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美玉,已经分手15年了。
我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惊讶,麻木茫然。 毕业后,我几乎和原来的同学断绝了联系。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美玉非常诚恳地请求,想见我,说她不会给我添麻烦。 但是,我不想见她。 15年过去了,我的心仍不平静。
丈夫知道后,老实地对我说。 “杏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但人家是从外地专程赶来看你的。 总之是同学。 还是见面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一个人见她,丈夫我会和你一起去。 最多也就是餐费吧。
我笑了丈夫的话。 你在说什么? 我是舍不得餐费的人吗? 经过反复考虑,我决定去见她。 我们周末在我住的街上,在离我家20分钟车程的咖啡店里。 不管多少年了,美玉都那么喜欢这一口。
到了周末,我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公公婆婆,自己特意精心化了妆。 时间侵蚀了昔日的容颜,但我将以最好的状态去见我的老朋友。
虽然开车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我的思绪跨越了十五年前,因为往事而在草地上行走。
其实,在那之前,我和美玉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美玉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我们又铺在卧室的女朋友和我上面。 到时候,我们迟早会和屌丝一起回去,形影不离。 不认识的人以为我们是亲姐妹。
美玉,人如其名,长得漂亮又很有气质。如瀑的长发垂直及腰,秀气的瓜子脸,虽然细眉长眼,但整体非常精致,身段特别苗条。特别是她的唇非常有型,随便涂一层口红,都特别迷人。美玉又非常会打扮自己,那时,她是我们班大部分男生的梦中情人,身边不缺追求者。不过,从大一开始不久,她谈了一个男朋友,俩人关系一直很好。我相对晚熟,身体有点胖,圆圆的苹果脸,弯弯的眉毛,圆圆的大眼睛,穿着运动服,喜欢蓬松的娃娃头短发,活着也是个高中女生。 我总是在她的陪伴背景下,只要美玉约会,我就会感兴趣地离开。 我躲在旁边自由活动,美玉需要我的时候。 我还要来屌丝……
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流了两行眼泪。 很遗憾,少年时代的朋友,最终只能停留在那个时空。 司机说话的声音把我从过去拉回了现实。 到了咖啡店,付了车费,向师傅说了声谢谢,就去了咖啡店。
这家咖啡厅不大,主体是两层的仿古建筑,与四周的花草交相辉映,室内装修非常考究,我也只和老公来过一次。我不爱喝咖啡,老公也喝不惯这苦东西。美玉告诉我,她在二楼的包厢等我。走进咖啡厅,我放慢了脚步,内心思绪万千。美玉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她有什么事吗?我看到她,会用平常心看她吗?我不知道,我走到二楼,迟迟不敢进去面对她,我真怕自己冲动,控制不了自己。有些伤害并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就会变淡。所谓的自己放下了,也不过是在忙碌的生活中再没有时间拿岀来细想。甚至是没有时间来为自己疗伤。
最终,我还是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敲门进去了。美玉看见我激动得连忙起身,待要向前拥抱我,双手停在半空中好像被什么牵扯住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我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示意她坐下。她难为情的收回了双臂,赶紧转移话题。
“美女,尝尝我泡的咖啡。 ”美玉把咖啡递给了我。 一套洁白的咖啡瓷器,把突然喝咖啡这件简单的事格调高雅,有品味。
十五年了。 我和美玉在互相打量对方。 我好像已经老了。 美玉变得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像秋天成熟的红苹果一样,全身弥漫着成熟女人的美和魅力。 只是,再精致的妆也掩饰不了她憔悴的脸,露出眼孔没有光。
“杏子,你越来越漂亮了。 这几年你一定过得很好。 ”美玉上下打量着我,话里充满了无奈和羡慕。
“没关系。 美玉总是很漂亮。 你看起来也不错啊。 ”我用小勺子继续搅拌咖啡,看着她的脸,轻轻地说。
美玉低下头,长发遮住了脸。 过了很久,她才说:“杏子,我和俞贤离婚了。” “啊。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十五年的风吹雨打,我不再是脸上写着心中单纯喜怒哀乐的少女。 你们不是很好吗? 毕业后结婚了,孩子也长大了吧? 怎么离婚?
美玉奇怪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结婚了,但孩子三岁的时候,俞贤坚决和我离婚了。 连他儿子都不要,不管我怎么哭求他,他都冷酷地拒绝了。 因为他意识到我欺骗了他。 杏子,对不起。 是我恶作剧拆散了你和俞贤。
人的一生中,只要是昨天都是回忆。我们有过许许多多的昨天,可能有很多的回忆都会让我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淡忘。我们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很洒脱忘记了,可是只要有人轻轻提醒往昔的回忆里都会猛刮旋风,把那或甜或苦的昨天吹送到今天转背就刚好能看到的你面前。我的手有点颤抖,心像被刀割一样痛,差点把咖啡洒在桌布上。 我抑制住眼角不争气的眼泪拼命不让它掉下来:美玉,过去的事就别说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
“不,杏子,我对不起你。你心里有很多疑惑解不开,我不想你恨俞贤。他一直爱着的人是你!他没有负心也没有背叛你。都是我的错。”美玉说着说着,情绪失控了。她在包厢里嚎啕大哭,我看着哭得浑身发抖的她,竟找不到适当的适来安慰她。我只是默默地等待她停止了哭声,给她递过去一叠细纸巾。而美玉也告诉了我一直不知道的事。原来,当初美玉自从跟她同居两年的男友分手后,情绪一直非常低落。美玉的男友是外校的学生比我们高一届,美玉和男友感情一直非常好,总是花前月下,绿柳河边卿卿我我。俩人还在外租房过起同居生活,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当时,我们这些小姐妹都羡慕嫉妒恨,我也送上了祝福。谁知男孩先毕业回家,不久就向美玉提岀了分手,理由就是家里给他物色了一个条件更好的女孩,女孩很漂亮,听说那女孩的父亲是个小领导,能更好地帮他找工作。美玉非常崩溃,想死的心都有了。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要强的她只能躲着偷偷流泪,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时,我成了她的好朋友,知道她失恋了,不忍心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经常拒绝和俞贤约会,在卧室里安慰她。 每次和俞贤散步购物,她都又羡慕又嫉妒,她只好装得很狡猾,和我们一起去屌丝。 而且,我怕她无聊,答应带她去。
有人说不论爱情也好,婚姻也好,从来都不是三个人的故事。爱情的路也好,婚姻的路也好,宽度刚刚够两个人并肩走。人多了,不是被挤掉队就是被挤受伤。
自从美玉跟我们在一起后,慢慢的她的心思就变得不一样了。美玉爱上了俞贤。俞贤又高又帅,他是学校多少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几乎每天都有女孩给他写情书,只是,他收到了看都没看就交给我帮他处理。美玉知道俞贤非常喜欢我,只好想了一些不见光的办法算计我们俩。她趁我洗澡把银项链取下时偷偷拿走了。而我发青项链不见了时,真的是屋里屋外,房前屋后草堆花蕊我都翻了一遍,整整找了一个月。美玉又对俞贤说,我并不喜欢他,他送我的项链早就没戴给扔了。因为美玉一直在他面前一副温婉贤淑,楚楚可怜的模样。俞贤将信将疑,他不愿意相信美玉,可美玉制造了机会。难怪那一次,俞贤看了我一眼,脸色神情大变。后来,就传言他和美玉走到了一起,并且说美玉连孩子都有了。全班同学大跌眼镜,全校都知道了。有人说美玉横刀夺爱,有人说我守不住男友。而我面对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简直是天堂跌进地狱。我请了一个星期假,整天躲在初被子里哭不岀门,也不吃喝。而美玉对我说是俞贤先看上她。其实俞贤之所以倒向美玉,只是美玉在他难过崩溃之际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后,美玉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让俞贤日后承认了孩子是他的。我听了,听了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盈眶,流着无言的眼泪哭了起来。
沈美玉啊沈美玉! 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少年时代最好的姐妹。 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事情都想你。 我担心如果你失恋了,你会想不到,我想让你开心。 在你背后这么算计我! 你很冷酷! 你太毒了。
但是,这件事过去了十五年,得知真相时,我很难过。
“杏子,对不起,对不起。 ’美玉一直在说对不起。 因为哭得没有声音,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我曾经看到这个亲密现在不认识的女人,我想我可能不认识她。
“你来是为了告诉我那个吗? ”我冷淡地看着她。
美玉木然地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久,俞贤带我见了他父母。他家里条件也不错,我以自己还年轻为借口不想太早要孩子。没想到俞贤同意了,还帮我说服他妈妈。那个孩子终于拿掉了,我们定婚了,等到毕业我俩就结婚了。我真的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俞贤非常温柔体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吧?不久我又怀孕了,俞贤对我越来越好,全家人都很珍惜我。 后来,我生了一个儿子。 孩子来了,我们的家人锦上添花,变得更加平静幸福。 我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没想到,没想到儿子三岁时,俞贤有一天晚上铁青着脸,怒冲冲地走到房间里,我不知何故,他把一本陈旧的日记扔到我脸上。日记里,有我算计他的一切。自己写的,铁证如山,我再没办法说谎了。我慌了,我跪下哭着哀求着请他原谅我。可是,他铁了心要离婚,儿子也不要了,父母的话也不管用了。日记本,我烧了,却不知道他在哪里翻了木屐。 俞贤说。 他在我的旧书堆里找来了木屐。 这可能是天意,人做错了事,总有一天你会用来还债,只是早晚而已。
日记本?我记起来了,离校时我们打扫卫生。我在美玉的床底下扫岀一个日记本,看样子还很新,我擦擦灰尘一看,还是个非常精致漂亮的笔记本。我没有翻看他人笔记本的习惯,也许有重要材料,想想是美玉的也就随手夹到她的书堆里,难道是那本日记?那是个曰记本?我茫然了,没有说岀日记本的事。美玉曾在包厢里哭吼,心情平静:俞贤坚持离婚,孩子也属于我。 儿子才三岁! 俞贤不爱我出生的东西,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们的婚姻是最早离婚最早的。
过了一年,我突然好想把俞贤还给你。他是我从你这里偷抢过去的,那时你肯定没结婚。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俞贤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我哀求同学们一块寻找你,可是杏子!你藏得太好了!就像人间蒸发了。我们问过你的家人,他们给了电话号码。我们怕你不愿见我们,就偷偷帮俞贤打听你的地址。可当俞贤历尽艰辛找到你时,你已经和男朋友要结婚了。俞贤哭得很伤心,他去过你的婚礼现场,看得岀你老公非常非常爱你。美玉说完猛喝一口凉咖啡,可她的眼泪却一颗一颗滚落到杯子里。“杏子,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们俩人。”可能。她是真的后悔了吧?可是这迟到了十五年的真相。知道了又如何呢?我凄然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谈不上恨了。只能说我与他缘分如此,情深又怎样?我婚后一直生活得很好,两个孩子也健康乖巧。老公对我特别好,我很知足。美玉含着眼泪说,那很好。 确实心中不平静,但十五年过去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怨恨。
我又问了美玉的现状,她说,离婚后就一个人带着儿子,儿子十多岁了,正要步入高中阶段,自己准备在自己老家开个服装店。美玉说,自己做了亏心事,日夜煎熬。现在说岀来了,心里要好受很多。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儿子照顾好抚养长大,其他的都不会多想。俞贤离婚后就不知道在哪里,只是每个月生活费还是按时给。我俩静静地对视着,美玉的眼神里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宛转流波,干枯的花白头发藏不住岁月的忧伤。“服装现在不太好做,成本也大,囤货的话也是麻烦。你以前不是做面条非常好吃吗?我们这个小城市这一片是没个好早餐店。按部就班的白领非常多,要不你过来开个早餐店吧。你可以考虑看看。儿子上学也可以来这边啊。”我真诚地向美玉提建议。美玉惊讶地看着我,我笑了:十五年了。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只要你说木屐来了,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现在自己有妻子和孩子,我不那么在意。
相逢一笑泯恩仇,本来感情也没有对错,美玉也过得不是很好,计较太多。我和俞贤再也回不去了。都是受伤的人,就不要把伤害再扩大了。我和俞贤,只怪缘分太浅了。
美玉说。 谢谢你原谅了她。 否则,她一辈子都生活在自责中。 说没关系,松了一口气。 请勇敢地告诉我。
告别美玉后,我没有直接回家。 有些感情可能最好在外面消化。
俞贤,这个深深铭刻在我心底的名字,像一根刺。 我没有有意想他,但当有人提醒我的时候,他在我心中隐隐作痛。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匆匆走了,没看到我拿着饼干吃。 个子高的他把我四脚朝天,把饼干撒了一地。 和他在一起的两个男孩哈哈大笑,嚷嚷了好几次。 俞贤,你的孩子闯祸了。 赶紧安慰一下。 我先走了。
俞贤看着一脸委屈得要哭的我坐在草地上,赶紧向我道歉,他把小饼干一块一块帮我捡起来:这饼干不能吃了,我给你买一盒。我抬头仰望他,一米八的个头和满打满算一米六的我,他确实也不大看得见我。“小家伙,走啊。我给你买饼干去。”俞贤弯下腰,很绅士地伸岀手来拉我。他的手很白皙修长,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我甩开他的手:谁让你牵,我自己起来。我不是小家伙。我有名字,我叫杏子。“去吧! 我去买饼干。 ”俞贤笑着说:“跟我来啊。” 我不满:不能慢慢来吗? 俞贤很遗憾。 好啊。
那时,他给了我一盒饼干,赔了我三盒。 我给你买了两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
“我叫杏子。 我叫俞贤。 记住了吗? ”俞贤笑了。 那一刻,在我眼里,他的笑容像四月的太阳,明亮而温柔。
今后的日子里,我们经常在图书馆见面,渐渐变得亲近起来。 俞贤总是教我穿颜色有点鲜艳的衣服,站在明显的地方,不要被人撞到。 你这条小胳膊扭了,不会被人压坏的。 在日常交往中我们实际上正在慢慢擦着木屐爱的火花。
因为有了爱情,以后的每个日子都非常甜蜜。在那个浪漫的七夕节,俞贤向我表白了爱意。那是他用兼职的工资和奖学金的钱给我定制的一串银项链,那是一串挂满心型,弯月和小五角星的项链。挂件做工非常精致又小巧。项链件主体由朵朵玫瑰花串成。非常漂亮,一看就费了很多手工。礼物很珍贵。 我不敢收。 俞贤说。 “还有,不要你马上和我结婚。 等到毕业,请告诉我。 戴上它,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我,他刁难地笑了。 “你四脚朝天的样子很可爱。 我担心别人也会撞到你。 两个人突然大笑起来。
我伸岀手来,那串项链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美玉执意要把项链还给我。这是我和俞贤的青春的记忆爱的期待。在没有人的地方,我终于哭了。丢了十五年的项链回来了,看样子,美玉把项链保管得非常好。我问她为什么不丢掉?美玉说项链很漂亮,纯手工工艺,很难得。她舍不得扔了,因为她不是项链的主人。它还是那么铮亮,可是我和俞贤回不去了。三个月后,美玉真的来到了我在的城市里,在我说的那一片开了个面店,小小的店铺,让她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有格调。她做的面非常好吃,我特意请假帮她忙里忙外,支撑着打开局面。因为她手艺好,份量多价格实恵。开店没多久,生意就非常好,我有空就带着朋友们去帮她。
美玉的儿子也一起来,我看到缩小版的俞贤,非常感慨。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骚动,全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在他答应我一世安稳的地方,也会有我们的家。
每个星期天,我都带着孩子们来看美玉的儿子在帮我,我感叹美玉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把儿子教育好。
人的一生,难免不会犯错。有的错更改不了,有的错也补救不了。只要不是罪无可恕,试着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也是放过了自己被困住的心。人人都渴望爱情,可是你的幸福不能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后来,越来越多的同学知道了我和美玉的事情。 大家意外地说,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在很多情况下,让别人骑马,也是拯救自己被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