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
受比较文学的启发,把李梦霆的《鲁迅妻子朱安:一生欠安》和霞光的《她死了,享年102岁——仅以此文“送别”这位神秘的日本女子》这两个句子结合起来看,非常有趣。 两篇文章的主角是同一个女人,两个女人的婚姻是同一个悲剧,两个女人背后的男人,同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文化界的名人,有许多“共同点”。 在同一时代,两人出生只有一年。 两家因同为没落阶层的同一个少年而丧父,前妻都是母亲指定的,在婚姻上经历过“摆渡”。 一个人有名无实,一个人有实无名。 去日本留学; 彷徨于中国的黑暗时代,以佛学寻找答案,同样“转型”于1918年,一人入世,周树人鲁迅,一人入世,李叔同弘一法师……
西湖孤山鲁迅雕像。 CFP供图。
【时代】
朱安:
我叫朱安。 光绪四年(1878 )六月生于浙江绍兴山阴丁家弄(今绍兴市丁向弄)。
老师出生于光绪七年八月初三(1881年9月25日),学名周樟寿,幼名长庚,长根,阿长。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改名为周树人,民国七年(1918年)以鲁迅之名问世,是绍兴翰林院庶吉士介孚公的长孙。
淑子:
我叫青山淑子,1890年在日本出生。
叔叔出生于1880年10月23日。 行列第三,幼名成蹊,学名文涛,字与叔同。 祖籍浙江湖州,父亲李筱楼中年辞官经商北上,成为津门巨富。
朱安:
朱家是商,在绍兴是名门。 父母把我当成掌上明珠、千方寻、百家选,想为我选一个好丈夫。 我的婚姻在父母的刁难中绵延不绝,到了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表哥对妈妈说,绍兴城东昌坊新台门内介孙公的长孙周树人好。 他的家人书香、孚公原是京官,光绪因19年(1893 )事入狱,父亲伯宜又身患重病,家道开始衰落。 光绪二十二年(1896 )时,父亲闹得沸沸扬扬,孤家寡人,家境很差,远不及朱家。
淑子:
叔叔6岁启蒙,8岁主修《四书》 《孝经》,同时学习书法、金石等技术,13岁的书名第一次听故乡,20岁的文章震惊海内……
朱安:
堂姑朱氏和树人的母亲是嫔妃,光绪从二十五年提到我们的婚姻,不知怎的就没有八字了。 直到光绪二十七年(1901 ),周家向朱家要“贴子”,朱家才回了“允帖”。 四月三日,周家由树人族的大叔、周子衡和两个弟弟来家里,送了大洋一百元作为“首付钱”,办了五桌酒席。 那一年我24岁,比他大3岁。 女性三大巨头拥抱金砖,应该是美好的姻缘。 “初定”后,本应该有“二定”、“三定”,但周家经济不好,后两笔“定金”也免了。 定下光绪二十七年(1901 )年末到朱家迎亲。
是年纪。 树人矿路学堂正好毕业。 我觉得是结束婚姻的好时机。
但是命运杀人,父亲突然去世,我不得不孝顺父母,造孽的人正好通过了官费留日名额,我们的婚姻也就停止了。
淑子:
1897年,叔叔18岁,以母亲的名义和茶商女俞结婚。
1898年,叔父康有为赞同梁启超等人主持维新变法,并刻下“南海康梁为吾师”的印章以示支持。 《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殉难,康、梁逃亡海外。 外界传言叔叔和康、梁是同一党。 为了避祸,他带着母亲和妻子来到上海,住在好友许幻园的“城南草堂”,与袁希瀛、许幻园、蔡小香、张小楼结为金兰之谊,人称“天涯五友”。
1905年3月10日,叔叔和妈妈生病去世。 他带着棺材回津。 秋天,把妻子留在天津,自己去日本留学。
【渡口】
朱安:
光绪二十八年(1902 )三月,树人离开故乡来到日本,我目送了他。 到了渡口,他对我说。 “你叫朱安。 家里有一个女人。 也就是说很安全。 ”
当时的他,举手投足都是文弱书生的愤怒。
周家没有女人。 从那以后,我自认是周家的人。
让他安心,让家里平静,是我一生的愿望。
在渡口分手,竟然是五年!
淑子:
渡口。 心碎的渡口!
1918年,8月下旬。
听说叔叔在杭州出家了,我抱着六个月大的女儿,从上海飞往杭州。 不知道找了多少寺院,去了虎走定慧寺,第一次见到了叔同。 那时,他穿着僧帽芒鞋,临别,送我去渡口,劝我回日本。
“拥抱女儿吧。 大叔! ’我把怀里的女儿交给他。
他双手合十,连自己亲生骨肉,最后抱着也不肯给。
夕阳的山。
我抱着女儿站在船头,最后说:“叔叔,一样! ”他喊道。
“阿弥陀佛,我叫弘一。 ”
“弘一,请告诉我! 爱是什么? ”
“爱就是慈悲。 ”
“你是恩典与蝾螈,在你心中,淑子比一只蝾螈还不如吗?”
他沉默不语。
“你明明慈悲世人,为什么要一个人伤害我? ”
依然沉默不语。
从远处传来了可有可无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畔,芳草碧连天……”
这离别,是上天的载体,是地角。
“大叔,你是许仙还是法海! ”我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在渡口分手,今生很难见面!
数据图。 据CFP报道。
【留日】
/p>朱安:
光绪二十九年(1903),树人回家探亲,身穿西服,辫子已剪,似乎不是好兆头。
光绪三十年(1904)六月,介孚公卒,年六十八。树人居然没有回家。
光绪三十二年(1906)一月,树人从仙台医专退学,弃医从文。据说起因是:一次课间上映幻灯片,日军处死刑犯,绑在柱子上的是个中国人,体格强壮,神情麻木;周围的看客,也是中国人,神情麻木,体格强壮。树人说中国人病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他要“医治”国民的灵魂。我不懂,“灵魂”如何医治?
淑子:
1906年9月,叔同考入东京美术学院学习西洋美术绘画。
1907年初,我考入护校,在外婆家遇见叔同。
我们都喜欢音乐,初次见面居然大谈肖邦、莫扎特。叔同写生找不到模特,我一时冲动,答应做了他的模特。那年,我17岁。后来,我们经常一起谈艺术,谈家常,谈各自的所见所闻。
外婆家离不忍池不远,星期天我们经常一起去那儿玩。不忍池很美,春有樱花,夏有睡莲,湖内的野鸭、鹈鹕四处游荡。一次游湖归来,叔同游兴未了,作《朝游不忍池》:
凤泊鸾飘有所思,出门怅惘欲何之?
晓星三五明到眼,残月一痕纤似眉。
秋草黄枯菡萏国,紫薇红湿水仙祠。
小桥独立了无语,瞥见林梢升曙曦。
【婚姻】
朱安:
听娘娘(绍兴话,即婆婆,下同)和亲戚说,树人成了新派青年,嘱我放脚,进学堂。我四岁缠足,早已定型,如今二十好几,即使放脚,也难复天足;读书识字更容不得我挑战。说到底,我不过是个小女子,旧时代的小女子。
光绪三十二年(1906),我29岁。
娘娘决定给我俩完婚。
淑子:
我不是叔同的第一个女人,之前,他与几个女人有过交集。杨翠喜是他的初恋,终成权贵之妾,再是才女李苹香,转身成为商人妇,俞氏与李家门当户对,颇受叔同母亲喜爱。
我笑说,你有弱水三千,我只是三千中的一瓢。我将仅有的一瓢献予你,希望你能珍惜!
朱安:
听三先生说,树人心里也藏有女人,是他小舅的女儿“琴表姐”,两人青梅竹马,因八字“犯冲”,只能作罢。
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初六,是我的大喜之日。
树人喜欢天足,我乃三寸金莲,为讨他欢心,我做了一双大大的绣花鞋,鞋内填满棉花,下轿时,鞋从脚上掉落,是凶兆。
婚夜。月色凄寒。
淑子:
婚夜。天心月圆。
朱安:
盖头久久没掀,灯花瘦了,他坐在太师椅上,翻书,不语。我瞥见墙角的一只蜗牛,一点一点向上爬,很慢,仿佛时间。
淑子:
那夜,叔同弹了肖邦的BE大调圆舞曲,我弹了莫扎特的小夜曲。这两支曲有特殊的含义。我们初次相识时,各自弹的正是这两支曲。那曲好比红线,将我俩紧紧拴在一起!
朱安:
新婚第二天,按规矩应去“老台门”拜祠堂,树人没有去。后来听王鹤照(周家佣工)说,那天早上,发现树人满脸靛青。推测他埋头被子流了一晚上的泪,被面的靛青染花了他的脸。可是有谁知晓,那夜,我的泪全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新婚第二夜,他睡进书房。
第三天,去了日本。
【人生路】
朱安:
他一去又是三年,直至宣统元年(1909)八月归国。九月在浙江师范学堂任教,后转绍兴,大多住在学校里,偶尔回家也是独处一室。
淑子:
1910年,我随叔同来到中国。叔同任天津北洋高等工业专门学校图案科主任教员。俞氏不容我,叔同送我与孩子暂住上海“城南草堂”。
1911年3月,叔同自津至沪,在杨白民任校长的城东女校任教,授文学和音乐课。
1913年应聘到浙江师范学堂,担任绘画与音乐老师,节假日从杭州赶回上海与我们相聚。
朱安:
宣统三年(1911),清廷垮台。我的婚姻,已经走过五个年头。
我出门,街头巷尾的茶馆里谈的都是“革命”,人们也好像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不束辫的男子多起来,女人也渐渐不裹脚。树人似乎小有名气,路过酒肆药铺,常听闻“周树人”的名字。我是骄傲的,因我是周树人之妻。我亦是疼痛的,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枯了华年!
先生是摩登人物,对新气象,自然是喜悦的。我是个旧人,贴着“包办婚姻”的标签,迈着三寸金莲,被风云突变的世道裹挟着,颤巍巍地撞进新时代,往哪里走,我不知道。
民国元年(1912),临时政府成立于南京,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邀,先生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八月被大总统任命为北京政府教育部佥事。
淑子:
1913年春,我随叔同到杭州小住,时逢三月,桃红柳绿,飞燕穿梭,西湖的湖面上游船点点。叔同与我驾着小舟,在湖心荡漾。我初到杭州,所见的都是新的。那天,我很高兴,话也特别多,见保俶山上细细巧巧的塔,我说:叔同,那山上的塔极为玲珑,好美!
像你。叔同拿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头,笑说。
嗯,像我。这塔一定有故事吧。
是的。叔同讲了保俶塔的故事。
夕照山上的雷峰塔,与保俶塔大不相同,前者木呐,后者玲珑。
叔同,我看这塔像你。我嘻嘻一笑,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额:但愿你不要像这座塔一样老态龙钟。
将来会的。
这叫什么塔?
雷峰塔。
听罢故事,我满面泪痕,法海太可恶了!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吃了法海。
其实,更可恶的是许仙,如果他稍有主见,白娘子就不会那么惨了。叔同说。
回到家,叔同写了一首《春游》: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于画。
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
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莺啼陌上人归去,花外疏钟送夕阳。
诗极应景,也美,收尾似过于凄凉。
不久,叔同将《春游》谱为五线谱三声部合唱曲,发表于浙江省立两级师范学校《白阳》杂志。据说,这是中国近代音乐运用西洋作曲方法写成的第一部合唱作品。
1914年,许幻园家破产,至“城南草堂”向叔同告别。叔同独自在雪中站了很久很久,随后,返身回屋,关门,铺纸,文思泉涌,诗成,谱曲,《送别》诞生了。
朱安:
据先生好友许寿裳说,先生一度痴迷佛学。民国三年(1912)五月开始“研佛”。
淑子:
叔同从小就有一颗“佛心”,但真正开始研究佛法据说是在1916年。那时,他正在浙江省立两级师范学校任教。夏丏尊向他推荐了一本有关养生的书。不久他就跑到虎跑定慧寺断食,记下《断食日志》。1917年春节刚过,叔同又到定慧寺辟谷,返校后,他开始吃素、读经、供佛。
朱安:
民国五年(1914),我37岁。
有人私下议论,说我结婚8年,未育一儿半女。娘娘也似有怨言,对我说,“朱安,你要有个孩子就好了。”闻此,我泪如雨下。我的婚姻是有名无实,何来孩子啊!
淑子:
我的婚姻是有实无名。1907年我们开始同居,次年就有我们的儿子,1918年3月又生一女。
朱安:
民国七年(1918)五月,先生发表白话小说《狂人日记》,署名“鲁迅”,从此以“鲁迅”之名面世。
淑子:
1918年5月,叔同又到定慧寺辟谷,并拜了悟法师为师。法师为他取名演音,号弘一。
8月19日,在定慧寺正式剃度出家。
从此,世上再无李叔同,只有弘一法师!
朱安:
民国八年(1919)先生举家北上赴京,与作人同住一院。我求作人教我认字。他写下“质雅腴润,人淡如菊”,说这八个字“形容大嫂,恰如其分”。
北平八道湾的四年,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阳光。
然而,满地阳光破碎。民国十二年(1923)作人与先生决裂,说先生“偷看”信子洗澡。此事打死我也不信。
先生不得不另觅新居,临行对我说,留在作人家,或是回绍兴娘家。
兄弟恩断义绝,我以何种身份留此?若回绍兴,我便成弃妇,给朱家蒙羞。娘娘让我随先生搬到新居,挺合我意。
不久,她出现了。
一次我隔耳听到先生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是母亲送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负有赡养义务,至于爱情,我并不知。”
她说:“这是一场费厄泼赖(英语 fairplay 的音译,即公平竞争)。”
“费厄泼赖”什么意思,我不懂。
民国十六年(1927)先生离京去上海开始与她同居。
民国二十五年(1936)深秋,她寄信给我:“先生逝于十月十九日上午五时二十五分。”捧信,我泪落如雨。枯等三十余年,只要他活着,我心里还有东西。如今,他已西去,我就一无所有。
淑子:
我回到日本,没有再进父母家,带着一对子女去了偏僻的冲绳岛。从此心如止水,在家参禅。
二战时,儿子在冲绳战役中战死。
1988年春,女儿油子(谐音“游子”)70岁,将作为日本政府项目官员去中国考察。
我第一次告诉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是中国的李叔同。
油子绕道前往杭州,得知父亲已于1942年去世,临终前写下“悲欣交集”四字。
1992年,我102岁,油将枯,灯将灭,我将油子招到身边,打开箱子,从箱底捧出一个包裹,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封信,一块手表,还有一缕头发、胡须,“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遗物”。
天津,李叔同书法碑林。CFP供图。
【树与藤】
朱安:
有人说我没文化,先生也嫌我。父母不让我读书,我何来文化?读书之事,不能全怪父母,是中国的“文化”不给我文化,君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语。
裹脚,不是我的选择。四岁时,家人就将我的天足致残。我抗争,哭闹,试想,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与社会抗争?
有人说我是藤,只能依附。这是时代造成的,不是我的选择。
我一个小脚女人,没有文化,我跳不出社会的圈圈。哪位高人能告诉我,除了靠自己的男人,我还有什么谋生的方式?
先生没有抛弃我,一如既往地供养我。不像那些“新潮”的人,打着“父母包办”的旗号,弃糟糠之妻如敝履。
淑子:
有人说我是知识女性,一棵独立的树。
叔同啊,那是标签!你记得吗?我们一起读《长恨歌》,同声吟诵:“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如今,你突然撇下我们,你难道不知,单翅如何比翼,独枝怎能连理?如果说我是一棵树,我不求你为我遮荫,不求你为我挡雨,只求你能默默陪伴我,我看得见你,你看得见我。
你留信予我,让我“咽下这口苦酒”,这酒太苦;你希望我“能看透”,“看透”的代价是不堪忍受的痛;你说我不是“一个庸俗懦弱的灵魂”,女人本柔弱,你却让一个弱女硬充英雄汉。
叔同,你的心好硬!
朱安:
先生,自渡口一别,我毕生都在求安。
你患肺病,终日咳嗽,只能吃流食。为了你的安康,我写信给娘家小弟,嘱他去咸亨酒铺买盐煮笋和茴香豆,那是你最爱的小食;你喜欢稻香村的糕点,我移动三寸金莲,走几十里路为你去买,回到家,仅换来一个“好”字。
民国三年(1914),我们完婚八年,无一男半女,尽管这不是我的错。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慰娘娘寝席之安,我写信劝你纳妾,你竟斥我“不可理喻,无可救药”。
你去世后,她索要“鲁迅全集”的出版权。不管怎样,我还顶着“鲁迅夫人”的帽子,若不答应,她无论如何拿不走你的出版权。为了求安,我答应了她,仅提出保证娘娘与我的生活费用为条件。
你去世八年,娘娘归西。我侍候娘娘三十八年,自己已六十六岁,只求衣食之安,不敢有其他奢望,无奈生活压迫,卖书维持生命。她却派人来说“这是鲁迅的遗物,应该好好保存”。
我久病卧床,民国三十六年(1947)春,自知来日无多,为了周家的安宁,我立下遗嘱:将自己所有的遗产赠与周渊(即周海鹰)。
我平生安分守己,从未伤过人,从未做过有损你的事。
为了偷安,我一退再退,直退到无处可退,退到无我,退到失去人格,退到连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地步!
曾听说,有人将一只小乌龟放入尿壶,每天从壶口送入食物,乌龟一天天长大,最后长成如尿壶一样的体型。今天的我,就是尿壶里的龟。这不是我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
淑子:
你的出家,子恺用“人生三境界”或“三层楼”的理论来解释:一是物质,二是精神,三是灵魂。所谓“灵魂”就是宗教。我不反对你上三楼看风景,但你不能撂下我们,将所有担子全压到我一个弱女子的肩上。
朱安
你们只说先生的遗物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谁来保存我?
淑子
你慈悲对世人,为何独伤我?
朱安
先生,华小栓的病好了吗?
淑子:
弘一法师,三楼看到的风景很美吧?
作者简介:叶抒,浙江大学出版社编辑。
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未经许可,禁止转载、复制、摘编、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