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霍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湿漉漉、惊慌失措、无家可归的她,懒洋洋地勾着嘴唇,向她伸出了手。
当晚牵着霍承的手,是贺乔18年前做过的最疯狂的事。
第01章
江北市的夏天往往又闷又长,今年特别糟糕。
六月,湿热的空气像一圈圈,层层包裹着整个城市。
很明显是期末周,夜幕降临的时候,离大学城不远的酒吧街比以前热闹了。
昏暗的灯饰黑压压地映在背景上,人影云集。 常驻歌手正扯着嗓子和台下的人交流。 仿佛每个人都会通过音响穿透耳膜。
贺乔总是不习惯这种吵闹的环境,窝在卡座的角落里,盯着手机屏幕。
画面上的白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平静而与周围的气氛不和谐。
用旁边的手推了她一把,她抬起头来,手里突然塞满了一杯酒。
“来这里不喝酒是什么意思? ”文雨晗笑眯眯地和她举杯。 “就我们寝室的四个人,到时候会不会喝醉把你卖了?”
贺乔犹豫了一会儿,稍微抿了一口,就利用对方仰面猛灌的功夫,瞥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座位,“玲玲呢? ”试图转移注意力。
今天是室友陈斯玲的生日。 暑假正好快到了。 卧室里出来了几个人吃饭。 我觉得不舒服,所以和我商量了来这家酒吧玩。
晃眼的话,主角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文雨晗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四周。 "看到她拿着酒杯走,朋友应该看到了——."
说着,她的视线突然又回到贺乔手里的杯子里,啧啧道。 “你不是普通的养鱼吗? ”
贺乔笑着皱起秀秀的眉头,是不是说了“真的有点喝不了”?
文晗凝视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吧。 ”。
卧室里的四个人有三个在咖啡馆里玩,只有这个姑娘很老实。 认识快一年了,还一天到晚没精打采,很坦率,很会说话,她们有点舍不得带坏孩子。
看贺乔缺德的样子,文雨晗也不再强迫她融入气氛,和另一个室友说话。
贺乔窝回到沙发角落继续手机。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文雨晗“卧槽”的声音,“刷”地站了起来。
另一个室友周杏说:“怎么了? ”。
“赵航飞到楼上的单间,玲玲问我们坐不上。 ”
赵航飞是陈斯玲的男朋友。
周杏说:“我们在做什么,当灯泡吗? ”。
“那一定不是——,”文雨晗神秘地对着她挤眉弄眼。 “还有霍承! ”
“……啊? ”听到这个名字,周杏突然瞪大了眼睛,“那个霍承? ”。
文雨晗抬起了下巴。 “是的。 ”
“那你在等什么,走吧! ”
文雨晗一脸“我知道”,走向贺乔。 “小乔,你一起去吗? ”
没想到话题会偏向自己,话题一落千丈的瞬间,贺乔滑过屏幕的手指,慢慢关掉屏幕,后背一点点挺直了。
“……好。”时间越晚,店里的人越多。
穿过人群往上走,楼上不像楼下那么吵闹,光线依然很暗。
文晗和周杏走在前面,贺乔离两人后面一步,听他们一起讨论霍承。
江北大学新生中最受瞩目的人物,据说是生于一个好皮囊,脾气暴躁黑社会,家世显赫。 另外,特别会玩,金钱流动一样自由,周围既不缺朋友也不缺女人。
不仅起风浪,而且格外冰冷。 刚开学不久。 身边的姑娘已经一变再变,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即使人人都知道他的性格,女孩子也一个接一个。
说起来,文雨晗说:“但是,不管他怎么渣,光凭那张脸,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了? ”他感叹道。
“也不一定啊,”周杏回过头来,看着贺乔在天上游的样子,“我想你不会像我们的乔一样喜欢这样的事情,是乔吧? ”他开玩笑说。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贺乔回过神来,呼吸有点停顿。
她抬起眼睛和周杏对视,但没有回答,只是匆匆露出了笑容。
周杏本随口说道,却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和文雨晗笑个不停,一眨眼就到了单间门口。
门没关。 陈斯玲站在走廊里等她们。 见人就笑着迎上来,直接勾着文雨晗的脖子,“走吧,带你们认识新朋友——”
文雨晗开玩笑说,“别人随便,重点给我介绍霍承就好了。 ”
“行啊。”陈斯玲一口答应。进门的瞬间,“霍承,拿出二维码,认识室友吗? ”他大声说。
话音刚落,包里突然响起了嘘声——
“挖沟,玲姐赶牛啊。 这么直接! ”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介绍给我们? 玲玲你真不厚道! ”
……里面阴森森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左右为难,空酒瓶倒在地上。 现在目光聚集在这里,毫不避讳地开玩笑。
贺乔知道自己适应不了太多人的目光,也不怎么注意,下意识地低下了眼睛。
但是,一瞬间,视线消失了——
男子坐在角落里,被团团包围着,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低头点着烟,不搭话。
室内的光影明显消失,火光从缩起的指缝中映出来,照亮他冰冷的眉心。
恣意不羁,反骨天成。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孩,栗色的大波浪垂在胸前,遮住两条肩头纤细的肩带,眉毛鲜艳精致,现在,躺了下来,贴着他,亲热地靠近他耳语。
霍承这才咬了口烟,抬起头,按了按手机。
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有意定为贺乔。
“……”突然目光相遇,贺乔慌忙收回视线,埋下头,压下心底空无一物的酸楚。
“你看,霍承身边的那个女人为什么是顾佳琳? ”
耳朵周围响起了杏的低沉声音。
这个名字我听过贺乔。
我这么记得,是艺术学院的风云人物,周杏认识她,在卧室里经常吐她,说她娇滴滴地穿衣服、沏茶。
她们见了还觉得尴尬,到了下一秒,周杏已经拉着文雨晗走到顾佳琳身边,一边亲切地聊天,一边扫霍承的二维码。
贺乔见状,眨了眨眼。她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奇怪的关系。 明明在背后说了那么多话,交往的时候还能表现得像亲密的姐妹一样。
陈玲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她胆小,拉着她也向那边走去,笑着说,“小乔,你要不要也加点霍承的微信? 霍——”
见她转过头想叫霍承,贺乔有点吃惊,“不用了! ”很忙。
陈斯玲不勉强,让旁边的人占点位置,和她坐下。
贺乔哽咽着,偷偷看向霍承,他的表情自若,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难道害怕他透露他们的关系吗?
显然在外面的场合该怎么办,他们早就心照不宣了。
贺乔坐在顾佳琳旁边,女孩有点甜丝丝扑鼻而来。
霍承一只手落在顾佳琳的肩头,把她重重地揽进怀里。
他的肤色是色调偏冷的白,手指也是凉飕飕的,又白又长。 骨头关节清晰,经过人的头发时,指尖习惯像鬃毛一样往下掉。
就在这时,她看到那只手从容地抬起,指尖像游戏一样从女子的发丝间穿过,激起了栗色的发束。
熟练而亲密。压抑的酸涩再次肆意扩散,贺乔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
周围的气氛持续热气腾腾,酒精让大家可以放松玩耍。
只有贺乔始终低着头。她听到周杏大声和顾佳琳说话,有趣的话语里充满了试探,对她和霍承的关系很好奇。
顾佳琳挥手笑着说他们只是朋友,但朝着霍承碰得更紧了。
霍承捻了捻烟蒂,不回答,但没有回避。 好像是默认。
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不时混合着布料的摩擦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贺乔思绪混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拿着手机胡乱切换页面,假装躲藏。
不小心进入了微信列表的顶端。
凝视着那熟悉的头像,心尖像轻轻拧了起来,她突然有点后悔。
自己不该过来的。直到周杏带着顾佳琳站起身去洗手间,贺乔才能喘口气。
身边空出一个位置,余光不再遮挡,她瞥了一眼霍承领口的淡红色痕迹。
刚才顾佳琳走近的时候擦的。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逃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一缕烟突然无法横亘在眼前。
他困惑地抬起头,走向一张陌生的脸。
黄色鼻钉,气息流动的样子。
黄毛笑嘻嘻地盯着她,“妹妹,来根吗? ”
说着便把烟递得更近。他张着嘴皱起了眉头。 “我不抽烟。 ”。
对方看出她的性格很温柔,被拒绝了也不会生气,所以还是一副嬉皮士的样子,“试着抽烟,用一支烟换朋友吧! ”他想得到香烟。
“……”陈斯玲和文雨晗现在跑到了另一边,看不到贺乔那边的动作,别人只是觉得很普通,完全不在意。
他不太会拒绝别人,再加上这个人来意不好,她不想再纠缠不休,接过烟,只是拿在手里,没有点着。
凝视着手中的烟,她不由得再次看了看身边。
霍承在玩打火机,自始至终没有朝她走来。
他抿着嘴唇,在心底自嘲。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并不是说收了烟就能糊弄过去。
男子看到她遮住了脸,反而说:“没有打火机吗? ”,更肆无忌惮地接近了她。
还没等贺乔回答,他就“诶”地一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吝惜地说:“没关系。 点——”
目的昭然若揭。距离越来越近,酒气扑面而来。
贺乔突然感到恶心,抬手躲开他的动作,忍不住站起来准备离开。
还没等她的动作,有人比她快一步。
霍承收腿站了起来,经过这里的时候,手臂猝不及防地压住了男子的脖子,毫不拒绝地把他带向了远方。
风一过,眼前的酒气和阴影瞬间消失,贺乔哑然,仰头看过去。
皱着眉,露出懒惰的眼神,把人带到桌旁,打开一瓶酒递给他。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起来。
该男子一愣,莫名其妙地陪着笑,挥手说自己不能喝。
霍承挑了挑眉毛,扯着嘴唇笑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抬起手,强行将瓶口塞进他的嘴里。
表情轻浮,但有力却十分冷酷。
男子躲不开,猛地瞪大眼睛呜呜地挣扎,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满脸都是。
他惊慌失措,正要后退,却被霍承拽了回来,握着酒瓶的手往下按,溢出细密的泡沫越来越猛。
“不能喝吗? ”霍承音线沉默寡言,“那我来帮你。 ”
浓重的阴影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锐利中透出几分冷酷。
他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凭空产生的压迫感足以导致窒息。
一屋子人陡然静了静。久而久之,空酒瓶掉在地板上,呛得咳嗽的声音在包间回荡。
我知道霍承的脾气,没人敢去阻止,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先出声,很快大家就开玩笑地围成了一个圆圈。
“嗯,小武,你不是很能喝吗? 为什么这个不行? ”
“不是只有一瓶吗? 为什么霍哥要自己倒? ”
“霍哥,他不行。 我们要和你喝! ”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但现在好像被耳膜外面遮住了,渐渐模糊了。
他凝视着眼前人那宽大的披肩,战战兢兢了很久。
直到霍承转过头来,她才赶紧收回视线,心脏怦怦直跳。
——她觉得他不会帮助她。
就在她有点陶醉的时候,手里的烟突然被吸了。
心跳的频率也像被拔掉了一样,贺乔眼睛闪闪发光地颤抖着,仰望——
霍承侧身从她面前走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随意地把夹在手指间的烟咬进嘴里。
第02章灯光变了个颜色。霍承坐在座位上,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如果不是空着手,我甚至觉得他真的只是在她前面走了。
打火机“啪”地发出火光,鲜红在寒冷的白指节之间闪烁。
有了刚才的出头,谁也不敢惹这个少爷,贺乔也好看了。
他觉得现在就应该向霍承道谢,但不能触及他现在的心情。
犹豫了很久,她正想鼓起勇气开口。 扭头就看到顾佳琳坐着回来了。
女人看到霍承手里的烟,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闻了闻。 “不能抽一点。 ”
话虽如此,但并不打算抱怨,反而更像是被追捧。
霍承一只手虚悬在腰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听到是什么感情。
顾佳琳猛地钻入他的胸膛,伸手去摘他的烟。 “这也是——”
霍承睨了她一眼,依然用淡淡的语气说:“别闹了。 ”。
顾佳琳的动作一停,瞬间有声音,乖乖地不动了。
人人都说霍承浪摇上流阶层,喜欢玩。
但是,长期交往后,这个人看起来不会拒绝来者而是游刃有余,其实最难猜测。 再怎么靠近也看不到身体的反应。
明白对方刚才的话有点警告的意思,顾佳琳也不肯再造下去。 我自己倒了酒喝,顺便把烟盒从桌子上的水旁边拿开。
被支撑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收回,贺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别处。
已经见怪不怪了。霍承他就是这样的人,对人没有真心,对谁都不熟悉。
要堂堂正正,明白任性,却偏偏有一种说不清的魅力,让人着迷,一接触就上瘾。
甜蜜的香气再次飘来,贺乔头脑一闷,站起来卫生地间歇呼吸。
池子周围装饰着清一色的黑色,只有前方的镜子能反射灯光,亮得耀眼。
吞下冰冷的脸,他稍微清醒了一下,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站在两边的是补妆的女孩,只有她素颜,现在有些狼狈,满是水珠,迷茫的表情与周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恍惚之间,贺乔突然想起了无数穿梭在霍承身边的美丽精致的脸庞。
与她仿若两个世界。就像她与霍承的关系。他属于另一个世界,所以他永远不能走向她。
如果那天没有事故,他们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没有交集的可能性。
手机的震动打断思绪。贺乔擦了擦手,点了一条信息提示,然后吃了一惊。
熟悉的聊天界面跃入视野,天花板上放置的头像旁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到门口来。】酒吧外,漆黑的天空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打开玻璃门,一步一步地踏上了热气中。
好在风吹走了室内带出来的污浊热气,贺乔轻轻吐气,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站着的霍承。
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好像在交换微信。
男孩倚着路灯,懒散的样子,目光冷淡,一如既往地来者不拒。
贺乔垂下眼睛,脚步停滞了一会儿,习惯般地倾斜着身子,走向相反方向的便利店。
她走得很慢,正想买两瓶水呢,结果后面的领子突然被卡住了。
不自觉地向后倾斜,失去了平衡,她眼看就要落在后面,被烟酒味的熟悉气氛笼罩着。
“明明是现在,你还装作不知道吗? ”
磁沉的声音从头顶上立即向上响起,尾音微扬,带有一丝疲惫的假人。
被看穿了,他僵在原地,声音慌张地说:“……不,我想先去买水。”
她还背对着霍承,看不到霍承的反应。
“行。”衣领放开后,霍承难得好心帮了她一把,低头亮了亮手机屏幕,“那我开车。 ”。
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揉了揉脖子后,感觉有点痒。
贺乔伸手想扒,却又生来忍住了。
看了看时间,她说:“现在就回去吗? ”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呢? ”霍承笑着望着她。 “你还想继续吗? ”
“……”确实不太愿意。但他呢?顾佳琳不是还在吗。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贺乔总是不和霍承谈他的感情问题。
心里只停留了一会儿,她垂着眼睛快步走进了便利店。
一上车,霍承就闭上眼睛开始打盹,贺乔拿着手机给人发了信息。
照进车窗的光线暗暗地,她听到霍承的手机震动了两次,刚要抬起头来提醒他,就见他先她进了一步电话,还闭上了第一半,眉毛之间染上了松散的不耐症。
贺乔再次低下头,把刚打的信息发给了卧室的一群人。
室友们知道她没有课的时候会住在外面。 接到她身后好几天不回卧室的消息后,什么也没问,注意安全,到家报了消息。
贺乔一根据需要说了一会儿话,耳畔是电话里传来的模糊的女声,和霍承有些敷衍的回应。
“嗯,你先回去,没意思。 ”
是顾佳琳打来的。 朦胧的女声自己说了半天,最后霍承笑了。 我没听到任何感情。 “裙子脏了就脏了。 明天买新的。 多少钱? ”
在钱方面他总是很大方,他呆呆地想着。 在她的记忆中,他和所有的她都有过这样的对话。
是的。 如果钱不够,他还没来得及捡起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回家,也不允许她明确地在他身边。 快两年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当思绪在这个问题上飞舞的时候,突然停滞了,贺乔意识到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概括。
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 他们绝对不平等。 如果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被霍承这个浪荡公子抚养大的金雀,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她。
她很少在他眼里看出表情。 欲,很多人都说他胡来,但他显然总是理智而可怕。 她离他那么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也看不到他。
身子旁边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感觉有人走了过来,贺乔下意识地关掉了手里还拿着的手机,把反按钮的屏幕放在膝盖上,拧得太紧了,霍承走近她身边,拿起她放在身旁的矿泉水
窥视着她有点惊慌的动作,他一边拧着笔帽,“你藏了什么不让我看? ”我若无其事地问。
“啊……”贺乔张开嘴,又合上,像弥彰一样移开视线,“……没什么。 ”
但是,霍承随口问了一下,并没有多注意她,仰头倒了口水。
车后座的空间狭小,让他的长腿有点憋屈,身子又往后靠去,胸前的银色项链闪烁着,垂在棱角分明的锁骨上,手臂肌肉稍微用力,显出了光滑清晰的轮廓。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20几分钟后,车子中途进入小区,停在别墅前。
这里是江北市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按照霍承曾经的一句话,这也只是他名下数不胜数的房产之一。
下车后,霍承留在院子里抽烟,示意贺乔先走。
门是密码锁,密码是霍承的生日,1129,她熟悉内心,输入过很多次。
大门口,两个人的鞋在鞋柜上像楚河汉界一样排列着。
霍承喜欢玩,但从来没带人来过这里。 这是贺乔唯一的幸运之处,这里自始至终只有他俩生活的痕迹。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感谢什么。 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产生错觉,认为自己还很特别。
上楼梯前她给霍承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客厅后就回房间。
走向洗手间时,她的脚步微乎其微,再次折向窗台。
她的房间视野很好,从上面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庭院。
霍承还站在那里,又在和某人打电话,手指间的红色跳动染上了他的指节。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
他吓了一跳,赶紧躲开,马上回到洗手间收拾后,把自己沉在被窝里。
直到这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的温度随着冷气的释放逐渐下降到舒适的水平,贺乔翻了个身,把被子拉到头顶,打开了手机。
页面还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上,她在群里报了平安。 退出时,凝视着放在唯一顶端的虚拟形象,和旁边一行的“Earendel”的名字看了很久。
Earendel.这就是她在霍承面前隐藏的秘密。
霍承的微信名曾经是他的真名,他不屑用代号称呼自己。 “Earendel”是他交换的备注。
备注的初衷是为了避人耳目,怕有人不小心瞥见她和霍承的关系,这个名字是她在课上偶然听到的,古英语翻译为“晨星”,她觉得不错就用。
后来,她知道那也是恒星的名字。
是至今为止发现的最远的恒星。
冥冥之中可能真的在暗示着什么。
他和这个名字一样,是照亮她的晨星,也是离她最远的存在。
一个名字承载着心事,成了绝对无法发现的秘密。
有些秘密在多年后梦想成真时会成为笑话,有些秘密因为从一开始就瞥见了不可能的结局,而永远被困在这里。
霍承喜欢谁都可以,但永远不会看到她。 除了站在他身边,宿醉时拿出蜂蜜水和胃药,打扫完放任后的狼藉,然后在他身边看着别人变,她做不到。
涩涩地涌到鼻腔,贺乔关掉屏幕,蜷缩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结果已经好了。 至少霍承总是在她身边。
她偷偷看着他的岁月,她唯一的愿望不就是在他身边吗?
她知道他们迟早会分手,他迟早会厌倦她这个总是在他身边的透明人。
但她还是有点卑鄙,希望她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房间里一片漆黑,乔姗姗翻了个身,一阵笈多之后,她只能听到空调的风声和自己漫长的呼吸声。
这时,门被敲响,平静突然中断。
贺乔呼吸有点停顿,站了起来。
“睡了没?”霍承散漫的声线通过门板传来。
第03章“没。”贺乔侧着身子去点灯。 灯亮的瞬间,她的眼睛不太舒服地眯着,呆呆地看到门被打开了。
霍承换了衣服,也许是去洗了澡,头发上还留着一点潮湿的痕迹,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
他迈着长腿坐在床边。 贺乔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床垫掉了下来,睁开眼睛看向他,发现他也在凝视着自己。
霍承五官原生铮铮,一脸平淡的时候,多了一种疏离冷漠感。 何况,现在两个人一个人,离得那么近。
她本来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现在不睁开眼睛,静静地问他:“怎么了? ”我问。
霍承什么也没说,突然探身,一个影子笼罩在她面前。
一瞬间,清冽的气息弥漫,贺乔大脑瞬间瘫痪,紧张地闭上眼睛,心脏跳动。
太近了。她熟悉这个味道。 洗衣液是她选的,好像模仿了某个男人的香味。 有一点淡淡的清香,和他周围的气息交错着,却无端凌驾,极具侵略性。
下一秒,鬓边的头发被拨开,耳垂上有了一丝凉意。
“闭眼做什么?”霍承淡声开口。贺乔眼睛微微颤抖,突然醒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霍承不再和她对视,垂下眼睛凝视着耳垂,伸手像玩一样轻轻捏了捏。
指尖薄薄的茧擦破了耳垂上的嫩肉,带着一丝难言之痒。
“你什么时候打耳洞? ”他问。
没想到霍承会关心这个,贺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实地回答说:“星期三的时候。”
才三天,耳垂还有点肿。
贺乔的耳垂虽然小,但形状像珍珠一样圆润漂亮。
霍承像稍微上面的天空“嗯”了一声就收手了。 “你想报答州吗? ”
话题太快了,贺乔没有反应。 “……什么事? ”
“王立德让我在周一那一集兼明给那些孩子上课,”霍承嘴角上扬。 无所谓地说。 “正好没关系。 我来应对。 ”
礼州市兼明中学,他们的母校,皇家德是他们的班主任。
“一起吗? ”他转向贺乔,“我要订票。 ”。
贺乔愣了下,“好。”商量了霍承之后,没有再多停留,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贺乔再次关灯,缩在被窝里。
鼻尖上还留着熟悉的气息,她搂着被子,凝视着黑暗的虚空呆了一会儿。
也许是刚才说家乡唤起了很久的回忆,贺乔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拨出了一串号码。
输入号码后,下面显示的备注是“妈妈”。
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她的呼吸渐渐变轻了。
长时间的嘟囔之后,变成了一阵忙音,机器上的女声提醒着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应答,最后被挂断了。
画面的微光照亮了他没有表情的脸,她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似的消失了画面,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很久以前的美好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模糊,分不清真假,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好像总是被抛弃。
周一下午,兼明中学。得知贺乔也会一起来,多请一个江北大学的优秀学生,王立德自然求之不得,特意留了自己的课给他们。
“这些孩子模拟考试成绩不理想,班级里的气氛越来越差。 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拉回来。 ”进入教室之前,王立德嘻嘻哈哈地拍了拍霍承的肩膀。 温厚的脸上充满了感慨。 “那时的刺儿也长大了呢。 你和小乔虽然没有高中那么亲近,但上了大学之后反而更熟悉了。”
贺乔走在两人后面,弯着嘴唇浅笑。
王立德不得不说是处处为学生着想的好班主任,因此,毕业后霍承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
教室里很吵,王立德进去的时候,调整了一会儿纪律,然后开始介绍两个人。 恐怕是他以前提的次数太多了,讲台上的嘘声是——吧
“你说了多少次? 王老师! ”
“不要让前辈做,就这样开课怎么样? ”
“就是!”……王立德瞪了一眼最活跃的群体,对着霍承和贺乔说:“那些孩子交给你们了吗? ”。
霍承口袋站在一边,戴着的鸭舌帽也不摘下,一脸扯天下的表情,向班里扫了一眼,说话偏偏很有礼貌。 “好的,你先回办公室休息吧。 ”
王立德不安地又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贺乔站在一边,看着霍承呼叫ppt。
班里现在安静下来,好奇的朝着舞台凝视着。
下一秒,听到了比以前更混乱的爆笑。
贺乔一转头,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毕业照——
一群同学聚在一起,中间站着校长和德育部主任,大家都盯着镜头笑得青春灿烂。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人群的最边缘,霍承的身影仿佛偶然经过,却有意高高举起打印纸。
上面出现了一个大粗细的两行字——
“逼着笨蛋.兼明,再见吧! ”
反倒是和前头笑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学校的领导不谋而合。
贺乔当然记得这张照片。 她没有出现在里面,但那是她自己拍的。
只是,没想到霍承会在这么大的喇地展出。
这个人总是意外地远离叛教。
霍承弯腰支撑讲台,笑着环视了整个教室,“大家加油哦。 再过两年就轮到你们了。”
“好!”如果引起兴趣的话,台下必须整齐。
有些人天生就有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能力,但只要一个动作就能轻松控制全局。
他有点陶醉地感叹,下一秒霍承叫她。 “他乔,过来一下。 ”
她赶紧走上前去,在霍承的示意下接过电脑,帮她翻了ppt。
交接的时候,两个人非常近。 霍承弯腰去拿东西,头和胳膊贴在一起,自下而上暧昧地吵闹着。
贺乔不太能忍受这个,耳朵尖发热,静静地移动到旁边。
霍承还从容不迫,抬起头来时,浅浅地凝视了其中声音最大的几根刺头。 “你在想什么? 这一年要好好学习。 ”
“听说前辈以前在高中也不怎么学习,不知道谈了几次恋爱。 为什么我们不行? ”老师不在,嬉皮笑脸的,开始随心所欲了。
霍承不看过去,折断了一半粉笔,用懒惰的声音说:“我没说不行。 等考上江北大学再说。”
一言以蔽之,台下顿时静了下来。
贺乔偷眼去看台下同学那破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小指被卡住,她表情有些慌张,看到霍承又回到她身边,垂下眼睛敲了敲电脑屏幕,说:“集中精神。”
脸烧得通红,贺乔轻轻“啊”地低头认真合作。
剩下的是例行公事。 ppt的想法是按照皇家德的建议来的。 是正能量,没意思。 霍承说得差不多了,但很快就回到了结尾。
“王先生完成了交给我的任务。 辛苦了,我在这里听了很久的闲话。 ”
说到这里,霍承似乎也有点累,尾音有点长。
听着下面的掌声,他玩了手里的一半粉笔,在每个人都期待的目光下,突然转过身去。
“最后,王先生让我写个口信给大家。 ”
挺直背脊,面向黑板,光滑有力的手臂高高伸出,手腕呈漂亮的弧线。
当他掉下第一枝笔时,贺乔透露了他要写什么。
——河海汤汤,少年为王。
黑板上一笔一画都很有力,和本人一样随意傲慢。
那是高考前一天,他在黑板上留下的文字。
那天晚上的自习大家不学习,撕破书,唱歌,老师们也默认了这最后的疯狂行为,没有来制止。
最后,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在黑板上写消息。
当时的局面一时陷入混乱,所有人一齐走上讲台,贺乔拿着粉笔,找了个空位,想了半天,写得不痛不痒。
最后一笔落下时,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了温暖的笼子。
下一秒,一只骨节清晰的手从她身侧伸出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以一种被包围的姿势,被困在黑板和霍承的胸间。
少年的呼吸落在她的头上,她只要稍微直了一点就能贴上他僵硬的胸部。
她不能工作,也不能呼吸,大脑一时瘫痪,被火热的思想占据,教室里明明有空调,夏夜却出了满身的汗。
就这样,她目睹了少年写完了《河海汤汤,少年为王》。
“少年”的“年”字和她的笔迹重合,仿佛他们此时紧紧地粘在一起。
粉笔灰落在眼前,被她用力一眨,她既不出声提醒,也不闭上眼睛,反而睁大眼睛,想把那嚣张的每一笔一画铭刻在心里。
她怎么舍得注意,那已经是他们最近、最亲密的距离了。
……眼前的人写字的身影,与记忆中骄傲飞扬的少年渐渐重合,回忆的密度太大,把她拽进深海,似乎层层包裹着窒息。
贺乔大脑有点混乱,渴望从中获得休息,于是不留痕迹地在地上扯下了霍承的衣角。
霍承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她用嘴示意自己先离开,得到点头回应后,她转身走到教室外面等他。
剩下的环节只有提问,很多人围着霍承,拿着纸笔试图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人群缝得很紧,贺乔只能看到霍承散漫的笑容。 眼底像往常一样不舒服,很有礼貌很疏远。
上来的人大部分是女生,抱着钢笔和笔记本,一走近眼睛就闪闪发光,感情就这样放在脸上,但心跳加速,试图用故作平静地掩盖。
他和以前一样,意志消沉,引人注目。
那扇门像一台时间机器,她通过门框看到了少女们眼前隐藏不住的仰慕和兴奋,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但是,她没有那么勇敢地往前走一步。
所以,她只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意志消沉,他备受瞩目。
就像那张叛逆的毕业照,在他那新鲜而狂怒的青春里,她从来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地方。
贺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到他的时候的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向这边落下了一秒钟。
……下课铃响了,霍承准时离开教室,“你去吗? ”停在她身边。
他如梦初醒,“嗯”地一声抬起脚跟抓住了他的脚步。
一路无话。两人走出教学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霍承。
贺乔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美丽的脸。
她在记忆里找了很久,才想起她以前像隔壁班,记不住名字,只是记起姓沈,是霍承的前女友。
女子将一叠文件抱在怀里,眼看就要离开,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人面前。
她先看了霍承一眼,然后把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
贺乔因为受到别人尖锐的视线,不愿意猜测对方的意思,所以装作很疏远,向霍承点了点头。 “那你先走吗? ”
霍承不看她,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点头。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走得不是很快。 另外,女孩子的声音很细,偶尔放声说话的时候,她能听得很清楚。
她对这样的谈话不感兴趣,听人说起话来隔着木仓拿着棍子讽刺了好几个来回,刚开始还很平静,后来失态了,轻轻叹了一口气。
和没有心的人谈感情,最后悲伤的只有自己。
走远之前,一个女孩扯着嗓子又听了一遍。 “没想到能见到单身状态的霍大少爷。 ”
……单身?抓住这句话,贺乔眨了眨眼,眼睛里感到有点迷茫。
这才几天,他和顾佳琳分手了吗?
直到霍承走出校门,她才掩饰不住疑惑,从旁边问。
霍承毫不避讳,声音懒洋洋地回答。 “分了。 她说的。 ”。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落下的时候,贺乔的心变浅了。
难得的霍大少爷被人甩了的时候,她偷看了一会儿周围的人,他说了这句话之后,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满脸是泥。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霍承说:“你在想什么? ”
贺乔避开视线,轻轻咬了下嘴唇。 “你没有喜欢过她吗? ”
“啊,是的。 ”没想到贺乔会问这个问题。 霍承看得出神。 然后笑了。 语气轻盈随意,淡淡的冷。 “你也应该知道。 我没有喜欢的人。 每个人都一样。 ”
路边的树叶在他的脸上蒙上了跳动的阴影,侧脸的轮廓越来越冷越清晰。
“……这样啊。”他的脚步一点也查不到就站住了,沉默了两秒钟后,稍微看了一眼。
明明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她应该高兴。
因为他不喜欢顾佳琳,也没有喜欢的人。
但是,现在嘴角像不听话一样,慢慢地垂着。
……他没有喜欢的人啊。
已经猜到了这样的回答,即使亲口听他说,心脏也像被攥住了一样,酸疼。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她。偏偏霍承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你呢? ”我反问了她。
他口渴了,“……没有。 ”他回答说。
“挺好的。”霍承扬起眉毛,说着把她往马路内侧轻轻拽。 太阳很旺,他又摘下帽子给她戴上。
光是他一直以来的体贴,就足以一次又一次打动他的心。
心似乎被无形的线牵着,失去了,进入鼻子,一次次从海里拉起来,再次被推入水底。
鸭帽帽檐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贺乔抿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闷得酸疼。
不要再心存幻想了。她无声地对自己说。请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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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名称:霍承贺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