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最为难的事,那一定是陪同什么家看他爸爸。 他爸爸总是有孩子,是50年间做到的。
他上面有哥哥,本来是生的。
原来配的意思是,何许的三个母亲是来上位之前的妻子。
前配偶离婚了,数不胜数。 带着儿子,居然连吻都没吻。 然后,好像换了姓。 最重要的是必须要疼爱。
也许是多年没和长子联系了,对小儿子抱有期待。
不过,我最近冷眼旁观,觉得爷爷对什么态度都不太对劲。 个人可能有想做亲子鉴定的微弱动作,怀疑他不是自己的亲生。
这话我没说什么,但他们家的事我总是很热闹,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你最近工作很忙。 “我自己在想。 手里递来两张票,“秦牧也的音乐会票,和你的宝贝一起看吗? " "
我在心里冷笑,说我想看秦牧也的演唱会,需要你买票吗? 最近是不是阴阳怪气的,总是在考验我,不知道怎么抽。 他只是怂恿我带新欢去看旧爱这个操作,很不厚道。
我接过票,走进门前才说:“要给的话请给我四张。 两张本宫怎么分配给爱妃们? " "
也许是被我呛到了,但我被爷爷绳之以法了,他很难反驳。 没办法,只好暗中掐了我的腰。 然后,他露出夫妇双双回家的甜蜜笑容,和我一起向任何爷爷问好。
平时见到我们俩,只是因为几个小时中有一半的时间在催我们生孩子,这次做爱,连一半的话也说不出来。
恰恰相反,可能是自己同学的孩子上幼儿园故意说可爱什么的,爷爷就是不合他的口味。
这两个人今天角色变了。 我看着旁边不断向爷爷使眼色,爷爷对那种态度不为所动,以前的猜测就更确定了。
老人都想抱孙子。 一直想的事情有一天突然不想了,那个问题就大了。
rkmode-color: #A3A3A3;">同理,一个本来对孩子没兴趣的男人忽然想要孩子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顿饭吃的食不甘味,老爷子也没留我们,我跟何许懒得折腾,一般看完老爷子都会去离何家最近的公寓休息。
何许临到电梯想起来忘了拿手机,我就先上楼了,没想到在门前撞见个小美人。
小美人正蹲在门边上抠消防柜,看见我的瞬间站直了,昂首挺胸地瞪着我。
我没理她,开门要进去,被她抓住了包带:「你看不见我吗?」
我:「……」
莺莺燕燕什么的,最烦人了。
我把她当空气,奈何空气想要存在感,我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捏,疼地她被迫松手,然后对刚出电梯的何许说:「一双 鞋。」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们曾经约法三章,结婚以后各玩各的,但是要处理好后续, 不能舞到对方门前碍眼。
我进门将外套放好,倒杯水的功夫就听见门外传来小美人的抽泣,我微微侧头,客厅的落地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
小美人蹲在地上扯住何许的衣袖,被他毫不留情地抽走,冷着脸后退一步说了句话,小美人的脸色就变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何许进门,我给他递了瓶插着吸管的常温豆奶,好奇道:「和她说什么了?」
他就着我的手吸了一口才接过来,揽着我的腰坐下:「没什么,有裸照在手上。」
顿了顿,他又笑着在我脸上印了个蜻蜓点水的吻:「我的错, 给你换辆车。」
上一秒他还拿捏着一个女孩的命脉毫不留情的威胁她,下一秒就变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给自己老婆买礼物,变脸堪比翻书。
那个女孩肯定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把自己宠上天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如此狠心。
我斜靠在何许怀里,闻他身上的烟草味,想想当年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
刚结婚的时候,何许搂着一个娇媚姑娘到我面前,说自己是浪子,让我心里有点数不要对他有什么期望。
我笑笑,隔天带了十几个帅哥来家里开泳池趴,把他和他的小美人都看懵了。
早年间他会和我相互斗法,后来也便停战了,双方做了约定, 也变得淡定许多。
不过他今晚似乎变了。
何许看着落地窗外的点点灯光,手指摩擦着豆奶瓶,忽然握紧了我的肩膀:「只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从来……」
常温豆奶。他不爱喝冰的,酒和咖啡也无感,最喜欢常温豆奶。
我侧头,淡淡看他。
我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但我不想接,我只是看着他。
果然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笑了,叹着气替我拂起耳边碎发,他问我:「小鹿,你为什么还没玩够呢?」
我也笑了:「何许,这件事你当年就没想通,现在也不必再问。」
他目光沉沉,没有再开口,慢条斯理地抽掉领带,取下袖扣, 松开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然后向我缓缓靠近,吻落在我眼 尾。
我最喜欢看他脱了西装以后颓废又精致的样子,由着他将身上的衣物去了大半,直到他附在我耳边的呼吸渐渐急促,我才用手抵住他:「先 洗 澡。」
何许不耐地啧了一声,拦腰抱起我:「浴室里也一样。」
他平时喜欢慢慢和我厮 磨,今天却难得粗鲁,打开花洒调好温度,便将我抵在墙上,一口咬上我的脖子。
我微微一躲,被他按住。
手抚上我脊背,除去那些「阻碍」。
我双手被他扣着不能活动,「去健身了?」
「一直这样。」何许的手掌不停。我趁机挣开他的桎梏,手指动作,但纠结了半天没有进展。他烦了。
箭在弦上,他眼中满是欲念。
花洒带来的热气甚至不如体温烫人。水珠凝了又落,落了又结,玻璃门外的镜子里,相贴的身影从未分开。
何许要我喊他名字,我不肯,他便发了狠欺负我,最后我冷笑着张嘴吐出一个字:「江——」剩下的话,碎得零零散散。
沉浮中,他咬牙在我耳边说:
「程鹿清,真有你的。」
我问江以南要不要去看秦牧也的演唱会,他惊讶之余有些懊 恼,在我的追问下才坦白,说是已经买了两张票,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看何许的票位置太好也不合适,就和江以南说票还没买,他这才高兴起来:「姐姐,我厉害吗,早就知道你喜欢他了。」
我心说,早就?你确实早就知道。
本来以为江以南的票是在后排,结果演唱会入场,我坐在 VIP
的 C 位上凌乱了。
对上我疑惑的眼神,他露出小虎牙:「肯定要给你最好的呀。」
他手里还拿着荧光棒,头上戴着应援帽,看起来傻兮兮的。我心中一恸,不由叹了口气。
这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演唱会很快开场了,在全场尖叫中秦牧也出现在了聚光灯下。
舞台上的男人确实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更别提他有一张那样漂亮的脸。
转身,抬手,每个动作都激得粉丝尖叫,我只是淡淡地看着, 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
江以南不懂我的态度,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直到秦牧也拿着话筒往我们的方向走来和粉丝互动,越来越近,他才忽然后退一步,猛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江以南认出他了。
秦牧也的目光掠过我的脸,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伸手和我旁边的姑娘击了个掌,他离我很近,我看见他飞快地咬了下中指指节。
还和当年一样。
江以南的笑僵在脸上,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我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都过去了。」
我和秦牧也。
接下来的演唱会我们都心不在焉,直到维护秩序的保安过来提醒才知道已经结束了。
我和江以南都无言,并肩往停车场走,周围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簇在一起看相机或周边,显然还没从演唱会里走出来。
「程小姐!等一下!」身后有人喊我。
我转身,皱了皱眉,人这么多还敢派人来拦我,也是胆子大。
那个工作人员显然也知道不能让人瞧见,脸上戴了超大的口罩,简直恨不得把整个脸包起来,抬手就递给我一个同款:
「戴上说话。」
接着又看了看江以南,冲我举了个大拇指:「还是姐姐有先见之明,带了个烟雾弹过来,万一被拍到了就说你们俩才是一 对!」
我几乎笑出声,心道还好来的是江以南,要是何许听了这话能气死,回去喝一箱豆奶都不够消火的。
我又问他拿了口罩给江以南戴上,跟着他七弯八拐来到了场馆的后台。
工作人员拦住了江以南,示意我往前面走。
江以南一直沉默着,见要和我分开才抬起头来:「他改名字了。」
我点头,出道改名字是正常的,再说了秦牧也家里根本不许他进娱乐圈,改名字应该是他爹要求的。
「我很快回来,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他按在旁边的凳子上, 走向远处漏出微微亮光的幕布。
幕布厚重,我抬手去撩,刚触到黑色丝绒布,对面就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进去。
「你来了。」
我对秦牧也避而不见很多年。可他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高中时代。
他紧紧抱着我,将头埋在我发间,深深的吸了口气,闷声笑了:「我挑的。」
我今天出门洗了头,用的是一个国外牌子的洗发水,第一次用是他送我的,说这种白松香的味道很衬我,我自己也喜欢,所以一直用到现在。
我拍拍他的脖子,摸到了他突出的一节颈骨:「怎么这么瘦了。」
「你以前很喜欢啊。」他揉着我的腰说。
我不置可否,当年我们打完篮球坐在草坪上喝饮料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摸他脖子后面这一节骨头,我觉得男人低头露出的骨节很性感。
足足过了五分钟,秦牧也还没有松开我的迹象,我无奈:「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站在这儿闻洗发水的?」
他不情愿地放手,牵着我往舞台中心走:「小程,你看今天的演唱会怎么样。」
我答:「很好。」
「我爸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我做的很好。」他看着万人看台, 眼中有光。
我笑了,想起那年还叫秦曳的他在「我有一个梦想」的主题家长会上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以后会是一个巨星」,全班同学包括班主任都觉得他确实可以,只有坐在家长席位的他爹脸都气
红了,好不容易等家长会结束,揪着他的耳朵就骂:「你去唱歌了咱们家的公司怎么办,你想气死我吗?」
「毕竟你做的不好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啊,你不是最爱和你老爹做对了。」
秦牧也挑眉,向我贴过来,逼我后退几步靠在了架子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出来了。」
他咬了咬下嘴唇,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张开手掌摆在我眼前:「小程,你不要和我装傻。」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中指。
那里有浅浅的一圈印记,是洗纹身留下的。他曾在手指上纹了一个圆环。
那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我十六岁,他十七岁,都是天之骄子,正是觉得自己能战胜一切的自负年纪。
那天秦牧也和我闹脾气,说我一天到晚带小白脸回家气我爸, 却从来不让他这个正主露脸。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心里有你不就行了?
他还是很气:「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防伪标志,就我一个人有的那种,证明我是你程鹿清的唯一官方认证男友。」
我当时无语极了,但又实在对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没有抵抗力, 脑子里灵光一闪,抓着他的手就啄了一下。
正吻在他中指尾的一颗痣上。
他的脸噌地就红了,像喝了假酒一样结巴:「程鹿清,我们还没成年,你可不要乱来。」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我难得浪漫你居然把我往歪了想?就没好气地说:「这是一个戒指,懂不懂情调啊你。」
秦牧也一个翻身从天台上坐起来,捧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居然开始傻笑了,笑了半天才看向我,站直了身子单膝下跪,牵起我的手正色道:「小程同志,天地为鉴,你得对我负责任。」
那天天气很好,天台上有微风拂过。
他的眼睛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好像在燃烧。
我被他触碰的手渐渐发烫,忽然觉得自己在进行一个极其庄严的仪式,与他对视良久,眼睛几乎涩地要流泪,才一字一句 道:「以后小秦同志你,就是我程鹿清的人了。」
「等我娶你。」
时光回溯一般,一别经年,他仍是那个火一样炽热肆意的少 年,带着不容置疑地爱向我走来,缓缓曲膝,如虔诚的教徒般跪在我面前。
展开的手掌上有一枚戒指。
「当年把纹身洗掉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可惜,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戴上一个真的戒指。」
当年……
我家产生剧烈变故的那年。
学校很多人并不知情,可秦家是知道的。
当时程家墙倒众人推,乱成一团,秦牧也爬墙逃出来找我,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和我爸说了,他……」
他看起来很绝望,而我其实并不意外。
就算我们是恋爱关系,可对秦家一整个家族来说,这种不牢靠的联系实在是微不足道,想要凭这点让秦家出面保我,根本不可能。
我任由秦牧也抱着我枯坐一晚,在天边熹微时轻声说:「小秦,我们分手吧。」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天,我的父亲宣告死亡,而我,零点一过,就十七岁了。
他和我同一天生日,十八。我们能怎样呢。
十八岁的少年,经历过的挫折太少,不过是烦恼考试成绩被班主任直接发给了家长,又或者在纠结大学专业。
一整个家族的担子太沉重了。
我和秦牧也对视着,终是他败下阵来,可仍咬牙切齿地扳着我的肩膀说:「我不同意。」
「我背着我爸把志愿改了,你再等等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到最后垂下头,说不出话来。我们都知道,我等不得,程家更等不得。
最后他将一踏现金塞给了我:「我从小攒的压岁钱还有歌词的稿费,你先去上大学。」
「我会努力的,哪怕是去发传单——」
我打断他:「你是不是傻,发传单是廉价劳动力。」
他眼尾微红,笑着抵住我的额头:「还是我的小程聪明。」少年的声音发颤,最后一字已然带上了哭腔。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那个半夜来砸我家窗户祝我生日快乐的少年,那个教我打篮球的少年,那个护着我被小流氓打的满脸乌青还笑着让我别怕的少年,那个被老爹胖揍以后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是娶程鹿清的少年,终是在那一天,在我面前掉了眼泪。
在命运之下,我们如此渺小。
「小程同志,说话算话。」
秦牧也握紧我的手,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抽回手,惊讶于自己刚才的恍惚,淡声道:「我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么?」
秦牧也一手按在我身后的架子上,表情难得冷漠:「他当年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知道他想不通,也懒得让他想通,摆摆手示意跳过这个话题,他嘴角牵起恶作剧板的笑容:「既然如此,给他留个纪念。」
说着就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不过应该是留下印了。
他细密温柔的吻顺着额头鼻梁直到贴上我的唇,只轻轻一点就让我避开,今天我破例了太多次,本不该给他这些甜头。
他也不在意,长臂一展将我揉进怀里:「程鹿清,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我挣开他:「我不需要,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从我十七岁分手开始,从我拒绝他的靠近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
是我亲手推开他的。
秦牧也眼中划过一丝痛楚,显然是被我的话伤到了,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唯他独有的少年音色如影随形,在我耳中字字清晰:「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