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连我姐的醋都吃,我谈起恋爱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2023-02-22 20:53:44 婚恋情感 茜茜

(一) )。

我虽然上了爽文女配,但还是对男人积极地敞开了心扉。

我认为这件事不能责备我。 因为男主人真的很漂亮。

星眸朗目、朱唇皓齿、美如冠玉、气宇轩昂……初看这些形容词,作者只是想给大家看她用成语。 但是,当齐修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发现语言的极限——个字很难表达出他十分之一的帅气。

此时,他正在用手中的砂纸为我细细擦拭脸上的水。 太近了,我可以看到他细密的睫毛投在他光滑脸上的小影子。

是的,我“失足”掉进湖里,刚被捞起来。 根据剧本,下一步我应该当女主。

薄纱的衣服湿透了贴在我的身上,我在寒风中不由得微微颤抖,挂在发梢上的水珠也跟着颤抖,我看起来更可怜。

齐修伤心地把我护在身后,瞪了女主一眼,在声音里压住了愤怒。 “汴溪,作为侯府的嫡女,你这么喜欢草菅的人命吗? " "

一个叫沈溪的女人站在一边,穿着漂亮的衣服,表情坦然。 “齐修,作为新科探花,你喜欢这么不当好人吗? " "

齐修冷冷地哼唱着,但没有搭理她。 回头一看,担心地望着我。 “藤蔓长出来了。 告诉我是谁把你推下湖的。 " "

不得不说被人吸引的感觉很好。 特别是这个人,果然是个绝世帅哥。

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被电视剧看穿了。 反正他们两个才是当官的,我越做妖怪,终究会被锤子打得惨不忍睹……好汉不吃眼前亏,保命很重要。

我瞥了他们俩一眼,“我自己跳了下去。 " "

齐修皱了皱眉头。 “藤蔓请不要害怕。 我有堂兄。 没人会欺负你。 跟表哥说实话。 " "

“真的是我自己跳的。 “我冲沈溪示意下巴一点。 “请解释一下。 " "

沈溪是指在湖边留下的足迹。 “这是陆蔓掉进湖里之前站的地方。 这个脚印这么深,不是一般站得住的,一定是跳起来前用力一蹬留下的。 " "

“还有,”她一边说着,一边撩起我的裙子,挨了齐修一巴掌,“她要是落水了,一定是平映在水面上。 她的皮

肤如此娇嫩,水的反作用力定会把她皮肤拍红。你看她没事人一样,说明是竖直入水。」

齐修摇摇头:「仅凭这些,说明不了……」

「最关键的是,」沅溪打断了他,「你看这湖边的泥地多么湿润,如果有人来过,必定会留下脚印。你看她站立过的地方附近,可有我的鞋印?」

「可不是咋地,」我配合地点点头,「她今天听说我约她来这嘎达,特意穿的莲花花纹鞋底。你瞅瞅,这湖边根本没有这样的鞋印。」

齐修皱眉盯着我:「那是不是她威胁你了,逼迫你跳湖?不然的话,这水这么冷,你又不会水,你跳湖做什么?」

我眨巴眨巴眼睛:「为了陷害她,霍霍你俩感情。」

齐修:「?」

沅溪:「?」

我:啊,真爽,我早就想搞死这个绿茶女配了。

我拍了拍齐修肩膀:「我都冻成这样了你还让我搁这跟你俩对簿公堂?你咋不知道给我披件衣服呢?就你这样的啥时候能找到对象啊?反正我已经供认不讳了,我先回去搁炕上暖和会啊,告辞了。」

我一句话说了两个成语,不禁洋洋自得地往回走,感慨自己文化水平真高。没有注意到身后沅溪和齐修疑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沅溪:「你这远房表妹……远到东北去了?」

(二)

我正在炕上裹着大棉被,忽然听说沅溪来我院子里找我。赶紧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招呼她进来。

沅溪生得大眼小脸,很是英气耐看。她皱着眉头问我:「你这是何意?」

我没明白:「啥?」

沅溪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看着我:「你表哥不在,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进来。」

我愣了愣:「我为啥不让你进?你又不会把我怎么地。」

「所以你今天引诱我只身来你的房间,还把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打发走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全都是我的不是。」她审视地盯着我。

「哇,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赶紧裹紧了我的小被子,「啥叫我引诱你!是你自己来的!」

「那你为何自己跳湖?还自己坦白说什么为了陷害我?」她脸上的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为了抱紧你这个女主的大腿保命啊!我可没忘作者把蔓蔓的结局写得多么悲惨,你人设就是聪明沉稳,蔓蔓几次企图陷害你都被你揪出破绽反杀,最后蔓蔓自作自受导致家破人亡,在男女主大婚当天得了失心疯,我可不想在大街上捡垃圾吃!!

「因为我良心发现了。」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诚恳。「沅溪姐姐,原先是我错了。都怪我太稀罕表哥了,一时糊涂,才整出那许多错事。希望沅溪姐姐给我个面儿,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我老老实实滴。」

穿越成女配,获得的最有价值的人设加成就是——长得好看。

我声音温柔,态度诚恳。眼神表情楚楚可怜,看上去是真心思过、愧疚不已了。

沅溪看上去有些心软了,她盯了我许久,终于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就知道!女主都是善良可爱的!她们永远愿意给坏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坏人不知悔改,才会恶有恶报!

只要我真心悔改不再整事,我相信我还能多活两集。

(三)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设定说你恶毒,你就得恶毒。

沅溪前脚刚走,我就开始头疼欲裂。一开始还想忍忍,但后来实在扛不住,扶着头低低地呻吟起来。

伺候我的丫鬟夏儿赶紧跑进来,惊呼道:「小姐您怎么被打了?」

我不明所以,没人打我啊?我疼得在床上直晃悠,目光一瞥,看到桌子上的镜子,映出了我红肿的双颊。

什么情况?!

我俊俏的两颊一边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五指的形状都清晰可见。看上去是有人狠狠扇过我大嘴巴子。

我明白了,沅溪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喊着头疼脸热。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是沅溪欺负了我。

不过正常按套路不应该是我自己扇了自己,然后装病吗?为何我这头疼欲裂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切?

我正在思考,忽然听见齐修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我赶紧躺下,把被子拽上来遮住脸。

「蔓蔓,你好点没?可有喝我叫人送来的红糖姜汤?」齐修伸手掀开帘子,轻步走进来。

我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看见阳光从门口照在他身上,他穿着浅青色的官服,发髻上的金属反光晃得我有些眩晕。我瓮声瓮气地在被子里嗯了一声。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俯身坐在我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不烫。」

「没有。」我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先走吧,我想睡一会。」

「少爷,」夏儿忽然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方才沅家小姐刚走,小姐就头痛难忍。奴婢担心……」

「夏儿!别说了!」我赶紧喝止。

「头疼?」齐修眉头紧皱,伸手就来拽我的被子。

尽管拼命抵抗,还是被他扒开了被子,看见了我脸上的巴掌印。

「沅溪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齐修怒火中烧,回身吩咐侍从:「去把她给我找来!」

侍从应声出门,我赶忙拽住齐修:「不不不不是她打的!」

「那是谁?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我表妹!」

「没谁,呵呵,没谁。」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而且我也没有啥事。」

「你不必替她遮掩。」齐修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她都那样欺负你了,你越是忍让,她就越是变本加厉。」

我才跟齐修争执了两句,就听见清脆的女声从院子里传来:「生病看郎中啊,叫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沅溪没走出多远就被侍从叫了回来,她走得很快,说话间就一挑帘子进了门。

沅溪楞在了我的床前,盯着我高高隆起的肿脸睁大了双眼:「谁打你了?」

「好一个贼喊捉贼。」齐修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你走之后这屋子就没进来过人。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没进来过人?」沅溪上下打量了齐修一番,「你不是人?」

齐修气结,刚要发火,我赶紧一把拉住他:「沅小姐说得对,要不然请个郎中吧!」

郎中来得很快,诊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语焉不详地暗示我在装病。

说来也奇怪,这老郎中一下诊断,我的头就不疼了。

「呵,」沅溪上下打量着我,嘴角露出了轻蔑的讥笑,「陆小姐承诺我的改过自新,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我试图解释。

「不用说了。」沅溪打断我,伸出手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我自幼习武,手掌比平常女子大许多。你看看我这手掌,可能与你的掌印对上?」

她的手明显比我脸上的红痕大了一圈。倒是我自己的手,和掌痕匹配度高达󈆋% 以上。

齐修看着我,神色复杂。

(四)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在床上想了一会,我决定去试探一下这个世界的设定。

我端了一盘子点心跑出门,去了沅溪的住所。

「你又要干吗?」沅溪斜眼看我,神情带着提防和不屑。

「沅溪,你听我解释。」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为什么要听?」

「我拿点心给你吃。」我把端来的盘子放在桌上。

「我不吃。我怕你毒死我。」

我点点头:「对,就是想看你中毒。」

沅溪:「?」

我又赶紧摇摇头:「不是,不会毒死你。是……做个实验。」

沅溪别过头吩咐她的丫鬟:「秋琐,送客。」

「别别别!」我急得语无伦次,「我从老家过来寻表哥,和你不过几面之缘,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

沅溪冷哼了一声。

「我刚刚要是在装病,为何主动要求见郎中?我不知道郎中一诊脉就会露馅吗?」

沅溪终于正眼瞧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既然准备好了陷害你,为什么不买通郎中?」我继续说。

沅溪想了想:「没来得及?」

「既然郎中没诊出什么,我为什么不一口咬死说他医术不精,说我头疼得厉害?为什么立刻就说头不疼了?」

沅溪也有些迷惑了,她眨眨眼:「那是为何……」

「你听我说,」我咽了口唾沫,「你先去请一个你信任的郎中来,我慢慢给你解释。」

沅溪还是有些怀疑地盯着我,我索性把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甚至开始脱外衫。

「哎哎哎!」她赶紧制止我,「我叫就是了,反正在我府上,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她招手吩咐丫鬟秋琐出去,又斜眼瞟了一眼我:「你……你把衣服穿好,免得更说不清。」

郎中很快就来了,我端起我带来的盘子,开始「做实验」。

「请随机选择一块点心。」我示意沅溪。

沅溪挑了块桂花糕。

「我先尝。」我边说边放在了嘴里,嚼了嚼,齿颊生香,没有不适。

「你可相信我带来的糕点无毒?」我问沅溪。

沅溪摇摇头,想了想,又随便挑了两块给我吃。一刻钟后,我安然无恙,她终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再挑一块你自己吃。」

沅溪拿起一块红豆糕,刚要往嘴里送,我忽然叫住她:「等等!」

我把红豆糕掰成两半,一半给她,一半给我,又问郎中要来一根银针,分别在两块上戳了戳,银针没有变色。

「吃吧。」我一边吃下自己那份,一边将她的递给她,还不忘嘱咐一句,「吃一小口。」

沅溪轻轻抿下一小块,在嘴里吧嗒了几下,忽然呸地一声吐在地上:「好像有点苦!」

「我的不苦啊?」我嘴里那份还没嚼干净。

她叫来的郎中赶紧拿银针在她咬过的那份试了试,针尖变黑了。

「有毒!」

(五)

「我真没下毒。」我一脸无辜地摊手。

「那这毒是哪来的?」沅溪也像我一样迷惑。

「这个世界自带的。借刀杀人你听说过吗?这个世界想借我这把刀,杀你这个……」

「沅小姐,她手上沾了毒。」我还没说完,郎中就捏着银针打断我。

我真傻,真的。做了那么多次实验,竟忘了控制变量。

之前几次自己吃我都是用的右手拿,只最后这次掰开红豆糕的时候用了双手。然后把右手的自己吃了,左手的递给了沅溪。

郎中在我的左手上找到了毒粉。

秋琐招一招手,刚想命人将我捆起来,却被沅溪一挥手制止了。

「小姐,人证物证俱在,为何不报官?」秋琐护在沅溪身前,拧着眉毛瞪着我。

「不是她干的。」沅溪想了一会,得出了结论。「如果是她,她为何亲自送来?派个丫鬟送来就行了。」

我:「可不是嘛,出了问题我可以装作毫不知情。」

「还有,」沅溪继续,「若是真的想毒死我,为何提前叫我喊个郎中来?」

我:「确实,要是有心害你我就带我收买好的郎中了。」

「再者,」沅溪思考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她为何叮嘱我小口咬?就为了让我发现她下毒了吗?」

我:「没错儿,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你看你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最后,」沅溪拿起盘子里的一个糕点,「这个她可没用手碰过。」

她轻咬了一小口,又赶快吐了出来:「也是苦的。」

她也太厉害了吧!

她思考的时候两条柳叶眉微微蹙起,一双杏眼炯炯有神,说推论的时候薄唇轻启,声音温柔坚定,我没忍住伸手抓住她修长的双手:「妙啊沅溪姐姐!你也太聪明了!」

她也冲我投来欣赏的笑容:「哪里,是你先想明白的。」

我想起在湖边我俩也是这样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我真是太喜欢这个女主角了!

(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在一本书的世界里?」

我点点头。

「那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借刀杀人?为什么要让你非害我不可?」沅溪轻轻放下她的床帏,我俩被罩在其中,坐在床上窃窃私语,好像这样这个世界就不能听到我俩的对话一样。

这也属实正常,毕竟原小说里男女主的对话和描写总是一到床上就戛然而止,或许女主的床上真的没安摄像头。

「为了撮合你跟齐修啊。」

「我懂了,」沅溪点点头,「话本子里的俗套剧情。你因为暗恋齐修,反复害我,被我戳穿,然后齐修在心疼我和厌恶你的过程中就爱上我了对吧?所以我是女主角,齐修是男主角?」

我拼命点头,果然是聪明的女主,一点就透。

于是我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反正我早晚是要回去的,一声姐妹大过天,我是不会跟你抢男人的。」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沅溪挠着脑袋,「我压根不喜欢他啊。」

「你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他,你俩是官配,你爱上他是早晚的。」我解释道。

「不是,」沅溪摇摇头,「我喜欢隔壁的吴哥哥啊。」

「啊??」这段书里没写啊,男主之前还有一个男二吗?「那你说不定以后就不喜欢他了呢,说不定……」

「不会。」沅溪羞涩地抿嘴一笑。「我不喜欢齐修那种成天练剑比武的,我喜欢吴哥哥那种白面书生类型的。」

「等会等会,」我摆摆手,「你是说,齐修练剑比武?」

好像出了点小问题。

女主的喜好偏向没有错,但原小说里齐修可从来没有练过剑比过武,他就是白面书生本生,吴哥哥本哥啊!

我回想了一下,上次见到齐修,他外表温润如玉,身形颀长。伸手去探我额头的时候,指尖温热柔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武将。

「对啊,」沅溪捂嘴笑了起来,「你看他不像吧?他小时候原本也是个书呆子来着,后来却突然开始练武耍剑。他挽的剑花十分漂亮,有时间带你去看!」

这下轮到我脸红了:「害……有什么好看的,好像谁没看过似的……」

——我还真没看过。

(七)

男主的人设出了问题。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偷偷去看他跟人打马球。看他时而在马上躬身驰骋,时而扬手挥杆击球,进球了还会冲对方歪头一笑。

这可是我并没有料到的剧情。

他忽然扭头看见了我,球杆都不要了便纵马向我奔来。

「蔓蔓!」他翻身下马,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渴了,可有带水?」

「水?」我奇怪地指了指他腰间别的水袋,「你自己不是带了吗?」

「你带的水总要更甜些。」他见我确实没给他带水,便把水袋解下来,仰头喝了两口却停了下来,微微喘着粗气,絮絮叨叨开始跟我说对方打得有多好,实力有多强。

虽然嘴里满是滴水不漏的溢美之词,我却看见他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闪亮亮的,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这么厉害啊?」我没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他额头上散下来的碎发,「可为什么我觉得你更厉害,我看见你进了好几个球呢!」

他绷不住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点骄傲得意,又带着点不好意思:「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我也忍不住冲他笑,「还可以再看一会。」

「坐马车来的吗?」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没见到齐家的马车,「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烤羊排!」

「你不还比赛呢吗?」我听见铛的一声锣响。

「友谊赛,不重要。」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见我没坐马车来,便将我扶到他的马上坐好,自己则在下面牵着马走。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骑马,马背很高,坐在上面摇摇晃晃,我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所幸他走得很慢,我也渐渐放松下来。想到电视剧里的浪漫情节,我便随口问他:「你怎么不上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阳光刺得他皱着眉头眯着眼:「小时候你不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吗?我骑得快,怕你害怕。慢慢牵着走就好。」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这令人心动的少年啊,这令人心动的温柔。可惜是属于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的,并不是给我这个穿越过来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八)

京城的酒楼人声鼎沸,我还在捏着菜单纠结,齐修便已轻车熟路地点好了酒菜。

烤羊排出乎意料的好吃,我忍不住啃了几大口,包在嘴里拼命嚼,嚼得满嘴流油。

齐修笑着拿手帕擦我的嘴:「慢点吃,别噎着。这回我不跟你抢了。」

「好唔……好吃!」我含混不清地喊。

他轻笑起来,「当然好吃啦!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第一次进京城就点的这道菜,当时你吃得可很是斯文。」

我刚喝了一杯酒下肚,听了这话却感觉心口有些堵。

怪不得要带我来这里吃这道菜……原来是因为原主吃过。

原主长得漂亮倒也罢了,吃东西还更斯文……可一想到她点的菜这么好吃,我竟连气她的嫉妒之心都没有了。

也对,我有什么资格生她的气呢?齐修明明喜欢的是她,可如今她却被我占据了身体,任由我享受齐修的好,应该她气我嫉妒我才对……

我又连灌了几杯酒,眼眶微微有些发涩,抬头看着齐修:「你是不是……很喜欢她啊?」

「什么?」齐修一愣,「你说谁?」

「没谁。」我低下头,自顾自地又斟了一杯酒。

「别喝了。」齐修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能喝酒吗?」

我不说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明知道这里不是我的世界,却最不该,真的动了情。

「你是说沅溪?」他一提到这个名字,面色冷了几分。仿佛又恢复了我初见他时的模样。「她几次三番伤你,我怎会喜欢这种女子。」

「不是……不是的,沅溪姐姐没有伤我……」我嘟嘟囔囔,「都是我陷害她的……听说她前几天病了,你可有去看她?」

「蔓蔓,你就是太善良了。」他看上去真的生了气。「她是病了,但是病得不重,这两日早就已经好了。可我还听她府里的下人传闲话,说是你送她的糕点毒害了她。你说她怎么……」

「什么?」我的头晕乎乎的,上次送她的糕点她只尝了一点点,还都吐出去了,怎么还会中毒呢?是了是了,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样的,就像我上次并没有扇自己,脸上也肿了巴掌印一样,这次她没有吃有毒的糕点,可也要中毒生病几天。

幸好上次提前叫她请好了郎中,幸好她这两日已经见好了……

齐修的脸在我面前晃晃悠悠,晃出了三个鼻子两张嘴。我想努力看清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我只听到他附在我耳边嗔怪地说了一句「下次可不能再喝酒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

酒醒之后,我赶紧起身去看沅溪。

「怕你再病一场,便什么吃的都没敢带。」我摊手。

她倒是大大咧咧地递我一盘水果:「想吃自己吃,吃完别喊肚子疼就行。」

我赶紧在手里攥了两个草莓,伸手招呼她:「上床,上床说。」

她盘腿坐进被窝里,顺手拉上床帘:「怎么了?」

「出了问题,大问题。」我神色紧张,「齐修变了。」

我跟沅溪好不容易搞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却无法改变设定。让我恶毒我就得恶毒,让她中毒她就得中毒。

但是为什么齐修可以?他明明是高冷的白面书生,能变得武艺高强热爱运动也就算了,为什么在我面前好像一只傻狗?为什么男女主还不相爱?

「那你……要不然给我讲讲以前这本书里的主要剧情?」沅溪试探着问。

「嗯……好像是你小时舍身救过齐修,他给过你一个白玉腰佩。后来你们走失了,再相遇你认出来他并且喜欢上了他,但是我却偷了你的玉佩冒领身份,让他误以为小时救他的是我。但后来我几次三番陷害你都被你戳穿,一番剧情过后他发现他爱上了你。最后他发现你才是救他的人,你俩皆大欢喜成亲,我——失心疯。」我尴尬地挠头,「很俗套的剧情。」

「可是!可是!」沅溪却惊叫起来,「我小时救的是吴哥哥啊!给我玉佩的也是吴哥哥啊!」

提到吴哥哥,沅溪滔滔不绝起来。说了半天也没几件重点剧情,我却从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这个名叫吴江尚的男子,不仅人设和原著男主一样,连跟沅溪之间发生的事也是原本应该发生在齐修和沅溪之间。

我皱着眉头把草莓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所以……剧情其实不能被更改,但能被另一个人替代?」

沅溪也皱着眉头:「所以……齐修被吴哥哥替代了?」

她忽然惊喜地跳起来:「所以吴哥哥是我的官配!」

我一把按住她:「所以我得在吴哥哥面前陷害你才能继续剧情!」

(十)

我接过沅溪递过来的玉佩,翻身下床。刚走出没几步,手中的玉佩就嗖地一下消失了。

我震惊地回头看沅溪,她也刚下床,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玉佩呢?」我目瞪口呆。

「不是刚给你了吗?」她边说边伸手去摸自己里衣的内袋,然后也一脸震惊地掏出了刚刚给我的玉佩。

「啥情况?」我伸手去拿。

刚拿到手里几秒钟,玉佩又嗖地不见了,回到了沅溪怀里。

「懂了,要偷,给的不行,在床里面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进行也不行。」我若有所思。

「秋琐!给我更衣!」沅溪赶紧招呼自己的贴身丫鬟。

她站在屏风后,把玉佩裹在换下来的衣服里丢出来。我就悄悄走过去,捡起来就溜。

这下成功了。

我一边骂骂咧咧地吐槽这个破世界,一边往吴江尚家里跑。

跑到吴家府门前,正好撞见一黑衣男子出门,我躲避不及,差点跟他撞个满怀。赶紧身子一歪,想摔到旁边去,不承想面前的男子从背后抽出一只手来,伸手拦腰扶住了我。

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赶紧站直躲开他的手。没想到在腰里别得好好的玉佩「啪嗒」一声就掉在了我俩面前。

面前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继而震惊地抬起头:「是你?」

(十一)

吴江尚生得一副好皮囊,星眸朗目、朱唇皓齿、美如冠玉、气宇轩昂……这些原本形容男主的成语,也完全适用于他。虽然是替身男主,但也是男主嘛。

与齐修不同的是,他一身玄衣,周身透露着清冷的气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连刚刚差点撞上我的时候都面无表情,神色泰然。

若不是他看见玉佩的时候眼睛瞪得过大,我都怀疑他是个面瘫。

面瘫,啊不是,吴江尚开口了:「姑娘,敢问这玉佩可是你的?」

我咬咬牙:「不是。」

「那是……」他眉头微皱紧盯着我,如果目光有温度,他能把我烫个洞。

「是幼时一位故人送的。只不过后来白驹过隙,物是人非,我与这玉佩的主人也失去了联系。」

吴江尚紧紧盯着我,眼眶都有些发红,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敢问姑娘芳名?」

「陆蔓蔓!」沅溪出现在了街角,高声喊了我一声。

我忙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缩了缩。吴江尚果然注意到了:「这位姑娘是……?」

我可怜巴巴看着他,掐着嗓子:「一个凶女人,老是找人家的麻烦,人家好怕……」

「陆蔓蔓!」沅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越过挡在我面前的吴江尚,大声质问我:「你为何偷我的东西?」

「沅溪姐姐在说什么呀?蔓蔓虽然出身贫寒,可深知姐姐的好东西都是姐姐的,蔓蔓眼皮子再浅,也万不敢拿姐姐的东西。」我照着我跟沅溪对好的剧本演。

「呵,」沅溪咄咄逼人,「你空手来我府上,我好吃好喝招待你,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偷我东西!」

「姑娘慎言。」吴江尚冷着脸,「你说这位姑娘拿了你的东西,可有证据?」

「怎么没有,」沅溪走过来,伸手就要扯我衣服,「赃物就在她身上,搜出来给你看就是了。」

在她触碰到我的一瞬间,我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就栽倒在了吴家大门前,头撞在了高高的门槛上,我虚弱地吐了一句,「姐姐……蔓蔓真的没有拿你东西……」就一偏头,晕了过去。

(十二)

我闭着眼睛听着吴府上下大呼小叫地要将我扶到里屋,却远远听得一个好听的男声焦急呼喊:「蔓蔓!」

接着是沅溪惊讶的声音:「齐修?!」

「?!」什么情况啊?我趁乱偷偷睁开一只眼。

「你这个女人!」齐修气冲冲地跑过来,鼻息都要喷到沅溪脸上,「我就知道蔓蔓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你又怎么她了!」

「不是……我没……」沅溪百口莫辩。

「公子可认得这位姑娘?」吴江尚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当然认识,她是我……是我表妹。」奇怪,齐修说这话为何还犹豫一下?

吴江尚沉着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令妹在我府前受伤,吴某理应代为照看。我已吩咐下人去请郎中,公子若不介意的话……」

「不必劳烦吴公子了,我自己照顾表妹即可。」齐修冲我走来,我赶紧闭上眼,继续装晕。

他蹲跪下来,附在我耳边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心疼道:「蔓蔓,哥哥带你回家。」

我心里一软,下一刻便被他抱起。我头靠在他紧实的胸膛上,听见他咚咚的心跳。

「不是,那个……她……她还是最好在吴府休息一下……郎中已经快到了……」沅溪被突如其来打乱安排的变化搞懵了,还在试图抢救剧本。

「不必。」齐修恨恨地丢下这一句,便抱着我离开了。

(十三)

「累吗?」走了一段路,听见人声逐渐稀疏,我睁开眼,笑盈盈地看他。

「不累。」齐修下意识地答了一句之后,忽然惊讶地停下脚步,惊喜地盯着我,「蔓蔓,你醒了?」

「嗯,你先放我下来。」齐修走得很快,却把我抱得很稳,就像在端着一个什么珍贵宝物一般,我都不曾感觉到颠簸。怎么会不累?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在我双脚落地之前还帮我提了提裙角,免得被我踩到。

「蔓蔓,你怎么了?是不是沅溪又欺负你了?」

「沅溪姐姐很好,你不要老是对她有敌意。」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更何况我没事,我是装的。」

「装晕?」齐修奇怪道,「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我神秘兮兮地背着手,「总之,这是我跟沅溪姐姐的计划,你不要管!」

齐修见我这样,也轻松地笑了起来:「好,你的计划我不管。可有一样,你不许伤着自己。」

「答应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你对一个人说出承诺,你们二人之间就像是有了某种无形的结缔。像是你要时时刻刻想着他,唯恐负了说出口的约定;像是你也知道他会时时刻刻想着你,监督你的表象下是对你的关心。

心里好像有一罐蜂蜜被打翻,甜腻腻、麻酥酥的感觉在我胸膛慢慢流淌。

自从知道了男主被吴江尚替代,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齐修了。虽然拿的依旧是恶毒女配的剧本,虽然改变不了世界的设定,虽然结局还是只能很惨,但不用担心拆散男女主角,不用做插足的第三者,至少能让我在这里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十四)

和齐修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彩霞满天,夕阳的余晖打在我们二人的脸上。

「你看!瓜田!」我的思绪被齐修的一声惊呼打断。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西瓜也成熟了。」我说完咂咂嘴,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声,「我也有些口渴了。」

「我们去偷瓜吧!」齐修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什么?」我一愣,继而笑出来,「还以为你是什么如玉君子,原来却是个贼!」

「那我不去了,你去!」齐修一副无赖样。

「你脸皮真厚呀!」我笑着推他一把,「凭什么你不去,要我一个女子去?」

「因为我是如玉君子啊!」他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要你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夕阳逐渐落下去,天色暗了下来。

我不知为何竟被这气氛感染,咬咬牙,一狠心道:「去便去!」

我脱了鞋,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悄悄潜入瓜田。

(十五)

西瓜上还带着白日里阳光留下的余温,我拍了拍,听见咚咚的响声。

没来由地,我想起靠在齐修胸膛时,他咚咚的心跳声。

我把西瓜扯下来,抱在怀里。紧张地屏息左右看了看,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糟糕!有人来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忙猛地回身要溜,却没想到身后紧贴着我站着一人,我转得急,差点撞到他身上。

耳边传来齐修的轻笑:「急什么?」

我恼怒地把西瓜往他怀里一丢,压低声音指责他:「你不是说你不过来吗?」

他把我往他怀里揽了揽,笑得像个登徒子:「你那么好看,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一想到你可能被人捉了去,我心里怕得紧。」

我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也发烧,也不知道是被他吓得还是被他气得,索性不说话,闷头往前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却见他方才站过的地上有几颗碎银微微反着光。我知道他是趁我不注意,故意留在那里的,便承了他的好意,装作没看见,只招呼他快来。

(十六)

耳边是蟋蟀的叫声,温热的风吹起我鬓边的碎发,月亮弯弯挂在天边,像是在取笑我们两个的幼稚。

「蔓蔓,」齐修啃了一口西瓜,「你看这月色,和上次你带我偷西瓜的那天的月色一样。」

手里的西瓜突然就不香了。

他没发现,还在自顾自地说:「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你在我印象里沉静又温柔。明明年龄比我小,说话做事却好像年长我许多一般。所以当你提出说要去偷西瓜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

原来原主并不像剧本里写的那样恶毒又矫情……原来在齐修眼里她沉静又温柔,成熟又不失童趣……

原来他今天带我来偷西瓜,只是因为原主曾带他偷过西瓜而已……

「齐修。」我轻声打断他,「觉得是以前的我更好一点,还是现在的我更好一点?」

蛮傻的问题,我自己问出来都在吐槽我自己。可我为什么发了疯一般地想知道,他喜欢我,真的只是因为我是她的替身吗?

「说什么傻话啊,」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当然都好啊,都是我心里的好蔓蔓。」

他当然是更喜欢以前的陆蔓蔓了啊,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吃烤羊排,一起喝酒,一起骑马,一起偷瓜,一起赏月。

我又算什么呢?他对我好,只不过是因为原主曾对他好而已。他和我做的这些事,只不过是他曾经和原主做过这些事而已。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之前胸腔里的那罐蜂蜜现在变成了山西老陈醋,酸得我眼眶都有些发热。

(十七)

往后的日子,我变得忙碌起来,动不动就跑去吴府,跟沅溪默契配合,按照商量好的剧本攻略吴江尚。

中毒、被打、摔倒、生病、出卖、侮辱……这些我都演了个遍,要不是尚未婚配,我俩还能演一出假孕落子。

每次留给沅溪一些破绽让她轻松戳穿我,虽然吴江尚出于对我「救命恩人」身份的感激,表面还是会略略袒护我一下,但他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对沅溪动了情,连他每次对沅溪的斥责,我都听出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

可没想到,日渐熟练的我,陆·演员的诞生·溪怒吴常 cp 粉头·蔓蔓,却发生了演出事故。

本来那场戏是我跟沅溪在一个高台上争吵,吴江尚一来我就摔倒在地的戏码,却没料想我俩走位出现了问题,我这一摔,就摔到了台阶边上。

失去重心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滚下了台阶,天地在我眼前翻转,高台明明没多高,可我却觉得滚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等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脚踝疼痛难忍。

「陆姑娘!」吴江尚疾走几步来到我身边,「可有伤到?」

我回头看了一眼沅溪,见她正焦急又担心地看着我,想要过来看我,却好像被什么屏障挡住了。

「我没事……」我强忍着想站起来,刚一用力就疼得我「嘶」的一声又跌坐在了地上。

吴江尚见状掀起我的裙摆,我发青发紫的脚踝肿得像塞了个馒头。

「怎么伤得这样重?」吴江尚的眼睛里有焦急和担心,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对沅溪的责怪。「我遣人送你去医馆。」

「不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因为疼痛而发抖,我极力忍住眼泪,「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十八)

「怎么回事?」齐修急急地跑进来,接过下人端来的帕子,一边在水盆里浸水一边问。

「齐修……」我眼睛里包着眼泪,才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水是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会有些凉。」他低着头不看我,把冰凉的帕子敷在我的脚踝上。

我带着哭腔对他说:「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

「好了,不说这些。」他声音闷闷的,又给我换了块冰凉的帕子,用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伤处,「我刚才检查过了,只是扭伤而已,骨头没有问题。」

我有点害怕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样子,只得乖巧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头看我:「疼吗?」

我咬着嘴唇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委屈道:「疼……」

齐修叹了口气,坐到我的床上看着我,仿佛是犹豫了一下,才倾身把我揽进了他怀里。

我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离开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的思乡、被这个世界的破设定限制的憋屈、只能做心上人的白月光替身的委屈、这么努力却只是为别人作嫁衣,注定没有好下场的遗憾以及肉体的疼痛一起向我袭来,我越哭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齐修肩膀的衣服都哭湿了一块。

「蔓蔓。」齐修的声音闷闷的,「他不喜欢你也没关系……还有我呢……」

我没明白,止住哭,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啥?」

(十九)

齐修低着头,眼里说不出的落寞:「我早就猜到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吴江尚对吗?」

「什么人?」

「你之前说曾答应过一个人不再饮酒,可你上次却饮了酒,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他了。」

我愣住了,任由齐修继续说。

「可这些天你早出晚归,日日都要跑去见他,你可知流言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我心里难受,我承认,我不单难受别人误解你、坏你名声,也难受你心里有别人,我一遍遍安慰自己这些闲言碎语都是假的……」

「什么闲言碎语?」我疑惑。

齐修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他们……他们说你为了吴江尚,甚至不惜几次三番陷害沅溪,连上次你落湖的事都被他们拿来说!说你那时就亲口承认了你是自己跳湖陷害她的,还说你诬陷她打你,还给她送去有毒的糕点……」

emmmmm……他们说的倒是真的……

「我当然有为你辩驳,可我刚才见你哭得那样伤心,我便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问。

「你曾跟我说过,有人曾给你治扭伤,前十二个时辰替你冷敷,十二个时辰之后为你热敷。这个为你治伤的人便是他对吧?所以这次你才故意扭伤自己,却没想到他把你送回府就走了,你见到来给你敷脚踝的人是我,才哭得那么伤心对吧?蔓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心疼我还……」

「不是等等,」我打断他,「你觉得是我故意扭伤了脚?你觉得我喜欢吴江尚?你觉得我哭是因为他没给我治伤?」

「不是吗?」齐修也愣住了。

「当然不是!」我气冲冲,「扭脚是意外!是我叫他送我回府的!我哭是因为……因为疼!」

「那你刚刚为什么同我道歉?」

「因为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啊……我答应你不会伤到我自己的……」

「当真?」

「当真!我才不喜欢吴江尚呢!我才不要他给我揉脚!」

齐修原本落寞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跳起来,想要抱我又紧张地抽回了手,最终决定缩在床脚一脸欢喜地给我揉脚。

虽然打消了齐修的疑虑,可我的内心却充满了好奇。原来原主心中属意之人并非齐修,还另有其人吗?

原书中陆蔓蔓和吴江尚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戏份,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心中之人」,可吴江尚替代了男主身份之后,女配是不是也应该喜欢上他?那么齐修说的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吴江尚呢?

(二十)

世界对我不太友好。再这样下去,我怕我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所以脚伤好了之后,我赶紧联合沅溪,迅速推进剧情,演了一出「捉贼见赃」的戏码,把那块本就不属于我的玉佩还了沅溪。

真相大白,沅溪和吴江尚早就甜甜蜜蜜地腻歪在了一起,而我也离我命定的结局更近了一步。

二人大婚前夜,我独自一人坐在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这一生不曾做过恶事,可最终却难以落得好下场。

我觉得自己就像坐在一艘小船上,命运的大浪一波一波卷席着我往它想带我去的地方走,而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只不过是在拿汤匙划水。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沅溪走进了我的房间。

「你怎么还在这?」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那我能去哪呢?」我耸肩。

「我以为你会逃走。不然,继续演下去吗?」

「逃不掉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越到结局,这个世界的设定就越严苛。以前水水剧情,不影响大的走势,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结局这种重要剧情,糊弄不了的。」

沅溪有些着急:「那你就真的在大街上捡垃圾吃吗?剧情是不能更改,但不是可以找人替代的吗?我家那么多丫鬟婆子,随便拉一个人替了你……」

「丫鬟婆子的命就不是命啦?纸片人就不是人啦?」我笑着打断她,「该是我承受的东西,没有叫别人顶包的道理。」

「你呀你……」沅溪伸手要来戳我的头。

「别说我啦。明天你大婚,今天怎么有闲心来我这?新娘子不需要准备的吗?」我揶揄她。

「这不拿了我的婚服过来,想让你提前看一看嘛,我怕明天你就看不到了。」她来牵我的手,「我们床上说。」

床帏放下来,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她缩在被窝里讨论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满眼羞涩地跟我描述着自己喜欢的吴哥哥,如今她就要以新娘子的身份许配良人了。

「好看吗?」她把自己大红的喜服铺在我的床上。

「朱线金丝,蜀锦满绣,怎么会不好看?」我笑答。

「陪我喝一杯。」她大大咧咧地从腰间取下一壶酒递给我。

「我酒品不好,答应了齐修以后再不喝酒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不过,明天是你大婚,为你破个例。」

我举起酒瓶向她敬了敬:「祝我的沅家小娘子,能快快乐乐做吴家新娘子。」

我仰头浅浅地饮了一口,奇怪道:「这酒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

沅溪接过酒瓶,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蔓蔓,我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

我舌头麻麻的,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起来。我想问她什么意思,却觉得困意难以抵挡。

我努力晃了晃头,却阻止不了眼前的黑暗弥漫。「噗」的一声,我栽倒在了软软的床铺上。

(二十一)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这辆马车似乎比寻常的马车大些,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哪,马车就停了下来。

我掀开帘子走下来,发现自己正在上次齐修带我去过的酒楼大门前。

「表妹!」一声青涩稚嫩的少年声音响起。

我回头看,却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站在马车下面,对我伸出手。

「齐……齐修?」虽然眼前的孩子比齐修年少许多,但容貌却像极了齐修。

「叫我表哥即可。表妹初次进京,母亲叫我在此恭候,为表妹接风。」那男孩对我堪堪行了一礼。

初次进京?

我还没缓过神来,扶着他的手慢慢走下马车。回头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不是马车太大,而是我自己身子小了一圈。

我低头打量着自己,根据视线到地面的距离来判断,我也不过七八岁的身高,小手小脚,稚气未脱。

「表妹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在此休整一番。」齐修说话文绉绉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抬手示意我进店。

我们坐在了上次坐的那个位置,齐修问我是否有想吃的菜,我忽然就想起那个飘香四溢的烤羊排。

「就要一份烤羊排吧!」

(二十二)

烤羊排还是像我记忆里一样好吃,我心不在焉,吃得慢条斯理。

齐修却很是爱吃,吃了一块又一块,等我缓过神来,盘子里只剩一块了。

「表妹……」齐修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这羊排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如何得来这外焦里嫩的做法。表妹何不多吃一点?」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齐修,明明年岁小得不过是个小学生娃娃,却老是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明明眼睛都离不开最后那块羊肉,还要装模作样地让给我吃。

「你爱吃便多吃些吧,我一路舟车颠簸,实在没什么胃口。」我笑盈盈地盯着他。

「当真?可这不合礼数……」齐修还在犹豫。

「自然当真。古有孔融让梨,如何不合礼数?还请表哥承了我的情,也好让我落个贤名。」我伸手把羊肉夹到他盘子里。

「那我敬表妹一杯。欢迎表妹来到京都,此后住在齐府,还请表妹不要嫌弃。」齐修端起杯子。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上次也是在这家店,我喝多了酒,撒起酒疯胡言乱语的糗事,那时便答应了齐修不再喝酒。又想起沅溪给我酒里下药的事,心有余悸:「表兄美意,蔓蔓感激不尽,只是之前曾答应故人不再饮酒,还请表兄见谅。」

齐修神色动了动,兀自饮下了那杯酒。

(二十三)

我在齐府住了下来,还住在我熟悉的那间房。只是桌椅床具一干物品,全都焕然一新。齐夫人还专门为我配了个还没我高的小丫头做贴身婢女。

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心里有了个猜测,便试探着问那小丫头:「你可是叫夏儿?」

小丫头躬身行礼:「夏儿见过小姐。」

果然如此。

我总算明白了自己的现状:我又一次穿越了。在沅溪骗我喝下那杯酒之后,我就从大结局的前一晚,穿越到了故事的开头,也就是我和齐修幼年时。

既来之,则安之。我就这样住了下来。

齐修待我和善温柔,只是他白日里都要去私塾读书,晚上回来还要温书习字,我并不能常常见到他。我在家里闲了几日没有事情可做,便偷偷溜出去到齐修的私塾接他放学。

天色渐晚,教书先生已经带着他的书童走了,可私塾里吵吵闹闹不见人出来,我等得着急,便走进院子探头往教室里看。这一看可不要紧,我正好撞见沅溪在抢齐修的毛笔。

沅溪本就与齐修差不多年纪,却比他高出来半个头,自幼习武,身高体壮,在私塾里可谓是只手遮天。

「今天先生又夸你字写得好看了!你这毛笔定是比我们的贵!你借给我试试!」沅溪趾高气扬。

「善书者不择笔,还望沅姑娘多加练习,齐某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沅姑娘以后定能写得一手好字。」齐修还是那副正经的样子。

「你怎么这样小气?不就是一支笔吗?你给我用用我就还你!」沅溪拧着眉毛伸手要抢。

齐修一躲:「不告而取谓之窃,沅姑娘回去可要熟读《弟子规》,否则下次又要挨先生打手板了。」

「还不是都怪你!」沅溪气得上前推了齐修一把,单薄的齐修一个趔趄,脚跟绊在门槛上,跌进了我的怀里。

(二十四)

「你是谁?」小沅溪瞪着眼睛,用小奶音吼我。

「沅姑娘可真是好看。」我笑答。

扶稳了齐修,我往前站了站,笑着对沅溪说:「沅姑娘这样好看,想必是因为这身衣服很是名贵吧?」

沅溪并不领情:「衣服确实名贵,可我也向来好看。」

我装作羡慕的样子:「这样好的衣服,不如你脱下来,借我穿穿?」

沅溪拧着眉毛:「你说什么!」

「你怎么这样小气?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你给我穿穿我就还你!」我学着她的语气。

「我与你初次相见,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刁难于我?」沅溪气急。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刁难呀,那你与齐修又有什么冤什么仇呢?为何偏要抢他的毛笔?」

「这是我与齐修的事,与你何干?」沅溪俯视着我。

「我家齐修的事,当然与我有关。」我故意气沅溪。

「你家齐修?!」沅溪瞪大了眼。

齐修感情方面还没开窍,没听出我俩的话里有话,替我辩白道:「正是。我待蔓蔓如同亲生妹妹一般。」

沅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了半天只说出几个「你」,我觉得她生气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好吧,现在的你又不知道将来会跟我成为闺蜜,原谅你了。

回去的路上,齐修跟我道歉:「方才沅姑娘对妹妹动手,齐某没能保护好妹妹,是齐某的不是。」

我摸摸他的头:「你没事就行。」

「只是不知沅姑娘为何百般刁难于我,」齐修一脸困惑,「我的笔墨纸砚都已经让她抢走许多了,按说她早已够用。她出身侯府,并非穷苦,何必又来要我毛笔呢?」

「可能她不是自用吧,」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沅溪是喜欢他,「她是拿来珍藏。」

(二十五)

年龄渐长,虽然沅溪已经亭亭玉立得像个大姑娘,可齐修以更快的速度抽条长高,已然比她高了半个头。

眼见着青春期快要到来的沅溪不再以欺负齐修的方式吸引他注意,开始对他温柔起来,我的压力也随之而来:我可不能让她把我的齐修抢走,得赶紧把吴江尚拉进剧情。

听闻京城的名门子弟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猎,我撺掇齐修带我一起去。

「我不善骑射,去了也是无趣,不如在家多读些书。」齐修没有兴致。

「你就陪我去吧!」我撒娇哀求,「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齐修板着脸:「你休想收买我。宴安鸩毒,人不能贪图吃喝,俗话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给你做烤羊排。」

「成交。」

(二十六)

我在马场边上东张西望,远远地便看见沅溪正在给她的小棕马梳毛。她精通骑射,百步穿杨,这种场合当然会来。

只是我现在在找另一个人。

一黑衣少年正倚着他的那匹黑马,解下腰间的水袋仰头灌了几口。虽然比我印象里的样子年轻一些,可我依旧认出了他就是吴江尚。他腰间别着的那枚熟悉的白玉腰佩,更是让我确信自己的判断。

早已被剧透的我知道齐修的马镫出了问题,于是我偷偷换下他那匹白马的马镫,花大价钱买通了一个给马梳毛的小厮,让他把有问题的马镫换到了吴江尚的马上。

是不大道德啦……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他还能收获一个女主做老婆,也算是稳赚不赔。

「我扶你上马?」齐修试探着问。

有了上次骑马的经验,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于是点点头,在齐修的帮助下跨上了马。

齐修自称不善骑射,但那要看跟什么做比较。要是跟他的文化水平相比,他自然是不善骑射,但是若是跟我相比,他骑马骑得可是太好了。

所以活动开始的时候,他就一手抓着自己的缰绳,一手抓着我的缰绳,带着我避开人群,慢慢在林子当中散步。反正他并不稀罕什么猎物什么头筹。

远远听见人群一阵嘈杂,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匹黑马发了疯一般向我俩冲来,马背上的黑衣人几乎被颠得落下马来,只凭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马鞍,才免于被卷入马蹄之下。

是吴江尚!

此时齐修的白马也躁动起来,眼见着吴江尚的马快要撞上来,它一声长嘶之后便掉头狂奔。两匹失去理智的马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并排逃窜,惹得众人一阵喧哗惊呼。

我就知道剧情不是那么好更改替换的!对于世界来说,齐修现在作为男主,该他惊马他就要惊马,哪怕有问题的马镫被换掉,也是一样的结果。

「都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沅溪紧皱眉头,一身飒爽骑服,风一般从我身边掠过,纵马去追。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策马追去。

(二十七)

我压根就不会骑马。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顾不得那许多,齐修本就不擅骑马,再加上和吴江尚那匹惊马的冲撞,事情会发生到何种地步我也不清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我忍不住急得用双腿夹紧了马肚子,越是这样,马就跑得越快,我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我看见齐修的发髻都被颠得散乱了,几缕碎发飘在空中,好像在向我招手,想必我的样子也不会好到哪去。

纵使是这样,那两匹马依旧是离我越来越远。

「齐修!」沅溪眼见着追不上,着急地掏出绳子,想要套住惊马。

我没有绳子,我也不会套马,可我不能任由齐修出事。

我心一横,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朝着马屁股刺下。

「你疯了?!」我听见沅溪的惊呼,她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声音很快就被我甩在了身后。

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俯身趴在马背上,死死抱住马颈,疾风扬起我散开的头发,我看见齐修和吴江尚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

「把缰绳递给我!」我终于追上了齐修,赶忙高喊。

齐修眼睛通红,神色慌乱:「蔓蔓!你来干什么!快躲开!」

我见他不理我,探身伸手去够他的缰绳。可距离不够近,马又太颠簸,我还没够到就险些失去重心,赶忙缩回手。

「蔓蔓你疯了!快停下!」齐修的声音因为嘶吼而沙哑。

突然吴江尚的马朝着齐修挤过来,齐修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去。还没等他稳住身形,眼见着那匹黑马又一次朝他撞过来,我心一横,把两只脚从马镫里取出来,一踩马背纵身扑向齐修的缰绳。

(二十八)

抓到了!

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握着齐修的缰绳,那匹白马继续拖着我在沙地上蹭了一段,终究被我拖得停了下来。

「蔓蔓!你怎么样!」齐修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我身边。

我双手被缰绳勒得鲜血淋漓,衣服拖在地上磨破了几个洞,最主要的是脚踝,跌落在地的时候狠狠地扭了一下,现在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蔓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从未见过齐修这样紧张的样子,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和自责。

我感觉嘴唇发干,说不出话,便努力扭着头看向一边。

沅溪的绳套本是冲着齐修的白马丢的。可吴江尚的黑马冲齐修撞过来时,白马猛地被我拽开,那匹黑马撞了个空,刚好被沅溪套住脖子。

沅溪好不容易控制住黑马,吴江尚努力扒住马鞍的双手却用尽了力气,支撑不住便松了手。眼见着就要跌落在地,却刚好被赶上来的沅溪救起。

沅溪紧紧握着他的手,将他拽到自己的马上,二人的衣摆被风扬起好看的弧度,互相纠缠着好像在翩翩起舞。

多么偶像剧的一幕啊!

我仿佛听见了吴江尚凑近沅溪耳边说的那句「谢谢」,我仿佛看到了他伸手去解自己腰间佩戴的玉佩。

我知道,这个故事从今天起就不再一样了。

「蔓蔓,哥哥带你回家。」齐修心疼到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起身抱起我。

我头靠在他的胸膛,听见的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闻到的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二十九)

躺在床上,齐修亲自端着一盆水进来,把浸水的帕子敷在我的脚腕上。

「怎么是热的?!」我惊呼。

「不、不应该是热的吗?我听人说跌打扭伤要热敷……」齐修吓了一跳,手足无措。

「不是啦,前十二个时辰要冷敷,十二个时辰以后才热敷的呀!」奇怪,原来他不知道的吗?

「你……你确定吗?你一个姑娘家,如何知道怎样治扭伤?」齐修还是有点犹豫。

「我当然知道!上次我扭伤就是这样治的呀!」可惜我嘴里的「上次」,却是你的「未来」。

「蔓蔓你之前也……扭伤过吗?也是伤得这样重吗……」齐修眼里有不忍。

「是啊,比这次还重呢。可是还好有一个人为我治伤,冷敷热敷都亲力亲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十几天呢!」我揶揄他,「快去换水!」

齐修没说话,低头出门换了一盆水。

原本胡乱纠缠的记忆、对所有问题的怀疑,一下子涌上我的脑海,齐修对我说过的一句句话都历历在目——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第一次进京城就点的这道菜,当时你吃得可很是斯文。」——第一次吃烤羊排的时候,齐修的这句话让我醋了好一阵子,原来陪他吃这道菜的就是我自己;

「小时候你不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吗?我骑得快,怕你害怕。慢慢牵着走就好。」——所以他才牵着我的马,慢慢地走,生怕我再出一点意外。当时我只当他对原主关爱有加,却不知原来从马上摔下来的也是我自己;

「你之前说曾答应过一个人不再饮酒,可你上次却饮了酒,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他了。」——他一直因为这个人吃着醋,却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自己,只可惜当时的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一定要告诉他:这个人我没放下,永永远远都不会放下的;

「你曾跟我说过,有人曾给你治扭伤,前十二个时辰替你冷敷,十二个时辰之后为你热敷。」——就因为这个,他以为我是故意扭伤了脚就为了让吴江尚给我治伤,却不知这个人就是未来的他自己……等等,吴江尚?

刚才我摔下马,齐修在我身边,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光顾着看吴江尚那匹惊马了。我当然是为了看沅溪到底有没有救下他,他有没有成功坐上这个「替身男主」的宝座……可在齐修眼里,怕不是觉得我自己都重伤了,还在关心吴江尚的安危吧!

原来吃醋的种子早就埋下了!

我哑然失笑,我和齐修在感情里互相试探、小心翼翼、进退两难,却不知道我们彼此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对方,我们吃醋的,从来都只是自己。

(三十)

自我脚伤渐好,齐修出门在外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我只当他是刻苦读书,在私塾待得久了些,可这日天都黑透了他还没回来,我还是决定出去找他。

私塾早已放学,若说挑灯夜读,也该先回到齐府。空荡荡的大街上四下无人,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侯府门外,也就是沅溪的家。她家灯火辉煌,院子里还传来男男女女欢呼叫好的声音。

我见院门虚掩着,便上前叩了几下门,可里面大概过于吵闹,并无人应门。索性径自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没想到竟见到齐修立在院中央,一身白衣,手持一柄佩剑,长身玉立,在月下闪展腾挪,挥剑成河。

那剑映着清冷的月色,如霜如雪,随着齐修的一收一放,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股剑气。齐修腾空而起,衣袂飘扬,连同他飘舞在空中的白色发带都衬得他美如冠玉,又气宇轩昂。

落地时,齐修挽了个剑花,我只见明晃晃的剑芒绕着他周身流动,仿佛湖面上倒映的粼粼月光,只叫我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竟失了神,想起沅溪曾调侃我的话:

「他挽的剑花十分漂亮,有时间带你去看!」

「害……有什么好看的,好像谁没看过似的……」

——我还真的看过了,而且很是好看。

周围众人齐声欢呼,叫好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竟不知道,原来他夙兴昧旦,每日早出晚归,却是为了学一身好武艺。

趁还没被人发现,我刚想悄悄退出门外,却听见一人调侃的声音:「齐兄最近练武可很是刻苦,再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啦!」

众人起哄道:「就是就是,齐兄最近驰马试剑,宵衣旰食,可是与以往的书生形象大相径庭啊!」

齐修笑着给那些人几拳,口气却半真不真:「以前只想苦读圣贤书,自以为能守护天下苍生。如今却因我不善骑射武艺,害得身边人为我受伤。若不能守护心中之人,谈何守护天下苍生?」

众人一下又哄笑起来,我却躲在门后羞得满脸通红——齐修口中之人……可是我自己?

(三十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齐修考中了新科探花,我把他从庆功的宴席上接回来,一起漫步走在月光下。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他,我知道,明天就是我离开的日子了,若不开口,我怕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齐修……」我轻声唤他名字。

「看!瓜田!」齐修兴奋地一指。

「啊,那个……」我敷衍地看了一眼。

「刚好我晚上喝了酒,现在口渴了!」齐修还很兴奋,「看看瓜田主人在不在,我们去买些!」

「哎……」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孩子,喝点酒就变傻狗。

果不其然,他没一会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委屈巴巴地告诉我没找到人。

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软,开口道:「不如我们去偷瓜吧!」

「偷瓜?!」齐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继而笑起来,「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家闺秀,原来竟是个贼!」

「那怎么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大言不惭。

齐修轻笑起来:「那应该我去,我是小人!」

齐修话音未落就甩开了鞋子,光脚跑进了瓜田。

我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跟着,等追上他的时候,只见他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正在用衣袖擦西瓜上沾的泥土。

我看着这幅景象,没忍住,照后面踹了他一脚。

「哎哟!」他摔了个狗啃泥,怀里还死死抱着西瓜。

我绷不住笑出声来,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裳,冷着脸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拽到他面前,恶狠狠道:「这可是我挑了半天才挑到的最甜的瓜,若是摔坏了我看你吃什么去。」

我撞到他胸膛上,抬眼看他的脸,只见月色皎洁,他目光盈盈,像是一汪湖水。

我听见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哑着嗓子开了口:「今晚的月色真美。」

他眼里的那汪湖水好似被风吹动,泛起了涟漪:「风也温柔。」

(三十二)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去侯府找沅溪,约她到湖边相见,还特意叮嘱她穿那双莲花花纹鞋底的绣花鞋,不要走近湿软的湖畔泥地。

我怀疑我本质上是个老妈子,不仅要操心自己的恶毒人设,连沅溪的聪明人设都要我兼顾。

「你到底要干吗?」沅溪双手抱胸,略带提防地看着我。

我站在湖边,回头望着她。

我知道,这一跳过后,故事的时间线将被衔接起来,而我会回去继续大结局。

我知道,这一跳过后,我从此就只是个大街上捡垃圾吃的疯女人了。

但我此刻却异常平静。

「我不会游泳,」我耸耸肩,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叫他们打捞快一点。」

还没等沅溪反应过来,我纵身跃入湖中,任由无尽的黑暗包裹住我。

(三十三)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听见踢踏的马蹄声,感受到身下的颠簸,可目之所及却都朦朦胧胧地罩着一层红色,看不真切。

我得眼疾了?我疑惑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头上罩了一层红纱盖头,正坐在喜轿中去往成亲的路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瞎了……等等,不是?!成亲?!

谁成亲啊?跟谁成啊?跟我有啥关系啊?全书唯一的成亲桥段不就是男女主大结局的成亲吗?

我听见外面一阵嘈杂,掀开轿帘探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什么,有人指指点点,有人面露嫌弃,有人推搡取笑。

轿子走得近了,我才发现,人群的中心竟坐着沅溪!

她头发散乱,还穿着成亲前一晚去我家找我时穿的那件衣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正在从地上捡人们丢给她的半个苹果、半个馒头往嘴里塞。

「沅溪!!」我惊得大喊,「停车!!快停下!!让我下去!!」

可所有人就像没听见我的叫喊一样,全都继续着他们原本正在做的事。唯有沅溪抬眼看了我一眼,对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她在装疯?!

我赶紧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朱线金丝,蜀锦满绣,这熟悉的大红喜服,正是前一天沅溪拿给我看的那件。

我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剧情其实不能被更改,但能被另一个人替代。」

为什么她要叫我去床上躲开这个世界的监控,为什么她要将我下药迷晕,为什么她来问我要不要找个丫鬟婆子替了我的命运……

我想起那天晚上晕过去前的对话——

「祝我的沅家小娘子,能快快乐乐做吴家新娘子。」

「蔓蔓,我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

(三十四)

任由我再怎么呼喊拍打,车夫轿夫和送亲车队的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像是没听见一样。

终于到了目的地,轿门被从外面打开,我被人扶着从里面走出来。

透过盖头,我影影绰绰看见齐府的大门,和站在门前穿着喜服的齐修。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怎么回事?」

齐修面色为难:「蔓蔓,你听我说……」

「你替代了吴江尚是吧?」我冷着脸打断他,「这事你也知情?」

齐修过来牵我的手:「昨日沅溪来找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蔓蔓,我不忍心你真的按照剧本的设定,做一个疯子,我也问过她有没有别的办法,可是……」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这疯子的结局我不能做,她堂堂侯府嫡女就能做吗?我是千金大小姐,沅溪就不是了吗?」

「蔓蔓,你听我说,」齐修将我拉进院中,「我也不忍,可若是为了你,我愿意做一次不义小人。她是装疯并不是真疯,街上的人都是吴江尚提前安排好的,丢给她的食物也都是干净的,眼下只是缓兵之计,等我们按剧情成了亲,再去救她……」

「成亲?」我冷笑一声,环顾院子中张灯结彩的布置,推杯换盏的宾客,「她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我在这里和你拜堂成亲?齐修,你未免太不了解我了。」

我扭头便往门外跑去。

可刚刚跑出院门,我就又回到了院子中央,再跑,还是一样。

鬼打墙一样。我一遍一遍跑出院门,又一次一次回到院中。

我跑得精疲力尽都跑不出院门,还有宾客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调侃新娘子好兴致。

齐修上前紧紧抱住我,声音卑微得近乎哀求:「蔓蔓,别跑了。就一日,我们拜了堂,就去救她。」

拜堂?我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这个世界矫正我这个 bug 的方式是通过循环,就像我拿走沅溪的玉佩,玉佩会自动回到她口袋里,就像我跑出院门,还会回到院子里。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让我呆在原点,让我不得不被它所控制。

可若是有的行为无法循环呢?

若是有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于事无补呢?

我猛地掀开自己头上的红盖头。

(三十五)

一瞬间,原本喧闹嘈杂院子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扭过头来,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动也不动。

拜堂之前新娘子是不能揭开盖头让人看见的,若是揭开了,再盖上也是无用。

盖头没有回到我的头上。

我被他们盯得害怕,却听见齐修一声惊呼,「蔓蔓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天边。天边远远的好像有一坨乌云,慢慢变大,又好像是一大群乌鸦,正在四散飞开。

只不过眨眨眼的时间,那块黑色就更大、更近了。我看清了,那不是什么乌云也不是什么乌鸦,就是黑色!这个世界从天边开始,像坍塌的马赛克一样崩溃,随着黑色的弥漫,正在化为齑粉。

「跑,快跑!」我拉起齐修的手,狂奔跑出院子。

这次我们成功跑出了院子,跑到了大街上。原本喧闹的大街也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动,他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动作,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黑色蔓延得很快,逐渐吞噬了齐府的屋顶、树木、阁楼,向着街道蔓铺来。

「沅溪!沅溪你在哪儿啊?」我听见自己叫喊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蔓蔓!」远远传来一声回应。我看见沅溪也在向我奔来,身后还紧跟着吴江尚。「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得奋力朝她跑去,我看见前后左右四处都弥漫着黑色,范围越缩越小,黑色像恶兽一般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沅溪、吴江尚、齐修这些人对我来说根本不是没有生命的纸片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会哭,会笑,有自己的思想。有人会为了我从白面书生变成执剑少年;有人会为了我欺骗世界替我装疯卖傻;有人会为了我把自己的婚礼让给别人,眼睁睁陪自己爱的人做出牺牲……

我不知道世界如果崩了我会怎样,是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还是就此死去。但我根本来不及想,我只想让这个为了我连新娘子都不做的傻姑娘好好活下去。

终于跑到她面前,我高高扬起手中紧紧攥着的红盖头,往她的头上丢去。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黑色铺天盖地地压下来,齐修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我背后,吴江尚伸手护住沅溪的头,沅溪伸出手来想要抱住我,红盖头落了下来。

(三十六)(大结局)

我闭着眼睛等待着,却感觉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听见原本安静的周围逐渐嘈杂起来,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逐渐传来。

我缓缓睁开眼。

盖头落下来的时候,沅溪刚好扑过来抱住我,那块小小的红布将我二人一同罩在下面。

我赶紧钻出来,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明媚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过。

沅溪伸手也想揭开盖头,我忙按住她的手:「等一下子,现在是个啥情况我还没整明白。」

沅溪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齐修的远方表妹可真是远到东北去了。」

这句似曾相识的吐槽我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听过了,哼,我才懒得理她。

一位路过的大娘见到我们,笑盈盈地过来寒暄:「二位姑娘一位穿着喜服,一位盖着盖头,想必都是今日大婚吧?俺先恭喜二位啦!」

「大娘,」我奇怪道,「可穿着喜服的没有盖头,有盖头的没穿喜服,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娘笑呵呵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婚礼当日自然是新娘子第一,姑娘们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新娘子想提前揭开盖头也没事吗?」沅溪不由分说一把拽下来盖头。

这下轮到大娘奇怪了:「人们向来不都是这样吗?只要不伤害别人,每个人都有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自由。你想揭开盖头便揭开好了,难不成揭开了还会世界末日不成?」

沅溪笑着紧紧抱住了我。我闻着她身上少女独有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柔软,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脸上,我隐约仿佛闻到了一股花香,我用力回抱住她。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又处于哪个世界了,但知道我们活下来了,不再是以某本书中的某个角色的形式,而是以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的形式。不再需要受到剧情和人设的束缚,而可以真真正正地做自己了。

「蔓蔓。」齐修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看见他星眸朗目,大红的喜服映着他干净的面庞,显得他好像眸色更黑、嘴唇更红。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可不知为何,此前一直说不出口。可今日我觉得此话不得不说了……」他难得露出害羞的神色,耳朵都红彤彤的,「你可愿与我共结秦晋之好?我愿意给你整个世界。」

我从未觉得他这样好看,不禁莞尔:「那你整吧。」


【完】

作者:榴莲味的小瑜

来源:https://www.zhihu.com

女朋友连我姐的醋都吃
声明:九心理所有作品(图文、音视频)均由用户自行上传分享,仅供网友学习交流。若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caozl@nbrjw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