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ame
1990年,“同性恋”已被世界卫生组织排除在疾病范畴之外,国内也已于年被排除在《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之外。
「同性恋不是病」已是医学界的共识。
但是,迄今为止,同性恋在很多人眼里是“异常的”。
国内依旧有多家机构在开展同性恋治疗,其中有些还是公立三甲医院。
今天国际上不再怕同一天了,我们找了几个同志谈话。
现实版的「飞越疯人院」
让他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張可男歳
曾接受强制住院治疗2015年,张可结婚那一年,儿子当时也已经岁了。
他鼓起勇气,向妻子坦白:
他其实喜欢男人。 他想和妻子离婚。
张可知道自己的方向偏好,但他出生在一个小镇,同性恋无法被接受。 小张年轻的时候,不期待能和男人一起生活。
于是在父母的安排之下,他像很多人一样,相亲、结婚、生孩子......他希望自己能因此变直。
但是在年,他从网上知道了现在男朋友的伟大,坠入爱河,他决定逃避自己真正的方向。
但张可的妻子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第二天,她和张可的哥哥,强行把张可送到了某精神病院。
医院以「性偏好障碍」为名,将张可强制收住院。住院单上,标注了「预防出走」。
那是一栋崭新高大的住院楼,病房却似戒备森严的牢房。
张可和其他精神病患者被困在一起,所有楼层都是一个隔绝的世界。
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张可被绑在床上,绑了一夜,第二天“知道了厉害”,才绑起来。 病房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站岗,他们激烈地对患者说:“我会好好听话的。”
张先生看着那些“不听话”的患者们拳脚相加。
在病房里,要每天和医生谈话,定时服药。
张可当时被迫服用的药物之一
▼不仅如此,张可的手机也被拿走,与外界的联系全部被切断,亲戚朋友也无法见面。 要联系外界,只能向主治医生申请,让他打电话,但如果医生觉得你“身体不舒服”,他甚至不能打电话。
整个病房都有澡堂、厕所、食堂,所有衣食住行都不用离开一楼,但一周只能“放风”一次。
但是,“放风”只是从住院楼的一层走到另一层,活动范围也一直被围栏包围着,担心“患者”会逃跑。
同样,不听话的人甚至不能“放风”。
在这样的环境底下,张可不敢反抗,每天准时地服药、谈话。但最令人绝望的是,在与世隔绝的生活中,日复一日,看不到头。
幸运的是,张可在医院的时候,男朋友大伟到处跑,找到张可所在的医院,联系了公益组织、律师、公安部门等。
张可住院后第二天,伟大成功“救出”了张可。
但是,虽说是“救出”,但实际上是被家人接回家的。
出院后整整一个月,伟大经常在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还在医院被拘禁,被吓醒了。
对张可来说,回到家里,也只是程度较轻的痛苦。
在出院后的第天,大伟和张可做了一个决定——他们「私奔」了。
他们去南方的一个城市打工,远离了“家乡”。
一个不存在的病
却让妈妈得了焦虑症
小夏男岁
曾接受同性恋「诊断」「同性恋治疗」的这门生意,主要的「客户」倒不是同性恋者本人,而是他们的家人,尤其是父母。
没有向父母“出柜”的同志说:“如果父母知道了,我也会带你去医院吧。 " "
在国内,很多同志都不敢向家人透露姓名,毕竟“结婚生子,天经地义”的观念太普遍了。
小夏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四年级寒假的一个晚上,小夏洗了个澡,看到了感觉气氛不对劲,生气的妈妈。 妈妈径直问他:“这是谁? " "
桌上是小夏的手机,现在手机屏幕亮着。 正是小夏和男朋友微信的界面。 小夏的妈妈总是很强势,以前也拆过小夏的信。
小夏知道妈妈对他的方向抱有怀疑,但这次他也不再隐瞒了。 “是的。 我喜欢男孩子。 " "
这个诚实是妈妈的愤怒。 她骂他,说不应该让他去那么远的大学,然后就去外面学习了。 又问他:“有没有艾滋病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http://www.Sina.com/http://www.Sina.com /
但是,暴怒之后不久就发生了崩溃,她哭着对小夏说:“http://www.Sina.com/http://www.Sina.com/http://www.Sina.com /
但其实对于小夏,压根儿没有「变过」,又如何「变回来」呢?
他也曾想交女朋友,但在交往的两三个月里,对女孩完全不感兴趣,牵手、拥抱等步骤对他来说就像玩游戏时的关卡。
他牵手的时候甚至是掐着时间,感觉「牵了一分钟,应该够了」就赶紧松了手。
小夏的大部分生活轨迹都和大部分人差不多,求学找工作,更没有给社会添过堵,他尝试解释同性恋很正常、不是变态。
但妈妈没能接受。第二天,妈妈马上带着小夏去医院查了病毒全套等检查。
但哪怕结果证明没有染上病,妈妈依旧觉得自己的儿子「很脏」。
前几天在家,小夏碰过的东西,妈妈用医用酒精擦拭消毒,再过几天,为了住酒店,也径直搬家过。
到了第七天,她又找到了一所大学附属医院精神卫生科的副教授,她听说这个医生可以治疗同性恋。
在父母软硬兼施的情况下,小夏答应去看看。
在那位副教授的私人诊所,副教授告诉夏女士的家人:“同性恋者分为两级。”
「0是最接近异性恋,7是完全的同性恋。但是,可以进行干预。」
副教授一直不用“治疗”这个词,但在介绍方法的时候,说的是激素、药物注射等。 这些还处于试验阶段。
小夏的父亲有几个嫌疑,对副教授说:“同性恋不正常吗? 而且在一些国家,婚姻合法化。 " "
这位副教授也不否认同性恋,但请参阅「有些人接受不了自己是同性恋,或者是家人排斥他,他受不了了,就到我这里来接受干预。」
小夏在医生的安排下,进行了抽血生殖激素、问卷、脑核磁共振等检查。
也有和小夏进行的智商测定问卷几乎一样的问卷。
小夏和编辑都读不懂的问题
▼另一个检查项目是让小夏快速阅读字体颜色(不是字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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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一个一个地跟着去了。
到第二天,小夏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后,副教授给他诊断为——“假性同性恋”。
根据副教授的说法,小夏的脑子跟大多数同性恋不一样,逻辑感比较强,对色彩不是很敏感,而一般同性恋对色彩是很敏感的。
然后,他告诉小夏一家,这个“假性同性恋”可以介入。 让他们回家想想。
正是副教授的一句「考虑考虑」,成了小夏一家新矛盾的导火索。
检查之前,小夏的妈妈已经不那么生气了,对同性恋的偏见也有点松动了。
结果,检查回来后,在小夏坚决反对治疗后,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争吵。
“一开始,父亲对她说。 儿子是天生的,他也无法选择。
但现在,妈妈觉得我至少可以选择减轻同性恋的程度。 如果我拒绝的话,用我选择的选择,放弃并挺直。
妈妈说那是你自己不选的。 为什么不选呢? 就是你自己和很多人一样,你自己不选择接受他们的干预
反正都是我的错。
医生这么一句话,就变成了,我生而如此还是我选择去当同性恋。」
平静的小夏,一说这话突然说得很快,最后突然失望地说。
“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多了,妈妈还是不想我选择过普通人的生活。 " "
在刚出柜的那段时间,小夏的妈妈患上了焦虑症,常常失眠,一度需要吃药。
而当小夏拒绝医生的方案时,妈妈生气地把小夏的身份证等藏起来,不让小夏回学校完成最后半年的学业。 小夏几次碰壁、断臂,最后终于可以回学校了。
但回到学校,妈妈偶尔也会打电话给辅导员,让他半夜去小夏的宿舍“查房”。 我害怕小夏半夜和男朋友出去。
两年多来,母子俩经常因为这件事吵架。
同性恋不是病
不需要被治疗
除了张可和小夏,还发现了燕子。
燕子本人▼2014年,他接受了重庆同性恋治疗机构的电击治疗。 随后,他对该机构提起诉讼,胜诉。
这是国内同类案件中,首次胜诉成功。
在燕子的民事判决书中,法院也写下了:「同性恋并非精神疾病」。
张可现在也和妻子离婚了。
他的儿子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平时住在学校,一个月回家两天,对于和张可伟大的关系,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无所谓。”
小张不想回忆起当时被治疗的经历。 他的故事是他男朋友小伟给我们讲的。
家人只是希望生活不再受到干扰。 他和他伟大的两个人现在在家乡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在镇上摆摊子,互相支持。
但现实是,「同性恋治疗」依旧存在在许多地方。
今年的行为艺术家吴老白暗访了多家医院和诊所,发现至少有机构在进行这样的治疗。 其中也有公立医院,一个是小夏当时去的某大学附属医院。
其实,“同性恋不是病,不需要治疗。 “这是医学界的共识。
2019年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编译发布《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次修订本中文版》,其中并未将同性恋作为疾病。
所以,推广同性恋治疗的机构都属于虚假宣传。
同性恋治疗可能离大多数人很远,但其实所有异性恋者的接受、嘲笑、排挤……这些治疗需求不断。
可怕到害怕同性恋。
曾经,肤色、种族、宗教信仰都成为过被迫害的理由。
今天,同性恋会被强行「矫正」。
说不定,某一天你我也可能因为身上某个标签,而成为少数人,需要被「矫正」的一员。
但是,「大多数人」就等于「正常人」吗?在不对他人社会造成影响的前提下,我们有没有当「少数人」的权力呢?
*文章中的张可、大伟、小夏、燕子为化名。 近几年,燕子所属的公益机构帮助正在接受治疗的同志们,建议更专业的医生与家人沟通。 他们还期待着对这些违规行为的扭曲治疗早日被禁止,避免更多的人遭受这种伤害。
本文经由明尼苏达大学
心理咨询博士周翔审核
-参考資料-
[1]中国精神疾患障害診断基準第一版(CCMD-3))。
[2]国際疾病分類第10回改訂版中国語版(ICD-11))。
封面图片来源: www.tpi.it新闻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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