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开始画动画了。 这是解放还是侵犯
2023年1月31日，网络上刊登了3分多钟的动画预告片。 在电影中，一个少年偶然认识和结识了一只可爱的机器狗，他们的情谊正在穿越时空。 动画的背景中出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动画场景，比如白色的富士山、海边的小村庄、花瓣凋零的樱花树、颜色深绿色的草地等。 这似乎又要成为典型且风格温馨的日本动漫了。
细心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部电影的区别。 在电影最后的字幕中，画师部分的签名不再是具体的名字，而是“人工智能和整个人”。 由日本奈飞(Netflix JP )和日本的WIT工作室、微软公司的日本支部(rinna )共同制作的这部动画《犬与少年》，是历史上第一部用AI技术生成背景的商业动画。 的场景绘制工作大部分由人工智能完成，登场人物和动物角色——少年和机器采用传统的动画制作方式和手绘方式进行。
《犬与少年》剧照。
这部短片一问世，立刻引起了国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 那正好是2023年初，人工智能软件ChatGPT超强的文字能力引发讨论的时候。 并且，2022年8月，AI创作的绘画《太空歌剧院》在人类美术竞赛中获得大奖，AI的学习能力也引起了讨论。
在《犬与少年》诞生的这十几天里，它的口碑备受争议，一些人觉得这样的作品在技术上并不美。 另外，把人类的成果用作灵感却不打招呼是不道德的。 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动漫界人士开始顺应趋势拥抱AI。 因为AI可以解放他们画画的双手，节约时间研究故事和创造力。 很多人的声音给这个温暖的视频增添了困惑的色彩。
动画产业领域的进步
对于使用AI生成动画背景的理由，《犬与少年》的制作者之一从日本的WIT工作室得到了赤裸裸的回答。 是为了提高生产力。 《犬与少年》的导演牧原亮太郎在电影中负责故事和绘画的创作，他认为作为故事创作者，在AI的帮助下，可以将自己从沉重的绘画中解放出来，腾出时间思考故事和情节。 对于动漫的生产者来说，生产力的提高是AI给人类带来的进步。
《犬与少年》剧照。
那么，AI如何帮助用户提高效率呢？ 《犬与少年》的制作方说明了他们的制作过程。 过程分为三个步骤。 首先，画师先用粗线画出最简单的场景，然后把场景交给AI，输入语言指令指示AI修改，进行两次大的修改，最后画师修改定稿。 两次大改造中，最精密复杂的绘图工作都由AI自动完成，人类只在创造性和结尾部分进行干预。
制作方没有透露更具体的工作流程和AI的训练方法，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动画、游戏和电影业的一些人使用了这种技术来节省创作时间。 2022年9月，最快、最准确的开源AI绘制软件Stable Diffusion问世后，中国动画工作室“十九号动画”的创始人王景为了加快生产进度，开始训练AI背景图像的生成。 Stable Diffusion诞生于2022年8月。 与之前过于专业的AI图像软件相比，可以用人类简单的文字记述，快速生成图像，最重要的是开源，对一般用户来说没有门槛，可以在一般的设备上使用。 Stable Diffusion的问世标志着AI生成图像的巨大进步，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普通人也想使用AI自由生成属于自己的动画作品。
独立设计师、Border工作室的管理员连沙长期研究AIGC (人工智能生成内容)这个领域，一般讲述了AI学习画画的两种方法。 一种是通过输入几个关键词，让已经拥有庞大数据库的AI学习从“记忆”中看到过的图像，根据意图的推测生成人类期望的图像。 二是使用人手里已经有的成熟画风让AI学习、模仿，生成类似画风的图像。 由于语言和说明的限制，AI无法从一开始就生成人类想要的画，但在训练的过程中学习人类的需求，在这个过程中学得越快。
具体到王景的案例中，不同的软件有不同的数据库，所以他必须花钱购买一些软件，进行比较，尝试，才能找到合适的图片风格。 很快，AI带着他们走上了轨道。 根据经验，一般的背景画师一个月能画2~3幅场景类的画。 使用AI创作后，他们一个月内可以画出10到20幅场景类的画。 这样，2022年12月，《动画第19号》为旗下的动画《神弦曲——猫儿与时光铃铛》发表了一分多钟的宣传片。 《犬与少年》的背景部分全部由AI完成，而这部动画中2/3的背景图由AI制作。 王先生估算，这种生产方式在动漫项目上可以节约约30%的工作时间。
在动画制作领域，最耗时的是大量的人工手绘，这是不可省略的。 但是，如果使用AI制作背景图，就几乎不需要背景画师这个角色了，劳动力成本、工期延误等问题也会得到缓解。 但这意味着动漫产业链上大量的外包职位将会消失。
在这次发售的《犬与少年》动画中，AI的工作主要是描绘背景而不是人物和动物，主要原因是存在技术瓶颈。 在二维动画制作中，图像必须能够在计算机软件上分层。 例如，按主角分层，主角动作多，配角动作少。 另外，就像天上飞的鸟和水里游的鱼一样，根据运动规律分层的话，动作速度会不同。 手绘的画是直接分层绘制的，但现在AI能够生成的图像只是整体图，没有分层。 为了分离图层而人工的话，反而会浪费很多时间。 与动态人物角色类图像相比，使用AI创建相对静态的背景图像较少涉及这些问题，因为它需要对背景图像进行分层。 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AI要进行所有动画内容的绘制可能也不是一件难事。
优秀的“模仿者”
《犬与少年》展出后，制作者之一的日本奈飞(Netflix JP )通过官方推特表示，用人工智能生成动画背景，是他们为帮助动画行业进步所进行的“实验性努力”。 这部动画的摄影师田中裕之认为，日本的商业动画是由画师们分工完成的，所以同一部动画需要依赖多位画师的工作，效率低下。 有些画师不能同时画多幅作品，注意力不够集中。 他希望创作者有时间做创造性的工作。 AI可以部分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骄傲的表现，立刻引起了画师的不满。 在全球知名的视觉设计网站Artstation上，包括插画家、插画家、数字艺术家在内的众多艺术家高呼“不要使用人工智能艺术”，并上传了象征“禁止使用AI”的照片。 画师们抗议的理由不难理解，AI生成动画意味着对导演和创作者的解放，同时也意味着对另一个以背景和绘画为生的群体——的画师的剥削。 画师们认为，AI没有向灵感的画师们支付报酬，是赤裸裸的模仿者。
《犬与少年》剧照。
诞生于《犬与少年》年的日本，作为世界性动画产业的领导者，日本国内有很多风格、技法成熟的画师。 他们本身是工匠精神的代言人，却忍受着劳动强度高、工期短、工资低的行业的潜规则。 他们处于创意产业的最底层，工作内容大部分是大量的重复劳动，无法从资助者那里获得高报酬。 据2018年报道，日本一位高级画师称，自己的工资为每月1400美元到3800美元(约9600~26800元)，但他只在醒着的时候工作。 许多低级画师的工资每月200美元(约1300元)。
在工匠们专注于手绘的时候，AI以吞没山河的速度“模仿”，超越了他们。 因为有个性的画师的作品一旦连接到互联网，放入Stable Diffusion等开源软件中，就会马上被AI学习、模仿。 AI那强大的大脑不知疲倦，不仅可以快速学习，而且几乎可以直接复制。 因此，在商业动漫中运用AI进行创作仍然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可以加快动漫生产的速度，另一方面AI过快的学习速度也将使现有互联网上出现的一切艺术形式迅速贬值，变得毫无价值
对于AI的狂飙突进，人类社会似乎没有任何准备。 在法律和道德领域，关于AI限制的规定是真空的。 作为AI绘画软件的消费者、使用者，《19号动画》的创始人王景对这些艺术家的处境有同感。 他建议，像他这样的人购买并使用开源软件，借鉴了学习摄影的艺术家方式时，消费者购买软件的部分费用可以按比例分配给原作艺术家，作为灵感来源的酬谢
不明朗的未来
但是，最近没有必要太担心AI的能力。 至今仍被关在人类设置的笼子里，发挥着很好的助手的作用。 因为AI的图像学习仍然存在悖论。 尽管是人类的“超级模仿者”，但如果离开人类，就无法生成人眼能看到的东西。
假设所有的人类艺术家都决定不把自己的作品放入数据库由AI学习，AI很快就会失去学习模仿的对象，其描绘的图像也变得难以理解。 因为AI学习的基础是人类输入的海量图像数据。 但是，当人们停止“给”AI过去的照片时，虽然还保留着这种能力，但却无法“模仿”人类的新想法。 独立设计师、Border工作室的主理人连沙表示，一些现在还活着的艺术家已经开始保护自己的版权，从网上数据库中取出自己的作品。 另外，业界公认的AI生成图像软件DALLE偶尔生成奇怪风格的图像，也是因为著作权受到限制，可供参考的风格不充分。
那些在传统时代取得辉煌成绩的艺术家们，对AI的拒绝溢于言表。 在他们心中，艺术作品的本质是表达真诚的人类情感，计算机无法体会这种情感。 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一直站在反对AI的第一线。 2017年，在纪录片《永无止境的人——宫崎骏》中，一名工作人员向宫崎骏展示了AI生成的动画怪物。 由于怪物的样子太畸形，宫崎骏想起了因残疾而痛苦的朋友。 他脱口而出：“我强烈地感受到这是对生命本身的侮辱。” 此后，宫崎骏的这句话成为反对AI的艺术家们最常引用的金句。 但现在，AI可以探索宫崎骏的经典风格。 如果有人有意模仿的话，AI也许能批量生产“宫崎骏”。
2023年1月，凭借《水形物语》获得奥斯卡最佳故事片奖的吉列尔莫德尔托罗导演也公开表示，自己对机器生成的图像不感兴趣。 他说：“艺术不是用来解释和装饰的，而是用来表达痛苦的，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托罗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选择。 他执导的动画电影《匹诺曹》于2022年10月上映。 这部电影持续使用传统的动画手法拍摄，制作花了三年多。
《犬与少年》剧照。
在一片喧嚣中，回顾这短短3分多钟的《犬与少年》预告片，你会发现人类少年和机器狗在演绎着一个充满友情和爱的故事，而这些画面之所以让人感动，还是因为这个故事的核心是由人类讲述的。 现在的AI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像一只无害忠诚的机器狗，陪伴着人类的艺术创作之旅。 但是，小狗有一天会越过极限，变得越来越恐怖，不是吗？ 谁也不知道。 毕竟，现在有人可以从AI的劳动中受益，也有人不反对把自己的作品传到网上。
一些乐观的观点认为，AI在动画领域的应用可能会让创意从业者改变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绘画技术以外的创意研究上。 在动画和设计领域工作多年的连沙，对未来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她觉得AI可以使人从漫长的制作周期中完全解放出来，从事更感情用事、更独特的工作。 因为这些内容才是文艺创作的核心。 “真正传达的作品，还是需要人类的感情和故事性的支撑。 ”她说。
(文中沙为化名。 ）
2023.2.27刊登于总第1081期《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杂志标题： AI画的动画，你要做追踪者吗？
记者：仇广宇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