口,前面就是下坡路。 年华如是说。 “姐姐,上车,我来推你,你不习惯。 脚一定很累,乏力,很痛。 ”

豆蔻深深地望了一眼年纪,两颊绯红,然后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的,姐姐从小就没做过独轮车。 下次尝尝新鲜的味道吧。”

豆蔻坐上独轮车,回头对年华神秘地笑了笑。 “看到前面有人,姐姐下来了,很不好意思。 ”

年华嗯了一声,双手举手,脚下一阵风,小跑了一会儿,豆蔻在车里笑了一会儿。

跑了一会儿,年华气喘吁吁,两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息。

“你刚才推我,像什么? ”

  “……”

“我……”豆蔻掏出香帕亲手为年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语气慢慢说。 “我想你将来娶媳妇,推着她会更有精神! ”

“姐姐别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年纪一大截,脸就通红。

“看,像个大姑娘。 ”豆蔻活动了一下身子,走近年华,小声说。 “如果你迷上了其中一个,请告诉姐姐。 姐姐给你当媒人。 ”

  年华第一次跟一个女人靠的这样近,他听到了豆蔻有些急促的呼吸,他感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醉人的馨香,那馨香与旁边野梨花的香气和在一起,直冲的人头脑发晕。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俺谁也看不上,到明年俺才二十岁,等攒够了钱盖了新房再说,真的,俺就爱看姐这样的人,别的谁也看不上。”

豆蔻知道自己上了年纪,性格直爽腼腆,没想到他今天竟用模棱两可的话说出了心里话。 他兴奋得脸色通红。 棱角分明的脸此时显得格外英俊。 豆蔻柔软,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上了年纪的肩头……

  刘锤生在一个多子女的家庭。他也许因为营养不良,二十岁之前只长了一米六几的身个,自入了石匠作坊,饭量也开了,声音也变粗了,但满身只生横肉,个头却显得矮矬了。他见村里和自己一般的年轻人都娶了媳妇,自己煎熬的要发疯。有一回,一个石匠去山上一个僻静处解手,冷不巧发现刘锤跪在地上祷告,只听他带着哭腔说:“老天爷,叫我长得高一点儿吧,可怜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个样,永远也找不上老婆呀!”

那个石匠把这件事传开了,登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村子里有一位叫“花母鸡”的老奶奶,专门提亲、做媒。 有人给刘铁锤出了个主意。 “刘铁锤你死得太多了,做不到。 三两瓶。 你老板长大了,为什么不知道巴结媒人? ”一句话提醒了刘锤,他买了一半茶叶买了两瓶酒,趁着夜色送到媒人家。

花母鸡见刘铁锤来诚心求情,忙忙碌碌。 “你的孩子说实话,到底爱上了谁? 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

刘槌支吾吾了半天说。 “阿姨像我这么矮,就知道哪个姑娘和我在一起。 仔细想想,我觉得高兰子还可以……”

“高脚妹妹? 她长得很好,但内心有点欠缺,你不嫌弃吗?”

“我并不讨厌。 只要别人愿意就行。 ”

母鸡用力拍了拍刘锤结实的肩膀说。 “你的孩子眼光真好。 从明天开始说。 三天后请来我家听。 根据妈妈多年的经验,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就叫他。 ”

刘铁锤回到家,兴奋得一夜没合眼。 好不容易熬了三天,他又买了一半点心,天不黑就到了母鸡家。 知道媒人先点燃了烟,叹了口气。 “我们比别人好。 他妈妈说刘铁锤能工作,身体很好,但缺少没有结婚的姐妹。 ”

“那是什么意思? ”刘槌涨红了生气的脸,走过去问。

“是的。 高兰子的哥哥,高大桥有两条细长的腿,说得很妩媚。 每个人都叫他宦官海格。 现在到了30岁出头还没有和妻子结婚。 他和妈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要和妹妹结婚,男人丑俊莫论,只有一个姐妹和海格结婚就行了。 ”

  刘锤听这一说,只恨得咬牙切齿,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三天没下地干活。自打那天起,他睡梦中常常见到高兰子,白天一副丢魂落魄的样子。说来也怪,没提亲时倒不怎么想,这一提不成,却染上了苦苦的单思之疾。他傍晚时分常常围着高兰子的住宅转悠,总希望能看看高兰子的摸样。

这一天傍晚,高兰子穿着一件全新花纹的单扇和服。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合体,但映出的脸颊格外红,刘锤往暗处看去,只是身体火辣辣的。 他看见高兰子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拿着镰刀,显然是去地上挖菜了。 这时,刘铁锤落在云雾里,刁难地尾随。

高兰子先在路边割了一些嫩草,然后走进茂密的玉米地讽刺蔬菜。 刘槌终于得到了机会,箭飞黄腾达,把高兰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他喘着粗气吻了吻高兰子的脸,嘴里说:“嫁给我,我给你吃穿! ”他重复了一遍。

高兰子一开始吓得脸色发白,但有点神乎其神地喊着要杀猪。 “救命啊……”

  高腿子饭量也不算小,只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队里连工分都挣不到,只好安排他喂牛。他刚好给耕牛加了饲草,忽听到地里传来呼救声,急忙岔开两条细腿跑出家门。此时又传来一声呼叫,他清楚地分辨出这是妹妹的声音,他生来胆小怕事,关键时刻早吓软了双腿,他本能的敞开了嘶哑的嗓门:“来人呐……救人哪……”  此时刘锤色欲正旺,由于高兰子奋力挣脱扑腾的玉米叶沙沙作响,根本听不到外面高腿子的呼叫声,直到有几只铁钳般的双手箍住他双臂时,才猛然醒悟,周围站满了人,高兰子哭喊着向人们诉说,高腿子狠狠地给了刘锤响亮的两记耳光。此刻来了村支书刘大正,众人忙让开一条路,两个壮汉扭着刘锤的胳膊去了大队部。  村支书刘大正接到公社的通知,要从上泉村抽调十五个民工去渤海湾搞油田建设,人员全是独轮车手。此时的供销社已经有了第一辆汽车,年华推脚的活已经很少了,因此他第一个报了名。与上次去三线工地不一样,如今年华已二十出头,几年的推脚活把他练成了小有名气的独轮车手。提腿龙行虎步,凛凛生威。听说要去大海边,他显得异常兴奋。伙伴们说那地方蚊子像小蜻蜓,一耳光能拍死一大把,加上天天大风呼啸,沙尘迷的人连眼都睁不开,年华听后微微一笑说:“天底下哪儿都没有烧下热炕头让你好吃好住的地方,人家能干,咱就能干,只要能挣钱就行!”  县城里开来一辆解放牌汽车,所有的独轮车都装在拖斗上,人员和行李挤在主车厢内。豆蔻赶来帮年华装好了行李,然后转到僻静处朝年华招手,年华会意,立刻跟了过去。只见豆蔻亮出一件毛衫笑容满面地说:“快穿上,昨天我就打好了,眼下还没立夏,那边海风凉,早晚别净穿着单褂。”

“我去包起来。 我走了再穿。 ”年华还有点死板,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几个年轻人对他投以热切的目光。

  自从上次去县城照相以后,俩人的感情就像加了酵母的发面,渐渐地透出醉人的醇香。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逢到阴雨闲暇之时,豆蔻总会跑到年华家做点儿饭食针线活。她知道年华娘眼神渐渐不如从前,年华再不能穿着不合体的衣服干活了。两家做娘的虽眼见俩孩子渐渐成熟,但总觉的两小无猜,如同姐弟,从没多想过一对大男女的心底之事。这正是那句俗语说的“糊涂老的昏聩官”。

出发前我跟豆蔻说了。 最多两个月就回来。 回来后凑钱,努力在麦子之后盖三所新房子。 另外,在工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给豆蔻写信。 豆蔻听了两眉,深深地望了一眼老,然后沉重地点了下头。

  豆蔻爹原是一个有名的赌徒,他在解放前夕跟邻村一位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赌徒交手,结果老赌徒一夜之间输掉了所有的家产,最后他瞪起魔鬼般的一双红眼,把自己宝贝女儿做了抵押,结果依旧仍无回天之运,这就是豆蔻娘的来由。由于女婿相貌丑陋,虽然只娶了女儿并没有卷走所有财产,但老赌徒还是郁愤成疾,在女儿成婚不久就含恨离世。  豆蔻爹乘着红黄两运,继续他的旧业。没想霹雳一声响,来了共产党,他只好天天在队里劳作,有点儿福态的身板渐渐消瘦,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从没有生出奔好的心劲,整日里酗酒成性,占一半口粮的地瓜干全都换了酒,弄得全家人跟着挨饿。老婆天天与他吵架,等豆蔻出生后,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终于有一天喝得烂醉,一脚踩空,跌落悬崖……  因此有人说豆蔻的两个丑哥都是酒精中毒产物,只有豆蔻继承了她娘的美貌,也有人说豆蔻根本不是她爹的血脉。在豆蔻爹酗酒颓废的岁月,的确有好多男人对豆蔻娘垂涎三尺,但议论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豆蔻勤快利索,心灵手巧,衣着越是合体朴实,越显出诱人的风情。她心里最清楚上泉村哪几个后生在自己身上使眼劲儿,特别是罗圈腿陈厚,凭他巧嘴油滑的本领当上了村委管跑腿的小干部,总找借口靠近豆蔻,但每次都看见豆蔻冷漠鄙夷的目光,只恨得牙根发痒。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一个穿着草绿色衣服的邮递员来到门前,给豆蔻一封挂号信。 豆蔻早就期待这封信了。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时,心怦怦地跳。 他逃到墙角,展开信纸,看到上面弯弯曲曲地写着。

  姐,我好想(年)你,那天我听见伙房做饭的个(古)娘笑,当时(梦)了,心想你怎么来了。我看见大海了,那海水又黑又蓝,(狼)头有几(张)高,我(见)了一大包(哥拉皮)带回去给你看。姐,在这里一天能挣七块钱,俩月就能(咱)三百多,回去就盖房,我请你去炒菜做饭,咱上夜校时,数你写的好,我写不好姐别笑话。  年华写

豆蔻反复读了好几遍,最后双手把信纸盖在胸前,眼里含着泪水。

吃过晚饭,花母鸡正准备享受饭后的一顿,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才见到来到高桥的妈妈。 花母鸡郑重地让座,只见高家婆娘从怀里掏出一根大前门香烟。 花母鸡义不容辞地让座后,问道:“姐姐来家里一定有事,我们姐妹是谁和谁? 尽管说! ”

高家婆娘说:“上次大妹妹去我家给刘锤提亲的时候,我告诉过你。 我们的儿子快30岁了。 脸不行,因为担心晚上闭不上眼睛……”

“姐姐在看门吗? ”公鸡中断了对方的聊天。

“大妹妹心里可能有数。 ”高婆娘用有点胆小的声音说,“那个赌鬼王家不是个好对手吗? 有两个儿子,只是和人家的女儿结婚可能很难。 正好下面有豆蔻。 如果两家成为亲戚不合适吗? ”

“好厉害! ”母鸡喊道。 “姐姐真的有一双火辣的眼睛。 你想把女儿高兰子给王大黑,让妹妹豆蔻换媳妇吗? 是的,这个算盘打得很好,但是豆蔻很聪明,心性高,跟着你家兄弟可能有点困难。 ”

  “不怕她不依,他娘跟我一样愁,能让两家断子绝孙么?她王豆蔻是俊俏,可俺兰子虽说心眼儿慢点儿,模样儿也不错,俺儿子不就长得单细点儿么?再说,俺跟他爹离婚不离家,他爹每月都往家里寄钱,儿子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那老混熊能不疼吗?豆蔻跟了俺,绝对难为不了她!”  花母鸡一阵沉默。她知道高家的底细,高腿子的爹从年轻跑小买卖,后来在城里做了售货员,恋上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公开说,别想沾我的身子玩一时的快乐,要就要个长久,于是硬逼着高腿子爹跟前妻离了婚。事后仍让老妻住在老家,所有财产都归妻儿。冷不丁的家来住几天,还搂着前妻落几滴眼泪,每月往家里寄点儿钱,倒弄得老妻对他忠心耿耿,逢人就说男人是一时糊涂,心里仍然有她,还说旧时三妻四妾多的是,这不算男人的毛病。花母鸡一想,倒觉得高家婆娘说的在理,论家庭,豆蔻嫁过去也吃不了亏。于是就应下来,让对方日后听信。  刘大正瘦长个,由于三岁那年死了双亲,靠婶子大娘抚养成人,他性格刚毅,啥样的苦都能吃。当上村支书后,总千方百计的搞副业,想让上泉村人摆脱贫困。早春粉皮加工场开业后,近几天他又从城里买来了一台面条机,让豆蔻和另外两个中年妇女搞面条加工。由于豆蔻做事认真,加上她天生的心灵手巧,面条从成型到包装样样做的像模像样,销路一天比一天好,刘大正心里非常高兴。  中午收工回到家里,豆蔻见娘咳喘的厉害,忙沏了一碗白糖水为娘服了药,看看娘稍稍安定,她又忙着去做饭,这时娘露出了少见的笑脸说:“蔻,先别忙,娘跟你说。”豆蔻见娘今天反常的举动,心下正疑惑,果然听到了一个做女儿应该听到的,从娘嘴里传来的又惊又喜的声音。不过,豆蔻听到的话语只有惊,并没有半点儿喜。

豆蔻从妈妈的话里知道花母鸡今天来亲戚了。 妈妈反正把左右的好处解释清楚了。 那些话多半是巧言令色的媒人调教,豆蔻听了之后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看了一下跷跷板,沉默了一会儿。 豆蔻对妈妈说:“妈妈,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豆蔻没有做饭,她迈着醉酒般的脚步来到了村前的一棵老槐树下,素来爱干净的她一屁股坐在了树下的乱草丛中。她头昏脑胀,只听到自己的心房在怦怦作响,倚在树上好一阵子才渐渐镇定下来。娘哀哀求求的声音如同钢针般刺痛心肺,她知道如果自己一口拒绝这门婚事意味着什么,娘的病日渐沉重,两个兄长的年龄越来越大……她不敢想下去,此刻,她心底发出一种无声的求救呼喊,她想到了远在海边推独轮车拼命挣钱的年华,为啥要想到他?他是自己的什么人?他自小把自己当成他的亲姐,自己假说要为他做媒,可是话一说出,为什么心里会隐隐作痛?他实实在在的回答自己,说要找就要找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姑娘,可当时自己为什么几乎要晕过去?千思万虑,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而在今天这种时刻,自己为什又会想到他,而他在信中为什么第一句就提到好想我,就那么想姐么?姐是谁?姐此时此刻恨不得一下子投入你的怀中,向你诉说最难开口的话语,即便说不出一句话,立刻死了,化灰化土也一万个心满意足……

“这就是生命吗? 豆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的生命吗? ”豆蔻不仅问了自己一千次也问了一万次。 她病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刘大正赶紧过来安慰说,小伙子都这样,好好吃饭,不要糟蹋身体,病了就赶紧去工作,面都卖完了。

  那天花母鸡去提亲,被豆蔻的大哥王大黑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并没有替妹妹细想,只想着立刻把高兰子娶过来,猴急的上蹿下跳,一个劲的帮着娘劝说豆蔻。见豆蔻茶饭不思,面容憔悴,娘喝退了大黑,流着眼泪说:“蔻啊,你哥娶不上亲是娘的心病,死了也不合眼,可看你这样子,用不了几天娘就得疼死,你说说话,别闷着,这门亲事实在不成,娘就去跟媒人说,你哥的事儿咱再另想法子。”

“妈妈,这是我想的。 你对媒人说。 要做就快点做,妈妈找个吉日吧。 我听你说。 ”豆蔻的话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时,王大黑突然闯进来,抓住妹妹的手,脸上浮现出兴奋的光芒。 然后又用悲伤的语气说。 “妹妹真的救了哥哥的命。 以后谁也不笑王家了。 我父亲也可以在九泉之下放心。 我妈妈的心病也消除了……”。 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豆蔻二哥王二发也过来召集有趣的孩子,咂着嘴吐着舌头,“哥哥找到老婆了。 哇,吆,高兰子成了嫂子了! ”。

就在两发黑头发出丑的时候,豆蔻妈妈突然剧烈咳嗽,脸色顿时苍白,奄奄一息。 豆蔻赶紧抱住妈妈,用手拍着妈妈的背哭喊,过了一会儿,看到妈妈醒了,才止住了哭声。 现在王大黑叫医生来,忙着给妈妈听诊脉搏。

“阿姨肺部噪音很大,心率也不规则,最好住院治疗。 ”医生说。

豆蔻姑娘听了赶紧挥手,生气地说:“不住院,我死不了。 我孩子的任务一个也没有完成。 我死不了。 求你了,别让我住院! ”。

豆蔻知道妈妈的话不能更改,只能执拗地加重她的病情。 医生要开一些药片,让他按时服用豆蔻,看效果再说。

  娘此刻的心情豆蔻最明白,一是怕住院花钱,二是怕婚事未定,自己有病入院,惹得高家烦心。说来也怪,当婚事论定择日成礼后,豆蔻娘的病情神奇的出现了好转。这日花母鸡上门来仪定最后的事宜,见豆蔻娘病有了好转,笑盈盈地说:“这叫喜冲百病,说不定等婚礼过后,老姐姐的病灾就全消了,蔻啊,我给你说实话,我跟你娘都是过来人,能看不出你的心事?只不过人拗不过命,那年家小子是值得你爱恋,可你们没那缘分,你属兔,他属马,属相还过得去,可那小子生在五月,四鼠五马六月羊,命里犯紅煞,男儿犯相,专克岳丈家,你没见村西刘家,不就因为找了个女婿犯相,克的家破人亡吗?”  花母鸡走后,豆蔻娘突然开了哭声:“蔻啊,你信媒婆的话吗?娘心里明白,可看看咱这个家,娘有啥法子呢?你认为娘糊涂吗?你以为娘不喜欢年华吗?娘心里明镜似的,娘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求老天保佑,让高家人疼你,也让年华找个好媳妇,大家都好好地过日子,别像我,让妖精做赌注,嫁给妖精……”

“妈妈——”豆蔻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扑到妈妈的怀里,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哭了。

在上泉村,高家和王家都是独门独户,没有多少家人,所以两家的婚礼很冷清。

  高腿子的爹回来了,豆蔻按照当地风俗跪地给公爹磕了头,公公双手递给豆蔻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两百块钱。公公指着儿子说:“你今后要好好待你媳妇,有什么困难就给我信,啥时候我都是你们的亲爹,我盼着你们过好日子,早一点儿为我生个胖孙子。”说的豆蔻脸绯红。

毕竟他是个能出人头地的人,海格的父亲看着儿子办完婚礼后急急忙忙走向王室,给了女婿国王一个大红包,让他好好侍奉生病的婆婆。 这些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有人说外面的人受过教育好好学习,做事令人敬佩,有人说一些臭钱买个好脸,狗咬老鼠装慈悲!

  新人圆房后要到女方娘家看视,俗称“回门”,也有的第二天,也有的第三天。因为两家都是近邻随时都可以来往,因此也免去了这道仪式。豆蔻过了洞房花烛夜,并没有常人的甜蜜和喜悦,她像囫囵吞下了一颗山果,不酸不甜,无滋无味,想起高腿子气喘吁吁;继而又垂头丧气的狼狈摸样;她感到又恶心又好笑。她比往常更早起床,先帮着婆婆做完饭,然后又急急的跑到娘家,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她发现新婚的哥嫂一直睡到太阳老高还不起床,她只好先伺候母亲服药,再进饭棚摊煎饼。嫂嫂高兰子在娘家没学好针线饭食活,特别是摊煎饼的活更是差劲,刮子敲打的鏊子乱响,却不见一张完整的煎饼。

家务做完了,豆蔻还去加工面条,挤出点时间给丈夫喂牛。 豆蔻的蜜月不仅“苦”而且“累”,可以说在世界范围内都很少见。

  到了麦子黄稍的时候,年华他们的小车队回来了。工地上没有拖欠工资,虽然劳累风沙把他们折磨的又黑又瘦,但一看见自己熟悉的山村,心里都有说不出的兴奋,他们急着要回家对亲人诉说满肚子的话语,最后再亮出那一叠钞票,那一刻简直太美了,它意味着胜利,充满了幸福,更憧憬着红红火火的未来!

年华也不例外。 妈妈早就准备好饭了。 年华洗脸时,母亲拿了毛巾为儿子擦,伤心地问:“你是怎么晒黑成铁蛋的? 那海边的太阳好厉害啊。 ”

“太阳是一样的,但是风沙很大,把脸皮吹得很厚,”儿子笑着对妈妈说。 “妈妈,豆蔻姐姐来过吗? 我为她捡了一大包贝壳,还有一个带肉的干贝,听说它能治咳嗽和哮喘……”

  “哎……”

“妈妈,怎么了? ”

  “豆蔻结婚了!”

“是什么? 什么时候? 她和谁结婚了? ”

母亲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了儿子。

儿子第一次觉得妈妈做的饭那么无味。 他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和海格结婚,姐姐要和海格结婚吗? 接吻,晒西瓜换酒吗? 把小麦变成乌冬面吗? ”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哦? ”妈妈说。

“不行,去找姐姐! ”翻身下床,脸色很差。

  “咱不去……”娘急忙拉住了儿子:“我说你都二十一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人家已经嫁人了,还老像你们小时候的姐弟俩么?我跟你王家婶子不糊涂,眼看着你俩长大的,心里早就有盘算,可是你看看王家那一对兄弟,再看看你生病的王婶子,天大的难题呀!那天我去看她,她握着我的手哭的泪人儿似的,嘴里只说顾了手心顾不了手背,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年华……”  “娘,我……”年华重又躺在了床上。他遇到了人生最难的课题,他没有读过书,没有圣人的指点迷津,但他的骨子里继承了先辈的厚道诚实,他自小就把爹娘的话当成真理,他钦佩爹娘勤劳朴实的人格,就是死,也不做缺德的事情。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折磨,他清楚豆蔻并不是自己的亲姐,自己有两个亲姐,看见她们也亲,不见她们也想,可两种“亲”和“想”,有着不同的“甜”与“苦。”他正在度过一个有生以来最难熬的苦夜,他又像五年前那样梦见豆蔻落入水井,自己大声呼喊,惊醒了娘,娘到床前抚摸儿子的头,叹着气安慰他。

第二天早上,变老清爽,突然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昨天的想法很奇怪。 去找豆蔻姐姐吗? 在别人的丈夫面前说什么? 你说你不应该和豆蔻姐姐结婚吗? 嘻嘻,他握紧了拳头,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妈妈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看着儿子吃饭,“今天去见你的王阿姨吧。 把你的礼物拿来,我看她活不了一年半辈子。 ”。

找到了年华最喜欢的七节鞭,一口气摆了七八个姿势,然后带着礼物去看望豆蔻的妈妈。

王大黑结婚后,因为早上不上班或者迟到,被队长批评了好几次。 今天终于早起了,但高兰子赶紧把昨晚的剩饭加热了。 傻王战战兢兢地和夫妇一起吃饭,扛着工具下到地上。 高兰子连餐具都没洗就去了老家。

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的狼藉。 豆蔻妈妈听到熟悉的问候声,刚要弯下身让座,不料剧烈咳嗽,年忙去倒水,见手中的暖水瓶空着,着急得不行。 吱的一声门响了,豆蔻走了进来。

“年华? ”豆蔻又惊又喜。

“我来看阿姨。 ”年华说着拿出三个包,一袋糖,两袋蛤蜊。 年华说。 “这是干蛤蜊。 据说能治疗咳嗽和哮喘。 这是给你的。 是扇贝的贝壶、蛤蜊的壶。 非常开心。 ”

豆蔻姑娘赶紧道谢。 声音微弱,像蚊子一样。 “好孩子啊。 谢谢你想我。 ”

豆蔻接过包裹,先打开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进口袋里。 她转过身去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年华看到豆蔻的双肩不停地抽搐,直到收拾完毕,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问年华。 “什么时候盖房子? 姐姐说要去帮忙做饭。 ”

“过几天去看看姐姐的新房吧! ”,那时我一定会告诉你。

两个人同时笑了。 笑声中充满了勉强和悲伤。

  事实上那段时间年华并没有打算盖房子,因为他从刘大正口中得知,在很远的地方有农民开始单干了,原本是生产大队的果园树林也都分给了农户,那名堂叫做“联产承包”。并说这风头很快就会刮到咱这里。年华听后又振奋又着迷,他和娘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所有的存款存入信用社,兴许有好时机到来会派上用场。数字正好凑够了一千元,在当时的上泉村算是最大的“富翁”了。

豆蔻的乌冬面店停止营业,她修整了两家的饭菜,为妈妈吃了药,然后匆匆赶往麦场。 她的手走得最快,得到了最多的麦秸。 她知道两家日后必须整理房子。

小王夫妇还是老是迟到,总是被骂。 吃过早饭后,王大黑对妻子说。 “我帮你磨了镰。 上场好好工作,赚了很多麦秸。 ”

“人总是很困,”高兰子嘟着嘴说。 “你不会弄痛人的。 在家里我哥哥阿尔坦不会催我工作的。 你真好。 我的脸皮晒红了,又辣又痛。 ”

“好了,那你慢慢做吧。”王大黑伤心地走过去,愚蠢地吻了妻子。

麦场喜欢艳阳天。 沐浴在几个正午的阳光里,麦穗可以脱粒囤积起来,人们忍受着苦闷,分享着收获新谷物的喜悦。

  女人们戴着大斗笠,围坐在场上边干边说笑。此刻像高兰子那样的新媳妇则显得有些腼腆,只是敷衍着低头微笑。有几个老成放荡的趁机拿她们吊胃口,挤眼弄鼻的说:“还是咱这老骨头经折腾,看看那些媳妇妞儿,就像晒篶了的苗儿,睡眼惺惺的,男人看着疼死喽。”另一个接过话茬说:“人家是累的,白天干麦场,晚上“打麦场!”

大家哄堂大笑。 高兰子本来是二五眼,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只是热得受不了,很快就收工了,想回家倒在床上睡他三天三夜。 为什么今天的日子总是挂在天上不动? 想到这里,心中越来越烦躁,不由得一阵头晕,五脏六腑都仰起头来,顿时“哇哇”地吐了出来。

这吓坏了豆蔻,赶紧扶住嫂子,捶胸揉背,“你受不了这种热天,快回家休息吧! ”我说服了他。

现在,有人叫了王大黑,大家把高兰子扶上独轮车,丈夫往卫生室推去。 几个老太太们忍不住吃吃地笑了。 “吓了王大黑一跳,没管种子也没收的笨蛋,九成怀孕了! ”

过了一会儿豆蔻回来了,老太太们听了刚才的话,豆蔻笑着点了点头。

兄弟们马上讨论起来了。 “大黑这个男人有股傻劲。 八成是洞房之夜做的! ”

  年华他们一帮小伙子早已拾掇好了独轮车,按照往年惯例,要用一星期的时间运送爱国粮。整个上泉村集合了三十多把独轮车,一字儿摆成长蛇阵,每个车上都插着三角型小红旗,浩浩荡荡,阵势惊人。淳朴善良的上泉村村民此刻心里都生出一种骄傲和自豪,就像逝去的老耕地把式年四更一样,他们为上泉村上好的土地而骄傲,他们为全公社第一个缴粮大村而自豪!可是这虚荣的场面一过,剩下的就是每个婆娘的精打细算,她们每次拿瓢儿去瓮里挖粮心里都会生出那个“小白蛇”的故事,小白蛇盘曲在瓮里,人天天吃饱肚子,可盛粮的瓮永远满满的!  送完爱国粮,紧接着就是抢种夏玉米。事实上这一季才是庄稼人的口粮,因为粮站储备的多是小麦,而玉米占不到三分之一。因此,就像上泉村这样的产粮大村,平常也很少有人家大大方方的吃顿白面。年华娘把分到家的小麦晒好入囤,只把半袋拿去磨成粉,赶到阴历五月,家家都要敬天祭祖,贡品就是用新面粉做成的水饺。

利用天黑的时间把麦秸捆起来,堆起来盖好,准备日后盖房子。 妈妈凑过来说。 “豆蔻昨天来告诉我了。 她存了很多麦秸。 盖咱家的房子不够。 你可以先用她。 ”

“我好几天没见到豆蔻姐姐了。 她的母亲也变得轻快了吧? ”年复一年地问。

“她妈妈还是老样子。 豆蔻这几天很疲惫。 瘦得只剩下两只眼睛。 据别人说,个子高的孩子总是骂豆蔻。 她故意说没有和他过,话说得太难听了,豆蔻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哭得发不出声音,憋屈得看不下去。 ”

年华听了母亲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豆蔻把嫂子怀孕的事告诉妈妈后,病重的老人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豆蔻也和妈妈一起高兴,她知道妈妈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果然,母亲握紧女儿的手说。 “如果生了孩子,我们的王家会兴致勃勃的! ”豆蔻和妈妈一起笑了。

  高兰子怀孕后,更受丈夫百般宠爱。她第一次感到全家人都在呵护关心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她脾气变得越来越大,还时常嫌饭菜不好吃,所有的家务活都由豆蔻来做。为了方便,豆蔻与丈夫商议,决定暂时搬到娘家来住。高腿子心下十分不满,但又无法拒绝,只好独守空房。  这天高腿子刚为几头牛添上饲料,懒洋洋的倚在一棵老槐树上打盹沉思,媳妇在家时,眼下的活儿不用自己干,这下好,媳妇去了娘家,屋里好不冷清。特别想起这段时光,晚上虽然总有冲动,但一次都没有成功。最近几天,媳妇连衣服都懒得脱了,虽然忍无可忍,也愤愤的骂了几次,可豆蔻总是冷笑默然,只恨的牙根都发痒。

“晚上把糖罐打昏了吗? ”一阵酸涩强奸的笑声。

高跷的眼睛睁开的是陈厚,心里骂着,沉重地又闭上了眼睛。

  陈厚去年娶了一个患气管炎的瘦婆娘,当年生了一个儿子。婆娘奶孩子干家务,身体更加消瘦,可儿子却长得敦实可爱,也算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可陈厚仗着村两委成员的身份,还是老往漂亮娘儿们身上使心计。豆蔻当然也不例外,只是高腿子寸步不离,连一个说句话的机会都瞅不上,他只好每天都绕道去村办公室,总盼望能碰上豆蔻,即便得不了手,说句话也解解馋。今天他就是存着这份心思又绕道从此路过,见高腿子没精打采,就好奇的过来搭讪。

“被媳妇骂了吗? ”陈厚坐在高脚旁边,一步一步地追问。

“狗屁,她为什么要骂我? ”

“但是,我没有见过你很开心。 到底怎么了? ”

陈厚见高跷死死坐在石头上,索性一只手抱住高跷的脖颈,把嘴凑近耳朵,用结结巴巴的语气说:“她对你劈腿了,没有让你馋吗? 说给我听,哥哥也许我能帮助你! ”

  “你鸟能,你有仨球蛋?”高腿子此时满心的不耐烦,但听到‘说不定能帮你’这句话又惹得心里痒痒的,他使劲挣开陈厚紧搂自己的胳臂,拿眼望了一下对方的奸相,心里不由得沉思道:这小子可是个“专家”。于是堆下一脸无可奈何地笑容说:“听说你能把你那个吼喘包娘们搞得半死,是真的?”

“是真的。 别说了听我说。 ”叮叮地一笑,就向叮叮叮伸出手来,一边躲开叮叮地乱叫。 普京坎普把手掌掉在了对方隐藏的地方。 于是,普京坎普像吃了蝎子的毒针一样悲鸣着站了起来,嘴里说:“你这个混蛋,是来摸爷爷的头的吗! ”他骂道。

“妈的,死活上不去,是一头骡子! ”陈厚一行人骂了一句,一行人拍了拍自己隆起的下半身,对着高高的腿闪闪发光,然后吃了东西笑了笑,抓住了环腿就走了。

此后的每几天,村子里都会传出头条新闻。 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高跷的孩子娶了美婆娘,就像墙上画的饼,忍不住饿。

俗话说,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阴得饱饭。 勤劳的农民在农历五月底犁了两次夏玉米。 等了一整天雨,挂上锄头钩,睡了几天懒觉。

庄稼喝足了雨,稚嫩的幼苗像中了魔法,一眨眼就长成了青葱的帐。 初秋的毒日头又施展了法力,很快就把青纱帐变成了金色。

人们闻到了金秋的香味,赶快磨镰准备耕作器具,严冬的秋收秋种开始了!

阳气渐衰,秋气渐寒,豆蔻女儿病情日益恶化,几乎连夜咳嗽。 他看到女儿日夜侍立在床前,痛苦的脸和黄色的肌肉消瘦。 我看到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但等大喜的勇气越来越小。 豆蔻越是百般呵护,她越是心疼,越想让它快点结束,为孩子卸载。

  高腿子自从那天受了陈厚的奚落,心中百般烦恼,特别到了晚上,昏暗的的灯光给空荡荡的房内陈设抹上了一层悲哀的色调。他细细算来;媳妇去娘家已有俩月了,豆蔻迷人的身躯时常在眼前闪现,特别是那个沾染了女人气味的枕头,更搞得他如痴如醉,想入非非。他不禁用手拼命地捉弄下身,然而每次做爱的失败场景就像恶魔般啃噬着他的自尊,他万般懊丧,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妈妈,炒好了吗? ”海格生气了,没有叫出来,吓了妈妈一跳。 她瞪了儿子一眼,急忙把饭摆在桌子上。 海格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狼吞虎咽地吃,而是把饭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看起来很奇怪; 但是,我不太在意。

  高腿子此刻根本没有食欲,他开一瓶高粱大麯,咕咚一声灌了一大口。这酒是他爹从供销社带回的,一般人家享用不起。高腿子连灌了几口,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坠入云里雾里。一来因为这酒劲大,二来遭了陈厚的“舌毒”,虚弱的身躯更加不胜酒力,他想起豆蔻洁白如玉的身体,更想起她在自己百般蹂躏下,咬着嘴唇双眼紧闭脑袋侧向一边,那可怜的表情中夹杂着悲哀与无奈,更惹得人又疼又爱,恨不得一口把她生生的吞进肚里!

高高的脚捶胸顿足,仰面躺在床上,两腿乱蹬,像一头被屠刀刺伤的猪。 辛苦了一阵,他累得喘不过气来,看到忽明忽暗的灯光,不由得呻吟起来。 他奶奶赶紧进屋安慰,说了半天,并没有好转。

  夜幕降临,村民大都入睡,山村变得死一样的寂静。偶尔传来一阵狗叫,人们立刻警觉,往往会在被窝里猜测着有什么人在街道上行走。其实有好多人知道那夜行人多半是陈厚。别看他罗圈腿,蛇形鼠步,形体干瘦,天生的公猴本性,有人形容说“村里满街都是他!”  陈厚对村里所有的漂亮女人都垂涎三尺,对豆蔻更是变本加厉。他分明知道豆蔻正在伺候病重的老娘,但经过高腿子门前时还是使劲的朝里面盯上几眼。今晚刚一驻足,便听到屋里传来哭声,陈厚先是一惊,等仔细听清是高腿子在哭时,不由得心下一乐,见房门敞着,便径直进了屋,室内酒气冲天,把陈厚呛了个趔趄,他大呼小叫了好半天,高腿子才睁开眼睛,“你,草你妈的,你来干什么?”

“听别人的忠告,多吃点饭,我来劝你,让你为我排忧解难。 你为什么要骂我? ”陈厚装的认真。

“你想让我忠告你吗? 你推荐鸟吗? ”高高的脚上涂上鼻涕,用不好的声音咆哮。

“我知道你的感受,没想妻子吗? ”陈厚发出了一阵肉麻的笑声。

“诶? ”被对方中心大厅撞到脚的海格的话吓了一跳,猛烈地往地上吐了口水。

  “不过,你没那艳福,先不说你没那能耐,就说那常人也玩不好,那是个妖精,她能把相中的男人甜死,可你这样的,最后只能把你的骨头化成糠皮,让你干死枯死,她娘年轻时就那样,那老赌鬼开始多么硬朗?可最后还不是被她化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她脱光了衣服朝你一亮,你当时就得篶,捧着空空的金碗,你尝不到滋味,狗啃骨头干咽沫,兄弟,别受了!”陈厚拍了拍高腿子的膀子,立起身来在屋内踱步,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吹起了口哨。

“滚! ”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陈厚的鼻子喊道。 “别放屁! 明天我还是化为灰烬,我妻子也轮不到你去拥抱,你别让我失望,滚出去! ”

骂声惊动了高雷格的奶奶,赶紧跑过来说:“他陈哥别生气,他喝醉了,别往心里去。” 陈厚黄鼠狼本打算给鸡拜年,吊足胃口,没想到惹怒了高跷的孩子,灰溜溜地走了。

豆蔻正在给妈妈煎汤。 突然我看到一个高脚推门进来。 豆蔻看到他满身是土,嘴里喷着酒味,赶紧扶着他到外屋去。

“你是怎么喝酒的? 快喝水,小心点。 ”豆蔻倒了杯水交给了男人。

“去你的! ”高跷挥手把杯子打翻,把豆蔻吓得连连后退。

“你疯了吗? ”豆蔻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你跟我回去睡觉吧! ”海格真的疯了,一边叫着,一只手死抓住了豆蔻的手臂。 豆蔻用力一甩,男子“啪”地一声仰面摔倒了。

“这个精灵……”海格哭了起来。 “你妈妈两个都是精灵,是危害男人的精灵,我这一代……”

“啪! ”豆蔻的头快要裂开了,狠狠地给了男人一记耳光。

  正当高腿子从地上起身反扑的时候,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颈,他立刻变得无声无息,他刚要翻起白眼看看来者是谁,不料随着一阵剧痛,自己的整个身躯在空中悬了起来,顷刻间又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此刻终于看清,来者是年华!豆蔻此时听见老娘发出痛苦的呻吟,急忙擦着泪眼跑进内屋。

“你想怎么做? 阿姨病得这么厉害,旁边百家人谁不来看望呢? 但是……你这个畜生! ’脸色发青,怕吓到患者,声音低沉可怕。

"年华……你……"

  见高腿子又要叫喊,年华出手敏捷,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把高腿子拎到了门外。高腿子无力反抗,疼痛和羞辱激起了他最后的反抗,他不敢再大声,只是咬牙切齿,喘着粗气一字一顿的说:“她是我老婆,管你屁事?看来,你就是他,这个妖精相中的男人,陈厚说的不错,她能甜死你,她想着你……”  “你给我听好!”还没等高腿子讲完,年华又用力卡住了他的脖颈:“豆蔻和我是近邻,自小儿在一起,我从来都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别说她嫁给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是远在天涯海角,她无辜受了欺负我也要管!你明白吗?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拧下你的脑袋!”

现在,豆蔻站在年华的身后。 听到年华这句话,不由得一阵头晕,往后倒去,年华赶紧伸出双臂扶住她。

“妹妹啊,快来帮忙。 人杀了你哥哥……”

高兰子一开始听说外面有动静,就知道婆婆病了。 总之豆蔻照顾我,干脆蒙着头睡得很香,高跷着脚喊妹妹。 她这才打开了门。

豆蔻现在清醒了一点,看到嫂子抱着一个大肚子从房间里出来,赶紧走过去牵着手。 这时惊动了许多邻居,纷纷前来劝架,一知道缘由,大家又一起谴责高格的错误,闹得后半夜。

  事实上,豆蔻娘早就察觉女儿的婚姻并不美满,只是看着儿媳妇怀了孩子,也盼望着女儿早一天生个一男半女。女婿虽然有点儿懦弱,仗着还有个吃公家饭的爹,日子也能凑合着过。经昨晚一闹腾,老女人彻底绝望了,她顿觉一身轻松,仿佛步入一个空旷洁白的去处,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天空有千万朵五彩的鲜花纷纷飘落,她兴奋至极,高喊一声:“阿弥陀佛……”  豆蔻只顾拼命哭喊,忽见娘清醒,脸上翻起红晕,微微将胳膊抬起,豆蔻会意,急忙上前攥紧了娘的手。年华与众多邻人围观,知道人已近末路,忙拿出了年华娘与豆蔻事先做好的寿衣,及到穿戴明白,众人见病人一阵粗喘,喉咙里发出一丝声息:“豆蔻……娘……害了你……”随着豆蔻撕裂心肺的嚎啕大哭,娘枯瘦的身躯渐渐冰冷。

被扭曲到各个方向,被万般折磨的灵魂超脱了!

上泉村葬礼最重要的事情是采石场的维修。 王大黑兄弟无能为力,只能跪下来向刘大正低头。 刘大正挥手制止,命石匠取材,安排年华带领独轮车队搬运,几经操作,整个葬礼处理丝毫未乱。

  光阴似箭,选吉日烧罢“五七”,大丧总算过去,水灵灵的一个豆蔻,现落得肌黄面瘦,弱不禁风。婆婆上门,先是哭了一场亲家,后又替儿子赔礼道歉,苦苦的劝豆蔻回家。豆蔻此时心灰意冷,听到回家“二字”,便觉得周身发凉,任凭婆婆千言万语,只是闭口不语。

几天后,刘大正通知豆蔻要去面食加工室上班,豆蔻把被子拿走,白天工作,晚上睡加工室。 最近进入初冬,乌冬面销售旺盛,刘大正的妻子菊也被派去工作。

菊是个精致活泼的女人,早就听说高跷生不了孩子,这一天他特意包了水饺,请豆蔻去家里吃饭。

“常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有好人。 ”吃完饭,菊一边为豆蔻编着辫子一边说。 “你嫂子不想我当好人,但我决不能眼看着埋葬活人。 今天我们房间里没有别人。 妹妹啊,这个社会呢? 绝对不要再走上一代人的死亡之路了……”

  豆蔻双眼涌出泪水,抽咽着说:“我娘这辈子太苦了,我每当看见他为我两个哥哥发愁落泪,我的心都碎了,我只想嫂子只要能为我家生个后代,让我娘看一眼,在我们面前露个笑脸再离开这个世界,我做女儿的也不懊悔一生了,至于我,过后是死是活无所谓了。嫂子,我今天跟你说实话,我嫁的那货不是男人,他不能做男人该做的事,只有一颗歹毒的心,每天晚上都折磨的我……”  “我的老天爷呀!”菊花在豆蔻身上爱怜的夯了一拳说:“妹妹呀,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你想死就死啊,你花一样的相貌,在咱十里八村谁能压过你?你是金玉做的身子,你活着,有多少男人为你心醉,可你真要死了,有多少男人为你心碎啊,我知道你们母女俩平日里流泪太多,把心性都泡脆了,往后啊,可别尽往坏处想,你起码要为心上人好好地活着!”

“嫂子,你……”豆蔻突然照亮多情的眼睛,立刻低下了头。

“嫂子我知道。 ”菊花胸有成竹,“晚上我跟你大正哥细数,我看老天爷净下雨,不放晴! ”他说。

就在豆蔻院外一脸凉意的时候,几个女人几乎同时对菊花说。 “回家告诉刘支书,这种事闹离婚,别再闹豆蔻了! ”

“你们也听说过吗? ”菊问大家。

曾因“我早就听说了”而早早地引起话题。 ”陈厚多次去问墙角。 那时,高脚的孩子必须不关灯,明确地做。 请陈厚仔细看了。 高脚的孩子每次都出大汗,悔恨地小声哭泣……”

“你这个无耻的陈厚! ”菊说了坏话。

豆蔻住乌冬面店,早就引起人们的关注,像陈厚这样的人插话,豆蔻离婚似乎是事实。 当然,最敏感的是一个高脚的人,他这几天不考虑茶饭,总是感到很大的困难。 俗话说“解铃必须系铃人”,海格的老母亲看不下去,只好请媒人叫母鸡。

母鸡老于世故,见高家老女人上门,不等开口,就知道它的意思。 于是,“媳妇嫁到床上,媒人常说靠在南墙上。 说起来,这件事现在我管不了。 好在我们是老姐妹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 他的豆蔻不是闹着不回来了吗? 那你不让你女儿回老家吗? ”

“啊! 我的活菩萨! ”一句话提醒了海格的母亲,当天把海兰科接回家了。

  两天过后,王大黑就熬不住了,哭丧着脸去找豆蔻,豆蔻闭口不语,只是落泪。一旁过来菊花,板起面孔呵斥道:“我说王大黑,你瞎活了这么大岁数,老婆回了娘家咋地?你又没耥她一根汗毛,你不会去求去叫么?实在不行你就给人家下跪,别光来缠你妹妹,你妹妹把自己曲成麻花,是为了你娘!可你倒好,就知道图自家好受!”

王大黑没办法,真的走到岳母面前撞了头。

再加上高兰子天生的愚蠢,现在肚子里怀了孩子,每天都被男人疼爱着。 完全不能待在老家,吃饱了就跑到玄关外面在周围东张西望。 三天的忍耐就像一年的忍耐。 看到男人来求爱,马上回家了。

  高兰子深居简出,好吃懒做,养的又白又胖,在娘家门口闲逛,早惹得邻舍的小光棍刘锤燥热难忍,心下琢磨:如果不是“换亲”作孽,那娘们肚里的崽儿就是自己的骨肉,接着又想到高腿子,这个该死的赖种!如果不是他和他的老娘,高兰子一准归自己享用……刘锤越想越恨,恨不得一把将高腿子捻死!

高兰子回到家,高家母子完全没有了诅咒,高跷子整天躺在床上,牛也不去饲养了,刚拉完秋耕犁,老牛瘦骨嶙峋的皮包骨,正好需要加点料做肉,它就这么合适生产队长首先吸取了海格的教训,向刘大正报告。

初冬之夜突然刮起北风,人们通常提前钻进被窝,黑影轻轻地钻进牛棚……

高脚的人白天躺在草堆里晒太阳乘凉,晚上不断出入茅房。 到了深夜,又开门抢救,但怎么也打不开门,“咣当咣当”的一声骚动后,杀猪喊道。 “快给我开门。 哪个王八小子关门了,快来……”

听到儿子的叫声,赶紧起来一看,她一边走一边叫。 “怎么了? 妈妈来了! ”

“妈妈,快开门。 有人使坏,关门死了! ”

果不其然,老女人看到门外的铁环被卡死了,她正要伸手开门。 围墙外大风呼啸,耀眼的火焰扑面而来。 随后,滚滚浓烟,呛得她连连后退,缓过气来才丧命。 “来吧,来人啊……牛棚着火了……”

  豆蔻白天里听到高腿子不好好喂牛的消息,夜里躺在床上琢磨:这怎么行?几头老牛太可怜了,如果自己还在那个家里,绝对不会让牛缺水缺料,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呼救声,豆蔻穿衣开门,看见牛棚起了火,她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这救火的事已经历了好几次,第一个动作就是抓起水桶从水缸里灌满水,然后担水飞奔至火场。当豆蔻把水泼向火焰时,救火的人已来了一大片,豆蔻又从深井里连续担了好几趟水,她始终感到这灾难与己有关,她着急的就像发了疯,当最后一次弯腰从井中取水时,不觉眼前一黑,一脚采空,连人带桶跌入井中……

有人喊道:“豆蔻掉进井里了……”

随着喊声,我看到一只黑影箭飞到了井旁,轻轻伸出双臂,俯身潜入井下。

  救人的正是年华!

幸运的是,豆蔻站着掉了下来,被凉水呛得很快就浮出水面。 从小就习惯水性,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豆蔻不让她下沉。 这时,豆蔻被凉水吵醒,本能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年华的脖颈。 上面的人放下绳子,大声叫嚣了一阵,七人八手救了小豆蔻。

豆蔻虚弱的身体能那么折磨吗? 当年华母亲哭着裹被子的时候,豆蔻又昏厥了。 赶紧把独轮车推过来,几个老手跟了上来,一溜烟地被送进了医院。 当晚经抢救,豆蔻逐渐康复,次日; 刘大正的妻子菊花赶到医院守护,年华们回村修整牛棚。

几头老牛只是受惊了,没有什么大碍。 除了现场检查外,根据高跷母女提供的线索,公安人员初步判定是纵火。

犯人到底是谁呢?

“最近,你看到有人来牛棚了吗? ”公安人员问海格。

“刘铁锤接连来过几次。 ’脚看起来很虚弱。

“你平时和谁矛盾过? ”公安又问。

  高腿子刚要回话,刘大正在一旁忙摇手止住,向公安透露说,上次村里曾出过一起强奸未遂案子,是贺公安来处理的,凶手就是刘锤,受害者是高大桥的妹妹高兰子。听到妹妹呼叫,高大桥当场抓住了凶手。当时考虑到他出身成分好,他父亲曾在村里干了几十年的贫协主任,只开了一个批判大会,没做刑事处分。

随后,公安认真分析了刘锤平时的表现,以及痴心娶高兰子为妻等,决定立即审问刘锤。

过了一会儿民兵回来说:“刘锤不见了! ”

  不攻自破,刘锤毕竟是个自卑乖戾敢做不敢当的货,见事不妙,早吓得心神不宁,弃家外逃。最后,民兵们在一个秫秸堆里抓到了他。只见他浑身发抖,肩上背一包窝窝头,公安问他:“你为啥要躲逃?”他说:“我放了火”。“为啥放火?”“我想先叫牛棚的火焰着起来,再把高腿子的房屋烧光……”

审讯结束,公安让他按了手印。 他按下手印,痛痛快快地擦掉眼里涌出的泪水,淡淡地笑了笑……

豆蔻出院后,在菊花的照料下,恢复了精神,脸上出现了水灵灵。 菊很有礼貌地对她说。 “今天公社妇联来了。 你大正的哥哥已经提前报告了你的事。 请在前面说实话。 请不要害羞。 这关系到你摆脱火坑。 是件大事。 请记住嫂子的话,坚定态度。 ”

豆蔻用力地点了点头。

缩手缩脚的日子终于到了,豆蔻正式提出离婚!

高个子的爸爸急急忙忙从郡里回来了。 仗着他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江湖,一年到头都在开会学习。 语言理论很强,说话时态度很尊敬。 “豆蔻和我儿子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

“你……”豆蔻的眼睛发直了,呜咽着说。 “我不会说谎。 既然离婚了,我们是亲戚,怎么能那么陷害人呢?”

“各位,领袖,”海格的爸爸打断了豆蔻的话,继续他的陈述。 “我的孩子完全没有病。 她的国王豆蔻在心里有着另一种爱。 心里不想和儿子好好相处,找不到理由。 儿子散布谣言说身体不方便。 没想到生于皮面的美,在心里这么恶毒! ”

“你……”豆蔻的脸色铁青。

  高腿子爹十分精明,他知道儿子十几岁上曾得过一次肾炎,痊愈后一直不见长个,后来请一位专治疳疾肾虚的老中医给开了几付补药服用,没想到矫枉过正,高腿子先是长了个头,面色紫红,有时爱躺在床上见天不起,娘叫他吃饭时,发现被窝里竟藏了一张美女图像,娘心中诧异,等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回家时,婆娘在被窝里悄悄地讲了自己的发现,男人笑着说:“别感到跷蹊,那神医的药管用了!”没想到好景不长,一段烈阳盛极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他虽然对儿子的身体心虚胆怯,可他明白现实的离婚判决大都以调解为主,于是决定先给豆蔻一个下马威,迫使她打消离婚念头。

刘大正已经知道高家会穷招,所以早就安排好了。 妇联领导说:“其实,婚姻自由早就是个老话题,任何一方健康都不排除婚姻破裂,为了消除疑虑,为双方今后着想,明天去医院检查,稍后再论断。”

经医院检查,高跷患有生殖道萎缩症。 高家无精打采,漫不经心,默默地在离婚书上按了手印。

  第二天,邻舍百家都听到高家婆娘嚎啕大哭,有人去劝解,见高腿子也痛哭流涕,状况十分凄惨。后来村上人纷纷议论说,这一切都是高大桥爹做的孽,要不是他吃里扒外“两头忙”,哪能落得儿女形残智缺?也有的说,那高家从先辈起就重财轻义,专干缺德事,无论如何不该想出“换亲”这一招,坑苦了豆蔻。就在人们说三道四的时候,高腿子爹借着夜黑人静,带着高腿子去了县城,此后杳无声息。只剩的高家婆娘孤苦度日,整日里面目憔悴,无心装扮,苦熬了几年,终于在年关临近时悬梁自尽。丧事全由豆蔻年华操办,此是后话。  看看年关临近,面条销售进入旺季。豆蔻吃住在厂房,每天早起晚睡,总比她们几个干得多。饧面搅拌特别细心,面条口感好,声誉渐增。刘大正下达的全年指标,进入冬月已超额完成。豆蔻记得大正那句话:上泉村年终要在全公社率先实行大队副业分红,不管是生产队的欠款户还是余款户都能分到过节卖肉的钱。

菊花吃过晚饭后,一个人来到乌冬面店门前,用手轻轻摇了摇铁门的大钥匙。 豆蔻在房间里听声音是谁? 听到菊花的声音,急忙笑着开门。

“昨天我去年去了中国的家! ”菊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的活路很忙。 另外,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刚刚过去,我……”豆蔻又流下了眼泪。

“那不行! ”菊斩钉截铁地说。 “不到一个月就要到年关了。 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个空院子里过年。 再说了,人现在过着什么日子? 你知道吗? ”

“我……”豆蔻皱起了睡蚕的眉头。

  “年华娘对我哭诉了伴宿。”菊花说到这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世间真有这般痴情钢强的男人,你知道年华为啥连房子都不修了?他说了,他要把老娘送到姐姐家,自己推上独轮车闯荡四海,从此不再回上泉村。谁知主意刚说出口,老娘就哭得昏死过去,年华毕竟是个孝子,后悔自己的鲁莽自私,跪在地上泪如泉涌,他说:‘这世上除了豆蔻姐,我再也没有看上眼的女人,即使我听您老的话娶了亲,为您生了孙子,那我也要对豆蔻好,听说外地开始包产到户了,我也要包土地,种果园,挣好多的钱,高大桥养不好豆蔻,我不能眼看着她活受罪,看见她劳苦的模样我受不了!’后来老娘看见儿子渐渐平静下来,就托自己的两个女儿为弟弟提亲,谁知他嘴里只蹦出冷冷的仨字‘俺不找!’他整日里闷闷不乐,老娘为他忧心忡忡。自从你嫁到高家,他每天晚上都在门前静坐至深夜,你搬来面条房住,他每晚都来大门前张望,他说你一个人会害怕,他嘱咐老娘夜里多留神,若听到动静就告诉他……”

“嫂子! ”豆蔻一头扎进菊花的怀里,放声大哭。

其实,以豆蔻的胆量,是不能一个人住在加工室里的。 但她后院是刘大正,前院住着年华,年华背后的墙上开着一扇小窗,一到晚上,窗外就射出微弱的光线。 那光芒就像年华的眼睛,深情中夹着果敢和坚定,能给豆蔻足够的勇气。

“你知道吗……”菊为豆蔻擦了擦眼泪,深深地说。 “我们村副业很多,几年前发生过偷盗事件。 每到年关就要有人夜间巡逻。 今年是你搬家后的第三天晚上有人在村子里巡逻。 晚上每六个人,他就……”

说到这里,菊突然停止了说话,向豆蔻做了个鬼脸说:“岁月会为你值班的! ”。

“亲嫂子,鬼嫂子,这都是你的心……”豆蔻泪流满面地笑了。

“这么说来……”菊的语气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在我们上泉村,你王豆蔻是最苦命的美人,但也是最幸运的。 因为你直到死都扩展了爱你的男人,所以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是吗? ”

两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就这样定下来。”菊花转为命令似的口气:“后天是好日子,咱们早上去公社登记,晚上过门,反正你娘家就独家门户,也没姑舅送亲,我跟你大正哥商量好了,就从咱面条房出发,包括我在内,咱面条房的六姐妹为你送行,六六大顺嘛!年华家昨天就请了厨子,一切都有头有序,明天晚上保证热热闹闹,让你一百个满意!”  当地有句俗话:女大三,黄金触到天。论起后来年华夫妻俩红火的日子,倒是十分的应验。其实,世上纵有万般夫妻恩爱,却有万般体现与不同。二人同房时当在极盛年华,正如干柴遇烈火,二五缠绵之景也无法尽述。单一样与众不同,先是有二人青梅竹马,后有揉断肝肠的愁苦相思,更有豆蔻经历了丑鬼高大桥百般的作弄,而今一朝同枕共眠,竟视对方如同心肝。其实如此甜年蜜月,似乎人之常理,但遇上豆蔻的勤劳,年华的忘我,那就是万里挑一的鸾凤和鸣。靠占有而得到的欢愉是暂短的,靠奉献舍己换来的甜美才是永久的。“贤淑、孝道”这些美丽的名词教不出“淑女、孝子。”做到的全凭一颗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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